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爸爸,她原来喜欢我们连长,整天往我们连的驻地跑,这次,我们连长被炸掉了一条腿,复员到地方,她立刻就变了心,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要?”
“森儿,这也是人之常情,陆婷是部队的,你们连长去了地方,怎么结为夫妻呀?”
“爸爸!”
“森儿,听说陆婷的爸爸是你们团长?”
“那又怎样?”
“哎哟,傻孩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上了军校,再和她分手也是一样的,千万别把事情做得这么僵。”
“不,爸爸,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人?”
“森儿!你要是不听话,这辈子或许就只能是个农村人,你愿意回到杨家圪崂,一年四季连一顿干饭都吃不上吗?”
“我哪有那么无能?”
见儿子不听话,杨社民急得跺脚:“森儿,爸爸求你,你必须和陆婷处好关系。”
“没门!爸爸,你让我在部队,如何面对战友?我们连的战士,谁不知道她和连长的事儿?爸爸,我不能没有良心啊,连长就是为了全连战士,第一个滚雷的…”
“呜呜——”门口忽然传来哭泣声,杨社民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没想到陆婷还是偷听到了。
“杨森,是我对不起孙正理,可是我后悔了,追去呼市,孙正理都结婚了,真的,呜呜,杨森,孙正理在家有女朋友,他也一直没有接受我的感情,我没有背叛他,呜呜,他受伤了,我的心情很差,不是真的冷落他的——”
陆婷哭得十分可怜,杨社民推了杨森一把,想让儿子劝一劝。
杨森看了陆婷好一会儿,看得陆婷都哭不下去了,这才道:“我没法原谅你!”
陆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吧嗒吧嗒掉在衣襟上,刚才哭了半天,也没见衣襟上有水渍。
杨森厌烦地夺门而出,顺着山道,往白云深处而去。
姜水仙急忙跑过来,揽住陆婷的肩膀:“别难过了,杨森也是一时想不开,你得给他时间。”
陆婷乖顺地点头。
杨社民在心里只骂杨森是个蠢蛋,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却不知道珍惜,郭家的女儿,除了有点文化,还有什么?穷山沟长大的,怎么能和陆婷这样的干部子女比呢?再说,人家陆婷也有文化,还是大学毕业的,比郭颖颖的文凭还高一个档次。
最最主要的,陆婷的爸爸,能左右杨森的前途啊!
...
第17章 杨森的悲哀
杨森在妈妈的炕前搭了个地铺,家里人谁都不理,陆婷每次进去,都不准说话,别提多窝囊了。
“臭小子,等你拜倒在我脚下,看怎么收拾你!”陆婷在心里发狠。
“陆婷呀,说起来,也不能怪我森儿。”杨社民一心想促成此事,找到陆婷为杨森说好话。
“杨大叔,我知道。”
“唉,陆婷,你都不知道郭家那女孩,有多不要脸,她本来一直巴着我杨磊的,杨磊不是上大学了吗?眼看着就出息了啊,我杨磊看不上她,和水仙结婚了,她便又缠着杨森,你也看到了,磊儿和森儿他们两兄弟,都很出色,有出息。”
“是的,杨大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唉,陆婷,森儿鬼迷心窍了,我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不然,这辈子可就毁了,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哪里能幸福呢?”
“杨大叔,杨森是我们师部点名表彰的英雄,我肯定会不会看着他被郭颖颖祸害的,你放心。”
杨社民忍不住露出微笑:“陆婷啊,大叔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大叔看好你,加油!”
“加油!”陆婷握紧拳头,挥了一下!
