第102章 水晶饺子
兴许是睡迷糊了,嘴上说着还在生气,但是手臂却将他缠得紧紧的,闭着眼,苏禧嘟囔了一会,就没了动静。卫沨觉得她可爱极了,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她皱皱眉头,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他的胸口,避免他的骚扰。
卫沨想起今日阖府上下找她一个人的光景,忍不住翻身将她覆在身下,低头咬住她的樱唇。好在她没有一时任性跑出了府,不然他会把她再摁住打一顿屁股。饶是如此,这样虚惊一场也着实让人上火。
真不是让人省心的小姑娘。
不过卫沨想起她今日的话,支着下颔,侧身躺到一旁,看着黑暗中熟睡的人,唇边不禁弯起一抹浅笑。
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么坦白的话。
次日一早,苏禧醒来时发现卫沨不仅睡在床上,而且还将自己搂得紧紧的。她赶忙从他怀里钻出来,试图把他赶下床去。说了要跟他生气,就要好好生气的。哪能这么轻易原谅他。
卫沨面不改色道:“昨晚是你抱着我的。”
苏禧才不信,自己难不成会跑到地上抱他?她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道:“那你今晚还睡地上,看看我还会不会抱你。”
睡一次地板就够了,卫世子自然不想睡第二次。卫沨将床榻里的小家伙捞过来,放在自己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道:“还在生我的气?”
苏禧坦坦荡荡地点头,道:“嗯。”
理所当然的模样。
卫沨弯唇,“那幼幼怎么样才会消气?”
苏禧不吭声。其实,她只是想让他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别瞒着自己就成了。
正好听雁与听鹤进来伺候她穿衣。卫沨换好衣服,接过雪竹手里的巾子擦脸。俩人一应洗漱完毕后,坐在桌后用早膳。晋王府的厨子做饭习惯放很多的调味料,经常一大早的便吃麻油茭白、酸辣藕丁一类的菜,苏禧吃不习惯,卫沨便让人从吴郡寻来了一个厨子,专门做苏禧喜欢吃的菜,她这才每天早晨多吃了一些。
卫沨夹了一个水晶饺子放入她面前的碟子里,见她绷着小脸不说话,就跟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摸摸她的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答应你,日后发生什么事都告诉你。”
苏禧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旋即又扁扁嘴,不大相信他的话。
卫沨低笑,“别生气了,嗯?”他后面又说了两个字,因着声音太低,周围伺候的丫鬟都听不见,就见苏禧的脸迅速一红,然后埋头继续何喝粥,不声不响。
他真是的…只有在床榻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暧昧低沉的声音叫她“宝贝”,眼下周围都是丫鬟,他这么叫自己,无疑让苏禧想起两人缠绵恩爱的画面。她脸都快埋进粥里了,桌下的小手默默地拧了卫沨的大腿一把,叫他话多!
她的力道不痛不痒,跟猫儿挠了一下似的。卫沨顺着包住她的手,缓缓婆娑,笑道:“明日皇上宫里设宴,叫我带着你一起。正好徳音也说想你了,到了宫里,可不能再像这般动粗了。”
苏禧喝粥的动作一顿,不搭理他话中的调侃之意,抬眸问道:“皇上要设宴?”
卫沨颔首。
洛州的灾情已经得以控制,沿岸的地方正在逐步恢复中。昭元帝为了奖赏这次前往洛州治水的官员,特地设了一场宫宴。卫沨作为这次的重要功臣,肯定是要去的。
苏禧抿唇,心道她才不随便动粗呢,卫沨就会随便污蔑人。
到了宫宴这日,苏禧听说苏家的人也在受邀之列,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儿。姑娘家嫁人后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自从上次回门时见了爹娘一面,苏禧便再也没见过娘家人了。眼下说不定能在宫宴见面,她自然高兴。
因着前两日刚下过大雪,天气颇冷,苏禧便在外头披了一件大红绣蜂蝶赶花纹斗篷,手中揣着一个珐琅花卉小手炉。饶是如此,还是冻得鼻子红通通的。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晋王与董侧妃下了马车走在前头。卫沨把苏禧抱下马车,一碰她的小手,便蹙了蹙眉,“怎么手还是这么凉?”
