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五奶奶心里难过,平日都是在硬撑着,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抱着姑姑的胳膊,呜呜咽咽哭起来。
“好强不是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而是怎样利用别人援手让自己过好,你这么落魄,姑姑看着都难过,你为何一定要和陈寰置气呢
“我就是不服气啊,我明明比她们都强的。”梅小慧痛哭起来,陆夫人爱怜地拍着她的背,等她过了这一阵,才低声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我知道你好强,就说不出别人比你强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有她的优势,就说陈寰吧,她比你漂亮,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还比你温顺,并且,她很懂得中庸之道,平日,很会让自己凡事都居于中游,她明明比别人强,偏偏含蓄着不表露出来,光这份隐忍,你都远远比不上。其实,她的画,很有乃父之风,在这京城的女眷中,不说数一数二,起码是难得的。”
梁五-奶奶惊讶得抬头,甚至撇嘴想要反驳。
“你听我说完。”陆夫人拍拍她肩膀,继续道,“我去过她家,她母亲房里有一副海棠图,画的就是她家的院景,那一看就是女子手笔,比我画的都好,你说,那是谁画的?我刚开始不敢相信那是陈寰的手笔,还向她母亲证实过。陈寰一直跟着父亲学画,其实,她十三岁之后,在学堂里便轻易不动笔画画,我以为小孩子心性不定,其实她是不想出风头。”
梁五奶奶闭上了嘴巴,是的,那时,她们俩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微妙-,她也的确没有再见过她的画。其实,陈寰一开始画画,画面就非常灵动,不像她的,死板板的,是她嘴犟,不肯承认而已。
梁五奶奶在姑姑家痛哭了一场,还得回去。她还没走到大门口,心里就直发怵,梁十三的妻子,曾经想把她赶出去,没有成功,她自己搬出去了,但她把梁十三的一个有儿子的妾和一个通房,还留在这边,那个妾和通房,经常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两人翻脸不了多久,便又和好,每次和好之后,都会以捉弄梁五奶奶为乐,两个都是家里的丫鬟出身,当着人面能装的文雅乖巧,背地里骂人时,什么粗话都能说出来,那个妾,仗着自己有个儿子,常常对着梁五奶奶那边“白白母鸡不下蛋”,映射梁五奶奶无出,把梁五奶奶气得够呛,偏偏她骂也骂不过人,打也打不过人,院子里的奴仆,也因为她给的打赏少,对她爱理不理,就是她自己的奴仆,也都背后暗暗羡慕别人,指责自家主子。
昨天,那两个刚刚和好,今天,就是恶整梁五奶奶的高峰期。
梁五奶奶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了好一会儿,她才下了决心,自己这前半辈子,毁在了爱争强好胜,爱虚荣,爱逞强上,如果还不放开这虚无的假面具,她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希望可言了。
已经是未时末,梁五奶奶也不嫌时间仓促,她对车夫说道:“去帽子胡同,廖家大宅。”
妞儿听见丫鬟传信说梁五奶奶求见,愣了一下才说了一声:“快请!”她猜不出这位昔日的同学,来做什么。
见了廖七夫人,梁五奶奶一时还说不出请求的话,廖七夫人本来就是话少的人,她只是很诚恳地让她吃点心,喝茶,询问陆夫人最近身体可好,两人很快就陷入相对无言地尴尬中,这样的时间越长,梁五奶奶说出请求话的勇气越小,最后,她实在受不了那种静默的压力,起身打算告辞。
想到回去,又要面对两个她看不上眼的下人的欺负,过那种一日不如一日的生活,梁五奶奶的心里,就涌出一股悲哀,她实在过怕了那种日子。
已经起身走到廖七夫人的客厅门口,梁五奶奶羡慕地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廖七夫人的眼里,没有一丝的鄙视和怜悯,她平静地和小时候一样地微笑着,跟在她后面,梁五奶奶的决心,忽然就下定了。
