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的老李想要拦阻,但摄于董侧妃的权势,又见三爷是王爷跟前最得脸的儿子,他只劝阻了一声:“这是大少爷的马,世子爷不许别人动。”却没有大力拦阻。
钱浩把枣红小马拉到校场,骑着跑了几圈,心里特别美气,觉得比自己的老马好多了。有一就有二,过了几天,他又悄悄骑了一次枣红马,还从校场的侧门出去,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看到一路上无数艳羡的目光,钱浩更加得意。
偷吃顺了嘴,钱浩自然接二连三地偷骑,这天,竟然碰巧遇到几个宗学里同窗。
“这不是世子送给钱朝阳的吗?”有人见金金骑过,开口相询。
“谁说的,这是父亲送给我的。”钱浩虚荣心受到损伤,竟然张嘴胡说。
几个孩子没说什么,只是羡慕地围过来。
“钱浩能让我骑一下不?”一个孩子道。
“不行!”钱浩扬起下巴。
“就不是他的,你还不如去求钱朝阳。”其中一个孩子,常常跟钱浩争风头,此刻,趁机挑唆道。
“谁说不是我的?骑就骑。”
可怜枣红马岁口还轻,哪里能经得起这些半大小子折腾,等钱浩返回时,小马驹浑身都湿透了,屁股上还被抽了一鞭子,露出丝丝血迹。
无巧不成书,钱浩回来时,刚好碰上金金和钱钱站在马厩前面,正一脸焦急,老李脸上汗涔涔的,惶然辩解什么,钱浩气恨地瞪了一眼小厮,平日他都侦查好了才回来,今儿也是太张狂,竟然忘了这一茬,他很气小厮不帮衬,没有提醒,竟然让人抓了个正着。
老李畏缩地低下头想要开溜,钱钱不屑地瞪着钱浩,伸出小指头在脸上抠了抠:“你自己有马,却偷骑我哥哥的,没羞耻。”钱浩这一年身量暴长,看金金更加细弱,他哪里会把两个小侄子放在眼里,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钱钱。金金是个听话的孩子,娘亲叮咛过,不许和钱浩来往,就是生气,也要不搭理他,此刻,他更关心自己的小马驹,看到浑身又是汗又是土,还有鞭子的印迹,也是气愤非常:“你骑就骑了,为何这样虐待它?马虽说是牲口,可它也是有灵性的,你这样待它,良心何在?”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激将
钱浩本来有几分羞愧,闻听禁不住一腔怒意涌上心头,这一年多,在府里春风得意,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还当他是仁亲王府的第二个主人呢:“不就一匹破马,骑一下能怎样?如此的罗嗦,跟你娘一样令人讨厌。”
“不许说我娘,她比你娘尊贵一百倍。”金金的话,刚好戳到了钱浩的软肋,他气得脸色铁青,一脚朝侄子踢过来。
金金灵活地躲了开来,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打起来。
钱钱在一边看到了,很替哥哥担心,毕竟七八岁的孩子和十三四的实力悬殊太大了,他大声训斥一边站着的小厮:“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把主子拉开?”
小厮一拥而上,钱浩的小厮自然年纪也大,好在钱隽自从金金和钱浩打架,就给了他一个十五岁的跟班蒋磊,他人机灵,也懂拳脚,虽然不敢打钱浩,却能把金金从人群里救出来。
金金的脸上挨了两下,眼眶青了,嘴角也破了,钱钱气得要命,骂钱浩道:“你无耻,无耻之尤,只会欺负弱小,都是大人了,却骑我哥哥的小马驹,你有种,敢骑我爹爹的红鬃烈马吗?你敢摸它一下,今后,我们俩都唯你马首是瞻,绝不说个不字。”
钱浩被这么小的孩子指着鼻子骂,也觉得颜面无存,他气愤地指着钱钱:“三寸丁你再说一句!”
“我就再说一句怎么了?你能把我吃了不成?有种,你去摸摸红鬃马,你敢摸一下吗?就知道你是个孬种,只敢欺负弱小。”
钱浩听钱隽说过红鬃马性子烈,但再烈的马,不就一样被人骑?他毕竟见识少,不知道轻重,暗忖自己今天就摸一下马,今后就可以任意欺负这两个小侄子,便指着钱钱和金金:“你两个说的,我摸一下红鬃马,你们今后就得听我的?”