她一路上都捧着手炉,两只手却仍跟冰棍儿似的。
苏禧解释道:“手炉不太热了。”
卫沨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暖和,把她的手包在手心儿里,比手炉还好用呢。他解下身上的墨色绣金披风,披在她肩上将她整个裹住,然后牵着她的手道:“跟着我走。”
苏禧抬脚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勒马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见来的是庆国公府的马车。
傅少昀身披牙白色斗篷,骑在马上,眉目俊朗,玉树临风,正怔怔地看着她这边。
第103章 冰糖葫芦
苏禧好长时间没见过傅少昀了。自从她上次回京后,傅少昀似乎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开春狩猎那次他也没去。眼下再次见面,苏禧发现傅少昀清减了许多,下巴都尖了,虽然仍旧英俊,但总觉得不如以前那般如沐春风、常带着笑了。
梅氏这两年着急给傅少昀相看亲事,最中意的便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白檀。白家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一定也知书达理,温婉娴淑。梅氏与傅少昀说了,傅少昀一推再推,迟迟不肯点头。
自从傅少昀知道苏禧回京后,便去与梅氏说了两次,央求梅氏上将军府提亲。
傅少昀一直很有自己的分寸,行事也很沉稳,几乎从未这样直白地求过梅氏。饶是如此,梅氏还是没答应他。一开始是用苏老将军的孝期未满三年推拒了他,后来不耐烦了,直白地告诉傅少昀道:“庆国公府不可能会娶苏禧那样的儿媳妇,你死了这条心吧。”
再后来,春猎过去没多久,便传出昭元帝为苏禧与晋王世子卫沨赐婚的消息。
傅少昀那段时间几乎酒不离身。他以前是十分自律的人。
这会他远远看着披墨色绣金披风的姑娘,仿佛入了定,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过一会,他的目光下移,落在苏禧与卫沨交握的手上。苏禧的手很白,也很小,整个被卫沨握在手中,只露出一截皓白莹润的手腕。
今天天气冷,雪虽然停了,但比下雪时还要更冷上三分。卫沨捧着她的小手,搓了搓,见她小脸呆呆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看什么呢?”
苏禧慌忙回神,摇了摇头道:“没,没看什么。”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拽着卫沨的手,“咱们快走吧。”
苏禧走后,卫沨冷冷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傅少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那厢傅少昀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庆国公府的人都从马车里下来了,梅氏见他半天不动,叫了一声:“少昀。”
傅少昀这才回神,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与家人一同走进宫门。梅氏对着他道:“一会礼部尚书的夫人也在场,你见了面之后说几句话。我瞧着白夫人挺喜欢你的,白家姑娘也是个好的,知书达理,温柔雅致,配得上你。”
傅少昀弯唇苦笑,道:“娘,你明知我…”
“不管你以前有什么心思,眼下都给我收起来。那是没可能的,除非你想气死我。”梅氏见他油盐不进,隐隐有动怒的前兆。
傅少昀不再言语。
庆功宴设在太液池旁的铜雀楼,铜雀楼前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周围围着浮雕螭纹白玉栏杆,地方广阔,足够摆设一场百人宫宴。到了铜雀楼跟前,苏禧与卫沨便分开了,他去前头面见昭元帝,苏禧则跟着一名宫里的老嬷嬷走向女眷那边。
苏禧见了皇后娘娘,不多时苏家的女眷也来了。娘亲殷氏带着八岁的苏柏羽,苏柏羽长得飞快,只不过两个月不见,苏禧便觉得他又长高了一截。他这个年纪本该是猫嫌狗憎、皮得很的,偏生他跟别的小孩子站在一块,就是那么安静沉默,格格不入,谁都跟他玩不到一块。
一开始有几个公侯家的小公子小姑娘想跟他玩耍,后来见他话少得可怜,也就渐渐不与他玩了。
但耐不住苏柏羽脸蛋长得好看,清隽秀气,又是一副酷酷的模样,很招小姑娘喜欢。
其中,文渊阁大学士的小孙女韩素眉尤其大胆,她看起来跟苏柏羽差不多大,走到苏柏羽跟前,主动牵住他的手,眨了眨水润明亮的大眼睛道:“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叫柏哥儿吗?我带你过去跟他们一块儿玩吧。”
苏柏羽看向她,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一声轻轻脆脆的——
“柏羽哥哥!”
