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可别这样,我问过了,车氏说那王老爷出手大方,上次送了一车的礼物,她没什么可回,那些鸡,是准备过了年送人的,除了王老爷,还有他手下的管事,东东在那边,少不得和人打交道,总不能光吃不吐吧?”
刘丁氏也知道自己上次只收礼,不还礼,街坊都悄悄指她脊梁,现在一听刘五奶奶说到这里,便不得不闭了嘴巴。
叶儿听九娘说了这事,悄悄送给刘五奶奶两根香肠做谢礼,刘五奶奶推辞不受:“是你三伯母拜托我的,要谢,你就谢她吧。”
“三伯母我自然会谢的,五婶儿的好我也感激呀。”
刘五奶奶拉着叶儿的手,心里感慨万千,这么好个儿媳妇,若是放在自己跟着,那可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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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现在干脆锁了屋子,住在叶儿这边,帮着叶儿做饭,照顾伯父和成才生活。以前,都是叶儿帮他们洗洗涮涮的,现在她身体越发不便,伯母虽然做不好,好歹也能替叶儿轻松轻松。
赵先生大概不好意思接受伯母的恩惠,便让成才每晚过来,教他记账、打算盘等,叶儿也趁机跟着一起学习,论接受能力,她要比成才强多了,赵先生见这个学生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教的十分开心。
年前事情超多的,叶儿这一通忙乎,不知不觉年节将至,刘应东终于回来了。虽然北风吹黑了他的皮肤,但却没法吹去他身上的光彩,不足半个月时间,他跟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做事,礼仪周全,和身边的农村人明显不一样,看来王老爷确实有好好教他。
王老爷自然也有礼物让带回来,大概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就两根莲菜、十来条鱼,刘丁氏不收鱼,便想把两根莲菜都留下,刘应东不乐意了:“娘,上一次你把莲菜都留下了,这一次怎么也让我尝一尝吧?”说完也不看刘丁氏拉长的脸。一手提着鱼,一手拿着根莲菜,扭头就回了家。
刘丁氏少不得又隔着墙骂人。刘五奶奶来了,皱着眉头盯着刘丁氏猛瞧,把刘丁氏看得心里发毛:“他五婶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呀,你呀,这一过年英连就十四了,虚岁十五。就要及笄了啊,正是问亲的要紧时候。你怎就记不住呢?难不成让她在刘家扎老女坟?”嫁不出去的闺女,只好葬在娘家坟茔,叫扎老女坟。
刘丁氏让刘三奶奶训了,回头却这帐算到了叶儿头上。寻隙报复回去。
年前的两天,家家户户忙着蒸馒头、包子,炸麻花、丸子、豆腐,清洗蔬菜做年饭,饭馆这才关了门。叶儿把做好的条子肉给了张富贵一碗,还有些豆腐、白菜、萝卜、饺子馅。张富贵孑然一身,提了一篮子这些东西,高兴地合不拢嘴,他自然要送些给刘三奶奶。刘三奶奶哪里舍得收?又添了些给外甥。让他家去了。
这些东西,叶儿又加了一倍,另外还有几根香肠、一碗排骨、一节莲菜、一条五花肉。让伯伯一家带了回去,伯伯和伯母,感动地不行。
至于主院儿,叶儿并没送什么,香肠、腊肉、风鸡,当地人没做过。刘丁氏若是吃出好来,今后还不知怎么算计呢。好人吃了懂礼仪。赖人吃了又来了,刘丁氏就是那赖人。
初一早晨,刘家开祠堂祭祖,叶儿这边的花馍是伯母帮着蒸的,当然不好看,刘丁氏那边是英连蒸的,更丑,刘应东和刘英群一前一后端着进去,像一对难兄难弟,刘家其他女人少不了掩嘴偷笑。但男人们却并不看这些,祭祀结束,刘三爷照例,会说一下过去的一年里族里的大事,算是年终总结和表彰大会,刘应东当然是最出风头的,谁心里都明白,这是因为他幸运地救了郭镇的王老爷。其实救赵一山花费心力最大,王老爷却自动忽视了,提也没提。刘家的男人谁都觉得那不过是个年老无用的文人,傍着刘应东混后半生的,还有人背后悄悄笑话刘应东傻得很。
“傻人有傻福!有人如是说。
也不想想,刘应东那种豪爽善良的性子,帮助的人多了,总有一个两个是厉害角色吧?如果他一个人也不肯帮,哪里能碰上王老爷?
