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免了。你只要把我的楼盖好就是了。”孙向荣是负责盖湖边的酒店的。
“哎,黄董,话可不能这么说,有缘相聚那就是朋友,是朋友怎么能这么生分呢?今天无论如何,得和我一起去,我听说你来了,都打电话定了雅间那边可是一座难求。我还是托了朋友才搞定的,黄董你可不能让我失约啊。”
黄伟良和林燕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无奈。
“孙总。这样不好吧,我还答应儿子中午一起吃饭呢。”黄伟良推托。
“那就把贵公子一起带上啦。”
“那怎么可能,孩子还上学呢。好了啦孙总,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大家都挺忙的,今天这吃饭就算了,我女儿想去湖边看看,一会儿,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林燕知道这时候唱白脸的只能是她,便言语客气。脸色不渝地说道。
孙向荣的眼光一闪,有点不高兴,随即又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脸上变化快的让人不易觉察,林燕一度认为自己看花了眼。只见孙向荣拉着黄伟良道:“黄董,不去就不去了。来来来,小弟的朋友,寄来刚从浙江茶会拍来的明前茶,请你喝一杯,这个你总得答应小弟了吧?”
黄伟良很无奈地被他拉走了,林燕不喜欢这个孙向荣,总觉得他的笑脸背后都是阴谋诡计,她对黄伟良说道:“你们去吧,我和果儿去湖边玩会儿。”
湖边的酒店,还在筑地基,工人正在绑扎钢筋,林燕昨天过来,还和黄伟良戴了安全帽,站在大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呢,可今天林燕连门口都不敢去,看门的老头不见了,代之是个脸上有块伤疤的中年人,还有两只伸着红舌头哈斯哈斯喘气的大狼狗,小果儿害怕地闭着眼睛紧紧抱住林燕的腿。
孙向荣昨天,是说了有人在工地里偷东西,准备加强保安的话,林燕忍不住发笑,能丢多少东西,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没办法看到施工现场,林燕准备带着果儿往回走,转身之际,看到工区大门下面掉了一小截钢筋。
有个戴着安全帽,手里提着一把铁锨的民工过来,林燕赶紧拦住请求道:“这个大叔,我女儿想在那边挖沙子玩,你把那个钢筋头帮我捡过来吧?”
那人面无表情,但进大门时,用脚把钢筋踢到一边,林燕看到大狼狗拴着链子,够不到钢筋跟前,便哄着果儿站在远处等着,自己镇定地过去捡起钢筋,迅速塞进衣袖。两只大狼狗疯狂地扑过来,拖得铁链子哗啦哗啦响。守门的疤脸男人探头看了她一下,恶声恶气地轰人:“施工重地,不要逗留。”
林燕假装害怕,赶紧离开。
抱着果儿,走出两百多米,林燕拐进一家农居,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朱志远:“我在农家乐二十九号的家里,你带几个人过来吧,有要紧事。”
朱志远就在杨老户寨的村委会办公室,十来分钟就到了,身后是王村长和几个年轻人。
“林姐,出什么事儿了吗?”