外头天寒地冻,卫德音身子又不好,刘皇后本来不打算让她出来。但是她一听说苏柏羽也来了,非来不可。老嬷嬷拗不过她,便给她多穿了几件衣裳,带着她过来了。就见卫德音裹着大红遍地金的夹花绫短袄,外面又罩了一件浅红比甲,整个人穿得圆圆滚滚的,像雪地里的冰糖葫芦,唯有那张小脸一点点,带着笑意,兴致勃勃地朝着苏柏羽冲过来。
苏柏羽抽回了被韩素眉握着的手,看向卫德音,忍不住提醒:“你跑慢一些。”
等她到了跟前,韩素眉忙学着大人的模样行礼,“公主…”
卫德音认得韩素眉,笑着叫了一声“眉姐姐”,转头便自然而然地握住苏柏羽的手,小手往他袖子里钻去。“柏羽哥哥,我见后面有好多雪,我们堆个雪人,你说好不好?”
苏柏羽在家都没堆过雪人,他好像对这些幼稚的事从不敢兴趣。不过这时候,对上卫德音饱含期盼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卫德音看向韩素眉,“眉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韩素眉性格大方,外向活泼,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三个小家伙一道去了铜雀台后面的梅树地。姜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后娘娘不放心,又多安排了几个嬷嬷和宫女跟上去,看着他们的安全。刘皇后笑着道:“徳音这丫头,早先与她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再叫柏哥儿叫哥哥,免得乱了辈分。偏偏这丫头不听我的,改了许多次都改不过来,真是叫人头疼。”
苏禧嫁给卫沨之后,卫沨是卫德音的堂兄,苏禧是苏柏羽的姑姑。按照辈分,苏柏羽应该跟着叫卫德音一声“小姑子”才是。
话对对着殷氏说的。
殷氏宽慰道:“公主玉雪聪明,如今只是年纪小,日后长大了,自然便会改过来了,娘娘别担心。”
刘皇后轻轻点头,旋即想起什么,看着殷氏道:“徳音倒是与柏哥儿颇为投缘。”
殷氏含笑,道了一声是,却没多说。
*
宫宴开始后,苏禧与皇后娘娘同坐一桌,周围还坐着几位诰命夫人,其中一位便是当初与卫沨一起去苏府提亲的康乐夫人。苏禧左手边是傅仪,对面是豫王妃与董侧妃。
晋王妃袁氏去了庵子静养,今日不能出面。董氏虽是侧妃,但德行却是不错,且父亲曾经是朝中的一名五品官员,身家清白,代替袁氏坐在这个位置倒也合适。
苏禧与傅仪的交情不深,便是出嫁之前,也是普普通通的关系。她落座之后,落落大方地对傅仪道了一声“仪姐姐”,两人打过招呼后,便没什么话题了。
苏禧身边是一位年纪稍长的侯夫人,颇为健谈,倒是与苏禧有许多话说。
毕竟是露天场地,加之天气又冷,苏禧拿娟帕掩唇,打了个喷嚏。
侯夫人关怀道:“可是感染了风寒?卫夫人身子这般单薄,可要多穿些衣裳。”
苏禧颔首道谢。她到铜雀楼时便把披风还给卫沨了,这儿这么多夫人,她若再穿着他的衣裳,就显得太特立独行了。正想着,左手边的傅仪递给她一个手炉,道:“禧妹妹若是觉得冷,就先拿这个暖暖手吧。”
苏禧看向她,客气地摆手道:“还是仪姐姐拿着吧,我也不是太冷。”
她手炉里的炭烧没了,没有东西暖手,双手冰凉。不过她也没有接受傅仪的东西。
傅仪惯会做面子功夫,让旁人称赞她端方温娴,尤其此时皇后娘娘就在一旁。可苏禧偏不想受了她的人情,微微浅笑,“仪姐姐穿得比我还少,我若是拿了你的手炉,你岂不是要冻着了。”
傅仪道:“我身子好,没关系的。还是禧妹妹拿着吧。”
苏禧坚持,“多谢仪姐姐,我真的不太冷。”
傅仪推让了三四回,苏禧始终没接。
傅仪又道:“禧妹妹不必与我客气…“
话未说完,便见她身子便摇了一摇,没等苏禧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便往一旁栽去。傅仪的丫鬟忙上前扶住她,“夫人!”
