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嘛,谁家不是量入为出,有多大肚吃多少饭?你挣不来钱,少花点就是了。”
林佳彬差点闭过气去。
林佳平看到他脸色不好,恼火地说道:“你没文化没技能,吃不得苦下不了世,凭啥能挣很多钱?还要吃好的穿好的,哼!谁也不是傻子,把自己辛苦挣来的拱手送给你。”
林佳彬呼吸很粗。就是不敢说难听话,老林怕两兄弟再打起来。换了话题:“听说,欢欢念大学了?咱家就数她最笨了。小学都学得糊里糊涂的,还能念大学?你姐钱没地方花了。”
“姐姐说,欢欢画画有天分,对色彩很有感觉,哦,你们不知道。欢欢从布艺店带回一些布头,拼在一起给小馨和小涛做衣服,大家都觉得好看,就让她做出来拿到商场去卖。她伺候姐姐那个月。空闲时间做做衣服,还挣了几百块呢。”
“真的?”林老娘一直坐在炕上半死不活的,这时忽然两眼放光,她大概觉得控制不了大女儿,可以捏住小女儿吧。
“娘,你最好别在欢欢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张克强可是个小气鬼,把家很严,跟大姐夫没法比。”林佳平的话让林老娘很沮丧,她拉了拉被子。又半靠在炕头的墙上。
“欢欢现在上学了,不做衣服,花张克强挣的钱吗?她那个婆婆能答应?”老林不是担心,而是觉得,现在二女儿肯定在花大女儿的钱。
“谁说欢欢不挣钱?她上学学的就是做衣服啊,现在反而能琢磨出更多的衣服样子。姐让人照着做出来,放在网上卖,听说比以前还挣钱。好像一个月有两千左右的工资。”
林佳平看见老娘又双眼熠熠,冷冷地说道:“欢欢在他家。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好容易活得有点人样,你少给她添麻烦。”
林老娘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老林身体不好,挣不来钱了,吃得要求却提高了,她实在受不了顿顿按时按点精心给老头做饭的日子,若是能问女儿要下钱,就可以到村上的饭馆买了端回来,张克强再小气,女儿把自己挣的钱,给娘家贴补些,他总管不了吧?
她正想得美,林佳平一句话就像兜头一瓢凉水,把她气得瞪起了眼睛。
“娘,欢欢现在还得供两个还在上学,自己上学也得花费,你不要让她难做。张家老两口不想让小馨和小涛在城里上学,张克强也只允许小涛一个的,是二姐非要供两个,她不想花张克强的钱。”
“凭啥不花他的钱?不花白不花。”
“哼,你知道啥?女人自己挣钱自己花,在家说话就有气势,我上次看见,张克强还给欢欢做饭呢,要是欢欢还是依赖他,你觉得可能吗?”
“我们对不起欢欢的多了,你别去找她。”老林觉得,老婆要钱都胡花了,他万一有难处,就没法给欢欢张口,便扭头制止老婆。
林老娘气得瞪了老头一眼,无奈没人看见。
林佳彬听到他看不起的二姐,一个月也能挣那么多钱,心里更加难受,他嘟囔道:“什么二姐能挣钱,还不是姐姐想方设法在给她贴补?我还不信了,她会设计衣服?”
“切,给你也说不清,你看看她给咱娘和咱爹做的衣服,比街上买的好看吧?你去看看小馨和小涛的衣服,还有我那个闺女,穿的可是幼儿园最好看的。”
“是吗?”老林也感到诧异。
“当然,她在学校学了这一年,越发厉害了。”
“欢欢最像我,我小时候绣的花儿,就比别人漂亮呢。”
“我怎么没见过?”老林不客气地揭老婆老底。
十八岁的老林娶了十五岁的林老娘,按说年龄差别不大,但他是孤儿,早早支应门户,心态成熟,林老娘傻乎乎人又长得娇小,老林便把她当孩子对待,宠爱有加,林老娘本性懒惰,越惯越过分,能怎么懒就怎么懒,老林父母早亡,还是姑姑帮他娶的媳妇,家里没人管束林老娘,养成了眼下这种超级懒惰的性格。
不光是这个,我装修房子时,欢欢指导了几下,就是啥地方是白的,啥地方贴个壁纸,欢欢又帮我们做了布艺,放了些摆设。你们看到了吧?我那房子是不是很漂亮了?其实并没有花多少钱。我们公司,现在都把我家和欢欢家当成样板间,经常带客户去参观呢。欢欢说她没学过建筑设计,那些都是抄书的。她拿的书我和兰香也看了,看不出来什么,欢欢给我们讲什么对比,什么色调,把我们都说得像是掉进云雾堆,根本听不懂。”林佳平还在夸着妹妹。
林佳彬由不得不信,想想姊妹六个,就他没出息,禁不住垮下了脸。
第二天,林佳平要走时,问老林道:“爹,你看,是让三弟跟我走,还是在家帮你种苹果?我可告诉你,今后家里这运粪施肥的活儿,都是佳彬的,我回来要是听邻居说还是你干的,别怪我下黑手。”
老林本来打算,让老三留家里,老二下手太重,他怕把老三打残了,可听老二这么一说,又犹豫起来。他肯定指派不动老三的,那岂不,老三挨打挨定了?
