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无趣!”果然就不该指望她像其他妃嫔那样惶恐无助的扑到自个怀里求保护!司马睿气愤的从鼻翼里喷出一口气,想到之前接获的奏报,脸色迅速由阴转晴,凑到俞馥仪身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笑嘻嘻道:“亲朕一口,朕告诉你一个大喜事儿。”
俞馥仪“嗤”了一声:“您有什么大喜事儿?该不会是您说服太后让她将大皇子交给皇后抚养吧?这算什么大喜事儿,横竖臣妾跟琰儿是没有太多想头的,大皇子如何与我们有何关系?”
“说这些扫兴的话做什么?”司马睿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静默半晌后,突然一巴掌将炕桌拍翻,恨恨道:“说什么日子孤寂想养个孩子在身边解闷,当朕是三岁小孩子呢?秦慕言没亏身-子前,她可是从来都不对珉儿假以辞色,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她一样,后头秦慕言怀了死胎,她竟打上了你的主意,所幸你自个机灵躲避了开去,现下秦慕言亏了身-子没了生养,不敢再打你的主意,珏儿又身-子骨不强壮,矮子里拔高子,这才选上了珉儿,不惜威胁皇后也要将其抢到手。”
顿了顿,他又一脚将翻倒在地的炕桌踢出三丈远去,冷声道:“养在身边又如何,别说朕不会同意将他放到秦慕言名下,便是放到秦慕言名下,也不过封个闲王罢了,想有其他的想头,也得先问过朕答不答应。”
您吐槽太后瞧不上大皇子的时候,也先回忆下自个是什么态度呀,在不待见大皇子这个事儿上,你们母子俩可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呢。俞馥仪腹诽了一句,犹豫了片刻,她皱眉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真要有其他想头皇上又不答应的话,那要您还有何用?直接除了便是了。”
“放肆!”司马睿一下站了起来,拿手指头指着俞馥仪,色厉内荏的骂道:“那是朕嫡亲的母后,她怎可能会对朕下手!”
便是再如何离经叛道,到底也是皇室子弟,深知皇族之间的亲情靠不住,为了那个宝座,弑父杀兄什么的屡见不鲜,干掉儿子扶孙子上位自个摄政监国这样的事儿也不算稀奇,本朝孝慈高太后就曾经干过。
像是为了说服自个一般,他又急急的补充道:“皇兄去的早,朕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她如何都不可能下得去手的。”
太后下不下的去手,俞馥仪是猜不到的,她不过提醒一句,免得司马睿毫无防备着了她的道儿,果真下不去手的话才好呢。她站起身来,屈身跪到地上,惶恐的请罪道:“臣妾胡言乱语,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大冬天的,跪到地上做什么,膝盖受了凉,以后有你好受的!”司马睿侧了下-身-子,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推坐到旁边的锦褥上,便没再搭理她了,垂首瞅着炕床前绣了祥云的地毯,发起呆来。
俞馥仪也没出声打扰他,往后头的靠背上一歪,便假寐起来。
闭眼半晌,才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司马睿凑过来,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就使劲摇晃起来:“起来,给朕起来!”
她睁眼,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怎地了?”