没想到这天半夜,陈凤云呼吸就停了,杨森回到家,妈妈都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眼,他异常悲伤。
杨家办丧事,整个杨家圪崂的人都来吊唁,接下来的三天里,家家都不用点火,大人小孩来这边吃饭,从早上到晚上。
这是杨家圪崂的风俗,其余的人家很穷,经不起这样白吃,便顿顿熬一锅稀饭,也没菜。
杨社民富裕啊,杨磊还是国家干部,每个月有固定工资,他家就不敢顿顿稀饭,怎么也得弄点干的,还要有菜。
杨磊去县城,买了好大一盆酱菜,还有几袋包谷面和包谷糁子,于是,那几天,杨家圪崂上空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贴饼子和酱菜味儿。
杨森一直不搭理陆婷,众目睽睽,陆婷也没法和杨家人说话,闲极无聊,她在村里闲逛,竟然看到郭家母女从村外走回来。
颖颖在睿城,碰上百货公司促销,当时那场面,真是把人都挤成肉夹馍了。
颖颖一点也没犹豫地加入了进去,虽然出了一身大汗,收获十分丰厚,给一家大小每人买了一身布料。
那些都是布头,给自己和妈妈的布料,还得两个颜色往一起拼,但厚实挺括的化纤料,价格只比十里堡供销社的棉布只贵一点儿,但它不褪色,穿上漂亮显档次,还结实耐磨。
妈妈为此唠叨了颖颖好几天,她以为颖颖在学校舍不得吃,把伙食费省下来买的这些。
颖颖没法解释,便不解释,妈妈唠叨够了,也就不说了。
裁缝铺已经不接活儿了,她们只好让人裁剪了,回家自己做。
没想到娘俩刚返回走到村口,就碰上陆婷。
“阿姨,我和颖颖有话说。”陆婷话说得客气,神情一点也不客气,几乎是用下巴看人的。
冯桂枝就像一只护雏的母鸡,迅速地把女儿挡在身后:“我家颖颖认识你吗?你和她有什么话可说?还不能当着人面?”
陆婷在部队,有父亲那把大伞,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抢白?她狠狠地瞪了桂枝一眼:“没素质!”
冯桂枝是个爆炭脾气,愤怒地瞪了陆婷一眼,拉着颖颖就走:“你有素质,找有素质的人说话去,我们娘俩惹不起,躲得起。”
陆婷气得跺脚,追上两步,又挡在颖颖面前:“我的话,关系到杨森的前途,我希望你能听进去。”
桂枝早被杨家人气坏了,见陆婷还拿杨森说事儿,十分不耐烦,呛声道:“杨森关我们什么事?好狗不挡道,滚开!”
陆婷没想到拿杨森居然威胁不了郭家母女,一时有些吃惊,杨森若是没了前途,郭颖颖岂不鸡飞蛋打?她料定颖颖和她妈妈,是当着人面儿放不下面子,嘴硬罢了,便继续威胁道:
“我爸爸是杨森的团长,过了年,就会升到师部当参谋长。杨森的前途,就攥在我手里,你们想得到他,那是妄想。”
颖颖还没见过这样想当然的人,她拉了一把妈妈:“别生气,和这样的人不值当。”然后,才对陆婷道,“我对杨森没那个意思,不过,我料定杨森不会喜欢你。他正直又倔强,甚至天真地认为部队是一块净土,里面的干部战士,全都大公无私纯洁无瑕。你若是打算用功名利禄威胁要挟利诱他,你,死定了。”
“哼!我就不信,他就不怕复员回来当个农民!”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想,更不要这么做,杨森倔起来,没人劝得住,而且,他肯定认为你不敢,你父亲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置军队的大事为儿戏。”
“谁没有私心?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看着我为他生不如死?杨森他,他不可能这么傻!”
“他不傻会用身体滚雷吗?他们连长滚雷,那是不得已,不然,全连的人都得死,他呢?他为了什么?立功吗?滚雷的时候,谁知道滚完了还能活着?死了,什么都没了,他若是自私的人,会愿意当个立了大功的烈士吗?”
陆婷被颖颖问住了,一时无话可说,只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一双愤怒地大眼睛。
又蠢又恶毒,这样的女人,颖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绕开陆婷,拉着妈妈回家,心里为杨森悲哀,他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女人?若是一个有修养有文化,还有这么好背景的女孩,该多好!
颖颖和陆婷吵架的事儿,还是让人传到了杨社民的耳朵里,杨社民傍晚,站在郭家门口,喊郭连弟出去。因为家里有人新丧,不能去别的人家走动,不然,杨社民肯定就闯进来吵架了。
郭连弟手里还拿着半根黄瓜,杨社民看见了,心跟蚂蚁咬了一般——他都吃不起啊,凭什么郭连弟这样没心没肺的石匠,却可以呢?本来,杨社民还打算先礼后兵,此时此刻,嫉妒让他早就忘了理智:“给你老婆和闺女说一声,对陆婷客气点儿,她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惹得起团长的女儿?”