“老黄在农家乐四十四号和孙向荣喝茶,咱们叫上他一起去酒店工地吧。”
“好的。”朱志远虽然疑惑,但他知道自己的老板不是喜欢逞威风性子张扬的人,林燕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孙向荣看到朱志远和王村长带了几个壮小伙来喊黄伟良,赶忙拦住道:“哎,朱经理,王村长,难得一起来了啊,快请坐哦,品品我这今年新来的明前绿茶,上好的碧螺春。”
“孙经理,我们还有要事要商量一下,回头,啊,回头再打扰啦。”
黄伟良心里有事,也对孙向荣说道:“我也该走了,改日打扰。”不由分说离开了。
一群人来到村委会给他们腾出的办公室,林燕把袖子里的钢筋放到了桌子上。
黄伟良一看,脸就黑了。
钢筋是断开的,茬口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林燕和他,都是学过金属材料,并且也很长时间天天面对这些,当然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口铁的特征。这种钢筋是国家严令在建筑上使用的杂钢。说通俗一些,就是有人用回收的废铁,没有经过应有的炼制,直接加热后轧制成的钢筋。
同样是钢材,因为里面碳含量以及微量元素含量不同,也因为炼钢时出炉的温度和冷却的速度不一样,钢的硬度和韧性都会有很大不同。建筑上的螺纹钢,国家是很严格的标准的,必须保证它有足够的韧性和强度,才能使建起的大楼经得起八级地震。
而林燕手里的,因为里面成分复杂,它的强度韧性很不均匀,尤其是眼下看到的断口部分,马口铁特别硬,但很脆,特别易折断,是建筑用钢筋里绝对不能出现的成分。
黄伟良拨通了委托的监理公司办公室电话。
当一大群人沉着脸走到建筑工地的大门前时,孙向荣也刚好在这里,他的胖脸上汗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他身后还有个漂亮的女人,正悄悄给黄伟良使着眼色,被林燕狠狠瞪了一下,赶紧转过头去。
林燕扭回头狠狠瞪了黄伟良一眼,可惜他没看见。
狼狗被拉走了,疤脸打开了大门,地基底层的钢筋,是好的,这是黄伟良和林燕昨天来看过的。原来,孙向荣摸清了黄伟良的规律,他每过三四天会来一次,昨天刚来,下一次就会在两三天后了,他连夜拉来废钢筋,安排人日夜赶工,钢筋在这两天捆扎好,立刻浇筑水泥,就被掩住看不见了,饶是黄伟良内行,也绝对不会发现问题。
没想到今天果儿要来湖边玩,黄伟良和林燕又一次过来了。
没想到林燕是个机械工程师,她虽然不懂建筑,却对钢材非常了解。
孙向荣没想到的多了,不然,刚才他也会死活拉住林燕的。谁要他有更坏的心思呢?利用男人的弱点,控制雇主,让他腰包迅速鼓胀起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这一回对付黄伟良,他也决定使用这个法宝。有林燕在场,无论怎样也没法进行的。孙向荣有点讨厌这个黄董的老婆,粘得太紧,让他能有的机会太少了。
孙向荣十分后悔,应该在有了绝对把握之后再偷工减料,他太性急了。
从拿到工程那天起,孙向荣就对黄伟良下过几次圈套,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成功。而今年钢材水泥价格飞涨,他承建这个工程的利润太薄,让他心里非常难受,这个黄伟良,帐算得太精,给出这个工程,就像个鸡肋,让人不吃舍不得,吃吧,又不满足。
承包给孙向荣的工程合同,肯定要报废了,朱志远要重新招标,监理公司开除了受贿的工程师,一再保证不会再有此事发生,黄伟良还是冷冷拒绝了和他们继续合作的请求,打算换另外一家声誉更好的监理公司。
处理完这些,都半下午了,他们只是在办公室吃了一碗酸汤面,原定和小翔一起吃午饭的计划,也泡汤了。
林燕抱着果儿,抓起朱志远的车钥匙:“借我用一下。”
她上个月拿到了驾照,不过,还没有单独在街上走过,朱志远站在屋里挂着图纸的墙壁跟前,闻言追过来想拦住她。
林燕已经黑着脸开了车门,把睡着的果儿放在副驾上,一点火,汽车呼一声便冲了出去…
第一一七章 堵
黄伟良赶紧往他的越野车那边跑去,他刚才已经知道老婆生气了,见她还能理智地处理出现的问题,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希望能晚上回家再解释,没想到刚刚处理完,朱志远拉着他商量招标花木公司的事情,林燕就爆发了…
以前上路,林燕心里总有一份惧怕,再说有依靠,她始终不敢独自开车。今天她怒火中烧,心里的胆怯就不翼而飞了,做机械工程师练就的一分一厘都能瞧准的功夫,让她在如水车流中准确无误地匀速行驶着,就是起步和刹车,她都能顾忌到果儿还在睡觉,而没有让加速度太大,影响了孩子。趁红灯时,她还给女儿拴好安全带。
黄伟良的车,离村委会远了些,等他开车追过来,只能远远看到白色的车尾巴,后来路上的车多了,他还分不清那个是林燕的了,他只好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调到Y市交通台,一边心里祈祷着,一边紧张地往回赶。
黄伟良心急如火,还碰上了塞车,等他回到家,都五点多了,看到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惊讶地问道:“燕没回来?”
