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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来做客
李公子抄写出来,让雨墨练习,然后唱给大家听。
雨墨虽然是个小男孩,但嗓子却比女子都细柔甜脆、清亮温婉,几个人听得痴了,也没人再笑文瑾填的词是大白话了。
“钱公子,你既然如此善于填词,想必很会唱了?”
好吧,应付了楚公子,真正的刺儿头廖三公子上阵了。
“我哪里会唱曲儿?”文瑾假装羞涩,低着头道,“我一天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听啊,这词儿,还是来之前,花钱买来的。”
廖三公子一愣,他没想到文瑾这么坦诚,下意识地问:“你向谁买的?花了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是让我的家仆去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给做的。”
“哈哈哈,不会是你的家仆自己做的吧?”李公子打趣道。
文瑾装出一脸傻相:“哦?若是真的,我回家就该调换他做的事儿了,每天让他编词,这虽然没有周公子的好,一曲卖半两银子总行吧?我一个月才给他开五百文呢。”
楚公子翻了文瑾一个白眼:“呿,张口闭口只知道钱,你还能更无趣不?”
文瑾假装委屈,低下头,廖三公子立刻就不高兴了,瞟了楚公子一眼:“她是商人,在商言商,有何不可?”
文瑾赶紧接话:“就是,我可没有诸位的福气,一日不赚钱,一日便没有吃喝穿戴。”
这话招来众怒,一桌的人都冷眼看她,还是雨墨换了曲子,这些人的注意力才被转移了。
文瑾趁机提出告辞:“廖三公子,请恕在下这就告辞,家里还有生意要打理。”
“好吧,我送你。”廖三公子站起来,对一桌人道,“你们且等我一会儿。”
惊出一地眼珠子,他伸手想牵文瑾的手走出去,被文瑾痕迹机警躲过了。
廖三很愤怒,走出房门,强行抓住文瑾,还用他的拇指,在文瑾手心捻呀捻,被文瑾气冲冲地甩脱了。廖三没有发怒,反而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文瑾又惊又怕,这个廖成天,不是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就是个同zhi,这太可怕了,她勉强稳住心神,走出廖家别院,和廖三公子告辞,上了自己的牛车。
“钱公子,有空多来玩儿!”廖三公子还对文瑾招招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令牛车里的文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文瑾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石榴,收拾东西,咱们回山阳。”
“公子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石榴疑惑不解。
“别问,快点。”
文瑾连夜安排几处生意,把周丹娘的月俸,提高到二两银子,让她全权负责做腰带配饰的生产,和榴花的接洽,则全部交给了孙燕平。
第二天,文瑾去了路府告别,发现路家婆媳的笑容都十分勉强,她以为是路家有什么事儿,便没敢问,谁知在半路上碰到王大胡子,他一副好心的样子安慰文瑾:“钱公子且莫心焦,令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到底出了何事?”
王大胡子十分懊恼,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你竟然不知道!中江一带闹匪患,听说有官员被杀了。”
“啊?”文瑾就像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差点没晕过去,她家也不敢回了,打听了一天消息,发现全是流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能咬牙硬撑,也不敢回家了。
流言神乎其神,说朝廷点了三万兵马,准备开赴中江平叛,还说这是总督府的人透露出来。朝廷每天有邸报,总督府的消息,就是官方消息,文瑾更加惊心,不得不硬着头皮,求见了一次廖成天。
廖成天很认真地让文瑾在书房坐等,他去问了一趟廖都督。
“家父说纯粹是胡说八道,朝廷邸报说,中江知府多谋善断,地方小有骚乱,已经平息了。”
“谢谢三公子!”文瑾这一鞠躬,是真心真意的,没有比听到亲人安全的消息,更让她感激了。
廖成天趁机顺杆爬,坐在文瑾身侧,装着亲热得拍拍她肩膀:“路大人虽然文才不出众,这为人可是一等一的机警,你那兄长,据说也是少年英雄,别担心了啊。”
文瑾只觉得肩膀上的手掌跟一团火似的,连耳边这毫无瑕疵的言语,似乎都变了味儿,她有心拿开那只猴爪,又怕对方起疑,一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廖三公子终于移开了手掌,却抓住了文瑾的小手,在掌中摩挲:“唉,钱公子年纪轻轻,竟然要挑起这么重的家庭负担,真是不容易。”说着,把头靠过来。
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他心头大爽。
文瑾顾不得许多,挣开廖成天的手,想要站起来告辞离去,廖成天趁机在她腿上抚摸了一下,隔着棉裤和厚厚的呢子裙,文瑾的身上还是跟过电一般,打了个寒战。
“谢谢三公子,文瑾还要打听堂哥消息,这就别过,改日再来重谢公子,告辞!”说完,也不等廖成天反应,便匆匆退出,带着新买的小厮戈平往外就走。
廖成天追出书房,看着文瑾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
文瑾顾不得许多,第二天便乘船上路,逃离明湖城。
廖三公子没想到文瑾还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以为这只小老鼠,乖乖躲在窝里,自己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抻出来溜溜,过了五天,便又下帖子,请文瑾去他府上吃饭,听小厮青儿汇报,说文瑾回了老家,他这才清醒过来——文瑾不是明湖城人。
“你没让她的家人转告吗?”