苏禧眨了眨眼,看着昏过去的傅仪。
傅仪双眼紧闭,脸色不大好。
皇后娘娘见状也是一惊,赶紧安排两个宫女扶着傅仪去最近的一座宫殿,又请了宫里的御医给她查看。好好的一顿饭,忽然就不安生了。皇后娘娘问道:“怎么回事,方才渊哥儿媳妇不是还好好的?”
苏禧看向傅仪离去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傅仪刚才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接那个手炉,傅仪给她递手炉时,她只摇头拒绝,并未伸手碰触她。否则傅仪晕倒了,她也摘不清楚。
不一会,御医给傅仪诊断出了结果,笑容可掬地对刘皇后道:“回皇后娘娘,是桩喜事。豫王世子夫人脉象滑动,是有喜了。”
第104章 玉蝶梅树
傅仪与豫王世子卫渊成亲才三个多月,比苏禧和卫沨还晚一些。
傅仪的肚子倒是争气的,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那边刘皇后听了太医的话,一改方才的担忧之色,笑着道:“这可真是喜事,命人去通知渊哥儿了吗?”
豫王妃坐在对面,应答道:“已经告诉渊哥儿了,渊哥儿正在后头陪着她呢。”
卫渊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但这次毕竟是嫡子,不能马虎,是以很是看重。听太医说,傅仪的身子才一个多月,眼下胎儿还有些虚,回去需得好好将养才是。
豫王妃一边听着,一边让丫鬟记下太医的话。
不一会儿,卫渊陪着傅仪从后殿回来了。傅仪面色有些发白,但却盈着笑意,带着一丝喜悦与赧然,像冬日里一朵迎风绽放的洒金梅。她走到刘皇后与豫王妃跟前行了一礼,道:“让娘娘和母亲担忧了,我…”说着垂下了头,端方秀雅,略带羞涩。
刘皇后看了她和卫渊一眼,会心一笑,道:“快坐下吧,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今日这庆功宴是喜上加喜呀。”
惹得刘皇后颇为高兴。皇后娘娘将傅仪叫到跟前,询问了她一些事宜,又送了她一些名贵的补品,让她补身子。场面和乐融融,大伙儿都在关注傅仪的肚子,唯有苏禧有点心不在焉的。
一来是想着傅仪适才的举动,二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分明自己成亲比傅仪还早,可是却叫傅仪给捷足先登了。她以前不怎么愿意生孩子,觉得生孩子又疼又受罪,可是自从卫沨一走两个月之后,她便想着若能有个孩子陪着,自己也不会那般孤单了。
况且昭元帝立储,子嗣也是很看重的。如今卫渊都儿女成群了,卫沨还一个儿子都没有。苏禧记得上辈子卫沨正是迟迟没有成亲,膝下无子,昭元帝一开始想立卫沨为储君,但是朝中有几个言官反对,便是拿子嗣一事说话。
后来卫沨屡屡立功,办事出色,而卫渊又犯了错,昭元帝才下定决心立卫沨为储君的。
至于卫渊究竟犯了什么错…时间太长了,彼时苏禧又刚刚发现厉衍爱慕傅仪,无心理会其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辈子自己给卫沨生了儿子,那些言官就无话可说了吧?
苏禧胡思乱想着,那边走过来一位穿赭色半臂的老嬷嬷,附到她身边,说小公主与苏柏羽让她过去一趟。苏禧以为这俩孩子闹出什么事儿了,忙收拾起心思,跟着老嬷嬷走向铜雀楼后。
*
铜雀楼后面是一片梅树林,里头种满了玉蝶梅。如今正是梅花开放的时候,花瓣洁白,映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更显得冰清玉洁。
苏禧远远便看见了那几个孩子。卫德音手里好像捧着什么,瞧见苏禧过来了,远远地便喊了一声:“禧姑姑——”
苏禧:“…”
要是让卫沨听见,肯定又要调侃她了。偏偏这小丫头屡教不改,硬要跟着苏柏羽一起这般叫自己。
苏禧走近了,才看清卫德音手心里捧的是一只麻雀。那麻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看起来奄奄一息的。
“禧姑姑,你帮我把麻雀放回窝里好不好?它从树上掉下来了,快要冻死了,好可怜啊。”卫德音把麻雀捧到她面前,让她看麻雀是真的要死了。
苏禧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麻雀窝,就在最上头的那节枝桠中间。她正纳闷周围都是宫女和嬷嬷,为何不叫她们,偏把自己叫了过来?后头的韩素眉问道:“公主当真不想尝尝烤麻雀吗?冬天的烤麻雀味道可好了,我自己也会烤的,不如咱们别放回去了,我给你烤麻雀吧。”
卫德音低头,盯着手里受伤的小麻雀,又一次拒绝道:“我不吃烤麻雀。”
韩素眉有些不解,孜孜不倦:“为什么,反正这只麻雀已经要死了…”
卫德音不停地摇头,“我不吃,我不吃。”她已经听韩素眉说了好几次这种话了,刚才叫苏禧过来,就是为了把苏禧拉到同一阵营。她巴巴地抬头,看着苏禧,水润润的大眼睛微微泛红,“禧姑姑,帮徳音放回去好不好?”