司马睿挤过来,跟她一同歪在靠背上,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闷闷的说道:“先前父皇驾鹤西去,朕年幼无知,唯一的帮手俞太傅又染病下世,父皇那十几个兄弟岂能没有想头?朝堂上处处为难倒也罢了,回到后头也不安生的,不是下毒就是暗杀的,朕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不过也得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朕也不会将御膳房、御医、乾清宫全部的纳于自个掌控之下,防备的铁桶一般,外人根本插不进手。太后若想真的对朕下手,也只有在朕去慈宁宫晨昏定省时动手脚,朕既有了提防,她自然不能得逞。”
说完又抬手将她环住,嘴唇在她脖颈上亲了一口,深情的说道:“你,朕是知道的,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轻易不肯说旁人的坏话,现在甘冒大不韪提醒朕提防太后,也是因为忧心朕的安危,朕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怪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想过后果了,诚如司马睿先前所说的,毕竟太后是他嫡亲的母后,这么当面横刀立马的说他母后的坏话,他很可能会勃然大怒,虽不太可能将自个打入冷宫,但失宠是必然的。可她又不能不说,若太后真的疯狂到那地步,他又毫无防备,必然要中招,一旦他有事儿,她跟司马琰也不可能落到好。
所幸他并不像平时在自个跟前表现的那样幼稚,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也所幸他对自个的宠爱并未掺杂多少水分,换作旁人的话,恐怕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些,俞馥仪又提醒道:“不止慈宁宫呢,除了您的正寝宫——乾清宫外,您初一十五歇在坤宁宫,翻郑贵妃的牌子会歇在永寿宫,翻臣妾的牌子会歇在长春宫,这几处都是惯常的。此外您哪天来了兴致,兴许还会翻其他姐妹的牌子。能动手脚的地儿多着呢,您可得好生注意着才是。”
“皇后掌管凤印打理宫务多年,岂会连自个宫里都管不好?永寿宫跟长春宫朕也不担心,郑贵妃跟你都不是没成算的,若有空子可钻的话,你们俩坟头早就长草了。至于其他妃嫔那儿…”司马睿抬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一脸宠溺的无奈道:“瞧瞧,说着正事儿呢就吃上醋了,你也不用如此夹枪带棒的威胁朕,便是她们那儿没危险,朕也没兴趣翻她们的牌子。”
对着这么个自恋狂,俞馥仪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抬了抬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转移话题道:“皇上先前说臣妾亲您一口的话,您就告诉臣妾一件大喜事儿,现下臣妾亲了,您可不能食言。”
“少敷衍朕,朕还没傻。”司马睿指了指自个的嘴唇,强硬道:“亲这儿!”
亲就亲,这有什么,横竖又不是没吃过猪肉。俞馥仪翻了个白眼,将自个的嘴唇往他的上头快速的贴了一下,然后退开来,哼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司马睿没回她,而是胳膊动了动,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勺,一只手托住她脖颈,身-子往前一送,让自个的嘴唇与她的贴合在一处,然后鼓动着腮帮子,凶狠霸道的攻城略地起来。
直亲的俞馥仪脸色发红呼吸急促了,这才将她放开。
俞馥仪深吸了几口气,将气息平复下去后,这才捶打了他的胸口几下,催促道:“便宜占尽了,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催促完又威胁道:“再哄人的话,我可要恼了。”
“不哄不哄,可千万别恼。”私库里能哄人的玉-器老早就全送来长春宫了,再恼了的话司马睿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哄好,忙不迭的投降,说道:“今个儿一早宋御史托朕给你带个信儿,说你兄长俞绍仪昨个儿回来了。”
俞馥仪眼睛一亮:“回来了?”
司马睿点了点头,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那洋大嫂跟洋侄女现下正病着,近日恐无法递牌子了。”
“病了?”俞馥仪听到俞绍仪回来了正欲高兴呢,谁知洋大嫂跟洋侄女竟然病了,她忙道:“还请皇上打发个太医去给她们瞧瞧,洋大嫂倒罢了,正当壮年吃几服药就能无事,只小侄女才刚五六个月…”
“这还用你说?朕听宋御史说完就打发冯御医过去了。”司马睿白了她一眼,见一脸焦急的模样,又好脾气的安抚道:“你也别太着急了,宋御医的医术十分高明,死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有他出马必定药到病除。”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又是死人又是鬼门关的,也不怕犯忌讳!俞馥仪简直无语。
好在没一会子,赵有福的大徒弟王大喜便带了好消息过来:“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冯御医从俞府回来了,说俞大奶奶跟俞大姑娘只是水土不服,并无大碍,吃几服他开的药便能痊愈,请皇上、德妃娘娘尽管放心。”
俞馥仪大喜,豪爽的一抬手:“赏!”
谷雨忙拿了个大荷包出来,递给王大喜。
“谢德妃娘娘赏。”王大喜笑嘻嘻的接了荷包,然后蹲身打了个千儿,“奴才告退!”
司马睿斜眼看向俞馥仪,挖苦道:“朕都说了没事儿,偏你急的跟什么似的。”
这身体的前主本就跟俞绍仪十分亲厚,加之自个这半个驴友对他这种职业老驴甚是崇拜,且还指望他能镇住那堆乱七-八糟的瓜蔓子亲戚,省的他们在后头造孽,最后让她跟司马琰背黑锅呢,岂能对他的事儿不上心?
她抬了抬下巴,高傲的哼道:“臣妾这叫关心则乱。”

第 58 章

过了约莫十来日,洋大嫂跟小侄女总算病愈了,俞绍仪向宫里替了牌子,俞馥仪经王皇后首肯之后,选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将他们召了进来。
俞馥仪从坤宁宫请安回来,用完早膳后,正欲到东梢间去睡个回笼觉,忽的谷雨兴高采烈的进来禀报道:“娘娘,俞大爷、俞大奶奶以及俞大姑娘求见。”
“来的这样早?”俞馥仪吃了一惊,忙道:“快请!”