刘三爷最后很委婉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东东你发达了,不要忘了族中父老兄弟,能顺带着拉拔一下的,就伸伸手吧。”
刘应东连连点头,说他一定好好努力,若是有了能力,断不会忘记大家的。他的话刚一落音,就听见刘英群哂笑了一声:“你还是我亲哥呢,我怎么没见你给我一根柴禾棒棒?”
刘三爷一听就火了,冷冷地问刘英群:“你可曾替你哥哥做过什么?让你嫂子卖面馆吗?”
一句话就让刘英群闭上了嘴巴。但大过年的,刘三爷不想让刘英群背后骂他,便换了话题:“你哥说得清楚,他好好干,有能力了再帮大家,他现在才跟着王老爷,你不能让他不吃不喝,挣的都给你吧?”
刘英群心里恨刘三爷,脸上却不敢表示出来,勉强挤了个笑脸,溜了。
男人们从祠堂出来,拜年就开始了,当然先是自己家人,刘应东不得不带着叶儿去了正院,给刘善民和刘丁氏磕头,这俩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沉着脸不好好搭理,刘应东竟然也没有表示出很愤怒的样子,平静地带着叶儿起来,去了别的长辈家拜年,最后再回来吃午饭。
沈家营风俗,媳妇儿一年四季都在厨房忙活,过年的饭却是婆婆做的。但刘丁氏是孕妇,便该歇着。问题是家里,三个已婚女人都是大肚子,刘应东带着叶儿一进门,就听见刘丁氏在指桑骂槐:“吃,就知道吃,属猪的,吃了睡睡了吃,下三样儿,吃了也不怕撑着,平白无故要伺候你,男人不过是开个破烂馆子,给人赶赶马车,就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撒着手等谁干活呢…”这摆明是骂叶儿呢,刘应东当时脸就黑了下来,不过,也就那么一眨眼,便又是一副高高兴兴的过节模样。
过年这一天,一家人无论如何都得在一起吃饭,刘应东此时若带了叶儿离开,就算刘丁氏不对,舆论也只谴责叶儿,所以刘丁氏才有恃无恐,敢在今天骂人。
“爹,你刚才看到二伯了没有?”刘应东给叶儿使了个眼色,微笑着问刘善民。
刘善民虽然一脸不高兴,还是冰冰的回了一声:“他在家呀。”
“那,爹爹,我和车氏就再跑一趟了,刚才没见人,过了午饭再行礼不好。”
叶儿刚才已经给刘二爷磕了头,刘应东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叶儿便乖乖跟着出来了。
刘应东直奔刘三爷家,但今天告状也不好啊,叶儿赶紧拉了拉他衣袖,刘应东对叶儿一笑:“三伯母不是说,想要看看你给孩子做的披风绣什么花样吗?”
叶儿没想到他进步竟然如此之大。他们去而复返,刘三爷和刘三奶奶必定会觉得奇怪,大过年的邀请人去看什么花样,还是吃饭的时间,刘三奶奶只要动动脑子,必定能想到叶儿遇到麻烦了,她和刘三爷现在把刘应东当宝,对叶儿也是十分热络,肯定会帮叶儿走一趟的。刘丁氏就算知道是叶儿搬的救兵,她惹不起刘三奶奶,午饭好歹混过去,初二出嫁女回娘家,初三去舅舅家,初四去姑奶奶家,初五刘应东请客,过了初六,在哪里吃饭就没人管了,他们过年这一关就算混过去了。
见叶儿向他翘起大拇指,刘应东微微一笑。
刘三奶奶果然非常上道,放下厨房的一摊子,跟着叶儿便过来了,到了门口,却说了一句:“我先看看你娘。”欲拐进主院儿,叶儿便赶紧走在头里。
刘丁氏听见脚步声,探头看看是叶儿,刚张嘴骂了一声:“小逼哪里卖去了?”刘三奶奶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刘善民气得对着刘丁氏的背就是一巴掌,一脸假笑地和刘三奶奶打招呼:“三嫂过年好啊!”
