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天就过去了,县上的衙役给十几个军爷领路,押了一批民夫,拉走了沈家营交的军粮,沈家营的民壮,也跟着走了。
刘善民诧异地看着刘应东沉着脸从地里回来,气呼呼地跑到三堂哥家里。
“唉,老四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却让侄子去,这话要是传出去,叫我怎么在人前立足嘛。”
“那你就应该早点给我说呀。”
“早说晚说,有区别吗?你家东东过来求我,不要告诉你。”刘三爷看了看刘善民,“你不会真想让东东去挣这个钱吧?善民啊,不是我说你,你家的日子,在咱兄弟中,可是数着好的,你怎么会在意这二十两银子,舍得让儿子吃那么大的苦?”
“我哪里是想要赚钱,还不是东东去过一次,路子熟,让他替了侄子,是为三哥分忧的。”
“善民啊,你有这份心意,我心里感激不尽,三哥不会忘了你的,就是这个办法,不很妥贴,好了,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瞒着我,我可是一听说,就赶紧过来给你说了。”刘善民还是有点悻悻的,不高兴,“东东越来越不像话,这么大的事情,不和我商量,还背后到处说我坏话,这孩子,越来越过分。”
“你不要一味怪孩子不好,自己也要多想想,前年朝廷抽丁,本来是你的名字,东东二话不说就上了路,这样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了,不说了三哥,我走了啦。”刘善民理屈词穷,见越说对自己越发不利,悻悻地打了个招呼,扭头就走。
“哎,老四,…”刘三爷本来想说,明天开祠堂给他家分家,无奈刘善民走得飞快,他只好打算傍晚到老四家走一趟,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刘善民却来找他了。
“三哥,这事儿还得你帮我。我那老二,不是才订婚吗?可女方的爷爷前几天摔了一跤,躺床上不能动了,当老人的挂念孙子没有成家,家人就想给孙子娶媳妇来冲喜,可我这个媳妇是老大,女方家的意思,就是嫁女儿和娶媳妇一天来办,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刘三爷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说不定家里的喜气冲散了戾气,老人身体就好了。”
“嗯呀,女方说,八月二十六就是好日子,他们想在这一天办事。”刘善民有点为难地说到。
“这怎么行?正是收秋种麦的大忙季节,再说也剩下不到半个月,怎么能把喜事办妥贴呢?”
“唉,三哥,我也不想答应,可是没办法呀,亲家太公这不病了啊,他家请风水先生算出来的日子,说是只有这一天办事,他家老爷子能够痊愈,咱这做小辈的,还不得看着怎样对老人好怎样来呀。”
“这倒是。”刘三爷点头,应下了刘善民的请求,想到刘应东请他主持分家,心里盘算着,刘英群要是成了家,这刘老四家里,也该分家了,也不急在几天,便把事儿搁了下来。
他原本有把刘英群逐出刘家的心思,因为刘善民要大儿子顶自己儿子去当壮丁的情意,早就消散了,而且,还和老婆对刘英群的婚事,很是上心,除了忙乎地里的事儿,其他时间,都给四堂弟来帮忙。
叶儿和刘应东,看到刘三爷夫妇在隔壁进进出出,当然能够想到这一茬,在心理上,和刘善民刘丁氏就更为疏离,他俩借口忙着收地里的庄稼,对刘英群的事情是能避则避。
刘善民和刘丁氏,大概也不想让他俩插手,从头至尾,都没对此说过一句。
这天,刘三奶奶早早起来忙着做饭,收拾家里,媳妇男人儿子都收秋去了,她还得照顾孙子,正忙得不可开交,陈妈急匆匆跑进来:“刘三嫂,你快去看看,你们老四家的,和大媳妇在家动上了刀子。”
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生气,都是动拳头,哪有动刀子的?刘三奶奶闻听,腿都发软,她平时很讨厌陈妈,此刻也顾不得了,她一边急急忙忙给灶里添了根硬柴,一边急急往老四家跑:“谁动刀子了?”
“还能有谁呀,媳妇儿!三奶奶,这车氏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原来都是装的,哎呀呀,怎的那么凶啊。”刘三奶奶心里的急躁马上就静了下来,脚步都不由自主放缓和了。陈妈和刘丁氏成了亲家,马上就掉转头说起车氏的坏话,以前,她可是提起丁氏,就恨地咬牙切齿。这样的女人,说话不可信。
刘三奶奶走进东跨院,还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刘丁氏带着刘英群和刘英连站在院子里,车氏拿着个菜刀,站在上房门口,两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恨恨看着对方。


038 他是不是抱来的?