“怎么?团长的女儿三头六臂啊?凭什么惹不起?兴得她欺负我女儿,就不许我颖颖和她妈妈还嘴?你爱巴结谁跟我没关系,你,还有陆婷,想要欺负我家人,先有本事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杨社民膜拜权利,对陆婷极尽巴结之能事,郭连弟一个大山圪崂的石匠,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养活妻儿老小,别说陆婷爸爸是团长,就是军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杨社民气得手指哆嗦着指向郭连弟:“你——,告诉你,我森儿若是因为你女儿受了牵累,我不会放过你!”
郭连弟一把把杨社民的手打开,自己指着对方鼻子:“我也告诉你,看好你儿子,别让他再给我女儿添麻烦,若是他再来纠缠,看我怎么打断他的腿!”
杨社民一挺肚子,恶狠狠地道:“好,记住你说的话!”
郭连弟也一挺胸脯:“把你儿子拴裤腰带上看牢了,谁稀罕他一个大头兵!”
“我儿子马上就要提干了!”
“等你儿子提了干再得瑟!我告诉你,我女儿分分钟就能找一个干部做对象!排长、连长,我都不稀罕!”
以颖颖的条件,的确可以找个好对象,杨社民“你你——”了好几下,也没接上话茬。
这边吵架,立刻就吸引了好多从杨家吃过饭的人,杨社民不敢再说话,传到陆婷耳朵里影响不好,其实,陆婷听得清清楚楚。
...
第18章 过年
郭家一直过得十分低调,家里不管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从来不在外面张扬。
只因为杨社民太欺负人了,郭连弟和冯桂枝,一改往日的谨慎,春节,邻居街坊来拜年,他们把颖颖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黄瓜、西红柿摆出来招待客人。
尤其是大白兔奶糖,是颖颖在百货公司排了好几个小时队才买到的,弟弟振兴最爱吃,把大白兔看得跟命根子一般,见村里的孩子把糖块一抢而空,心疼得直咧嘴。
“没事,姐姐回头再给你买,只要爸爸妈妈心气儿顺!”颖颖安慰小弟,还得偷偷摸摸把空间里的蔬菜放到厨房去。
杨森在妈妈安葬之后便返回了英模团,陆婷赖在杨家也没意思。
杨社民家顿顿贴饼子,虽然在杨家圪崂数着的好日子,可陆婷也还是没法忍受——她在家里,那可是顿顿麦面馒头的,饼干糕点蜜饯等零食,家里就没断过。
杨社民拼尽全力,也只能拿出些大枣、核桃、柿饼,陆婷没几天就吃烦了。
陆婷看到振兴手里拿着大白兔了,还看到郭家人吃黄瓜西红柿了,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郭颖颖的日子,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多了,绝不会眼皮子浅得巴着杨森不放。
杨森居然宁愿追求一个山妞儿,却看不上她这个团长的女儿,陆婷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心里明白这跟郭颖颖没关系,但她还是恨郭颖颖,非常恨!
陆婷甚至恨她爸爸,为何权利那么小,没法惩罚郭颖颖!