“我想请你帮帮我。”
“什么事儿,坐屋里说吧。”平静的、安稳的、亲切的声音,让梁五奶奶的伤心事一下子被勾起来,她哽咽了。纟
正文 第二六零章 大生意
经廖七夫人介绍,梁五奶奶认识了王一欢。欢欢是雷顺阳嚅喜阳的姑表妹,她自小听母亲讲,自己这两个表姐怎样命好,跟了好主子去了京城,他们又怎样能干,在京城打下了一片天地,现在怎样的家大业大,王一欢的小心眼里,对两个表姐钦羡不已,待到她大了,聪明伶俐,利落能干,四邻称赞听得多了,小姑娘的心也大了,她向母亲提出,要投奔两个表姐。
顺阳接到姑姑的信,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让表妹过来,谁想,王一欢自己跑到渡口镇,联系到进京城的商队,母亲帮她筹措了一路的费用,王一欢就这样拿着姐姐的地址,找到了京城。
顺阳先是让她帮忙打理果子铺,欢欢上手很快,让顺阳大为轻松,她还在关了铺子后,跟着顺阳的儿子,小表外甥学着看帐记账,顺阳看她人聪明,又肯吃苦上进,就把她荐给了陈夫人。
茵茵看女儿对打理生意不很上心,便悉心培养王一欢,希望她能成为女儿的得力助手,欢欢不负众望,不久,便在京城的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雷喜阳是王一欢的二表姐,她在江南,打理着夫人的丝绸厂,王一欢刚开始不过是经营京城的绸缎铺子,批发或零卖这些匹缎,后来,她也开始从别的织绸厂里进货,几年时间,成了京城丝绸铺子中的大户,很多中小铺子都从她这里拿货,廖七夫人因此年入过万,王一欢也为自己赢得了美好人生,她不仅在京城置办了一个三进三间的大宅院,还接来了父母兄弟,帮他们开了铺子,有了谋生的依仗,她则在廖七爷的帮助下,嫁给了一个八品的小武官如今,在父母跟前,她的话比哥嫂的都顶用。
廖七夫人背着王一欢,给梁五奶奶说道:“王掌柜不是我的下人是母亲委托她帮我打理生意的,你有事可以让她帮忙,但不可轻贱她。”
梁五奶奶满口答应。
欢欢还当梁五奶奶跟自己刚开始一样,会从头学起,没想到人家识文断字,见多识广,一开始就想要大手笔欢欢很无奈地说:“那你总得会看帐吧?”
梁五奶奶这才意识到,她和市井商人相比,也有不足之处,还有,就算会看帐了,她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最后欢欢建议她,开个小丝绸铺子。
“我这里有现成的丝绸匹缎,你卖了给我结账便是等你攒下了钱,再慢慢做大吧。”
梁五奶奶还算好说话,一切听从欢欢的安排卖掉自己的首饰,在自己住的宅院附近,盘下了一个小门面。
“你家这里住的,多是官宦人家,他们都是让大商铺送货的,来你这小门店主要是些体面点的下人,你多进些看着好看,价格不高,还比较结实耐穿的料子吧。”
欢欢给梁五奶奶的建议,她觉得挺好其实,她现在什么也不懂,欢欢的任何建议,她都觉得好得不行。
梁五奶奶把全部心力放在铺子上,无能又不忠的丈夫,她抛到了脑后院里住的那两个贱、坯,她也不时时面对,等铺子的生意上了正轨,她的人都比以前有光彩了。
有了正经事情,梁五奶奶的自信心又回来了,但铺子所挣有限,她还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全部家当都挂在身上,穿着朴素,待人也不那么高调,她去看望姑姑几次,陆夫人对她的变化和现在的生活,满意多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梁五奶奶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她从自己的小铺子看到了希望,觉得自己还是聪明过人的,她还想把生意做大,梦想着自己有一天,成为豪富,比过廖七夫人。
店铺的掌柜,希望她能进一些上好的匹料:“奶奶,你让小五在这里看店,我去那些大户人家跑跑,咱们撼不动王侯将相的人家,五品、六品的人家总有希望吧。”
梁五奶奶觉得很有道理,她这个铺子掌柜,还是欢欢介绍的,也是从临河县跑出来,想在京城打出一片天下,至少,想要在这里赚钱养家糊口,她向欢欢提出,进一些好的料子时,欢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不像以往那样,先卖后结账,而是要她先付款。
“这些料子太贵,我也不过是帮廖七夫人经管的,你在这里拿坯料,我价格能略便宜些,其他就不敢做主了。”