谷雨出去传旨了,不一会门帘掀开,她返了回来,后头跟着抬箱子的太监,十来口硕大的樟木箱子一溜在东次间的地毯上排开后,正主这才缓缓现身。
走在前头的俞绍仪,对俞馥仪来说并不陌生,脑海中年少时的记忆里一大半都是他的身影,生了一副芝兰玉树和煦如风的好样貌,但性子却极其跳脱,在家风严谨的俞家算是个异类,这会子才刚进来,就转悠着眼珠子四处打量开来。
在他后头的是久闻大名的洋大嫂伊莉莎,她个头高挑,肌-肤赛雪,宝蓝色的大眼睛如同上好的蓝宝石一般,忽闪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一头金黄色长发拢在左肩,鬓边别了只彩色宝石发卡,穿着俞馥仪前世在电视剧中看过的那种中世纪的细腰大裙摆的衣裙,不过面料却比电视剧里的要好的多,用的是绸缎,裙边装饰着几行蕾丝,还点缀着数朵粉花绿叶的丝带绣绣成的玫瑰花,每朵玫瑰花的花心都镶嵌着一颗极其珍贵的金黄色珍珠。
这倒也罢了,她左手上还撑着把不知用什么鸟的羽毛制成的白色羽毛伞,另一只手上揽了个襁褓,里头露出小侄女的脸来。
俞馥仪瞅了小侄女几眼,险些失笑,实在让她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的强大,这小侄女一头金黄的碎发,皮肤雪-白,眼睛也与她母亲一样,都是宝蓝色的,除此之外却与俞馥仪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都是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典型的小白花长相。
俞绍仪替伊莉莎收了羽毛伞,拉着她来到俞馥仪跟前,就要行礼,俞馥仪忙抬了抬手:“免礼!”
不等俞馥仪吩咐,谷雨便叫人搬了两张太师椅来,笑嘻嘻的说道:“俞大爷、俞大奶奶,坐下说话吧。”
“谢,谢。”伊莉莎用蹩脚的汉语道了谢,在太师椅上坐下,见这里地龙烧的正旺,屋角四周还摆了好几个熏笼,便将女儿的小襁褓给剥掉了。
“哟,好精致的小衣裳!”襁褓剥掉后,露出小侄女穿着的与伊莉莎同样风格的衣裙,可爱的让俞馥仪心都软了,连忙从炕床-上下来,来到伊莉莎跟前,张开手道:“来,给我抱抱。”
伊莉莎将女儿递了过去,眼睛在俞馥仪脸上跟自个女儿脸上来回打量了好几下,笑道:“像,很像。”
“外甥像舅,侄女肖姑,她跟我像倒不奇怪。”俞馥仪笑了笑,坐回炕床-上,用没戴护甲的指头在小侄女脸上轻戳了一戳,问俞绍仪道:“可起了名字没有?”
