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成岚进过考场,那里面一无所有,考生不得不自己带个板凳,席地而坐,趴上面写字。若是能做些藤编的桌子,轻便好带,不大大方便了考生?
“你们现在开始编,存到库房里,到时候拿出来卖,就是有人想模仿,也一时编不出来。”
“好!”韦成岚点头称赞,随即眉头又皱起来。
“舅舅,今年若是水稻丰收,除了留下千把斤够我们明年的口粮和种子,其他全借给你们,等卖了藤器,你们再还我,这个总行了吧?”
县试从明年二月就开始了,然后就是府试,韦成岚算了算,到时候他的族人带着东西,分别在附近几个县出售多用藤篮,然后追着考试,一路卖到省里的院试,应该收入不错。没法出去售卖的老人妇孺,就在家搞编织、养殖,多方经营,应该能挣出一年的吃食。
“舅舅,过了明年,芦苇多起来,你们秋天的时候可以适当收割一部分,冬天编苇席来卖,这虽然不如藤席价钱高,但便宜,用的人多,好卖。”
“嗯!”韦成岚高兴起来,拍了拍文瑾的头:“你个小脑袋瓜儿,咱们这么多主意呀,我想了好几年也没想出办法来。”
“哎呀舅舅,你的不管怎么想,也舍不得放弃耕种的,只要这一步走不出来,其他都免谈,怎会有好的办法?关己则乱,当然没我的主意好。”文瑾身子一晃躲避了一下,辩解道。
葛氏在一边听着,眼光从男人脸上,转到文瑾脸上,然后又转回去,眼巴巴地等结果,可说了半天,也没一句关于她娘儿几个的话,都有些急了,文翰给了舅母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文瑾看见了。
“舅舅,不管你去做什么,表弟和表妹不能走,他俩刚开始念书,不能这么中断了。”
葛氏赶紧说了一句:“我跟你回去。”
“大姐这儿忙,你回去扔三个孩子?”韦成岚白了老婆一眼,“留下吧。”
葛氏长出一口气。
韦成岚性子多急呀,话一结束,拿了个贴饼子就到山上砍藤蔓去了,半下午回来,吃了一大碗剩面条,和哑巴蹲在院子里开始剥藤皮。
“藤芯也有用的。”文瑾拿着洁白的藤芯,编出一个小篮子。
哑巴看着她的篮子圆不圆方不方,丑歪歪的,扭头悄悄笑了一下。
文瑾脸红了,没办法,她和这藤编犯冲,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法做出漂亮的活儿,她跑到后院,把篮子藏起来,这才跑回韦成岚他们身边:“舅舅,这藤芯也能编个篮子什么的,虽然不如藤皮儿结实,可容易编出漂亮的效果来。”
文翰立刻赞成道:“就是,去年冬天,我们把鱼放在盒子里当节日礼物卖,效果就很好,一塘鱼都卖完了呢。”
韦成岚见过的,只是他很奇怪,两个孩子怎么能想到那样的主意,确实新颖,吸引人。
文翰很骄傲地解释:“我当时想啊,拿个草绳穿两条鱼去别人家,多难看。文瑾就琢磨着弄个藤盒。藤芯编的,洁白好看,再拓上花纹,本来不想买的人,都忍不住了呢。”
韦成岚苦笑:“你们才能用多少?”
“这样吧,我们不妨去王继善那儿,把做礼盒的想法和他谈,今年秋天的山货,自己留下些装在礼盒里出售,试试能不能要上价钱。”
“行!”