更新时间2013-3-26 8:02:08 字数:2433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车氏,有话好好说。”刘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走过去,见叶儿只是恨恨地站着,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把她手里的菜刀夺了下来。
“呜呜,三奶奶,没有我婆婆这么欺负人的,她竟然要把我嫁妆抬走给英群媳妇,太婆婆走的时候,把她的嫁妆留给了我,婆婆全都拿走了,这个我都不说了,眼下,婆婆竟然带着小叔和小姑,要拿走我自己的,呜呜,我的嫁妆本来都让她拿走的差不多了,就剩我娘留的两个箱子,这是我娘给我的念想,我怎么也得守住了,呜呜——”
叶儿抱着刘三奶奶,哭得那个委屈,眼泪流了一脸,刘三奶奶尬尴地站在那里,很是为难,刘米氏的嫁妆,老人走的时候,指名是给车氏留下的,可老人尸骨未寒,大家就看到一些箱笼摆在刘丁氏的房里,巷子里没少风言风语的议论,车氏还曾在老人坟头哭诉,引起很多人同情,现在,刘丁氏竟然连车氏的嫁妆都要拿走,听车氏的意思,已经拿走不少了,就剩下人家母亲的遗物了,丁氏这人,怎的做事如此不要脸面呢?
可丁氏,和自己不过是妯娌,她也不好管呀。
叶儿似乎感到了刘三奶奶的迟疑,她抬起泪眼:“三伯母,今天,我在我娘的东西在。谁要抢走,除非从我的菜刀上走过去!”
“这孩子,拿刀弄杖的算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刘三奶奶看叶儿这边,肯定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对着刘丁氏道:“四弟妹,咱们商量商量吧。”
“三嫂,你说说,啊,何家说时间太紧,没法准备嫁妆,我就说用车氏的嫁妆摆一摆,到时候再还给她,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她竟然写了借条让我签,狼心狗肺啊,我命苦,养了这么个白眼狼,白吃我两年饭,家里有事,竟然不说出力,还这么拖后腿…”
刘三奶奶的耐心用尽,冷冷说了一句:“这是两个媳妇间的事儿,你给签个借条作保,本来就是应该的,何氏要是到时候真的不还呢?她从你手里拿的东西,车氏凭什么怎么去要?”
刘丁氏没想到刘三奶奶向着媳妇,愣了一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刘三奶奶恼怒地一甩袖子:“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不要再差人叫我了。”她扭身把菜刀搁在门边的凳子上,脚步重重地走了。
陈妈以为只要刘三奶奶拿下叶儿的菜刀,刘丁氏就会指挥儿女搬箱子,没想到刘丁氏竟然没抓住机会,她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
刘丁氏扭头,看到叶儿搬了把椅子坐在上房门口,手里又掂着切菜刀,气得大骂道:“车氏你个挨千刀的,竟敢拿着刀子威胁长辈,来呀,来呀,来把我砍死算了!”
还好,这时候人们很忙,没人看热闹,刘丁氏和叶儿对面,她一蹦一跳地骂着,叶儿什么也不说,沉默地端着刀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刘丁氏骂人,本来就是高手,早上去地里的人回家的时候,她还在大喊大叫。
刘应东看到了这一幕,很着急,但他还是尽量冷静地走到娘身边:“到底怎么了?车氏怎的惹你生气啦?”
“哥!娘要借嫂子的嫁妆给二嫂装装门面,嫂子不答应也就罢了,你看看她,拿着切菜刀…”刘英连气恨地说道
“我没说不答应,就是让娘签个借条,到时候何春娇要是不承认那是我的,我找谁去?”
“你敢不信我。”丁氏指着叶儿喊道。
“奶奶的嫁妆,当时你就是‘借’说什么照着给连儿做嫁妆,两年都没还,我刚才说起,你还骂我贪心,说那是奶奶给你的。婆婆,你摸着良心,奶奶给你了吗?你就不怕奶奶在地下听见了,过来找你!”