俞绍仪“哗”的一下展开折扇,笑呵呵道:“只起了个‘辛西娅’的洋名,正经大名的话,还要靠娘娘来起呢。”
俞馥仪一边逗弄辛西娅一边白了俞绍仪一眼,哼道:“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更何况你这种既读了万卷书又行了万里路的,我是如何都比不过的,竟还是别叫我丢人现眼了。”
伊莉莎一脸茫然的看向俞绍仪:“听,不懂。”
俞绍仪换了种语言,叽里呱啦的一通翻译,俞馥仪竖起耳朵用力倾听,却发现完全听不懂,想来说的不是英语…咳,作为一个连四级都没过的体育生,就算说的是英语,她也够呛能听懂。
一母同胞的兄妹,差异也忒大了些,俞馥仪只能算中庸,俞韫仪就更别提了,俞绍仪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且在语言方面有天赋,这些年他游历四方,每到一处,只须待上一两个月,就能将当地的语言学个七七-八八,这要搁现代,妥妥的神通,还是五岁上少年班,十八岁博士毕业的那种,真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辛西娅被俞馥仪逗的“咯咯”直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俞馥仪拿起自个的丝帕,动作熟练的替她擦了下口水,又在她小鼻子上点了一点,惹的辛西娅笑的更欢了。
俞绍仪调侃她道:“娘娘既如此喜欢女孩儿,就自个生一个呗。”
“你说的倒是轻松。”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能有个女儿在身边,成日里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深宫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只是古代医疗条件落后,分娩如同鬼门关前走一遭,能不能回来全看运气,若有个好歹,司马琰又该怎么办?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些。即便没有危险,谁又能肯定一定是个女孩儿?万一再生下个男孩儿,且这男孩儿又是个有野心的,如此岂不要兄弟阕墙?那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这有何难?”俞绍仪斜了她一眼,哼道:“别以为我才回来,不知道宫里的事儿,宋司铭可跟我说了,如今宫里除了皇后跟郑贵妃能分到一点宠爱之外,皇上其他时候可都待在你的宫里,虽不是专宠,但亦不远矣,除非你不想,否则要再怀上龙胎,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等俞馥仪回嘴,伊莉莎突然开口拆他的台了:“不生,好。大周女,矮小,易,难产。”
“莫乱说。”俞绍仪捅了伊莉莎一胳膊,谁知伊莉莎一下给他捅了回去,力气大的直接将他给捅到了地上,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我说的,真话。为,妹妹好。”
这个洋大嫂真是耿直又豪爽呀,竟然连相公都敢打,这要搁大周女人身上,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俞馥仪以手掩唇,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俞绍仪是个脸皮厚的,不羞不恼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太师椅上,冲伊莉莎呲了呲牙:“敢打我,休掉你哟~”
伊莉莎也朝他呲牙:“休掉你。”
这下殿内伺候的听风、谷雨、小满以及李元宝等人都憋不住了,个个笑出声来。
“啧啧。”俞绍仪摇着折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真是多谢大哥夸奖了。”俞馥仪假装听不懂他的讽刺话,道了谢,转头对伊莉莎说道:“我一见大嫂就觉得投缘,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大嫂以后若得闲,常带辛西娅进宫来走走,也跟我说说你们法兰西那边的趣事儿,省的我这个没见识的坐井观天,对外头的世界一片茫然。”
伊莉莎忙不迭的应道:“喜欢,妹妹,常来,玩。”
俞馥仪高兴的弯了弯唇角,余光瞅见了地上那十来个箱子一眼,于是皱眉道:“怎地带了这么多东西进来?你们自个留着吧,才刚成亲,又有了辛西娅,要打点的地儿多着呢,我这里什么都不缺的。”
俞绍仪起身,随手开了一只箱子,将箱盖打开,指着里头的东西说道:“都是些大周没有的小玩意儿,运到这儿来便金贵了,其实在那边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儿,你自个留着把玩也罢,送人赏人也罢,好歹是你大嫂的一片心意,直接收下便是了,洋人不行推让这一套,仔细她误会你瞧不上。”
既他这般说,俞馥仪只得冲伊莉莎道谢:“多谢大嫂想着我。”
道完谢又道:“我也替大嫂跟小侄女准备了些东西,这会子就先不拿出来了,省的你们带着东西招摇过市,招别人的眼,回头我打发人直接给送家里去。”
“妹妹给的定然是好的。”俞绍仪捅了伊莉莎一胳膊,说道:“还不跟妹妹道谢?”
伊莉莎正在琢磨俞馥仪的话呢,闻言忙起身提着裙子蹲了下-身,笑嘻嘻道:“谢,谢。”
*
俞馥仪又抱着辛西娅逗弄了半晌,见时辰不早了,便将辛西娅交给俞绍仪,站起身来,对伊莉莎说道:“按照宫里的规矩,各妃嫔的娘家人进宫,得到皇后娘娘跟前请安,大哥是外男去不得,辛西娅又小,外头天又冷,就不让她过去了,只我带你走一躺吧。”
伊莉莎冲俞馥仪点了点头:“皇后,请安,去。”
俞绍仪本以为伊莉莎听不懂,正欲开口替她翻译呢,见状笑道:“自打来了大周,你的汉语真是突飞猛进。”
伊莉莎得意的一挑眉:“要,努力,不然,听不懂,急。”
算下来,伊莉莎认识俞绍仪统共也不到两年,汉语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有俞绍仪这个好老师是一回事儿,关键还是她自个有天赋。
因听见要去坤宁宫给王皇后请安,听风等人便忙碌起来,有出去叫人准备肩舆的,有拿鹤氅的,有拿手炉的,有拿脚炉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俞馥仪由着她们将自个包裹成个粽子,收拾停当后,正要挽住伊莉莎的胳膊,让她与自个一块乘坐肩舆,却见她只将羽毛伞拿在手上,披风、手炉一概皆无,惹的她转头训俞绍仪道:“这样冷的天儿,大嫂却连条披风都没,咱家几时竟这样穷了?”