“你带三儿走,可别动不动就打他。”
“我不跟他。”林佳彬咕哝。
“那在家跟爹种苹果?”苹果今年价格暴涨,老林却因为身体不好,产量和质量都不如往年,收入并没增加多少。
“我不,我自己找工作…”
“不行,不行。”老林坚决反对,“三儿你不行啊,不能一个人的,小心被人骗了啦,还是跟你二哥吧。”
不待林佳彬多说,林佳平便揪起他:“走吧。”
“我不,你打死我算了!”林佳彬一想起当年林佳平是怎样修理林佳辰的,便叫喊起来。
老林被黄伟良洗了脑,一个劲儿劝他听话,林老娘则怕了林佳平,半躺在炕上一句话也没有。
林佳平力气大,个子高,揪着林佳彬跟拎小鸡一样。临出门,他忽然想起一事,问老林:“他身份证呢?”
“在房间里。”老林进屋,把林佳彬的包提出来,里面有换洗的衣服,还有身份证。
林佳平把身份证装进自己口袋,把包递给弟弟,拉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事到如今,林佳彬知道轻易走不脱,反而老实下来。林佳平对他比对林佳辰好好一些。并不是他怜惜,而是从林佳辰身上,他知道了人和人的差异。比如用冲击钻在水泥墙上钻孔,他一口气打二三十个没问题,林佳辰十几个下来都脸色发白,冷汗淋淋呢,林佳彬还不如林佳辰呢。林佳平开始时,只让他打十个孔,便分派轻松一点的活儿给他,等休息半小时他力气恢复,再去钻孔。
时间一晃就是年底,林佳彬盼望着可以休息了,没想到装修公司更忙,很多家里,人都住进去了,又想在厨房挂个吊柜,或做个装饰的玄关,这样的小活计很麻烦,相对收费高些。装修公司派出干这个的,都是手艺比较好的,林佳平带着弟弟和助手,一家一家去做,几乎天天晚上加班,他身大力足,没什么感觉,林佳彬却觉得连走路时脚步都抬不起来了。
林佳彬瘦了。林佳平是越累越能吃,干了几年活儿,力气增长很多,体格也更加健壮。林佳彬累了,不想吃饭,只想睡觉,林佳平为了看住他,让他住在自己家,还管他吃饭,可他是个粗人,林佳彬有时只吃了几口,他也没注意,林佳彬营养跟不上,当然越来越没劲儿,人也明显瘦了。林佳平以为弟弟刚开始干活,累瘦了是正常的,过一阵适应了,就会慢慢壮起来,并没特别关照他。
林佳彬每天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干活,心里苦不堪言,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一个人为他出头,他觉得自己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第八十五章横的拍愣的
刘海林现在是春风得意,股市上挣钱,朱洋又把女儿留了下来,从制药厂退出时,他还直遗憾呢,现在,心里的纠结已经彻底消散,觉得他发财乃是天意,他很高兴自己的身家,已经追上了曾经合伙的大老板。半年时间,他挣了一千多万。确切地说,是账面上个人资产增长了这么多,因为这些钱都还在股市上呢。
在广西工作的女同学卢青去北京开会,回来绕道Y城,想看看养育她长大的地方,黄伟良的同学又一次聚在一起。
“看,我说股市会涨吧?”刘永军说这话时,心里很是苦涩,他有个亲戚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撺掇他把手头的股票抛了,以比市面略便宜的价格买了两套房子,他现在若是卖房,挣的钱还不够交过户费的,手头没有钱,只好眼睁睁看着股价一天天上涨。
“哈哈,永军,还真是托你的福了呢,宝钛股份今年的确很疯狂,我投了二百万进去,八百万出来,涨了四倍哪。可惜最后一轮行情没抓住,不然,赚得更多。”刘海林哪里知道刘永军心情不好,还自顾自地乐呵。
以刘海林领头,去吃饭唱歌的同学,全都在议论股票,一部分人喜气洋洋,谈论着自己投资的那个股票涨了多少多少,没入市的羡慕地直流口水,一副神往的模样倾听。
“钱只要还在股市上,就不能算是自己的。像刘永军那样,已经换成了房子。那才叫赚了。”林燕说道。
向辉跟着林燕投资股票,十几万变成了四十几万。高兴地合不拢嘴,林燕却平静地给他泼冷水,“什么时候,你发现全国人民都在炒股票时,离场的时候便要到了。”
“那,照嫂子你说的。我们该把股票抛出了?”
