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哥,我老何千里迢迢来找你,是为了澄清一件要紧事的。”说着,老何把背后的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拿出一封公文。信封是开着的,老何示意金关山看一看。
这并不是一件正式公文,金关山直觉,这是抄录的公文的一部分,内容很简短,但他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脸色立刻就苍白起来。
这是今年春天,淮州府抓到的一个人贩子的供词,上面明确写着,当年金家大郎就是他们一伙劫走的,并且,卖到了清江府。
信封里还有第二页,也是一份供词抄录的,儿子被卖的那家小官馆的龟?公交代说,那一年,他一共买入五个男孩子,但现在,无一活在人间。
老何插了一句:“金大哥,这虽然是我让人抄录的,但绝对是真的,你可以去淮州府去查。”
金关山相信这公文是真的,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地在下沉,全身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多年的期待,到现在真成了泡影,这坚强的汉子,也有些受不了了。
“大哥,明白了吧?前一阵我告诉你,这个大郎是个假的,你还不信,现在总该相信了吧?”金关中得意地道,若不是金关山找了个冒充的,金关中还不想揭开这一页呢,他原来准备等金关山身体不行的时候,再来一记重磅打击,这样,大房在无后的情况下,就不得不让自己儿子来过继,现在,金关山身强力壮,他肯定还会纳妾,希望能再生一个儿子的,自己还得等。
哼,金关中早就做过手脚,若是他花的大价钱不是上当受骗,大哥绝对生不出孩子,反正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这万贯家财,迟早是他盘子里的菜。
“金大哥,我走了,暂时住在二哥家里,你若是有事,只管去找兄弟,但凡能帮上丁点儿的忙,我老何绝不会推脱。”老何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站起来拱手道别。
金关山茫然地站起来,礼貌地送客,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连走路姿势,都同手同脚的,老何在一边看到了,给金关中递了一个眼色,金关中站在堂兄背后,高兴地差点笑出声来。
金关山脸色茫然地走了回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起钱隽临走,给他说的一句话:“老爷,不管有什么大事发生,你都要冷静,就金家某些人那点伎俩,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不乱了阵脚,不被他人打倒,没人能动金家分毫。”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今天,自己该如何办呢?
“遇事莫慌,等我回来,将带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想到这里,金关山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脑子渐渐清明起来,就算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唯一的儿子不在人世,他也不能乱了阵脚,今后该何去何从,他得好好想想。
金关中见堂哥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根本就不提开祠堂处置假金大郎的事情,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沉声问道:“大哥,你家这个假的,是不是该处置了?”
“这个我自有主意,不消你说。”
“我今天如果就想听到你给个结果呢?”金关中咄咄逼人。
金关山脑子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摆手:“我还要想一想,等我送完这趟丝,回头再说!”
“什么?你送完这趟丝,那还不都该过年了?如果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假的把家里的钱都偷走了怎么办?”
金关山哂笑:“你别把人看扁了,不说别的,就大郎媳妇那些嫁妆,也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能搬运走的。”
“那些嫁妆,都是咱家聘礼——”
一个冷厉的眼风扫过去,金关中便乖乖闭上了嘴巴,这时,他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金关山也是个人,自己为何要这么怕他呢?金关中给自己打气: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走出这一步,他必须得在气势上,压住对方“大哥,明知道是个假的,我们金家岂能再容他逍遥?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兄弟翻脸无情!”
“关中,你听着,这事儿你敢瞎搅和,不要说我这当哥的不答应,就是萧家,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金关中像被人猛打了一巴掌般,一下子愣住了,他千算万算,怎么忘了这一茬?在南林府,这萧逸就是个土皇帝,神一般的存在,自己和人家过招,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筹谋多年的诡计,竟然这么轻易被毁灭,金关中像断了脊梁的癞皮狗,离开的时候,全身都像没了筋骨一般软塌塌的。
平日里不到一盏茶的路程,这一回,金关山走了一刻多钟,好容易挨到家,他一头栽倒在床上,二太太吓坏了,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他爹,你这是怎么了?老大欺负你了?”
“别嚷嚷,我要歇会儿。”见老婆张张嘴还要说话,金关中不耐地道:“去给我做一碗鸡蛋葱油旗花面,我饿了。”二太太匆匆出去了,金关中脑子乱如一团麻,根本没个头绪,就此放弃,他不甘心,可继续往下走,他实在没胆量也没把握,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金关中窝在床上翻腾了两刻钟,二太太端着香喷喷的面条进来了,她偷偷往门外看了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跟敬神一般对待。”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归来
金关中猛地坐了起来:“去打一壶酒来,再给我备两个下酒菜。”
“你才回来几天,三郎上回交的钱都要花光了。”
“去去去,少罗嗦,不是我,儿子还不知哪里了呢。”
金二太太乖乖闭嘴,出去忙乎。
金关中当时留在淮州,没有及时和族人汇合,并不是为了找儿子,但却意外地碰上了在城里讨饭他们,所以,他现在只要一提这事,金二太太便无话可说。
酒打回来,金二太太又炒了个韭菜鸡蛋,把小儿子从水里捞的小鱼炸了,洒了一点儿盐末提味,下酒菜就算备好了。
金关中看着寒酸的菜肴,气恨地给老何说了一句:“守着个金盆,我却过着叫花子的生活,真气死我了。”
老何只管吃喝,静静地听他抱怨,最后哂笑一声:“就这点胆儿,还能成什么事儿,那萧逸也只是土皇帝,并不是真皇帝,就是真皇帝,也有忌讳的,只要对了景,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金关中睁着醉眼,钦佩地看着老何:“何哥的意思,这事儿还能有转机?”