“没和你一起呀?”黄母也很惊讶,以前,媳妇和儿子形影不离,她心里还有点那个,现在她也想通了,儿子和媳妇关系好,这个家就兴旺,连带着她和女儿的日子都好过。当婆婆的,和媳妇关系不好,大多都是因为争夺儿子的爱意,婆婆经常失落地很,觉得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不如和儿子认识几天的媳妇来得重要。媳妇觉得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老婆子是蛮不讲理,若是再参杂一些钱财上的纠纷,这一家就可就热闹了。
黄伟良这时候当然不敢给老娘说他们闹矛盾了,只是嘀咕道:“她说先回来。还抱着果儿呢,去哪里了?”
他铺垫好了,这才给母亲说道:“我到她娘那边看看。好久没过去了。”
“你去吧。”黄母正看央视八套的台湾剧,没有心思管儿子。这电视用林燕的话说,那是非常狗血,没完没了。沾上了还甩不脱。
黄伟良见娘没有不悦,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原来林燕看到前面塞车,拐弯走了,那条路刚好先到林家,她也好久没回家,又知道佳彬也出门了,便顺道回去看看。她娘太不堪,可也不能不管吧?屁股臭扔不了,老娘让她又恨又无奈。
家里静悄悄没有人,沙发是布艺的,看不出干净与否,茶几上落了一层灰,林燕迅速从柜子里取了个干净的铺上,三下两下抹了茶几。*。这才急忙跑出去,果儿还在车上睡觉呢。
这个小区一楼每单元前面都有两个停车位,林家附近这个还没人租。林燕唯恐一进门老娘来个大声哭嚎,吓着了孩子,这才先进去看看,没想到娘竟然不在。
轻轻打开车门,小果儿的脑袋“呼”一下就抬起来了,林燕吓了一跳,果儿“咯咯”地笑了。
“果果你醒了?”
“娘,你哪里去了?果果害怕。”
“娘先去开门了,这不回头抱你呢,果果真乖。都没哭。”
“妈妈,我是小英雄张嘎子,不哭。”小果儿抬手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哈哈哈”林燕笑,“果儿喜欢张嘎子?”
“喜欢,我还喜欢雨来。”张嘎子是看电视知道的,雨来是林燕给她讲的故事。小果儿最喜欢听故事了。
林燕抱下果儿,锁上汽车。女儿的可爱,让她暂时忘记心中的不快。
“果儿,咱们在外婆家吃晚饭好不好?”
“好,妈妈,你做饭,果儿动画片。”
林燕进屋,让女儿坐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把遥控给果儿,这才忙碌起来。
和林燕预料的一样,娘的房间,被子都没叠,衣服胡乱扔了一床,厨房也到处是灰,似乎好久没做过饭。茶几、窗台、地面,到处都灰扑扑,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灰味儿。她真不知道娘是怎样在屋里住的,她难道闻不见吗?
林燕三下两下把衣服分了类,开起了洗衣机,把浅色的都丢进去。被罩取下来,换上干净的,床单也换了下来,她像个陀螺,在家疯狂地旋转,有灰的地方,全得擦一遍,林燕忙得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些许不痛快。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无也,下面冷冻室,也是这样,家里只有一点米,面都没有了,还真吃得干净。
林燕用电高压锅,熬上稀饭,这才和果儿商量:“果果,咱们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吧?”
一集喜羊羊刚演完,果儿还算好说话,她对林燕点点头,母女俩牵着手出了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黄伟良过来了,他一看见朱志远那辆白色的捷达,放松地长长出口气。他没钥匙,只好按门铃,等了一会儿没人来,他继续按,嘴里还叫了两声,结果对门把门开开,看了一眼又关上,让黄伟良不好意思了。
他以为是老婆生气了,只好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
“伟良!”林老娘回来了,看到女婿非常高兴,“怎不进去?”
“我没带钥匙啊。”
“来来来,我有。”
看到丈母娘手里还提着一袋凉皮,黄伟良接过钥匙开了门。
“你就吃这个啊?回家还做饭不?”黄伟良没话找话说。
“不做了,麻烦地很。”林老娘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懒惰。
林燕不在家,但洗衣服响着,厨房还飘出米香,黄伟良猜想老婆大概出去买菜了。他四处转了一下,到处干干净净,他本想帮忙干点什么,大发时间。
“伟良,我找了个新工作,哈哈哈。”林老娘一看女儿做饭呢,把凉皮随便往餐桌上一放,也不吃了,端着茶杯,一边喝水,一边高兴地和女婿说话。
黄伟良很惊讶:“做什么的?你怎么找到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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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林老娘和张万轩吵架之后,在家窝了几天,便又出来找人聊天。小区的老太太们见她都直躲,她还不识趣。这天她看到四个老太太坐在一起说闲话,就兴冲冲插进去。有个叫王梅的问她:“好久没看见你家老头了,不会是和你离婚了吧?”