韦成岚和哑巴大哥一下午时间,编出了好几种礼盒,圆的、四方的、六方的,文翰在上面画了图案,韦成岚带着文瑾和文翰,去了王继善家里。
王继善好说话,就是做不了主,只答应送到省城试试看。
“舅舅,你带着哑巴回去几天,趁着河面水宽,移栽些芦苇。”文翰提议。
“我一个人回去。”
“还是一起回去吧,早动手,早受益呢。”文瑾说道,“这几天田里也没什么事,不就喂猪喂鸭车个水嘛,我们干得来。”
韦成岚没说话,但他还是觉得活儿太多,第二天一个人走了,文翰发现后,打发哑巴后面追了上去。
葛氏的藤编也很出色,文瑾和她在一起琢磨出一种方形提篮,可以双肩背在身后当背篓,还能拆开,组合出蒲团和小桌子,专供那些赶考的学生用。
韦成岚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时,家里到处都摆的是藤篮。
山窝村的水稻,比王家的成熟晚,文瑾和韦成岚、哑巴带着简易脱粒机,去镇上帮忙。
大山家只有十二亩稻子,劳力充足,两天收割三天脱粒,很快完工,稻子有点湿,还不能知道准确的产量,但四五千斤是肯定有的,王家人特别高兴,他家地少,这下可解决吃饭问题了。
王家兄弟又来山窝帮文瑾,山窝村闲着的人,也跑到钱家的地里,结果二十多亩,一天割完,文瑾一看这么多人,晚上就把地里灌上了水。接下来打麦场脱粒人也很多,文瑾趁机把人分班,一半儿脱粒翻晒,一半儿把稻田耕了,帮着种下了萝卜白菜。
很多人不明白文瑾为何种这么多菜,只有韦成岚明白,心里别提多感激了。文翰整天在他跟前夸文瑾,到了现在,他才真正看明白,文瑾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对他,真心相待,有幸遇到这样有情意又有智谋的孩子,韦成岚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这是老天安排在他身边的贵人。
韦成岚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人那才叫一个肝胆相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文瑾对这样的人,怎会不真心相交呢?
莫逆之交,那是两方面的人都肯为朋友奉献才能达到的友情巅峰,试想,钱家大房的人,能有这样的朋友吗?
山上的树叶开始变色,人们立刻就着急了,谷子割下来扎成捆,在地里晒干,运回打麦场堆成垛,玉米皮儿剥了,编成辫子,搭到架子上,等闲的时候再碾打,人们匆匆收拾了地里,便急急忙忙去了山上。
文瑾把韦家湾的人想进山的消息,给大山说了,他去后山的次数比较多,路熟,也知道在哪里采摘收获大。
王大山是个热情又诚恳的人,韦家湾的人,冒风险去后山,让他又同情又敬佩,主动担起向导的职责。
韦成岚眼里,文瑾和文翰都是独生子,担负着家族兴旺的重要使命,因此,进后山是绝不能带他们的。
文翰和文瑾也没闹,没必要给人增加心理负担呀。今年雨水多,树上的果实稀,却个头大,赶山的人收获挺可观,王家的人,依然每天把文翰和文瑾叫上。明山已经是个膀大腰圆的青年人了,力气增大,话语却减少。王家去年,又是做鞋子,又是做皮衣,赚了不少钱,他想要些做本钱,去县里省里跑一跑,看看能否做个什么生意,却被爹爹断然拒绝,说他不识字,连账都不会记,怎可能赚大钱?还要他好好干活,等着娶个媳妇,过安分守己的平静日子。
...
第四十五章 明山的烦恼
想到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明山别提多沮丧多难受了。
文瑾听保山说了后,想了一天,觉得还是劝劝明山的好。
“王大爷不就觉得你不认字吗?那你,为何不学呢?”
“我都多大了?!”明山懊丧中带着恼怒。
“才多大?学习,多大了都不晚。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意思是,哪怕晚上就该死了,早上也要弄明白该懂的道理。”
“我拿什么和圣人比?”明山还是垂头丧气的。
文瑾没想到明山竟然是这样的人,愣了愣,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不上进的,算了,我今后也不劝你,爱怎样就怎样去。”撇下他追保山去了。
明山更难受了,接连几天,都蔫头耷脑的不怎么和人说话。
文翰看不过去,去年冬天卖鱼,明山帮了不少忙,尤其是教给他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对付那些难打发的顾客,令他十分感激,这一回,他想回报明山了。
“明山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就是简单的记账吗?几百个字,加上一点数算,一冬天都学出来了,你这点功夫下不起?”