“萧国公是个很注重名声的人,并且也不贪财,就金家这点儿小芝麻,估计还入不了他的眼。”老何答非所问,却把名声两个字咬得比较狠。
金关中茫然地眨着眼,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站起来对老何行了一礼:“何哥,事成之后,兄弟一定不会食言。”
老何笑了笑,他不怕金关中毁约,他有制约他的把柄。
接下来几天,金关山冷静地指挥人把所有的生丝全部打包,装车,还要给车上面先铺上箬叶做的防雨帘。
金关中却忙着走家串户,到处宣扬钱隽是假的金大郎:“他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顶了咱金家大公子名,再加上有一副好皮相,才娶了萧家的小姐,事到如今,就是萧家,也不会容忍他这么招摇撞骗的,只要我们这边揭穿他,萧国公也会出手惩罚的。”
“若是萧家真的庇护他怎么办?”
“就算萧国公为了女儿,认了这个女婿,也不会迁怒咱家的呀,他是个明白人,难道会逼着咱金家,冒认子孙吗?”
虽然金家的人对萧府十分忌惮,但也很恨钱隽冒名顶替,这个世界,特别重视子嗣和传承,金关中听了老何的话,料定萧逸不敢硬压着此事。
金关中觉得时机成熟,这天,他趁金关山准备启程,族人都围在长房大院门口之际,开始发难。
“大哥,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放心的离开,那个假货,他不是我们金家的人,必然怀着不可告人的狼子野心,大嫂就算现在好了,但遇到急事,也不是依然会犯病?他万一使坏,家里这些老弱妇孺,能抵挡得了吗?”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说不清是不是我们家的大郎,他也绝不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金关山冷冷地看了堂弟一眼:“是我金家一族的人,就一定没有异心吗?”
金关中觉得这话就像一把利刃,一下子割开了他的假面具,露出本身的丑恶嘴脸,他滞了滞,恼羞成怒地反诘:“大哥这话什么意思?你是铁了心要把金家交给一个外姓的人?他若是别家的孩子,我们或许可以容忍,但他是你的孩子,长房长子,将来金家的带头人,你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
金关山无语,他真的舍不得让钱隽离开,可金关中的话,实在是太占理了。
“等我送丝回来,一定处置这件事。”金关山想拖。
“大哥,你糊涂啊,你今天说出了这句话,你以为这几个月,家里能安宁太平了?他会静静等着你处置吗?”
文瑾闻讯出来了,刚好听到那句话,立刻就不高兴了,她反驳道:“二叔,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相公不过是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他在金家这几年,哪一件事不做的可圈可点,为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弄清身世,不是金家的孩子,他也和大家一锅里搅稀稠,当大家是亲人这么久,怎能做出不利于金家的事情?你眼里,金大郎竟然是那样不堪的人?”文瑾身边站着夏阳,春明比较稳妥,文瑾把她派到金大太太那里去了,她受不得刺激的。金关中没想到一个小女娃儿,也敢给他没脸,顿时气得脸色发青:“闭嘴,你不是我们金家的人,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还真不明白了,这里不是金家的人不止我一个,大家黑水汗流地在桑园忙活的时候,你怎不说金家和外姓人的话?还有,你是金家的人吗?这几十天做什么去了?你是采桑叶了,还是喂蚕了,还是去田里收割种地了?你这个躺在金家人中间的吸血虫,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今天,在这里出力流汗的外姓人,个个都是好样的,倒是你,玷污了‘金姓’这个词,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跪到祠堂,给金家列祖列宗磕头去了,请他们饶恕你的懒惰和无知,还有你的贪婪与胡闹!”
“好!”在场的王家人,早就被金关中一句一个外姓人说的气儿不顺,他们和金家的人一起卖力干活,却只能拿到工钱,而金家的人,除了工钱,还有一份分红,一份和工钱几乎等价的分红,王家人不知多么羡慕嫉妒恨了,却还被人这样轻视这样指责,文瑾的话,让他们觉得痛快,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金关中气得直咽唾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掉头对着金家的族人:“叔叔,兄弟,侄儿,我这都是为了谁?为了咱们金家的人啊,你们,你们都说句话呀,不能就这么走了,咱们家创出这局面,容易吗?我们可以晚送两天丝,这些迟早都是咱们自己的,可若是不把事情弄明白,你们流血流汗为的谁?不能好过了外姓人啊!”