这话够损吧,老娘却并不以为然,很认真地辩解:“怎么可能,他在我老二家里抱孙子。”
“呵呵,你家倒是新鲜,孙子是爷爷抱的,奶奶不用管,不会是你家媳妇不要你抱吧?”荆卫兰比王梅还损,说这些不过瘾,竟然还问林老娘:“听说你二儿子不在家?”
就算是傻子,这话也能听懂啥意思,林老娘气得脸色铁青:“说啥呢?是不是你现在出门来,就是给媳妇让地方的?”
“我撕烂你的嘴!”荆卫兰比林老娘个子高,过来一把抓住了她头发,林老娘身体失去平衡,任由她折辱,旁边的人赶紧给拉开,荆卫兰指着林老娘骂道:“你奶*的,懒得跟猪一样,还人模狗样跑出去祸害人…”
原来她是张万轩的表妹,这是找茬报仇的。
林老娘吃了大亏,可找不来人为她出气。老林不理她,儿女只剩林佳彬肯和她说话,但林佳彬刚让一个外地来的客商包了车,去西边的G省去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林老娘好容易养好头上的伤,一出门又碰上荆卫兰。原来这个女人一看对手没人撑腰,胆子大增,竟然坐在门口等着她出来。荆卫兰嘴巴很烂,骂人特毒,林老娘不是对手,只好天天憋在家里。这天,实在太难受,林老娘厚着脸皮来到林欢这里。
林欢整天忙于设计工作,没时间搭理娘,再说,她也不待见爹娘,自从嫁了后,一直和他们很疏远。
林老娘在这里住着,一是没房间,二是,女儿女婿都不怎么搭理她,吃饭时,小涛说她吃饭时呼噜呼噜跟猪似得,小馨看着她,也是皱起细细的眉毛,一副很无奈地样子:“唉,外婆,你比敏捷外婆差多了。”把林老娘臊得一脸通红。
在屋里呆不下去,林老娘吃过饭就在小区附近逛荡。她本想是碰上了老林,只要老头和她一搭话,她就赖到儿子那边,说不定能把前一段事情抹过去,谁知道除了佳平问过一声她吃了没,老头和媳妇都不理她,还不许她靠近小华。张克强的黑脸拉得很长,林老娘面对着也实在不舒服,她有点忍不下去,她实在无奈,又灰溜溜回到自己家,这才发现口袋里的钱不多了,这些天她买着吃不算,还喜欢买零嘴,五百块才能支撑多久啊?
林老娘厚着脸皮去了林燕那里,谁想工地上出了点事情,林燕忙得要命,根本没时间管她,林老娘在这里没地方住,黄母觉得她有自己的家,自然不会挽留她住下。再说林燕忙,小果儿晚上要跟奶奶睡的,黄母也没办法邀请她一起住,林老娘晚上只好打了出租回家去。
林老娘无聊地在家转圈儿,这才发现装修得漂漂亮亮的家到处都是灰尘,屋里没有人,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生气,冷冰冰让人心里直冒凉气,寂静也让她心里发毛,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惨,坐在沙发上禁不住悲从心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第二天,人都没有精神了。
她恍恍惚惚坐车准备去林燕家,没想到却上了另一趟公交,等她回过神,发现竟然到了建材市场。反正没事干,她在这里转了半天,看到很多地方都招人,就试着应聘了两家,还都聘上了。
第一一八章竟然
这个建材市场是新开的,以前Y市最大的建材市场在城东,可惜那里以前都是平房,现在必须得进行改造了,市场被拆的乱七八糟,好些商家只得搬到这个新市场。原来的员工,有的家在那边,就辞职换工作了,这也是林老娘见到招聘人多的原因。卖建材的市场一般比较冷情,离城里又远,年轻人耐不住寂寞,大多不愿意做这个工作,商家请的员工,好些都是大妈,林老娘虽然有五十岁了,可她人看着年轻,又喜欢和生人说话,当然一应聘个准。这不,她还挑店家比较大,看着上档次的应聘呢,一家是卖地板砖的,一家卖卫浴。
想着上班,一能解决拮据问题,二也能找到人说话,那家卫浴店又大又豁亮,试工就给她八百块工资,还有工作餐,林老娘便留了下来。主管给她说每天负责把屋里的东西擦干净,耐心解答顾客提问,如果有销售业绩,还有提成,林老娘高高兴兴把口袋最后两张毛爷爷交了押金,领了工作服,下午就开始上班。
这家店急着招人,是要进行一个大型的推广活动,他们把H市最热闹的中兴广场租下了三天,几天后就要开始,人手不足就成了问题。