“再捂一捂,你们同学,入市的还不到一半儿呢,好些现在还是耍嘴皮。等他们坐不住,也投进去时,那就差不多了。”
“哦,有道理,嫂子,你到时候给我打声招呼。”向辉对林燕是绝对信任又依赖。
林燕和黄伟良,对向辉挺感激的,且不说他帮忙办了黄伟良补习学校的手续,这次为黄伟良出版教案,也是他先提出。又帮忙联系人的,事后,黄伟良曾送过去五万块钱,向辉没收:“那是你劳动所得,我不过是打了几个电话而已,咱们同学就是要携手扶持,哪能分这么清呢?”
后来在股市挣了钱,他还说黄伟良:“老黄,你看。我这不是跟着你赚钱了吗?你出书好歹还是下了大力气的,不像我,就去了股票市场办了个手续,每天有空,在电脑上操作几下,嫂子要买就买,嫂子叫卖了,就卖,呵呵,来钱好容易啊。”
他们这次聚会,齐慧玲马倩几个女生不知道消息,没有人说些惹人厌烦的话,场面比前几回舒心多了。
黄伟良那个警察同学张寅,因为手头有案子,聚会快结束时才过来,黄伟良拉着他道谢,不管怎样,林佳彬因为他的面子,少挨了很多打,也是因为他的努力,才得以无罪释放的。
“伟良,我一直想找你,就是忙得很,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听说你老婆炒股发大财了,帮帮我怎样?”
大部分同学都去找刘海林套消息,听他这么说,黄伟良愣了一下,除了向辉,同学并不知道林燕炒股。
“我是干什么的?警察啊,还能不知道你们在炒股?”
黄伟良心里一激灵,这个家伙,因为林佳彬的事儿,偷偷调查他了,好在他和林燕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行为,心底无私天地宽,不然,这会儿恐怕就坐立难安了。
“我也是碰运气的,上个月有一只股票,就赔了三十多万,只是沾光今年股市大涨,这才挣钱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炒家。”
“啊,没事,没事,赔了就赔了,赔了那也是命该如此,老黄,弟妹,我有十来万,帮着照应一下。”
这家伙从手里提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皮包,里面是他全部的股市资料:“我都办好了,你就帮我操作吧。”
“你,对我也太信任了。”林燕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人。
“好吧,挣了是你的福气,赔了就算命运惩罚你轻信吧。”黄伟良无可奈何地接过他的东西。
“哦,对了,你那个小舅子会开车吧?我们那里要个临时工,你看他干不干?一个月只有一千,工资不多,有午餐补贴,还有加班费。”
“我回去问问他。”黄伟良觉得,缉毒大队非常忙,林佳彬在这里上班,就没时间碰上那些邪门歪道的人,并且还能受到些法制教育,说不定对他有好处,立刻就答应下来。
林佳彬正忍无可忍时,姐夫忽然让他去开车,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事,他都觉得有点像是做梦,黄伟良去接人,他眼泪都流下来了:“姐夫,还是你对我好。”
“小彬,丑话先说在前面,那里有人以前教训过你,那是为了工作,你可别记仇,和人家过不去。”
“我不会的。”要不是做木工实在令他忍不下去,他也不想去缉毒大队,那里有审问过他的人,那些人的手段,他可是怕得很。
“姐夫,谢谢你。”
“谢谢你爹吧。知道不知道,前几天他来Y城,见你瘦了,还在我这里抹眼泪呢,好言好语求我帮你找个清闲可靠的工作,你啥时候,能看到你爹的好,就有点人味了。”
“我,我是对不起爹爹。”林佳彬这阵子真的被林佳平整惨了,现在是见谁都觉得是好人。
“去了好好干,千万别耍小心眼。”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警察,一个个心眼多的堪比筛子底儿,他那点智商,在人家跟前和白痴差不多,黄伟良就是不叮咛,他也不敢在造次,何况,如果在那里干不下去,说不定老二又逼着他学木工,他实在怕了那种日子。