陆婷是带着满腔愤恨走的。
颖颖家却是笑声不断,充满节日的欢乐气氛。
大年初二,颖颖一家去舅舅家,除了往年一定要带的一吊肉,还有颖颖拿回的黄瓜西红柿韭菜香芹等蔬菜,提了满满一兜儿。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看到闺女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笑得合不拢嘴儿,舅妈是个爽朗的人儿,一向和大姑姐关系不错,这回就更热情了。
走完亲戚,就过正月初五了,村民们都闲下来,天气也比冬天暖和,人们三五成群,在太阳地聊天说笑。
杨社民到处诋毁颖颖,污蔑她对杨森纠缠不休,村民有些不相信,虽然杨森立功了,但还没提干呢,颖颖只要念完大学,那就是国家干部,何况人家要模样有模样,家境也不错,性子又温柔,怎么也不会嫁不出去,非得赖着杨社民的娃。
郭连弟闻听十分恼火,提着一条扁担就要去找杨社民,被颖颖阻住了:“和他吵架没意思,这种人,只有一次性打趴下,让他再也蹦达不起来,他才会闭嘴。”
“这口气怎么也不能这么硬咽下去,颖颖,爸爸和他论理,让村里人知道知道他的丑恶嘴脸。”
“爸爸,我有办法,你等着看吧,暂时就让他猖狂几天。”
颖颖的安慰还是没能挡住父亲,杨社民却忽然龟缩在家不敢出门了。
杨社民不怕郭连弟,这人心善,下不去黑手,也下不了狠心。
但村子里有人能行——山娃的大哥大山。
山娃的祖上,世世代代放羊为生,文革时,杨社民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逼着山娃的爸爸把代养的羊交还本主,他自己的羊,全部卖给供销社。
山娃的爸爸还指望养羊给儿子娶媳妇,便偷偷藏了几只,谁知事有不谐,让杨社民发现了,杨社民威胁说,要开会批斗他,山娃爸爸老实又胆小,不知道心不在焉脚滑了,还是害怕至极自杀的,反正摔死在山崖下。
山娃的大哥杨大山脾气火爆,听到消息,拿着铁锨劈向杨社民,被杨社民躲过了,铁锨砸在肩头,导致锁骨骨折,杨社民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好,而大山却因为破坏革命,杀人未遂坐了监狱,这一去就是十年,今年才刑满释放。
大山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拿着铁锨在杨家门口转了一圈,杨社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山就是个愣子,现在三十多岁,光棍一条,家里穷得叮当响,活着也没有盼头,他正在从愣子往不要命的路子上发展,随时准备和杨社民拼命,杨社民怎能不害怕?
其实,大山这样对待杨社民,还有一个原因,国家政策放宽了,山娃很想重新开始养羊,无奈没有资金,信用社在每个村子都有代办的人,杨家圪崂就是杨社民。
前几天,山娃去找杨社民办贷款,想买几只羊。
杨社民拍着山娃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劝他:“山娃呀,不是叔说你,这政策后面什么样,你知道吗?若是再来一场土改怎么得了?你想当地主啊,就不怕上批斗会?”
山娃胆小怕事,就这样被吓住了。
国家鼓励少数人先富起来,杨社民为何要反其道而行呢?
杨社民也想发财,但却怕政策有变,而且,发家致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己没能力,却不愿意村里有人先他一步致富。
这一年,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了,县里今年表彰的先进,都变成了先富起来的“万元户”,不少当了十几年的村干部被撤换下来,换上的是能领着村民发家致富的“能人”。
杨社民难以适应这巨大的变化,便想方设法打压别的人冒头——他还想保住村长的位子呢。
至于郭连弟,一直比他有钱,人也能干,可这个人不爱当官,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扯皮和会议,就算现在反目成仇,杨社民也没忧心他会篡班夺权。
弱懦的山娃,却有个出息的弟弟杨小山,他和郭振先关系好,又上过高中,有文化。杨社民撺掇郭振先当了兵,就剩下杨小山这一个潜在对手了。
山娃被吓住了,打了退堂鼓,小山却不肯放弃,找了杨社民几次,都被这家伙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小山跑到十里堡的信用社,人家却把皮球踢回来,让他来找杨社民。
小山气得要死,刚好杨大山回来了,听了小弟的话,便提了一把铁锨去找杨社民。
杨社民在家窝了两天,趁人不备,跑到县城,躲杨磊那里去了。
...
第19章 开学了
颖颖空间里的山楂苗,已经快两尺高了,照这样的生长速度,再过一个月,应该可以拿出来卖,可是到时她得上课,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想交给杨小山。
首先,小山想发财的意识,比别的人强烈,其次,他有文化,能吃苦,有做生意的能力,现在还多了一个杨大山做帮手,也能挡住一般的地痞混混。
打算好了,颖颖只等有个合适的机会给杨小山说。
颖颖没有将空间的事儿,告诉爸爸妈妈,郭家祖祖辈辈,除了得到如意玉坠的人,再也没人知道它到底怎么回事,这意味着,空间的事情必须得保密,颖颖唯恐告诉爸爸妈妈,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麻烦。
假期过得特别愉快,小弟振兴十四岁,对哥哥振先十分惧怕,对颖颖这个大姐姐却特别依恋。
小儿子大孙子,爸爸妈妈的心尖子。
在振兴面前,爸妈总是宠溺多过教育,颖颖只好担负起教育弟弟的重任,过了初五不走亲戚了,颖颖便让弟弟开始预习下学期的课程。
振兴刚开始还坐不住,两天才好了些。
振先给父母拜年的的信,正月初七才送到,里面还夹了一页给小山的——这样做,是为了节省八分的邮票,所有的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小山也没觉得这样就没有**权。
振兴拿着信:“我去送!”