林老娘一开始上班就是培训,要求先把自己公司的简介,产品的名称,优点都背下来,又教了她们怎么和顾客交流,怎样向顾客推介,五天后,她们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在中兴广场上。
林老娘爱吹牛,爱表现,是个老人来疯。人越多,她越爱说话,别的新员工马上还不适应嘈杂的环境,她已经口若悬河拉着几个穿着体面的老头大吹特吹了。
主管悄悄示意她,雇主多是中年人,林老娘根本不理睬,她吹起牛来,哪管什么经济效益?主管气得没办法,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训斥员工吧?没想到其中一个老头被吹晕了,竟然交了定金,签下了一套洗手间用的洁具:一个面盆,一面镜子和一个坐便器,金额是五千多,成了他们公司当天的第一单。午饭时,经理表扬了林老娘,还让大家向她学习,把老娘高兴地不知道今夕何夕,也忘了自己姓谁名谁,主管给她鼓励说,奖金和提成下来,能有一百块钱,林老娘一听,更是高兴,没想到挣钱竟然如此容易,她下午更加卖力,虽然没有成交,可那种可以恣意说话的感觉,实在很爽。第二天,林老娘还特别穿上林欢做得一件中厚的裙子,打扮的十分得体又洋气,只是上班得穿工作服,深灰格呢子上要套个公司的绿色小马甲,让人看着非常不协调。她也不管自己的装扮是多么不伦不类,依然到处拉着人,“我们公司怎样怎样”的大喷口水,三天的推广活动,她做成了一万九千块的订单,虽然不是员工里面成绩多么好的,但却是新员工里的第一名,她因此提前转正,成为某著名洁具Y城分公司的员工。
林老娘下班回来,一路那个得意,那个高兴,她美的只想大声歌唱,大声呼喊,大声炫耀炫耀,可惜没有听众,没人和她人分享。下了公交,有点失落地在小区门口买了碗凉皮往家走,正觉得没意思呢,看到了女婿站在家门口。
黄伟良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听丈母娘大喷口水,洗衣机停了,发出叽叽的叫声,林老娘根本没有晾衣服去的意识,黄伟良只好起来,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的衣服,给丈母娘说道:“婶儿你搭出去吧,我把外衣洗洗。”
林老娘被女婿喊过去,才发现都是自己衬衣,赶紧端过洗衣盆,摇下晾衣架。
黄伟良回到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眼睛却看着窗外,耳朵也时刻留意大门外的动静。忽然听到小果儿咯咯的笑声,他快步过去开了门,林燕正一手提着一兜菜,一手牵着女儿上台阶。
黄伟良不顾老婆鄙夷的眼神,腆着脸抱起女儿。
“果儿乖,和妈妈买菜去了?”
“爸爸,市场好多人。”
“哦?挤着果儿了?来,乖宝宝,喜羊羊开始了,你坐沙发上,爸爸帮妈妈做饭去。”
“好!”黄伟良放下女儿,果儿的两条小腿转换地飞快,冲到沙发跟前,因为刹不住车,扑在沙发上,她自个“咯咯”笑了几声,这才爬上去扭过身来,拿着遥控器看起来。
林燕根本不理会黄伟良。可她择菜,黄伟良也跟着择菜,林燕丢下菜去了厨房,黄伟良没办法,赶紧择好也跑到厨房,林燕洗了茄子削皮,黄伟良便站在她旁边洗菜。
“燕,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那个女人,我都没正眼瞧过,是孙向荣想给我下套呢,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没说你什么吧?”林燕语气很冷。
黄伟良噎了一下,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燕,我知道你就是生这个气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觉得我被引诱了。”
“我没有。”林燕不高兴地示意黄伟良,“让开。”她匆匆洗了两个土豆,就着流水,用铁砂把皮刮掉,“咚咚咚”地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