“几个月能学会?我哪有这么聪明。”
“试试才知道呀?不试,你这辈子可就真的年复一年,在原地转圈了。”
林山插进来:“就是,铁山还敢肖想李秀才的闺女呢。”
“去去去,也不看看两个秀才娃才多大,你的嘴边也没个把门的。”
“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文翰都该定亲了。”
文翰红着脸“呸”了一口,拉着文瑾走开。
明山却听进去了,当时铁山给家人说,看上了向兰镇李秀才的女儿,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好这件事,钱串串听说了,还笑王铁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说香兰镇的小炉匠张从娃的女儿都闹着退了亲,他还敢看上一个更好的。
但事情就是这么让人不可思议,就在两月前,李秀才答应了王家的提亲,明年春天,向兰镇排第一的好女孩李兰珍,就要嫁到王家来了。
王铁山退亲的事情,在林津镇传得纷纷扬扬,连文瑾在山窝都听到了一些。他十六岁定亲,十八岁家里就准备娶亲,可准岳父张从娃是个见钱眼开的贪鬼,一张口竟然要十两银子的彩礼,把王家二爷气得直跳脚。
山阳县的风俗,订婚的时候,两亲家通过媒人,把彩礼全都谈好了,男方照着章程,按时按点送过去就成。
张从娃见王家的订婚礼、换帖礼都拿过来,想着自己狮子大开口,男方不认账,他就以退亲相威胁。
大多数的人,为了保住前面送去的礼物,以及请客的花销不浪费,几乎都捏着鼻子认下来,不得不答应女方提高彩礼的要求。
张从娃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王家从上到下,都是刚毅又仁义的性格,若是女方一句也不挑剔,对这边百般包容,他们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对你,而若是谁敢算计他们,王家的人,肯定会让你一分的便宜也占不到。
王家二爷把张从娃的提议,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来了个拖字诀。反正男孩子大上两岁,不愁找不到媳妇,女孩子错过了点儿,可就麻烦了。
张从娃很快看破了亲家的计谋,去年夏天,通过媒人提出了退亲。
王家二爷当时真怒了,他和儿子商量:“若是真的被张家拿捏,爹爹这心里不舒畅,可真的退了亲,我儿万一找不到好媳妇呢?爹爹太为难了。”
“爹!”铁山当时做鞋子,虽然已经有了眉目,也挣了些小钱,这让他看到了努力的希望,何况,性子里的宁折不弯,也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丈人。
只听他斩钉截铁地说:“铁山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委委屈屈娶这样的媳妇。张家要退亲,只管退吧。”
张从娃没想到,王家只是尽力挽回,请媒人来回说好话,却死活不答应自己增加彩礼的要求,刚好,四冯村有个小地主雷成,娶妻三年妻子就死了,只留下个两岁的闺女,张从娃听说了,便让人去试探了一下。
那媒人是个会说话的,她问雷成:“向兰镇有个小炉匠张从娃,他那闺女可标致呀,若是这样的女子嫁过来,你肯出多少彩礼?”
这个时代的人,男女双方特别重视是不是结发妻子还是续弦,雷成觉得那么好个女娃,不可能愿意嫁给自己,——进门就当后妈的呀,便随口说道:“十两银子,外带六身衣服,一副银头面。丈人一顶皮帽子,丈母一对银镯子,还有一人一身绸衣服。”
张从娃听了媒人传回的话语,当时都呆了,这可是比王家给的彩礼多了一倍呀。他财迷心窍,立刻就让媒人去林津镇,和王家退亲。
王二爷心里特别难过,他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有几分懊悔。
铁山反而劝爹爹:“退了就退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原来他心里有打算,张家闺女只是摸样好,手工却不怎的,给娘做了个抹额,那绣工,娘都不敢拿出来戴呢,他希望能遇到一个手巧心慧的女子。
就在媒人来回穿梭,两家为了前面给的礼物争执不下,退亲的事情拖泥带水的拉扯中,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王铁山的皮靴子,忽然就热卖起来,紧接着,王继善又带回了一件皮氅衣给十两银子的消息。
王二爷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给对方点钱又如何?毕竟儿子被退亲,不是多光彩的。但张从娃却不知道王家这个变故,一面不想退还彩礼,一面又急急的想要退亲,把女儿许给雷成,得到更大的好处。就在这时,有人给雷成介绍一个小寡妇,冲喜进门的,没有孩子,守寡两年,前不久让娘家接了回来,那小寡妇也是个俊俏的,张从娃急了,把王家的东西一股脑全退了,赶紧让人把女儿介绍给雷成。
第四十六章 铁山的婚事
消息传到林津镇,所有的人都愕然,俊秀年轻的小伙子不嫁,却把女儿许给一个鳏夫,有人觉得张从娃太贪财,但王家的人,何尝不觉得被打脸呢?