“说了,钱公子的管家说,他们这就寄信回去,估计钱公子接到信,立刻就转回头,都该过年了。”
“滚!这点小事你也给我办不好,吃才!”青儿连滚带爬出去了,心里特别委屈,人家钱公子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回老家本是正常的,你发个什么火。
廖公子郁闷了一刻钟,非但不能消气,还越来越觉得窝火,便把竹儿叫来消遣:“我让你打听钱公子的事情,做得怎样?”
竹儿吓得两腿哆嗦:“钱公子不是明湖人,小的只知道她跟堂哥钱文翰来的明湖城,钱文翰是去年中的举人,路府的表姑娘是其未婚妻,老家还有长辈在,还听说有个伯父,图财害命,要雇凶杀了钱文翰…”
这些竹儿都说过了,廖成天不高兴地踢了小厮一脚:“下去给我好好打听,哪怕挖地三尺,务必弄得清清楚楚,连她爷爷在哪里埋着,都要给我说出来。”
“是!”竹儿又挨了一脚,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天,廖三公子一天没见竹儿,生气了:“青儿,竹儿这小子躲哪里偷懒去了?去把他叫来。”
“公子!”青儿声音哆嗦,“你不是让竹儿去查钱公子的事儿去了?他昨天下午,就背着包袱,坐船去山阳了。”
“啊?这个蠢材,我哪里要他去那里打听的?”廖三公子对两个小厮还是比较喜爱的,这会儿也急了,“竹儿还带谁了?”
“没带谁,他去官府办了个路引,就一个人走了。”
“这个笨蛋!”
看到主子不悦,青儿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道:“要不,派人去找找竹儿?”
“唔,你去叫大管家过来。”
廖府随后,又派了两个下人去找竹儿,廖三公子觉得,既然要跑一趟,干脆把钱文瑾的事情打听清楚,确定她是个女人,自己也好做打算。
在他看来,一个商家女子,给自己做个贵妾,那是抬举她。
文瑾何尝不是感觉到廖成天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隐含着高高在上的跋扈和盛气凌人的霸道?出了明湖城,顺利地走了三天,她才放下心来,只要回了山阳,她就不怕了,廖大人虽然贵为都督,但这是皇上对他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奖赏,现在的梁中省,根本没什么兵,他不过是有职无权的一个纸老虎,若是真敢派人来抓自己,肯定会让一干文臣弹劾死,何况廖都督官声不错,在明湖城没听说他有扰民的流言。
这一路倒是顺利,只是到了平陵,河床干涸,不能再行船,文瑾不得不雇牛车回家。这点麻烦,文瑾简直没感觉了。到了山窝,斜阳西坠,宁静的山村在寒风里瑟缩,都让文瑾感到无比的温馨。
“二伯,二伯母——”文瑾打发石卫村两个武师回家,只带着石榴,推开大门,最先出来迎接的是亮曦:“哥哥,二哥哥回来了——”她欢跳着跑过来。
“放学了?”