梁五奶奶没办法,把自己手头攒的那点钱都拿出来,也没进多少货。
因为货少,顾客可挑选的余地就小,卖得很慢,但利润却非常可观,她还是咬牙坚持,希望能越做越大。
那天,她去看姑姑,刚好赶上陆家准备做冬衣。
“姑姑,你想要什么料子,我来帮你进货我比那些大商铺便宜的。”陆夫人拗不过她,便让主持家舳儿媳妇去她那里挑选。
梁五奶奶都快给欢欢跪下了,才软磨硬泡,从那里赊出三十多种花色的高档匹缎,摆进自己的店铺。
陆家的这笔生意,让梁五奶奶一下子就收入上百两银子,尝到甜头的梁五奶奶,开始在京城自己的那些同学中走动,苦求耍赖,到处兜售,好些人看着陆夫人的面子,多少从她那里买了东西,半年下来,梁五奶奶竟然赚了上千两银子。
手里有了钱,她说话的口气就不一样了,进货也不用赊欠,好些人看她的货品相好,价格也公道,又有陆夫人这个恩师的面子,都接受了她来供应,梁五奶奶在丝绸行业异军突起,巴掌大的小门面,一年下来,和前门街的大铺子收入差不多。
手里有了钱,梁五奶奶从梁十三手里,买下另一半的宅院,终于把那两个眼中钉清除出了视野。她自己也重新村了时新头面,穿着光鲜,又有了当年做名门才女的架势。
陆夫人却忧虑起来,她好心提醒侄女,做人要低调,无奈她听不进
看着梁五奶奶重新抖起来,梁五厚着脸皮回到家,在老婆跟前唯唯诺诺,处处哄着她开心。
这年过年,梁五奶奶去廖家走动,廖七夫人见她做张做势,什么也没说,很平静地接待了她,回过头,告诫欢欢:“今后给梁五奶奶供货,不准赊欠,前面欠了的,赶紧收回来,价格也和别人一样,不必特别照顾了。”
欢欢还以为梁五奶奶说话得罪的东家,就高高兴兴答应下来,她看对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梁五奶奶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除了这里独有的货物,其它货就从别的家进了,她觉得廖夫人竟然挣她的钱,让她不爽。
铺子掌柜劝梁五奶奶:“那些个贵人,看着东家的面子光顾我们这里,咱们也不能老让人家觉得憋屈啊。东家手里有钱,置办个大门面,敞敞亮亮的,贵人们来了,也能坐到雅室,一边喝茶,一边看货…”
掌柜没说完,梁五奶奶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还不知道,要你嗦,在京城弄个大门面,哪有那么容易。”
掌柜觉得东家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大不一样,他不久辞了东家,找到一家中等的铺子当掌柜去了。
梁五奶奶一心想重回少女时期那种处处占上风的日子,觉得靠丝绸铺子不能发大财,她到处打探,想要在做其他更挣钱的生意。
上天似乎很惠顾她,有这个心思没多久,梁五奶奶就遇到了旧日好友,周小姐,现在的富商之妻章太太。
“哎呦,没想到梁五奶奶和我是同行啊,你做丝绸,我做生丝生意呢。”章太太和梁五奶奶越说越近,两人三天两头聚会,商讨怎样赚大钱。
这年五月,正是生丝收购前期,梁五奶奶揣着银票,和章太太一起下了江南。
三个月,梁五奶奶虽然紧张得瘦了一圈,但她拿的一万两银票,变成了两万两。
“梁奶奶还是胆子小了些,如果照我说的,多带点银子过去,现在这赚出的钱不是更多?”章太太一边用拿善八宝团扇扇风,一边抿着嘴轻笑。
梁五奶奶也有点后悔。
光阴如梭,转眼又是一年,章太太早就回了江南,到了五月,她派人来接梁五奶奶。
陆夫人的大儿子,听梁五爷吹牛,说他太太这一次回来,一下子就能赚够这一辈子的的花费,觉得这事有蹊跷,他报给了陆夫人。
陆夫人向在江南住过几年的学生打听,得知生丝生意,现在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利润,而江南,也没有听说有姓章的大生丝商,她坐着轿子,来到侄女的家里,把自己打听的都给她说了,希望她谨慎些,不要铤而走险。
梁五奶奶给姑姑保证,那个生意真的很赚钱,见姑姑死活不信,她竟然哂笑着说:“姑姑,那些人赚不来那么多钱,便胡说八道呢。”
陆夫人无果而归,她回头便去了陈夫人那里。
梁五奶奶在启程前夕,忽然让进货的上家堵在屋里,非要让她结清赊欠的款项,她气呼呼地兑开手里的银票,把账目付清,拿着手头的银子,准备出发。