刘丁氏听见叶儿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她呸呸呸了好几下。这里的人迷信,认为这样可以冲开鬼气,刘米氏就不会来找她。
“人在做,天在看,婆婆,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我来说,太婆婆总有一天放不过你!”这个时代,人人都多少有点迷信,叶儿便把太婆婆搬了出来。
刘应东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刘丁氏:“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娘?你怎么天天想尽办法要欺负我!还有爹,你俩都欺负我!”
他走过去,把上房的门锁了,拉着叶儿离开,走到刘丁氏什么,瞪了瞪眼睛:“娘,你今天要是敢把这个锁砸了,你就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儿子,咱们的帐好好算!”
刘丁氏气得骂个不停,但她心里还是不敢砸那锁,刘应东的威胁她不怕,但那是刘米氏住过的地方,刚才叶儿的话,让她心里很是顾忌。
刘三爷刚从地里回来,便看到一脸怒气的刘应东来找他:“三伯,我实在受不了了,娘竟然去要我媳妇的嫁妆,车氏不给,她还带着连儿和英群,打算强行搬走。我在地里辛辛苦苦为种地,她和我爹,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和车氏一年四季忙个不休,不就图个家庭和乐安泰?可我俩的心血,都换来了什么?车氏一年四季,除了去地里干活,没黑没夜的纺线织布,我和车氏,几年都没做过新衣服了。你看看我身上穿的,补丁都快打满了,就这样娘还不满意,她到底要怎样啊!三爷,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生的?”
刘三爷和刘三奶奶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刘应东气呼呼过来,就有人端着碗跟在后面看热闹,这时候也都小声议论起来:“是啊,当时老六爷说了,没有子嗣,就不会让他过继的,他不会是…”
“是啊,和老四一点都不像,这个儿子可是又高又大的,你看看英群,和他老子多像,这个怎么也看着怪怪的。”
“回去吃饭吧,吃饭去了。”刘三爷赶走了门口的人,扭头安慰刘应东:“东东,你弟弟过几天就成婚,好歹熬这几天啦。”
“车氏嫁妆怎么办?”
“我去给你爹说一声。”刘三爷的声音里,愤怒中还有一丝无奈,干一早上活儿已经很累了,回来还得处理这些烂事儿,可作为族长,享受了特权,就得做出相应的付出,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呢?他气哼哼地背着手,往东就走,没想到刚好碰上刘善民。
“老四,你两公婆到底想要干什么?怎的跑去抢媳妇的嫁妆了?”
“哪有这事!”
“你回去看看,闹了一早上了。”
刘善民快步往回走,刘三爷还恼火不已地喊了一声:“谁家现在不忙得脚底打后脑勺?尽管了你家的破事儿。”
刘善民脚下顿了一下,急急回了家。
刘英弟正在给刘丁氏学着刚才在刘三爷家听到的话:“都说大哥和爹娘不像,是不是抱的?”
“胡说!”刘丁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刘善民一进门,也刚好听见这句话,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声音阴沉地训斥刘丁氏:“嫁妆能值几个钱?你一天不给我惹事,心里就不舒服!”很少看到他这样凶狠的,一家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039 不让
更新时间2013-3-27 8:02:32 字数:2344

 刘丁氏没有谋算到叶儿的嫁妆,趁没人的时候过来骂叶儿:“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货——”
“你个黑心肝的老*货!”
刘丁氏吃惊地看着叶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骂我?”
“对,我就是骂你了,你个不知好歹不懂珍惜的老瘪货,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美美过日子,神仙也羡慕,你个老瘪货,硬是把好光景过得支离破碎,地里的庄稼种不好,家里的生活理不顺。你个笨猪,知不知道众人一心,其利断金?一家人若能拧成一股绳,用不了几年,我们家就是刘家数第一的好光景——”趁刘丁氏发愣,叶儿嘴皮子飞快地说道。
刘丁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嗷一声大叫道:“来人哪,来人哪,来人看看呀,这就是我娶来的媳妇儿,学会骂老人了,我命苦啊——”她叫喊了半天,就来了个刘英弟,小恶魔病好了,有精神对着叶儿吐口水了。
刘丁氏见没有招来人,只有自己母女,更是生气,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骂起叶儿来,她这方面功夫很深,一天都可以不停嘴,翻来翻去就是那些话。
终于,地里的人都回来了,刘应东看到娘这样,黑着脸走到跟前:“娘,我在地里忙乎,你在家欺负车氏,就算她不好,好歹还怀着我的孩子,你是不是见没能像前一个那样把他折腾掉,心里不舒服?都说我是你们抱的,现在越看越像——”
刘善民过来:“说什么呢,都给我回家!”