钱钱给金金使了个眼色,两兄弟齐齐点头:“是,你敢摸我爹爹的红鬃马一下,我们就听你调遣。”
马厩本来就离主院较远,又是下人吃饭的时间,这边的吵闹,并没多少人知道,老李头见金金受伤,唯恐牵连自己,也偷偷溜走,却没想到三个孩子敢打开马厩的门,去了这里最危险的地方。
钱隽这次带回来的,不仅有给儿子的礼物,还有两匹野马,其中一匹是纯白色的,是一匹牝马,性子还好,现在已经代替了那匹受了伤的大黑马,成了他的坐骑,还有一匹,是栗色的,但背上的鬓毛,却是枣红色,尤其是在阳光下,毛色几近大红,异常鲜亮,而野马的鬓毛,又比家养马更长些,它甩动头颅,毛发飞扬,非常神骏,府里的男人,没有不心生喜爱之意,连仁亲王都感慨他老了,不然把这匹马驯出来作为坐骑。
红鬃烈马是大白马的爱侣,钱隽把白马带了回来,它一路尾随,但却不许人碰他,当时在草原上,七八个汉子全力施为,才给它套上嚼子和笼头,但到现在依然没人驯服它。
钱浩走进马厩,红鬃马回头看了一眼,那充满野性和敌意的眼神,就让他禁不住停止了脚步。
“哼!”钱钱在身后不屑地讥笑,钱浩瞬间连脖子都红了,但他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又放不下面子,也不肯退回。
红鬃马不屑地扭过头,轻轻喷了一下鼻子,钱浩趁这个功夫,迅速上前,摸向马尾巴。动物对来自身后的挑战更敏感,回击也更狠,钱浩的手还没到,红鬃马的蹄子已经抬起来。
钱浩练了一年,身手已经相当敏捷,他见情势不好,迅速向后跃起,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红鬃马的蹄子已经到了,重重踢在他的胸口,只见钱浩的身子,像一片秋风里的败叶,飘摆着飞起,砸在墙上,然后落下。
“来人呐——,来人啦——,三爷被马踢了——”跟随的小厮吓得大叫,起码有两个尿了裤子。
金金也害怕了,拉着钱钱,一路小跑回到院子,看到娘亲探寻地目光,他哇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打的?”文瑾一看到儿子这个模样,当时也急了:“谁欺负你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出府了?不是给娘说,骑马去了?”
钱钱也哭,嚷嚷道:“哥哥被三叔打的,三叔去摸红鬃马,被踢了。”
“什么?”文瑾大惊,一面让夏阳拿来清水,先给儿子清洁,然后为他涂药膏,一面让钱钱讲事情的经过。
“春兰,让外院的人快点通知世子,就说出大事了,让他立刻回来。”文瑾不用想都知道,仁亲王和董侧妃不会善罢甘休,金金今天没有一点儿错,钱钱人小鬼大,激将钱浩,但钱浩十三岁半,钱钱三岁半,他愿意把智商降低到三四岁的水平,怎能怪钱钱呢?
钱隽从皇宫出来,看到自家的下人在马车边上焦急地转圈,就感到大事不好,他急忙走过去:“高浩,出了何事?”
“三爷带着两个少爷去了红鬃马的马厩,三爷被马踢伤。”
“两个少爷呢?”钱隽问话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担心两个儿子也遇到什么意外。
“两个少爷好着呢。哦,不,大少爷让三爷打了,脸上都青了。”
“可要紧?”
“眼圈青了,嘴唇也破了。”下人哪敢说要紧不要紧的?只能描述看到的情景。
钱隽没听说有生命之忧,略松口气,但也不敢拖延,坐进马车,让车夫快点回去。家里有多乱,妻子此刻会面临多大的压力,钱隽哪里想不到呢?