梁五爷不知道抽了什么筋,也不肯让梁五奶奶把铺子抵押出去,又拦下了她身上的一万两银子,梁五奶奶看到这次筹集的钱出去大半,气得要死,但时间不等人,她还是急急忙忙走了。
正文 第二六一章 嫉恨
欢欢觉得梁五奶奶这个女人挺讨厌的,求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肯说,生意稍微有点起色,眼睛立刻长到额头上去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有一次和东家说话,觉察东家也很看不上梁五奶奶的为人,她很高兴东家的感觉和自己一样,但那是东家的同学,她就没有多说什么,关于梁五奶奶去做生丝生意,几个月便赚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儿,她也没有提起。
梁五奶奶不在京城,她的丝绸铺子让梁五爷管着,梁五爷一个大男人,名声还有那么点不好,京城的女眷就不好和他打交道,谁不怕自己名声受损呢?再加上又没有梁五奶奶日日上门纠缠,那些大户人家选衣料的地方,就换到了前门街那些出名的大店铺。梁五奶奶的店铺里,那种适合下人们做衣服的布料早就没有了,两个阶层的顾客都不来,把梁五爷闲的整天数蚂蚁玩儿,店里上好的匹缎,这一耽搁,季节错过,就不时兴了,可是梁五奶奶说好三四个月就回来,梁五爷等了半年有余,还是不见影子,老婆身上带走了全部家底,梁五爷挺着急,托人打听,但江南和京城相隔数千里,一时半会儿消息也来不了。
欢欢整天和这一圈的人打交道,梁五奶奶失踪的话题,她还是听说了,年关将近,她给东家报账,无意间还题了一句:“梁五奶奶夏初到江南收丝,现在人没回来,音讯都没有一个,幸好锦绣城的吴掌柜当时把赊给她坯料的银子追了回来,不然这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东家交代,那可是一万一千两银子呢。”
“梁五奶奶在外赊欠多吗?”
“不多,最多就是锦绣城,整数要回来了,听说只剩几百两还欠着,有消息说云霞楼也有千把两的赊欠酋几天掌柜过去,从她的店里追回来了一些面料,账目已经冲抵了。”
欢欢给东家禀告着,心里忽然一激灵:“梁五奶奶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年关还不回来?东家你是不是觉得她靠不住才不让我赊她货物了?”
只听廖七夫人很淡地说了一句:“人狂没好事,我只是不想让她拖累了咱们。先生嘱托我助她一臂之力,我已经办到了,没必要和她再纠缠,我倒不怕她拖累我,只不愿意让先生愧疚不安。”
过了年,梁五奶奶才回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灰色的,脸色灰败,身上的衣服风尘仆仆还可以理解,偏偏似乎连颜色都褪掉了,显得非常陈旧,梁五爷还颠颠地跟着老婆,一副巴结模样,结果梁五奶奶把自己关进房门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还是梁五爷让人把门砸开,才发现她浑身热得烫人,这才赶紧请医问药把她救活过来。
梁五奶奶人都瘦得脱了形,将养了近半年,这才能走出家门,她的铺子生意一落千丈,几乎没有什么进项,梁五爷还等着老婆挣了钱,拿出来让他出去摆阔呢,见她这样,估计这次生意不顺利。
“没挣上钱就算了,本钱只要带回来就行。”梁五爷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他都憋了半年了,这话才问出口。
梁五奶奶欲哭无泪,她的遭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南那么远,打听消息不容易,封锁消息也不容易梁五奶奶遇到的事儿,也慢慢传进了京城。
梁五奶奶把银票交给章太太,由她帮着收丝,等把蚕丝卖了,再给她本金和利润,这次,她大概出门不顺,心理总是不安,银子给人之后,没过几天,她便去章家大院查看,章太太很不耐烦,觉得自己不被信任,她闹着要把银子退回梁五奶奶,两人不合作了,梁五奶奶很愧疚,说了好多好话,这才罢休,梁五奶奶不好多去打扰,强耐着性子等到街面的生丝铺子门前冷落,也没见到章太太,这才再次来到章家大院。没想到大门紧闭,上面还挂着一个大锁头。
那么大一家人,能去哪儿呢?梁五奶奶到处打听,最后遇到一个老汉。
“这位太太找章家人有什么事儿?”