“爹,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抱的?为何你们对我和对英群,差别这么大!”
“都给我回家!”
“不,你不说,我就带着车氏,去老舅家问问。”
老实人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不管刘善民说什么,刘应东还是把骡车扫干净,抱了一床席子铺上面,回头还要抱干草,大概怕路途遥远,叶儿颠着了,他这么闹腾,把刘二爷和刘三爷也给弄了过来,刘二爷好脾气,一个劲说:“这孩子,别闹了。”
刘三爷却是知道因为丁氏过来骂叶儿,他不相信刘丁氏说的叶儿骂了她的话,这会儿一说话就是满肚子的怒气:“老四,现在家家都忙的要死,你家马上还要办喜事,逼得我们更赶时间,你看看这叫什么事?还嫌我们不累怎么的?”
他又对刘应东说道:“回去!像什么话,还不嫌丢人吗?”
“三伯,我都活不下去了,还要面子有何用?车氏已经掉过一个了,娘还这么逼着,难道要我看到车氏一尸两命的时候,去哭吗?”
“胡说什么!”刘三爷断喝,但他的表情,明显并不严厉,叶儿都看出,他似乎有点纵容的感觉。
除了刘善民,都希望刘应东是抱的,那样,刘善民过继给老刘老六的资格,就没有了,以刘三爷的狠,绝对有可能开了祠堂,把这份家产要出来,就是不能全要了,也绝对不会让刘善民全拿着,刘应东这时候的闹腾,就有人害怕,有人欣喜。
刘善民肯定也想到了,对着丁氏就是一脚:“滚回去,再胡闹,看我不打发你回丁家。”这是当地人最具威胁的话,就是要休妻。
丁氏怨毒地瞪了一眼叶儿,乖乖起身回家,刘英弟跟在她娘身后,忽然吐了叶儿一口唾沫。
叶儿就是这样被欺负的!众目睽睽之下,刘善民的脸挂不住了,他伸手在刘英弟的背上拍了一下,手举得很高,落下几乎没有力量,但这也把刘英弟吓了一跳,她哇哇哭着跑回去了。
刘善民眼皮微微垂下,掩住一抹心疼,转瞬,神色就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拦住还在忙活的刘应东:“别和你娘置气了,都长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她就是个糊涂的人?”
“不行,我娘糊涂,难不成你也糊涂吗?你看不见娘偏心了?”刘应东捩着脖子,甩开刘善民的手,继续把车上的干草铺平整。
“东东,你自小懂事,爹爹一直当你是个大人,对你很倚仗,平日难免要求高了些,这都是爹爹的疏忽,你要见谅。爹保证,再也不会再这样,你就别闹了。”
“爹,你要说不偏心,就让英群和我一起去地里干活。”刘应东忽然来了一句,“咱家地那么多,靠我和叶儿,哪里能干完?”
刘善民愣了一下:“你弟弟腿伤了——”看到刘应东眼光中戾气大盛,刘善民后半句赶紧转变为,“你在地里要多照应,别让他累着了。”
“那我就得把他管住了,不然…”他不是上树就是挖坑,还不再惹出事儿来?