“是的,姑父刚刚把我接回来。”亮曦的小嘴巴跟崩豆一般,叽叽喳喳欢快地回答,令文瑾一下子就找到了家的感觉。
石榴提着大包袱走进来,对韦氏和钱先诚行了礼,便进了西厢房,急急忙忙去清扫,韦氏则高兴地去了厨房,要为文瑾做饭。
“哥哥,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文瑾言不由衷,她现在就算担心万分,也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文瑾在山窝住了两天,实在压抑地厉害,便找了借口去了石卫村,她从省城带回了几匹布料,除了留给二伯和二伯母,王大山夫妇也有份儿,文瑾傍晚到达,洗漱干净,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饭后,便去拜访。
大山夫妇高兴异常,非要请文瑾吃午饭,盛情难却,文瑾只好答应下来,坐在王家的热炕头,明山夫妇也过来凑趣,五个人从地里的庄稼,说到今年的收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山婶把腊肉、野兔肉烧在一起,里面放了山菇、黄花、豆腐干、山笋等,每人一碗,然后又上了一盘凉拌野菜、一盘凉拌胡萝卜丝、一盘烧茄干,主食是白面馒头,一顿饭就算备好了。
“你婶子不会烧菜。”大山不好意思地道。
文瑾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好吃,还叫不会烧菜啊。”
饭桌上人都大笑,王大山夫妇的尬尴一扫而空。
和他们在一起,文瑾的郁闷才暂时搁置起来,笑容又回到脸上,吃过饭,她带着石榴告辞出来,尽管冷风刺骨,心里总算不那么阴霾满天。
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得得的驴蹄声,石榴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里的驴子,都是黑色的,身材比较高大,和马很像,远处那驴子,却是文瑾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阿凡提骑的那种,灰色长耳身材矮小,难怪石榴会那样反应,她肯定是没见过了。
不仅驴子是这里没见的,上面骑驴的人,姿势也很奇怪。
文瑾脚步不停,石榴也自然不敢停,两人继续往家走,没想到那驴子径直朝着他们过来:“请问,钱府怎么走?”因为离得远,那人声音就比较大。
“你找钱府有什么事情?”石榴上前几步,应道。
“给钱公子送信的。”
文瑾听见了,也忍不住往那边又看了看,然后继续往前走,石榴则留下等着。
文瑾进门没多一会儿,石榴带着来人就到了门口,令人惊讶的,石榴牵着驴,一直走到了客厅的台阶下。
原来,来人没有双脚,难怪骑驴姿势那么怪异。
来人架着双拐,石榴和翟氏小心搀扶,才进了客厅,橙果已经送上了茶点。
“这就是我们公子。”石榴介绍道。
来人竟然不坐文瑾准备的椅子,腿一弯便要跪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文瑾很惊讶。
来人坚持行了大礼,翟氏和石榴搀扶着她坐到藤椅上。
文瑾看他欲言又止,便让石榴和翟氏退出去。
“钱公子,我以前是跟随仁亲王世子的。”
文瑾的脑子瞬间万转:“你是钱隽公子的小厮?”
“是!”那人点头。
“你没有跟世子来平陵府啊。”文瑾倒不是怀疑,而是奇怪。
“我,我被人暗算,冻掉了双脚,没法再伺候世子,才去了亲王府在城外的山庄。”
文瑾很想知道钱隽现在如何了,可是,这个人不是从西疆回来的,问他也应该不知道啊。
来人没话找话道:“钱公子,令兄去了哪里?”
“去了中江府,家兄去年中了举,他自忖年龄小,见识不够,便给省城的湖阳知县做师爷,想积累些经验,见识见识,也借机多读三年书,再考虑参加会试,秋天时,路大人去中江任职,他也跟去了。”
“哦!”那人点头,“钱公子,我们世子在书院读书,和令兄关系十分密切,还曾经来这里住过,对吧?”
想起钱隽,文瑾禁不住微微一笑:“是啊,世子以前饮食清淡,从来没吃过辣子,我不知他口味,做了辣炒肥肠。”想起钱隽就差把舌头伸出来扇风的样子,文瑾禁不住又是一笑,“第一次虽然世子很不习惯,可是后面,他却十分喜欢。”
郑在新是钱隽奶娘的儿子,陪着小主子一起长大,知道他吃东西有多挑嘴,现在听文瑾说这样的话,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是吗?”