董侧妃听到消息时,仁亲王已经让人把儿子放在平板上抬到外院的大厅里,钱浩已经昏了过去。
“浩儿——”董侧妃一看儿子浑身是土,衣服折皱,脸色发青,一下子慌了神,大叫一声扑上去,仁亲王一把捞住:“别动他,腿伤着了。”
“王爷,你一定要给浩儿做主啊,可怜他才多大点儿,竟然受这样的罪呀——”董侧妃一张嘴,就把儿子受伤的事情,归结为被人伤害,仁亲王嘴角抽动,心疼地差点流下泪来,钱浩比小时间倔强孤僻的钱隽可爱,更比的贪玩不驯的钱轩聪慧乖巧,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和这个儿子有了很深的感情,虽然是庶出,但仁亲王最爱他。
董侧妃靠在仁亲王的臂膀上,哭得肝肠寸断,泪眼中看到儿子的脚,以一种诡异地角度翻向外侧,更是心疼难忍:“王爷,浩儿的脚——”
“太医来了,不用通传,立刻带过来。”
“是!”有人躬身答应,一溜烟地跑出去传话,没一会儿太医就来了。莫说五六十岁的老大夫,生死见得太多了,就连身后跟着的几个中年大夫,都一个个神情淡定,不管这边的人多么心焦,依然斯条慢理。
老医正先给钱浩把脉:“性命无忧,脏腑受到震动,但却没有内伤。”
仁亲王轻轻松口气。
医正看了一眼仁亲王:“下官要给三爷查身体,女眷回避吧。”
董侧妃哭着不依,却被男人拉了出去,仁亲王在西疆战场,什么样的伤没有见过?大夫是如何救治骨折伤患的,他也知道,那些场面,女人是绝不能见到的,不然,心疼都能要了她的命,摆手让人搀扶董侧妃回了内院,仁亲王一个人站在外院等着。
厅房的门关上了,大夫是怕伤着受风着凉,足足查了有两刻钟,房门才打开,一个小点的太医给仁亲王道:“请把三爷送到疗养的房间去,一旦接完骨,两三个月都不可以移动的。”
“很重吗?”
“是,断了两根肋骨,髋骨也裂了,摸不出来,但外面的皮肉是肿的,应该有问题,小腿骨断了,还错了位,需要接骨。”
“会有——”仁亲王说不下去了,这么可爱的儿子,今后得一瘸一拐地走路,那景象他根本不敢想,心跟撕裂一般地难受。
太医摇摇头:“不好说,王爷心里要有准备。”他是不敢说呀。
钱浩被移到了内院,几个太医忙到半夜,把他从头到脚绑得跟个粽子一般,这才抹着额头的汗,走出房间。
仁亲王实在听不得儿子剧痛时的惨叫,早就让人扶着来到了外书房,钱隽在这里等着呢:“三弟怎样了?”
“孽子,你干得好事!”
钱隽心想,若不是我在,这一句就该是文瑾承担了,凭什么呀,钱浩被马踢了,又不是他踢的好不好?出离愤怒,钱隽反而发不出火来,他平静地坐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刚从皇上那里来。”
仁亲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呢。钱隽也不理父亲,让随从把钱浩的几个小厮叫了来。当着钱隽的面,几个小厮哪里敢把事情赖到金金和钱钱头上?虽然他们对打金金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钱隽依然气愤地捏紧了拳头,在世子怒火熊熊中,几个小厮战战兢兢,好歹把事实基本公正地说了一遍。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撑腰
金金的小厮也来了,他们年纪小,胆子也小,只有蒋磊痛哭道:“三爷把马累得浑身是汗,还用鞭子抽,大少爷心疼地很,说了他一句,三爷就把大少爷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
几个钱浩的小厮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钱隽发怒,拿他们撒气。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就钱浩一个,怎么能把马骑到出汗了?钱隽的问话没人回答,他扫视了一眼,指着一个个头比较大的:“你讲。”
“是、是、是三爷的几个同窗骑的。”
“是钱浩把同窗邀请到家里,还是他私下把小红马拉出了府?让很多人骑,还有人用鞭子抽?”
“…”
“说!”
“是在外面骑的!”
“谁让他把马带到外面的?我不是不允许金金把马牵出去吗?”
“不是大少爷,是,是三爷牵的。”
“大少爷呢?大少爷让三爷牵的吗?”
“咳咳”仁亲王不高兴地瞪了儿子一眼,不就一匹马吗?难不成做叔叔的,都不能碰一下侄子的东西?
几个小厮偷偷看了仁亲王一眼,略略胆大了些:“是三爷自己牵的。”
“马厩的头儿不管吗?他这是第一次吗?”