林佳平自认为把三弟看得很牢,其实,若不是黄伟良给林佳彬换了工作,老三就逃跑了。他趁一次休息时,跑回家乡的派出所,说自己的身份证丢了,挂失后申办了一个新的,再过几天就能领回来了。现在林佳彬头发长长,重新理好,已经不是那个让人一看就是从局子里出来的,再有了身份证,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林佳平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把钱包看得很紧,他以为林佳彬没钱没法走路,其实,林佳彬在歌厅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却没来得及花掉,他到Y城后,去歌厅要了回来,偷偷存在银行里,就等着时机成熟呢。
林佳彬当然不会把自己这些小动作说给别人知道,反正现在有了合适的工作,虽然工资和哥哥姐姐比少了点,但也是他能找到的工作中最好的,他假装一副老实状,去了缉毒大队。张寅就像没见过他似得,板着脸交待了他要做的事儿,林佳彬见姐夫面子不怎么大,心底仅存的一点点傲慢都消失了,刚开始工作很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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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两口子准备进城,把家里的鸡呀猪的,全都卖了,果园和核桃园也准备赁出去。
葛明顺的大哥葛明礼,第一个提出要承包那个果园,黄伟良接到妹妹电话,亲自去处理此事。
“城里找工作也不是很容易,我妹妹一家子也得花销,不管谁承包,必须先交钱。”黄伟良找到葛明礼,摊开纸写了合同,说出对方必须遵从的条件。
葛明礼夫妇,本来打着赖账的算盘,当然不肯掏钱,这事儿便黄了。黄伟良在葛家山贴出告示,言明四千块一年,求人承包果园,立刻便有人上门来接洽。
葛明礼的老婆焦赛花,只要见谁去找了明顺,便堵到人家门口谩骂,来过的人都表示想要放弃,黄伟良拿焦赛花没有办法,总不能去打她吧?再说,她也没骂你,你怎么动手?
一时,事情陷入了僵局。
葛家山没人承包,不等于附近村里的人不来承包,焦赛花能骂了本村人,她能骂完一镇的人吗?黄伟良干脆把广告复印了一大沓,附近村里全贴上了。
06年苹果价格涨幅很大,再加上玉良这片果树品质好,离泉水近,一个嫁到葛家山的女人,悄悄让她弟弟出面给包了去。
葛明礼老婆见姜山坳的人,在小叔的果园转悠,冲过去骂人,那人刚开始还很耐心地解释,这是他承包的,焦赛花指着他鼻子:“骂的就是承包的人,乖乖给我滚出去,不然,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寻常村民可能拿焦赛花没撤,可这个人似乎非常愣,倒提着手里的铁锨便冲过来,抡圆了朝焦赛花打去,焦赛花吓得扭头就跑,被地上的土坷垃绊了一下,摔趴在地上,听得锨把“呼”一声从身上过去,她的脸都吓白了,若是被打在身上,骨头还不折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焦赛花充其量还只能算是横的,离最高境界——不要命的,还差两个级别呢。她碰上的,是个愣的,刚好能克住她。
一身灰土,眼泪鼻涕齐流,焦赛花跌跌撞撞跑回家,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立刻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第八十六章只想投机
明顺年轻力壮,焦赛花不敢找玉良的麻烦,便去欺负婆婆,搬了个板凳坐到婆婆院子里,放开了嗓门开始骂人,她功夫了得,竟然整整一天,除了吃饭喝水,其它时间都谩骂不休。
第二天.焦赛花又在母亲那么放肆,葛明顺实在看不过去,拎个切菜刀去找哥哥,两兄弟一人一件凶器在村口对峙。村长劝解不下,叫来镇上的治安管理员,把他俩用手铐锁在镇政府门口的电线杆上。
黄伟良刚回到Y城,只等妹妹收拾好了便去接人,没想到来了电话却是叫救命的,他急急忙忙开车到镇上,看到妹夫蔫吧吧羞愧地耷拉着脑袋,背靠电线杆坐着,急忙去找治安员。把妹妹给他说的事实学了一遍:“我这妹夫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他虽然拿着刀,可根本不敢抡起来。也是个孝顺孩子,受不了娘被大嫂那样的谩骂,你可不能各打五十大板,糊涂了事。”