“章太太,”梁五奶奶有点不想说,没想到老汉却接话道:“是不是和你合伙做生意的啊?这几天好些人来找了呢,这一家人本来是赁屋居住,说走就走了,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更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昨天还有个体面的太太,坐在大门口哭呢。”
梁五奶奶险些晕过去,她仅存一丝理智,去了衙门报官,衙门里的人爱搭理不搭理的,告诉她报案的有七八个呢,梁五奶奶拿出威王府的招牌,那些人才稍稍热情了些,不过他们苦着脸说,想要破案,估计很难。
梁五奶奶不死心,到处寻访,留在手里过活的银子很快花光了,她窘迫到让客栈老板赶出了门。最后,她想起陈福生来。陆三小姐嫁给陈福生,跟着过来赴任,就在扬州城的总督府。
梁五奶奶下狠心把自己带的衣物当了,坐船去找亲戚。陆三小姐对她倒还好,有了陈福生帮忙,衙门那边竟然有了点进展,他们找到了章太太的娘家。
衙门派人把周家围了,逼着交出章太太。
周家主事的是当年周小姐的弟弟周维,他可怜兮兮地在衙门诉苦,他这个姐姐姐夫,把他也骗了,他家曾是淮阴府首富,姐夫骗他过来做生意,把他拿出的本钱骗走不说,还和姐姐一起,从他老婆那里骗了淮阴府的房契地契,把那些都卖了,他现在想回去都不成。
“求大老爷早日破案,抓了那一对狗男女,追还我淮阴的祖宅和良田”周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扬州府行文淮阴府,回来的消息,周家果然在那里备案,请求捉拿章大庆的。
“我要知道他们在扬州城,早就报官了,我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官府只好放了周维。
陆三小姐,也就是陈福生的夫人,出了路费,送表姐回京,没想到梁五奶奶竟然在码头,见到了章太太身边的老妈子,她当场大喊大叫,人们帮忙抓住了这个人,顺着老妈子,还真找到了章太太,怎奈,她的丈夫带着他们骗来的全部财产,和她身边的大丫鬟跑了,留下她没钱没人,在这里顶缸。
梁五奶奶打了章太太很多耳光,打得她自己的手都肿了,可又能怎样呢?她辛苦七八年,腆善脸到处游说,挣来上万两银子的家当,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东家,幸好你告诫我不要给章太太赊货,不然,现在咱们也会有不小的损失呢。就是不知道锦绣城的掌柜,怎么知道了消息,拦住梁五奶奶,不然,现在老五奶奶就得搬出宅子,流落街头了。”
妞儿知道陆夫人请求过母亲帮忙,母亲好些年不做生意,是陈长贵给陆夫人出的主意。她见欢欢竟然都不知道,觉得陈长贵夫妇的嘴巴还真紧,很能保密。
梁五爷使劲浑身解数,终于让老婆振作起来。
梁五奶奶在别的地方,赊欠不来货物,又回头找廖七夫人。
“我平日不多管,你还是找我的章规的吧。”妞儿不想多搭理这个讨厌鬼。
梁五奶奶在欢欢那里碰了软钉子,便记恨上了廖七夫人。京城里她的那些同学,也多和廖七夫人一样,不再愿意帮她,求告无门,勉强卖了店铺里的上好衣料,再进货时,她把档次又调回以前针对各府下人的层次,一年下来二百两银子的赚头,勉强度日。
昔日的同学,没有她这么落魄的,她也羞于见人,交往的朋友渐渐不再是达官贵人的家眷,而是客户中能言善辩、喜欢谄媚巴结的女人。
其中,竟然又牙婆、媒人这样的。
廖七夫妇的日子,过得很安宁,男人有能力有担当,深得皇上器重,官儿是越做越大,女人谨守本分、温柔善良,上孝顺公婆,下教诲子女,小日子过得那叫个随顺。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天廖七回到家中,对妻子的笑容,很有点勉强,廖七夫人当时没有说破,还当他在朝中遇到什么麻烦,想着他过不多久就会好的,只是尽力伺候,却没有多言。
后来,廖七夫人觉得,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都有点怪怪的,她这才警觉起来,发现丈夫最近变得很怪,家里的下人只要悄悄嘀嘀咕咕传闲话,让他知道了,必然狠一顿责打,她让身边贴身伺候的蝴蝶,帮着她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欢欢给她说的原因,京城里竟然传她德行有亏,新婚时没有见红,还说她当年拒绝廖家提亲,是钟情陈福生,等等这样闲言碎语,不一而足。
他们成亲都十几年了,女儿都快及笄,即将许配人家,是谁这么阴损,传起这样的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