苏禧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吃过烤麻雀,而且味道确实挺美味的。她把麻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它的右腿受伤了,我先把它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卫德音眨巴着大眼睛点头。
苏禧让宫女去拿了药和纱布,她没给麻雀处理过伤口,手法很有些生疏。在三个小家伙的目光下,折腾半天总算把麻雀的右腿包扎好了。她看了看头顶枝桠,麻雀窝不高,她垫垫脚尖应该也够得到。
可苏禧显然高估自己了,那麻雀窝看着不高,真要放进去却没那么容易。她垫了两次脚,没成功,正准备让宫女搬个凳子来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我来吧。”
苏禧回头看去,见傅少昀就站在不远处,愣了愣,等他走到跟前时才道:“少昀表哥。”
傅少昀微微一笑,不晓得在那里站了多久,伸出手,重复了一遍:“我来吧。”
苏禧没有坚持,将手心里的麻雀小心翼翼地放到他手中。“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禧的手掌很小,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纤指腻白,与梅树枝头的雪有得一比。傅少昀没来由地想起她的手被卫沨握着时的画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低头看着,有些出神。然后苏禧就把手抽了回去,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多谢少昀表哥。”
傅少昀看了一眼手里的麻雀,收回神智,弯唇道:“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傅少昀身高手长,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小麻雀放回了窝里。
卫德音欢喜地向他道谢,闪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感激。
因着这里是宫宴,苏禧又已为人妻,傅少昀不便久留。即便他有满腔话语想对苏禧说,眼下也不是个好地方。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向苏禧告了声辞,便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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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德音、韩素眉和苏柏羽几人继续玩闹。说是玩闹,基本上都是卫德音在玩,韩素眉在旁边陪着,苏柏羽更省事了,他就站在树下看着,偶尔见卫德音快摔倒了,才上去扶一扶。
苏禧不大想回去,便坐在对面的廊庑下,托着腮帮,看着这几个小家伙。
不多久,前面的宫宴快散了,苏禧正准备带着他们回去,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来的姑娘穿着银红色镶边百合纹斗篷,头上戴着昭君兜,脸色又几分病态的苍白,她走一步便停下咳嗽一声,末了走到韩素眉跟前,道:“眉眉,咱们该回家了。”
苏禧看着她,大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文渊阁大学士的小女儿韩玉馥。上辈子卫沨第二个与定亲的姑娘。
韩玉馥身子骨差,等闲几乎不出门,平日里贵女圈子聚会她从没去过。倘若不是韩素眉叫她“姑姑”,苏禧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上辈子苏禧听见韩玉馥这个名字,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这辈子她嫁给卫沨了,再看见韩玉馥,心里的滋味就有点复杂了。虽说韩玉馥最终没有跟卫沨成亲,可是聘礼和聘书都下了,就差最后一步迎亲了,听说她是死在大婚前一晚的。她为什么死了?这辈子若是没有自己,她也是会与卫沨定亲吧?
苏禧努努嘴,发现自己有点接受不了卫沨与任何女子有关系。
那边韩玉馥接触到她的注视,抬头看来,轻笑了笑,走到她跟前道:“多谢卫夫人照看眉眉。这丫头调皮,恐怕让您费神了吧。”
苏禧摇摇头,饶是有再多心思,这会也都收了起来。“韩姑娘言重了,眉眉很听话。况且我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担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韩玉馥还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掩唇咳嗽了起来。她稍微侧了侧身,咳完后朝苏禧歉意一笑,“让卫夫人见笑了,我这就带着眉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