俞绍仪没好气的瞪了伊莉莎一眼,无奈解释道:“母亲叫人做了几箱子衣裳与她,里头披风十几条呢,只她不怕冷,嫌穿了披风臃肿,硬是不肯穿。”
解释完又恨恨道:“你别管她,由她冻着好了,回头感染上风寒,看她还有何话说。”
伊莉莎冲他吐了吐舌头,自信满满的说道:“法兰西,穿的少,也不,风寒。”
西方人的体质的确比东方人强多了,俞馥仪曾听前世一个做外贸的闺蜜说过,她欧美那边的合作伙伴生完孩子只歇了三五天产假,便返回公司上班了,这要搁东方女人身上,只怕连床都还下不来呢。
俞馥仪本想叫谷雨取条自个的披风来给她,见状只好作罢,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与她来到了院子里。
肩舆已经备好了,俞馥仪拉着她一块坐了上去。
伊莉莎一脸好奇的东瞅西看,待肩舆启程后,惊呼了一声,一脸兴奋的对俞馥仪说道:“第一次,坐,好玩。以前,马车。”
俞馥仪觉得不光她来了大周汉语会突飞猛进,如果再多跟她待上些时日,自个的听力跟理解力也能突飞猛进。

第 59 章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俞德妃兄长俞大爷带着洋媳妇洋闺女今个儿进宫的事儿,早几日就传遍了,众人都密切关注着,故而等俞馥仪跟伊莉莎到达坤宁宫的时候,明间里已经座无虚席了,另有颜宝林赵常在以及一些俞馥仪叫不出名字的采女等等的低位份妃嫔,列站在高位份妃嫔的座椅后,简直比看大戏还要热闹。
伊莉莎好歹是公爵的姑娘,也是颇见识过一些大场面的,倒没有怯场,跟在俞馥仪身后,缓步来到王皇后跟前,提着裙子蹲了下-身,学俞馥仪道:“请皇后娘娘安。”
“哟,汉话讲的竟这样好!”王皇后惊讶的一挑眉,随即抬了抬手,笑道:“快起来。”
见场中只空了俞馥仪一个的位子,又忙道:“赐座。”
圆凳搬了来,摆在了俞馥仪旁边,伊莉莎跟着俞馥仪走过去,在圆凳上坐下后,朝王皇后说道:“谢,谢。”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伊莉莎,被她的白皮肤、黄头发以及蓝眼睛惊的嘴巴张大,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隐约有些害怕,倒是郑贵妃不惧这个,直接夸赞起她的裙子来:“这裙子倒是别致,玫瑰花像缀在上头的不说,单这颜色的珍珠,一颗就能值个百八十两的,且还有价无货,这一身足有百来颗吧?啧啧,这是将座银山穿在身上呢。”
伊莉莎一脸不甚在意的说道:“父亲,庄园,养的,只我,喜欢,都给我,很多。”
这话超出了众人的常识,故而除了俞馥仪,竟没人听懂,她只得出面解释道:“大嫂是说,这金黄色的珍珠是她父亲的庄园里自个养的,旁的兄弟姐妹都不爱这个,只她一个喜欢,故而她父亲便都给了她。”
“有很多”这句,被俞馥仪给砍掉了,适当炫富是应当的,但过度炫富,可就不好了,会招别人的眼。
林昭仪皱着眉头,将众人的疑惑给问了出来:“珍珠还能自个养?”
伊莉莎点头道:“养蚌,挖珠。”
林昭仪追问道:“养蚌我懂,但如何让蚌产珍珠?”
伊莉莎摇头道:“我,不知,农奴,养。”
俞馥仪笑着打圆场道:“就像咱们只知御田胭脂米好吃,但胭脂米是如何种出来的,咱们却是不知道的。我大嫂是公爵家的姑娘,能知道珍珠是养出来的就不错了,至于是怎么养出来的,她怎可能知道?”
郑贵妃赞同的附和道:“正是呢,别说咱们大周了,就是在法兰西,只怕也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不然有海商潘家在,这金黄色的珍珠早就烂大街了,又怎会如此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