“哦,我来看看车氏给孩子做的小嫁妆(这里人就这么称呼未出生婴儿衣物的),走到门口,自然先要看看四弟妹的。”
刘丁氏的脸,刚才的恶毒和现在的尴尬,一时撤换不掉,还得咧嘴假笑,那笑真跟哭似的。
刘三奶奶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糊涂的,灶里还没熄火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四弟妹,你们且吃饭,我家里收拾利索了,一会儿再过来瞧。”扭头走了。
刘丁氏恨恨地瞪了一眼叶儿,恨不能在她身上洞穿两个大窟窿,勉强忍着没有再骂人。
何春娇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给刘丁氏说了声饭做好了,便去洗了手脸,扶着腰肢进了屋子。她结婚才四个月,现在挺着个足有六个月的肚子,也不说感到羞耻,还娇怯怯的“唉呀呀”的直呻吟,刘英群赶紧过去扶她,刘丁氏气得脸色铁青,她大概怕叶儿背后嘲笑,不去骂何春娇,却扭头狠狠盯了叶儿一眼。
刘应东看到了,凛冽的眼风往他娘身上一扫,烧着蓝炭炉子热乎乎的屋子,似乎一下子降了温,刘丁氏心下一惊,不由闭上待要骂人的嘴。
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凶!(未完待续)

正文 061 对手

叶儿摆了饭,等一家人都坐下吃了两口,刘应东便说了声饱了,起身就走,叶儿赶紧随后跟着,顺利地走出大门,两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腊月二十二,赵先生的学生都放了假,家长就不再管饭,他便得跟着叶儿吃,今天也是。这个世道,男人是不进厨房的,叶儿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只需要把锅烧开,馏好就行,一刻钟后,他们这边就开饭了。
自然,为了避嫌,叶儿在西厢房吃,刘应东和赵先生去书房屋子里吃,刘应东早就备下一壶酒,和赵先生对饮几杯,两人互相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一个本该是祥和、快乐的年节,就这么在别扭中匆匆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叶儿和刘应东就在东跨院吃早饭,然后,驾了骡车去大伯家,受到一家三口的热情接待。
直到天色都暗了,这才带着叶儿返了回来。村里这几天嫁娶的人比较多,赵先生要帮着人家记下所收的礼物,他有地儿吃饭,叶儿不用操心。
吃过晚饭,刘应东忽然说道:“叶儿,过了年,我想把饭馆让给六哥。”
“嗯!”叶儿点头。
刘应东很疑惑地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卖饭馆啊?”
“你一说六哥,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饭馆就让成才和富贵帮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在家。我马上就要月子了,你想借三伯母一用。”
叶儿正想和刘应东讨论这个问题,按说。是婆婆照顾媳妇坐月子的,可刘丁氏能靠得住吗?刘应东一张嘴,就说到他心里去了。
果然,刘应东点头道:“我问娘了,她若说一声不行,我们刚好把你伯母接了来,可娘竟然说。‘自然会照顾你的。’”刘应东很忧虑地道。
叶儿气愤地道:“娘不是早早放出风来,说她照顾不过来吗?”这又打得什么主意呀。
“富贵就留在饭馆。反正他和六哥是表兄弟,今后就六哥负责他的生活了,再说,六哥还得依仗他和面扯面呢。也是巴不得这样。你弟弟,我想让他去郭镇开个面馆。我在那里看到有房子出租,能做铺子用。郭镇大,人多,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面好吃,不愁没生意,村东头的地,收了麦子也押出去。王老爷让我跟着他做生意。我得要有本钱,哪怕只有一点钱,从进货到经营我都得操心。这对我有好处。王老爷要借给我银子,我拒绝了。”
叶儿没想到刘应东考虑这么周全,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比以前成熟多了。她也曾想到借力,但不是饭馆,而是刘应东是不是能在郭镇得到什么机会。以打动刘三爷,她还没和丈夫商量呢。现在见他这么安排,自然很高兴。冬天里面馆的经营,她也看出来了,没有民壮经过,没有集日,生意很淡的,根本漂不住两个小伙子,扣去他俩吃喝,还有月俸,就剩不了多少,现在转手,很是时候。