“骑过六七次,马厩的管事第一次说了一句,但没挡住,后来,见三爷每次来,都和大少爷错开,他也就不管了。”
“大少爷的马让人多次骑乘,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是谁让你们瞒着我的?”钱隽伸脚就往那个小厮身上踢:“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是不是你们撺掇的?”他虽然狂怒,但脚下却并没有使出全力,不然,这些小厮还不都得当场毙命?听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屋里的人没有不变色的,仁亲王更是气得要死,儿子这不是在打小厮,是在扇他的耳光,是在指责他管家不严、教子不当。
“不是我们撺掇的呀,世子爷饶命——”有人大哭起来。
“真不怪我们,三爷喜欢小红马,已经好久了…”
“住口,都滚出去,到任大管家那里领受家法!”仁亲王怒火填膺,哆嗦着双手,身边人急忙服侍他喝下药丸。
钱隽看了父亲一眼,心里苦涩难忍,这是他的生身父亲,对他却没有一丝的爱护,甚至连同他的儿子——他嫡亲的大孙子都没有爱意,他当年的孺幕,奋不顾身为他远赴西疆,不足二十岁,浴血奋战在酷寒又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作为父亲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为何就暖不热呢?
这样的家庭,他还有什么留恋的。
仁亲王好容易喘过气来,却在一边黯然神伤,不是因为长子钱隽,而是因为三子钱浩。他把一腔爱意,都倾注在这个小儿子身上,对他百依百顺、有求必应,钱浩竟然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觊觎小侄子的马匹。难道他说一声喜欢小马驹,以自己的能耐,难道满足不了吗?别说一匹乖巧漂亮的小马驹,就是一个马场,他都能为他弄过来。
钱浩在王爷面前,处处装出勤奋好学的模样,从不敢提物质要求,这董侧妃教的,董侧妃一再告诫儿子:“你想要什么,给娘说,不要让你父王看轻了你。”
但对钱浩想要小马的要求,董侧妃却是断然拒绝:“小马驹性子野,容易出危险,你有一匹稳稳当当的好马,为何非要要个那个?不要眼皮子那么浅,东院的孩子有什么,你就要有什么吗?他们有病,你要不要?”
钱浩不敢再说,却想出了偷金金马骑的下三主意。
仁亲王感慨自己对钱浩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可这个孩子,还是和他有隔阂,没有把他当最亲近的人。他很后悔自己不该让董侧妃把儿子养到这么大,觉得她就是个只配做妾的人,不大气,连教出的孩子都是这样。
父子俩谁也不说话,金金的几个小厮出去之后,房间里一时寂静下来,仁亲王自我感伤了半天,刚刚缓过劲儿,就听见董侧妃哭哭啼啼过来了,还没进书房的门,她就哭喊着:“王爷,你要给浩儿做主呀,若没有人别有用心,他一个小孩子,如何会做那样的事情,呜呜——”
董侧妃身边的午妈一推门,看到脸色黑沉地钱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想要提醒一下主子,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董侧妃头也不抬,一路哭着进来:“王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呜呜——”
“够了!”仁亲王在儿子跟前这样丢人,面子实在挂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额——”董侧妃这才一抬头,看到钱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垂下眼皮,遮掩自己的愤怒,她抽抽噎噎地跪下,“妾身恳请王爷,问清楚浩儿受伤的事情,一定严惩作恶的奴才。”她认定是金金和钱钱害了钱浩,因而对奴才二字,咬的特别狠。
“知道了,你下去!”仁亲王更是没脸,明明小儿子没有理,他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儿子,侧妃这么哭哭啼啼胡搅蛮缠,就是想偏袒,他也没法做手脚呀。
董侧妃更是委屈,一边由丫鬟婆子搀扶着往外走,一边大声嚎啕:“我的儿啊——”
仁亲王觉得心里直抽抽,他一转头,就看到儿子微含讥讽地目光:“父亲,咱们府上还真是有意思,金金是您的嫡长孙,王府未来的掌门人,让人打得鼻青脸肿,没有一个人问一声,一个庶子受伤,却闹得天翻地覆,连我这个世子都受到质疑,我们竟然不如一个庶子有面子。”
仁亲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下头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钱隽看着这样的父亲,到了现在依然不肯有一丝悔改,连顾及面子,问一声孙子伤势都不肯,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他难道喜欢故意让父亲难堪吗?可是,这样的父亲,让人如何敬爱、如何孝顺?