“嗯!”文瑾也没想到,钱隽给她的印象如此之深刻,想起那天石振宗暗算钱隽,却被他乘胜追击,没能过瘾的遗憾表情,她忍不住又是一笑,“世子表面虽然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内心里却志存高远,博闻强记,文武全才,就如那人中龙凤一般,世间罕有。”
郑在新能够看出,文瑾说这话是真心实意,没有一丝的谄媚敷衍,顿时大有知己之感,他的主人,怎么可能被那恶婆娘弄一堆女孩,就养废了呢?当年,世子忽然失踪,他急得四处寻找,让人推倒在雪窝里,冻掉了双脚,他娘亲因而疯了两年,直到有人偷偷告诉他们世子的消息,这才慢慢好转,转眼就是六年多,他在农庄几乎与世隔绝,很少听到世子的消息,直到这一次,娘亲以前的闺中好友吴妈,偷偷送来一叠信件。
娘亲豁出去,调动自己全部的人脉,给他弄了一个假的行商执照,让他把信送过来。
从小生活在极其复杂的环境,让郑在新做事十分谨慎,他先要通过谈话,摸清文瑾的底细,才对下一步做出决定。郑在新看出文瑾是个心地纯洁的女子,同时还杀伐决断敢作敢为,心里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能入了世子爷的眼,信里那位钱文翰,肯定也是个很优秀的青年,不然,不会和世子成为要好的朋友。西疆的战事那么忙碌,世子还不忘每个月都给这两位写信,他们的感情可见一斑。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碰上了老丈人?

郑在新拿过自己身边的小包袱:“这是世子爷给你和钱文翰公子的信件。”
文瑾接过来,看到竟然有十几封,十分惊讶。
信上的地址,很清楚写的入云书院钱文翰收,可是,为何没有送到他们手上呢?
“钱公子,想必你也能猜出来,有人和世子作对,他的信,让人半路扣下了。”
“真是岂有此理,前线战事惨烈,他们就不怕耽误了国事?”文瑾说着,拿过信件端详,有一封拆开着,其余也应该让人拆了,又重新封口,虽然做得还算巧妙,但仔细看,依然能看出不对劲。
郑在新没有说话,他也恨那些人。
文瑾打开那个开封的,里面还有一个小信封,写着自己的名字,也拆开着。她大致浏览了一下,是钱隽在一个对敌前夕的月夜写的,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敌,里面有对自己战友的信任,又有万一自己判断失误,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担忧,信件虽然很短,寥寥数语,字里行间,却处处透出真情实感,令文瑾心中激荡不已。甚至,还有几分担心,虽然她已经从石振宗那里,知道这次战事大获全胜。
文瑾没有再拆信,而是请郑在新尝尝她从王家带回的点心。
“这驴肉干很耐储存,不知道能不能送到那里。”
郑在新犹豫着道:“你们这里有驿站不?有的话,就可以试一试了。”
“县城有,我们这里有收到西疆信件,还有那里的将士,寄回家的饷银。”
郑在新笑了一下,脸色又忧虑了下来。
文瑾也想到了,有人能把给自己的信劫走,肯定也能把去那边的信也劫走。
“我们这边有个在西疆的,好几次写信都提到了世子,不如写信给他,让他转交。”
“此人可靠吗?”
“可靠,和世子关系还很好呢。”
“这就好,呵呵。”郑在新高兴起来,见信已送到,文瑾的难题也解决了,他便提出告辞。
“郑大哥,若京城那边不是非回不可,你不如就在这边住下来吧。”
郑在新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便颓然低下头:“我还是回去吧。”
“是怕给我添麻烦吗?”