叶儿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刘应东初三下午,等三爷家的亲戚走了,便去拜访,刘三爷听了,高兴地心都扑腾扑腾直跳,他很眼红刘应东那个面馆的,张富贵对刘应东也算很好了,但那面馆一个月能收多少钱,他也没瞒着亲亲姨夫。
“三伯,面馆我没空经营,还能转给你,可有些事,却没法让我不挂心,就说车氏要坐月子吧,唉——”他就是不说,刘三爷也明白,刘丁氏大过年的都能在家骂人,她对大儿子夫妇如此厌恶,怎可能会好好伺候叶儿的月子?但女人坐月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一点儿疏忽,都有可能要了命。
刘三爷明白刘应东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捡这么大个便宜,应该付出的代价,他拍拍刘应东的肩膀:“东东你放心吧,你三伯母很会照顾月婆子的,看看你六嫂就知道了。”
刘应东长出一口气,刘三爷这是保证,自己老婆会想照顾自己儿媳妇一样照顾叶儿了,能做到这份上,他也该放心了。
刘丁氏果然在初六那天早上,让叶儿收拾一下,住进主院儿,说她身子不便,走来走去的太累,住过去好照顾一些。她正说着,刘三奶奶就端了个针线笸箩过来了。
“哎呀,四弟妹,车氏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婆婆肚子这么大,眼看要生产,还肯照顾她月子。”
“三嫂,你这是…”刘丁氏不想多说什么,直接问刘三奶奶这是干什么来了。
“呵呵,”刘三奶奶似乎有点羞赧地笑了一下,“不是看到车氏针线好,小嫁妆做得漂亮嘛,我也要给娘家侄女做几件小嫁妆,过来照着车氏的样子来。”
刘丁氏心里腹诽:你可以借回家仿着做,用得着拿过来吗?但她却不敢说出来。叶儿便让了刘三奶奶进家门,把刘丁氏晾在那里。
刘丁氏没说话,只是冷眼瞧着,满是不悦,叶儿就当没看见,扭头回了家。
刘三奶奶天天来叶儿这里,有时吃饭都在这里混,她若是忙了,便会派了崔氏过来,刘丁氏连骂一声叶儿都没有机会,气得要命,转眼几天过去,叶儿的肚子发动了。
正月十二,叶儿顺利地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刘家的女人,借口刘丁氏肚子大,不方便,轮流照顾叶儿月子,尤其是八娘、九娘,只要刘三奶奶和崔氏不在,她们便会出现在东跨院的灶房,又是醪糟鸡蛋,又是红枣小米粥,把农村人能拿出来给产妇的,都做了端给叶儿。
这个时候的孩子,很不好养大,不到五岁。是没有正式名字的,叶儿想叫“宝宝”,遭到所有人的反对。说只有贱名才好养,叶儿却不喜欢什么臭旦臭宝的,最后,刘应东给孩子起名叫:“正儿”,意思是正月生的,人气正,不怕邪气入侵。
这些日子。可以说,叶儿被护得水泼不进。刘丁氏就是有什么心思,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过了正月十六,刘应东不得不去王老爷那里,他把伯母接了过来。
王老爷知道叶儿生产了,责怪刘应东没告诉他,正月十八,他派了个嬷嬷来照顾叶儿月子,同时,送来一筐鸡蛋,一筐产妇的滋补品:芝麻、大枣、桂圆、海带、红糖、黄花菜、墨鱼干等,都整整齐齐用竹子编的小盒子装了。另外还有两只老母鸡。
这个社会重孝道,这些东西。叶儿是不能全部收下的,必须先要给刘丁氏挑。当着刘三奶奶和刘八娘、刘九娘的面,叶儿很客气地请自称夫家姓商的嬷嬷。把东西送到主院儿,她是产妇,怕着风不能出门,这么做也是符合情理的。
九娘自告奋勇地带了商嬷嬷去隔壁。
刘丁氏一看这么多好东西,眼睛都红了,她也快要坐月子了呀。刚好,都留下给自己吧。
商嬷嬷一看刘丁氏出来时。筐里只剩两盒海带,马上就怒了,她笑眯眯的小眼忽然瞪了起来,竟然变成了四圈露白的三角眼,圆圆和善的脸,马上就煞气横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把我家老爷给东爷媳妇的补品都留下?我拿过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你意思着收一盒两盒,大家面子上过去就是,你敢这么不要脸?你没看见红糖和海带是两盒,其他都是一盒的吗?”
刘丁氏的脸上立刻火辣辣的,这跟扇她两耳光有什么区别?她气得全身哆嗦,伸着手指向商嬷嬷:“你是什么东西?下贱的仆妇而已,给我滚!”