“父王,孩儿告辞,你也早点歇了。”说完行了礼,退了两步转身就走了。钱隽回到院子里,看到屋里闪烁的灯光,心里越发难过,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妻子和儿子了。尤其是妻子,若不是自己强把她拖进他家这个泥潭,她不管是嫁给石耀宗还是什么高门贵公子,都肯定比和自己过日子来得平顺,来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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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维护
难怪别的宗室近亲女眷,出门都满身绫罗,珠光宝气,唯独她从不炫耀,唉,就凭摊上这样的公公和婆婆,她还有什么可炫耀的呢?瑾儿是那样的自尊,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做的。
文瑾起身出来,准备去看一眼金金,刚才他睡的时候,脸颊已经略略下去了一些,孩子也说不太疼了,但做娘的心,哪怕儿子是被针尖扎了都会记挂着,看什么时候能好,更别说金金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她当时心都抽疼了。
看到妻子映照在门帘上的身影,钱隽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出来迎接的,便迈步向前,轻轻唤了一声:“瑾儿!”
“回来怎的不进屋?”文瑾知道丈夫心情不好,十分怜惜地道。
“瑾儿——”钱隽又走了两步,伸手把妻子抱在怀里,“是我不好,连带你们母子跟着吃苦!”
文瑾顿时泪如雨下,夫妻默默相抱,心下恻然,他们经历那么多的灾难,多么希望能有个温馨的家园好好生活啊,可有的人,为何就不肯停下来呢?
“瑾儿,我决定了,等你生产后,养好身子,咱俩就上南疆,过快乐的日子去。”
“可是朝廷这边——”
“没有我,自然有能人。”钱隽忽然想通了姚光远、董进才之流,为何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了,为何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在后方兴风作怪,抢了别人的功劳,还要灭了这人的威风,逼着人家在他们面前低头弯腰。
只因为姚光远、董进才的背后,有皇帝的支持。他们是皇帝豢养的恶犬,专门监视、看守、牵制他和舅舅这样的忠臣的。
这样的皇帝,和他无情无义的父亲,有何区别呢?
接下来的日子,钱隽找各种借口推脱皇帝的犒赏,连朝廷事务,也极力往外推,没想到他心灰意冷之举,反而合了皇上的脾胃,钱隽处理北疆事务,太过经典高明,而他本身,从西疆战事开始,到拥立之功,再到北疆事务,功劳越来越大,皇帝对他赏无可赏,升又没法升,已经到了开始忌讳的地步,这就是功高盖主哇,犯了为臣子的大忌。
永昌帝这些天,几乎所有的军国大事,都得请钱隽过去商量,一是,他的确认为钱隽聪明,处理问题方法精到,再一个,他怕不这么捧着钱隽,会让人背后议论他: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北疆事务一了,他立刻恨不能钱隽怀孕生孩子去,在家坐一百天的月子,让群臣和百姓,忘掉他的丰功伟绩。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隽一心想在家陪即将分娩的妻子,皇上巴不得他不要在外面招摇,两人各怀心思却不谋而合,文瑾最后的三个月,每天由丈夫陪着散步聊天吃吃喝喝,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再说那天晚上,董侧妃派人盯着这边,钱隽刚刚拐上去自己院子的小路,她就又哭着过来了,仁亲王听到声音,不等她走到屋里,便起身迎了出去,他往内院走,董侧妃自然哭着在后面紧跟。
钱浩吃了太医的药,已经睡着了,浑身上下,被夹棍绑得严严实实,只能仰面躺着,仁亲王看见心中十分不忍。
“王爷,世子的心也太狠了,不就一匹小马驹嘛,他竟然能下此狠手,浩儿她好可怜哪,呜呜——”
仁亲王不语,今天几个小厮交代的整个过程,和钱隽没有任何关系,好像钱浩是中了小朝晖的激将法,但仁亲王根本不信那么小的孩子会有那样的心计,他猜想是文瑾教唆的,钱浩已经骑了好几次小马,文瑾肯定是早有准备,今天特别把两个儿子派过去的。
其实,文瑾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只控制着不要人害了她们母子几个就好,根本没精力连马厩的事情都要管。虽然前世看到的穿越里,在马车上做手脚的事情不少,她也只是每次出门,都要人仔细检查车辆,确保安全无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