不等刘应东后面的话说出来,刘善民赶紧说话,堵住了儿子:“你可要把弟弟看好了,活儿干多干少不说,安全第一。”到地里不为了干活,跳大神的吗?他这话明显还是不愿让刘英群吃苦,旁听的人都露出鄙视的神色,刘善民心里暗叫不好。
“不干活到地里干什么?爹,我十三四岁都在家里挑大梁呢,英群十五了。”刘应东果然也这么说。
刘善民强挤出几分笑意,眼光里却满是阴沉之色,无奈刘应东根本不看他,自顾自说道:“明天我去村南的地里收玉米,英群跟我一起吧,他把棒子从玉米杆儿上掰下,我用骡车载回来。”
“爹!”刘英群非常不高兴,但看到刘善民眼神严厉,乖乖闭上嘴巴。
刘三爷见今天不会听到想要的话,便过来使劲劝刘应东,事儿才平息下来。
叶儿总算是清净了几天。她若不把刘丁氏惹怒,让她那么咆哮,怎能达到这个目的?刘丁氏有事没事过来骂她几句,那日子还真要叶儿忍到内伤不可。
这一回,刘应东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天在地里逼着弟弟干活,把刘英群气得要死,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一身森冷气息的刘应东,在他的威逼下不得不听话干活。回到家,本想让老娘帮他出头,没想到刘应东这一次铁了心,一个不好,他便在刘善民面前闹腾,要父母对待他们兄弟俩一碗水端平,刘丁氏气得要命,动不动便要骂人,刘应东则扯了刘善民评理,主院儿天天闹腾不休,刘英群没能歇下来,村南的地,就这么收完了。
八月二十五,刘英群向女方家行礼,这是刘善民带着刘英群去的,还请了几个刘姓的堂兄弟帮着抬礼物,叶儿看着大多数都是自己和太婆婆的东西,怒火直冲头顶,心里暗骂刘丁氏偏心,下决心非要把这些东西都要回来。
本来是行礼不过月,这里的风俗,渐渐就变成了第一天行礼,第二天大婚,为的是方便。尤其是对女方,结婚这天只准备早餐,给帮忙的人和迎亲的人吃,他们前一天刚接待过客人,厨房余下的,都可以弄几个小菜了。
几天喧嚣,何春娇终于进了刘家门,叶儿本就不安宁的日子,闹腾就更多了。


040 敬茶风波
更新时间2013-3-28 8:02:32 字数:2162

 八月二十七早上,何春娇要给长辈敬茶,叶儿作为嫂子,也是敬茶对象,叶儿找到一个铜鎏金的镯子,准备给何春娇做见面礼。她的首饰,早就让刘丁氏搜刮地差不多了,这个镯子,是刘丁氏嫌不值钱才保留下来的。
家里每晚吵闹到半夜,早上还得早起,叶儿起了黑眼圈,临出门,打算画点淡妆遮掩一下。她看不惯何春娇的眼睛,不停地瞟刘应东,这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何春娇看看,什么才叫美貌。叶儿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人胖了些,脸色红润,脸颊也起来了,嘴巴也不大了,唇形丰满漂亮,嘴角上翘,只要不是发怒,总给人甜甜微笑的感觉,再加上鹅蛋脸柳叶眉,大大的凤眼黑黑亮亮的,眼尾微微上挑,顾盼之间,不尽妩媚的风情随眼波流转,她是个极俏丽标致的小媳妇儿。
平日里,一身褪色的粗布补丁衣服,让她的美丽大打折扣,今天,她穿着唯一的一身好衣服,杏黄纯色短襦,元色裙子,外罩鹅黄折枝花样的缎面对襟褙子,映衬地小脸粉嫩嫩的,特别精神。
若不是连日熬夜有了黑眼圈,叶儿都不用扑粉上胭脂,就在她刚刚画完妆,正对着镜子欣赏时,身后忽然人影一晃,叶儿下意识往边上一偏,刘英弟拉她发髻的手落空,却拍在桌子上,胭脂盒被打翻了,叶儿伸手去扶,胭脂洒了一手。刘英弟一看坏了事,“咕唧”一笑撒腿往外跑。这胭脂还是八娘借给叶儿的,叶儿只得暂时放过小恶魔,小心地用刀子把桌上的胭脂粉收起来放进盒子里。
刘应东急急忙忙进来:“快点,英群两口子出来了,别敬茶的时候你不在,娘又寻缝儿骂你。”
不等叶儿把手上的胭脂洗掉,刘应东抓着她的手腕就走。
主院儿的上房里,刘应东帮着摆好椅子,放好蒲团,刘丁氏和刘善民就进来了,只见刘丁氏穿着一身粉绿襦裙,外穿草绿色交颈褙子,元色的褙子边,细致地绣着干枝梅。这是叶儿的原主做的。她现在一看到这件衣服,心里便涌出一股怒意,刘丁氏穿着原主做的衣服,吃着她做的饭,还把她欺负死了,她承袭的这身子的原主,活得可真够窝囊的。
刘善民穿着藏青色万寿纹图案的直缀,还带了一顶同色的介形帻。这种帻巾是给文人准备的,戴在他头上,让叶儿忍不住想起沐猴而冠一词来。
只见刘善民和刘丁氏人模狗样地整理了衣服,端坐在椅子上,刘英群提着茶壶,何春娇端着茶杯走过来。窗户的光线斜斜射进来,屋里什么反射的光线在眼上一晃,叶儿下意识在屋里环视,没找到能反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