九娘吓坏了,飞奔过来,喊刘三奶奶过去,还好她是个大脚片子,不然,叶儿真担心跑那么快,摔了可怎么办。
刘三奶奶一脸凝重,叮咛八娘好好看顾叶儿,她起身去了隔壁,九娘最是八卦,急忙假装扶刘三奶奶,跟着过去看热闹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还把事情经过,给叶儿和八娘详细说了一遍。
刘三奶奶走过去,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刘丁氏,先满脸笑容地向那商嬷嬷裣衽行礼:“老嫂子,我是东东的伯母,些许小事你千万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商嬷嬷的眼睛一眯,马上就变得跟弥勒佛般老好人模样,她端着筐子给刘三奶奶看:“我奉主子的命来伺候东爷媳妇,这把东西都留下了,让我拿什么照顾产妇?老爷说,我不把东爷媳妇伺候得白白胖胖,就别想回去。”她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倒把刘三奶奶弄得脸上讪讪的。一满筐东西竟然只留下两个竹盒,刘三奶奶也对自己妯娌如此贪心不知进退感到羞耻呀,她红着脸又对那商嬷嬷行礼,还不停地朝刘丁氏使眼色,让她把东西拿出来,刘丁氏气得要死,知道刘三奶奶这是为了巴结王老爷,不肯给她留脸面,便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搭理刘三奶奶。
刘三奶奶的脸上还是笑着的,眼神可就冷冰冰的了,对着刘丁氏说:“四弟妹,四弟也是本事人,你想要什么咱自己买,没必要跟外人争竞。”警告刘丁氏,商嬷嬷是个外人,要是撕破脸,人家可不会像自己家人一样,还顾及你刘老四一家人的面子,万一今天闹起来,你收不到东西,还惹一身骚。
刘丁氏更加气愤,不待说话,刘三奶奶又道:“东东现在伺候的可是个大主家,咱这小门小户的,在人跟前,就像黄金跟前的一根稻草,给人当陪衬都不配,我们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你也生了好几个了,没有那些东西,身子不一样养得很好?”
刘丁氏眼帘垂了下来,是的,王老爷伸出一个指头,都能把她捏死,她今天的行径,很难说不会传过去,若是僵持下来,她硬把东西留下,王老爷生气了,她一家小命不至于玩完,令她倾家荡产,对王老爷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刘应东被诬陷入狱,王老爷可一直在调查着呢。
听说那个诬陷刘应东的盗贼,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了,说是得了伤寒,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刘善民听了这个消息,一方面长出一口气,一方面也吓得脸色发青,那些人下手还真狠,人命在他们眼里,果然就是草芥一枚。他和刘英群都陷入其中,估计对方也是看在是刘应东父亲兄弟的份上,没人动他而已。
刘丁氏不情不愿地拿出一盒大枣,磨磨蹭蹭又拿出一盒黄花菜,后来又拿出一盒红糖,一盒芝麻,那盒墨鱼干和桂圆,她死也不愿意拿出来,这些从远地运过来的东西,都极贵,她这一辈子,也就米家舅舅拿过来一次,只有一点点,一家人尝了尝,她也就只是算开了眼界,认识那些东西而已,连味儿都没记住。
谁也不是傻子,商嬷嬷脸上虽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让刘三奶奶在一边都觉得腿肚子直转筋,她心里把刘丁氏骂了几百遍,脸上还得不停地挤出笑意,给商嬷嬷赔罪。
刘丁氏傻大胆,到了此刻,刚才的危机感又没那么强了,她竟然在炕头坐了下来,摆明了要耍赖。一筐东西,她留下三样,也不算过分了,刘三奶奶和商嬷嬷,总不能进她里屋去抢吧?再说,她怎么也得给自己挣几分面子,不能别人这么一威胁,她就全面缴械投降,把她当什么了?今后,她刘丁氏还要不要在这个世道混了?
刘三奶奶气得都能晕过去,商嬷嬷冷冷地看了一眼竹筐,说了一声:“都拿出来!”声音阴冷地刘丁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唉!”刘三奶奶跺了一下脚,示意刘丁氏不要犯犟。
刘丁氏觉得商嬷嬷太侮辱人了,三角眼一瞪,还没说话呢,就听商嬷嬷低吼:“拿出来,否则,那些东西,明天你该拿着去牢里上下打点了。”
莫说刘丁氏,就是刘三奶奶都觉得全身汗毛乍起来。
刘丁氏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商嬷嬷一伸手,扔给她一盒红糖,然后抬头挺胸地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2 报应

叶儿的原主很懦弱,她来了之后,虽然试图改变,但刘丁氏刘善民之流,欺负人已经成习惯了,叶儿也不敢大闹,她相信刘丁氏和刘善民,绝对敢去县衙告自己忤逆不孝。刘应东是男人,做错点什么事儿,被打几板子还挨得过去,自己可就受不了了。
她托商嬷嬷给刘丁氏送东西,也有让王老爷了解她的窘迫境况,希望能获得支持,藉此改变悲惨命运的意图。
没想到商嬷嬷会如此给力,叶儿简直都想喊一声“万岁”了。
吃过午饭,刘善民往街上的铺子里走,被刘三爷拦住了,他问四堂弟,知不知道上午的事情,还旁敲侧击地把刘善民讥讽了一顿,说他夫妻鼠目寸光,不知轻重,刘善民气得一下午脸色都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