这个时候,正是王家的皮靴和氅衣热卖的时候,自然有人看好这个亲家,来王家的媒人,也不少,铁山却一个都看不上,王二爷都急的训儿子了,但铁山却梗着脖子,就是看不上。
说实话,来提亲的,还真没有一个女孩子,容貌比得过张从娃的女儿,王二爷也只能叹气。铁山却让邻居的吴大妈帮着打听了,这几个女子的家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主儿,并且,也没一个是个巧的。
很快就过了年,短短几个月时间,山阳县就冒出很多跟风的,王家的靴子销量下来了,皮氅衣,因为皮子有限,销量也掉下来,家里说媒的,立刻便稀少了。
就在这时,王铁山去向兰镇的姨夫家回来,求他爹爹请个媒人,去向兰镇李秀才家提亲。
王二爷闻听,一跳都有三尺高,一点也不像个五十岁的老头儿:“你,你这不是让人骂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不成,不成。”
“成不成,爹爹请人试一试吧。有句话叫有女百家货,叫花子说一说,咱家可比叫花子好多了。”
王二爷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做亲家,都是低娶高嫁,哪有媳妇娶高门的?这不是给咱家请个奶奶回来了嘛,你让你母亲如何处?”
“爹爹,那不可能。向兰镇的人说,李秀才闺女,那可是真正贤惠的,为人别提多好了,她除了容貌排不到镇上第一名,贤惠和手巧,她若说第二,没人敢当第一的。”
“唉,这孩子,娶妻娶贤,爹爹何尝不想给你找这么好个媳妇儿?可咱家,哪里配的上呀。”
“爹爹,就因为都是这么想,李秀才家提亲的,反而是些不入流的人家,我听人说,李秀才过年喝多了,给朋友抱怨说,向他求娶女儿的,都是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的破落户。爹爹,咱家虽然没钱,也没功名,可名声好,不管哪个人提起咱家,没人敢说不的。还有,大哥家的小子,都说读书不是一般的灵性,假以时日,肯定有出息,李秀才曾经教过他,若是他有远见,应该不会小看咱。”
王二爷还是犹豫不定,转眼又是一个多月。
来松年弄出了新鞋样,卖出了不少,这让王二爷在家直叹气。来家还是跟着儿子学的做鞋呢,可人家现在超过他家了。
“爹爹,来松年想法活道,这一回算我不是,但,儿子就是想到了,也做不出来呀,来家嫂子那手巧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给鞋子上贴花吧?就是想到,会绞花样子?”
王二爷看了一眼老妻:“你娘年轻也是个巧的,现在眼花手也拙了。”
“爹爹,你还是请媒人去问问李秀才的闺女吧,若是她能嫁给儿子,来家肯定骑马也追不上咱的。”
见儿子这么痴迷李家闺女,当娘的先心软:“老头子,就请个媒人走一趟吧。”
王家的第一个媒人,拿回的答复是“不行”,不过李秀才听说王家人很仁义,是个好人家,回绝的话说得很含蓄,王二爷琢磨了两天才明白,人家那意思是说,两家不是一路上的,还是各找各相般配的。
铁山不服气,私下另外央求了一个媒人,李家那边虽然说不行,可口气却不如前一次坚决。他赶紧派人打听,原来李秀才就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竟然才五岁,而他自己,都快五十了,大女儿前年嫁给县里沈大官人的长子,沈百万也有秀才的功名,还有百万的身家,当时,向兰镇的人,谁不羡慕李秀才找了个好亲家,可李大姑娘嫁入沈家一年,非但不能帮衬娘家,反而被夫家的人轻视,每日战战兢兢,受尽委屈,这些李秀才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又气又心疼,却没法为女儿撑腰。
得了这样的消息,王铁山欣喜若狂,他和爹爹思量再三,觉得李秀才对待二女儿的婚事,肯定会改变想法,便又一次请了媒人。
这一回,他们央求镇长帮忙,请的官媒上门。