郑在新忍不住暗赞一声,难怪世子能和你兄妹交好,真是冰雪聪明,但他自有他做人的原则,该走还是走吧。
“郑大哥你暂且住下,你这腿可以装个义肢,练习熟了,不用拐杖也可以走,别说骑驴,说不定还能骑马呢。”
“真的?”郑在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双脚没了,他便心如死灰,若不是农庄没人盯着自己,而爹爹弟弟不敢有任何异动,娘也不会让他走这一趟。一路上,他不知多少次从驴背上跌下来,摔得全身青紫,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
“请让我试一试,要不了多久的。”
郑在新实在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点头答应,此刻,他更加佩服主子的眼光,所交的朋友,果然是肝胆相照、侠肝义胆。
文瑾让翟氏在外院收拾一间房屋给郑在新住,又派了个叫黎林的下人伺候他,这才回了内院,让石榴去给郑在新准备衣服,文瑾关了房门,屋里清静下来,文瑾坐在炕上,背靠暖墙,抱着装满信笺的包袱,忍不住泪流满面,那颗僵死之心,又扑通扑通地欢跳着,活了过来。
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对失去钱隽这个事情有多难过,有多伤心。为了伪装,她不断暗示自己不在乎他,麻痹自己说,和他就像天上地下一般遥远,是毫无可能在一起的,此刻,奔流的泪水说明了一切,嘴巴哄不过心去,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这一年来,她拼命赚钱,令自己忙碌不堪,原来都是在掩盖一个事实——她想他,想得要死。
文瑾也顾不得看信,就这样让自己哭了个够,直到听到石榴小心翼翼地推门。大概害怕主子睡了,石榴没敢出声,又轻手轻脚走了,文瑾这才下炕,给脸盆里倒了热水,好好敷了眼睛,这才开了门,坐在窗口看信。
因为全都要经过文翰转交,钱隽心里没有亲热的言语,只写他自己在战场的情况,前几封信都很长,写战况的惨烈,鞑子步步紧逼,这边不得不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文瑾看得很慢,钱隽的第二封和第三封信,都十分潦草,能够感觉他在向自己倾诉,似乎想通过这个,减轻心里压力,这两封信,虽然也都是以取得胜利为结尾,但前线的困境,并没有打破。
第四封信,字迹一下子工整起来,很详细地写了一场大战的过程,西疆将士,齐心协力,终于打了一场大的歼灭战,鞑子受了重创,不得不退缩二百里,元帅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让部队休整,后方的粮草也送了上来,钱隽的情绪,不再那么焦躁。
文瑾放下信,她的内心,竟然真的能够体会到钱隽的为难,钱隽是皇室的人,写信的语气,便不是定位自己是元帅帐下的一个谋士,或者是一个将军,而是他就是元帅,他就是西疆战线,保卫国土,抵御外敌的重任,似乎就压在他的肩头。
文瑾看累了,不,是她的心,为钱隽担忧,沉重的看不下去了。
此刻的西疆战场,却比文瑾所看的信件描述的情况好了许多,一连写了十个月的信,一封回信也没有,钱隽结合自己听到的消息,不得不把信放在身边,不再发出去。
经过一年多的连番战斗,鞑子终于退到了戈壁的对面,巨荣的军队没有向导,没法走过前面的沙漠,不得不停下追击的脚步,时间一天天过去,这边的将士,都着急起来。西疆战事不断,难就难在这片隔壁,鞑子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只要这边一撤军,那边就会立刻越过隔壁,对这边造成威胁。
“钱隽,钱隽——”
敢这么喊他的,只有石振宗,其他人,要么叫他世子,要么叫将军。
钱隽嘴角勾了一下,也只有石振宗,能让他放下沉重的心事,暂时解脱一下。
“钱隽,看,这是什么?”石振宗手里,是个大大的布包。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钱隽微微一笑,石振宗就爱咋咋呼呼。
“文瑾寄来的,肉干,哈哈——”
笑声没停,就被钱隽劈手夺过了包裹:“她给我的!”
“谁说的?给我的,我弟弟说,她给我的。”石振宗想夺回来,却被钱隽一只手挡住了,“停,停,你肯定写信说,在这里碰上我了,对不?文瑾给我发的信,都让人半道劫走了,她没办法,只好通过你给我了。”
“不是这样的。”石振宗气得跳起来。
“那她为何以前不给你写信呢?并且,这次也只有肉干,没有信,对不?”
石振宗见钱隽料事如神,不由得傻了:“你怎么知道?”
“她怕你误会,又知道你在我身边,家里邮寄的东西,都少不了我的份儿,才会这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