治安员看他言谈举止,不是一般没有见识的山民,自然态度好很多,何况,动不动把人铐起来,也是违法的,这种粗野的工作作风,对付胡闹的乡民非常顶用,上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捅出大娄子,便都不说他。黄伟良现在和他讲理,他也满是心虚:“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他们为了你多掰了他一根苞谷,他多收了你一把荞麦闹腾呢。好了,我审审,如你所说,就把葛明顺放了。”
黄伟良就在镇政府门卫室,给守门的发了根烟,在那里坐等,半个小时后,治安员把葛明顺放了,黄伟良带着妹夫回家。葛明礼仍被继续铐在哪儿。
焦赛花见小叔子回了家,又听自己男人还被铐着,觉得治安员偏心,她还真彪悍。开着三轮车跑到镇上,进了镇政府的治安办,就大声开骂。治安员是个二愣子干部,一怒之下,把她也铐了起来,就和葛明礼背对背,还用的是那种越挣扎卡得越紧的老式铐子。焦赛花刚开始还又喊又叫地闹腾,没几下手铐就嵌进肉里去,卡得很疼,她才老实了下来。她娘家妈妈闻讯过来,在治安员跟前哭求,就差磕头了,治安员让她代替女儿写下孝顺老人的保证书,这才抬手放人。
葛明礼夫妇的胳膊。都被铐肿了,疼得晚上睡不着,葛母第二天知道了。下了葱花挂面端过来,喂儿子吃饭,焦赛花肚子饿得咕咕叫,见婆婆不理她,习惯性地开始谩骂。
葛明礼正吃得香呢,这种状况哪里还能咽下去,走过去一脚把她从凳子上踹下来。焦赛花胳膊垫在下面,疼上加疼,差点没昏死过去。
葛明礼以前纵着焦赛花,是为了给家招财进宝。这次亲娘来疼惜自己,若还被婆娘辱骂,那他也太分不清黑白了。
做婆婆的,还算不计前嫌,把焦赛花扶了起来,才转身回家。焦赛花一身灰土。却因为胳膊疼,没办法拍干净,难过得坐在凳子上哇哇哭。
玉良就住在她隔壁,这时候正在搬家准备进城,关系好的乡邻有送行的,有看热闹的,葛明礼家的喊叫声,人们都听见了,那个恶婆娘在村里惹了不少人,这会儿被她虐过的人都在外面幸灾乐祸,嘲笑的声音清楚地传进耳朵,令她越哭越伤心。
“哈哈哈,哥——”玉良绷不住地想笑。
黄伟良也给妹妹一个大大的笑脸,谁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觉得痛快呢?
林燕听黄伟良给她讲过这段故事,也被逗得直笑,除了略略为玉良的婆婆担了一下心,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久就忘得一干二净。
葛明顺的水果批发店很快便开张了,过年前正是生意高峰期,玉良也去了摊位,和丈夫一起忙碌,谁也没有想过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葛明顺和玉良走了之后,葛明礼夫妇的日子非常难过,只要出了家门,听到都是鄙薄他们的声音,看到也是人们的指指点点,饶是他们脸皮厚,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嘲笑,最后,两人只好龟缩在家。
冬天的农村没多少事情可做,女人们常常拿着毛活或者鞋底,去别家窜门,有些手快的干完了家务,或者像林燕她娘那种懒虫,干脆三五八万的打起了麻将。
焦赛花本不是能在家坐住的人,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胳膊好点之后,收拾了一袋菜蔬豆子之类,大清早冒着严寒回了娘家。
焦赛花的小弟和她一样强横,听了姐姐的哭诉,当即跑到葛家山,玉良家铁将军把门,他踹了一脚,发现受疼是自己,他没法发泄,便扭身去找葛家的老两口,拿着棍子在院子里一阵乱打,盆盘家具坏了不少。玉良的公公跑去拦阻,不小心头上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小焦扔下棍子跑了,焦赛花也吓坏了,趁着人们乱哄哄把公公往医院送,溜回自己家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