“姐姐和你一起去。”
颖颖每天都闷在家,妈妈看着很心疼,见她自己愿意出去走,自然是支持的。
小山看信的时候,颖颖就在一边站着,振兴早已耐不住,跑出去玩了。
小山的表情非常落寞:“颖颖姐,振先在部队表现挺好的。”
“是啊,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出息。”
“唉——,我可没有一点儿希望了。”想想自己,小山忍不住叹口气。
“小山,你也挺能干的。”
“颖颖姐,我是空有一身力气没地方使,一天到晚混日子。”
“小山,打起精神来,自己都放弃了,别人更不会想起你来。”
小山还是一副消沉模样:“我想把爸爸的羊群赶起来,可惜没有资金。”
“这样啊——”颖颖沉吟着,“我有一个同学在苗圃工作,我帮你联系一批树苗,你下个月去卖一卖,能挣多钱算多钱,树苗卖不了退回去就是,卖了要把钱结算清楚。”
“还有这样的好事?你同学在单位能拿事吗?”
“他每年都有销售任务,说起来是你帮他呢,每棵树苗给你二厘就是,一天卖个千把棵的,也有两块钱,就是很辛苦,起早贪黑的。”
“我不怕累,颖颖姐,你回头帮我联系一下,把事情落实了,好吗?”
“好的。”
小山的脸上现出欣喜,颖颖心里却有些难过,山里的孩子,真的太难了,一份辛苦至极的临时工作,也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希望,让他的生活,出现一丝光明。
过了正月十六,振兴就去上学了,他住校,一星期才能回来一次。颖颖和爸爸妈妈三个人都不怎么爱说话,弟弟一走,家里就像空了一半似得。
可是颖颖没法安慰他们,因为自己也该开学了。
颖颖借口到镇上转了一圈,把空间的蔬菜给爸爸妈妈留了一部分,就匆匆去了学校,那些菜到了成熟高峰期,一天能摘一脸盆的西红柿,两盆的黄瓜,自己家人才能吃多少?她着急着要卖出去。
找到纺织厂的王科长,他给的价格有些低,毕竟年节已经过完了,大家口袋都瘪下来,这些昂贵的蔬菜,能不吃就不吃。
便宜也好过坏掉,颖颖全给卖了,就这,也卖了一百多块,颖颖很满足。
学校里冷冷清清的,颖颖把宿舍打扫干净,把被子和褥子拿出去晒了,去食堂吃饭时,碰上了俞老师:“老师早来了?”
“哦,我没回家。”俞老师微笑着。
颖颖有些懊悔,上学期期末考试时,王桂香在宿舍炫耀她消息灵通,曾说过俞老师不是学校正式的,农校缺老师,他被暂时借调过来。
俞老师六九年北京农学院毕业,留校任教,一年后便因家庭问题被发配到石睿山地区,在最苦最穷的石祥县劳动改造,他的家人比他更早就去了江西,下放劳动。
颖颖不相信王桂香所说,俞老师这样好的人,怎么能是“敌特分子”的儿子?现在看来,王桂香说的可能是真的,俞老师不敢在假期中探望父母,怕被人污为“反革命串联”。
“老师写论文了?”颖颖换了个话题。
俞老师很高兴地笑着:“是的,我发给了《现代农业科技》杂志,编辑来信说,安排在下个月刊发。”
“俞老师你真厉害!那可是农业科技的权威杂志。”
“嗯,我也没想到。”俞老师还是那样淡淡的微笑,但浑身都洋溢着自信的光彩,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
“俞老师,我们这学期课学不学给果树剪枝?”老枣树也该剪剪枝,颖颖每次看到它庞大的树冠,都觉得它得理发了。
“学啊!这还是我建议的,春天是果树管理的关键时刻,学校果园有大量的果树需要剪枝,你们学习的过程,刚好也为果园工作了。”
“俞老师你可真会算计。”
“错,这不叫算计,这叫合理安排!”
两人都笑了,俞老师很会调节气氛,说话也幽默,颖颖一点也不觉得拘束,心情也跟着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