李秀才果然是改变了想法,他打听过了,王家人和善又勤俭,为人也十分仗义,非亲非故的若是遇上,能帮一把都会伸手的,别说是亲戚了。若是和这样的人家结亲,虽然出不了大力,但自己若是早逝,帮着照看下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媒六证,王家已经央了三个媒人,他便松了口,没答应,也没拒绝。
王二爷趁热打铁,又请人上门,那边果然开始询问起彩礼的事儿。
王二爷和长兄商量,认为李家闺女有助于儿子做好皮靴的生意,多花点钱是值得的。
王大爷自然答应,他的长子,王大山的媳妇,当年就费了一番功夫,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媳妇贤惠能干,里里外外都料理得井井有条,老二家的林山媳妇,就没娶好,做事粗枝大叶,幸好人还算善良,但和自己的媳妇就没法比。铁山媳妇若还不好,他的心里也过意不去,何况,老二因为彩礼的问题,都让儿子退了一次亲了,这一回,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也要促成这回事。
王二爷比着雷成的彩礼,回复了李秀才。给亲家的礼物,由一身绸子衣服,换成了一件皮氅衣,这价钱可是那个的十倍不止,李秀才被王家的诚意打动,终于答应下来。
文瑾听说铁山找了个好媳妇,也由衷为他高兴,他订婚时,还送了五条鱼,让他宴客呢。
此刻,林山拿铁山的婚事打比方,明山忍不住心动了,全家上下,没有一人看好的亲事,竟然成了,铁山能连连成事,他为何就要蹉跎一生呢?
当晚,明山就开始跟着侄子学认字数算,下定了决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明山心大,意志力也强,赶山这么累,竟然说开始就开始,每天上山,装一口袋小纸片,坐下休息时,就拿出来口念手写。
他性子急,竟然想要一天记十个字,文瑾和文翰都觉得不可能,却架不住人家决心大。文瑾也不跟他置气,和文翰在来回的路上,常常帮着听写,明山进步特别快。文瑾又让文翰写些简单的短语,让明山练习阅读能力,从而增强对所学字词的认识。
日子在身体的疲累和收获的喜悦中一天天流逝,前山又一次被人们采撷一空。今年上山的人,比去年多,而去年,也比前年多。旧河道不仅一个韦家湾,整个流域的人家都不好过,他们想方设法投靠这边的人,就是为了在秋天,能够上山收获。
前山被采摘光了,人们自然而然会去后山,没几天,便传出有人遇到了黑瞎子,接着又有人见到了野猪,差点受伤。
这些消息,让文翰坐卧不宁:“舅舅不知怎样了。”
“放心吧,舅舅做事稳妥着呢。”文瑾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她何尝不是担忧不已呢?
韦成岚到底去了哪里呢?为何赶山的人,没一个说和他们碰上了?
文翰和文瑾的担心,大山很快就发觉了。他和韦成岚在文瑾建猪圈、鸭舍时认识,两人都是豪爽豁达又聪敏能干,互相敬服,使得他们关系很快就亲近起来。
这天早上,大山说他也有些担心,要带人顺便去看看韦成岚。
翻过山,来到一段坡度比较平缓的地方,这里利用几棵树,搭起了个棚子,外面的地上堆着许多核桃外皮,里面还有堆灰烬,文瑾跑过去,扒拉了核桃皮,见已经腐烂透了,难过地说了一句:“他们离开不止三天了。”
“能去哪儿呢?”文翰四下查看。
“他们大概收完这片山,换地方了。”大山看到地上,并没有血迹,也没有搏斗的痕迹,肯定地说道。文瑾和文翰,不可能让王家的人浪费一天时间,帮自己找人,何况林海茫茫,怎可能找得到呢?两人心中虽然难过,但还是打起精神,跟着王大山去了另外一面山坡。
大山早就看好的地方,果然很快就找到好几棵核桃和板栗树,一行人收获颇丰,早早背着背篓往回走。
文翰不停地挠手背,接着是胳膊。
“怎么了?”文瑾问。
“有点痒。”
“那你背着核桃回家去,好好洗一洗,我背板栗卖了去。”
“不行,你回家吧,这几天肯定累坏了”
文瑾不高兴白了一眼:“哥哥,咱们还讲那些虚套吗?你的皮肤不好,容易过敏,还不赶紧回家好好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