金关中昨晚,去了金十三的家,他得不到金五爷的支持,便退而求其次,寻到这个长辈面前。
金十三是同意金关中的观点的,他也觉得应该先把事情捋顺再考虑其它,此刻,金十三对着金关山:“大侄子,你是该好好掂量掂量,不能这么糊涂下去。”
金家多半的人都看向金关山。
金关中趁机要挟道:“大哥,你是不是故意认个假儿子?”他叹口气,“你是咱金家的带头人,不管有没有儿子,我们都是信服你,听从你的。”这话好像充满了感情,金关山听到,却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儿子,他和妻子唯一存活的儿子,真的死了。这几天,他一直用钱隽临走时的话鼓励自己,麻痹自己,这才有精力继续做事,现在,心口血淋淋的伤口,又一次被堂弟撕开,金关山只觉得一股疼痛从心中扩散开来,全身上下,就像一寸寸的骨头断裂了,一块块的肌肉撕开了,是那么的疼,让他呼吸停滞,血脉倒流一般难以忍受。
“大伯!”站在离金关山最近的一个侄子大叫了一声,连忙扶住他就要倒下的身躯,“大伯,你醒醒!”
金关山心里很清楚,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这么多年,他忙来忙去,到底为了谁?从小,被金家族人殷切期待,他们给了他成长的动力,他也没少汇报这份期待,现在,他真的希望族人能宽容些,给他一些时日,让他慢慢养伤,度过丧子之痛这个困难时期。他跟前这个孩子,就算是个假的,但对他们夫妇真的很好,他希望族人能和这两个年轻人和平共处,也就一年半载,他金关山就会重新站立起来的。这难道是奢望吗?金关山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任何人。
金家大门口一片混乱,匆匆赶来的金五爷,气愤地抡圆了巴掌,拍在金关中的脸上:“打死你这个搅家不贤的家伙,你除了会制造混乱,还能干什么?”
金五爷在金家的影响和地位,有时候比金关山还厉害,他这一发火,没人敢劝,也没人敢拦阻,金关中的脸上,起来几道红彤彤的指印,他捂着脸,不服气地叫嚷:“五叔,我也是为咱金家好!”
文瑾不知道金关中找金关山所为何事,金关山这几天在家的表现,跟个没事人一样平静,但刚才,从金关中的话语里,文瑾已经猜到了答案,她禁不住抬眼望向远方——钱隽,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不是说,这一次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吗?
或许,她和钱隽的心灵,确实是相通的,就在这时,镇子东头的大道上,朝阳在树荫间造出朦朦胧胧影影幢幢的迷离中,真的奔驰而来一群骑马的人,带头的那个,身子矫健挺拔,英姿勃发,可不就是她心中思念的人儿吗?
太阳忽然光芒打声,照得文瑾眼花缭乱,恍惚中,钱隽像镀了金一般闪亮,只见他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回来了——”明知道他不是金家的人,刚才还有人振振有词地蛊惑说,外姓人不可靠,但此刻的金家人,都忍不住松口气,几年时间的依赖,钱隽早已让他们心悦诚服,金关中这个小人,他以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扇起的风,能刮翻天呢,其实不过是阴沟里一阵臭旋风,转那么几下子,就会消失不见了而已。
“大郎,快来,你爹昏倒了。”金五爷根本不信金关中的话,他的眼里,钱隽依然是他满怀期望的金大郎。
金关山听说钱隽回来,浑身上下都来了精神,他睁开眼,推开众人站直身子:“大郎——”
“老爷,我回来了!”
金关中气急败坏地指着钱隽:“大家听见了吗?他叫老爷,却不叫爹,他就是个骗子,冒名顶替大郎,就是想占这份家产,我家住的老何,就是淮州府的衙役,他亲耳听到拍花子的和小官馆的龟?公讲,大郎死了,死了好几年了。”
文瑾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一回头,是金大太太,她的眼睛直瞪瞪的,眨也不眨,看到前面有人,也不知道避让,文瑾急忙回身搀扶,想让她避开眼前这一切,但金大太太显然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已经听到外面的言语。
“大郎,我的儿,你在哪儿?”金大太太两手前伸,眼睛望着远方,就像一个叫喊孩子回家的母亲。
文瑾听过金家族人说起这件事情,金大太太疯病发作,就是找儿子,就像金大郎丢失的那天一样,到处去找,嘴里不停地呼唤。
这样好的一个女人,一个坚强能干的女人,却要接二连三地承受丧子之痛,竟然会被逼得疯狂。文瑾看着金大太太的身影,鼻子一酸,泪水不觉间便盈满眼眶。
钱隽刚好走近,他急忙上千搀扶,同时大声说道:“太太,大郎没有死。”
他这么说,谁也不知道他是要讲自己当年的经历,还是说,他不是金大郎,真正的金大郎另有其人。
金家大院外一时寂静异常,金大奶奶眼珠子转了过来,定定看着钱隽,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金大郎当年不堪受辱,从窗户上跳进水里,顺流而下,让一家船户救了,可是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才没有赶回来认祖归宗。”
“你撒谎!”金关中大声反驳,“你有一身好武艺,还读书认字,才高识广,大郎丢了的时候,哪有读这么多书的?他既然被船户所救,如何能继续读书,又如何学下武艺?”
钱隽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金关山。老头疑惑地打开看着,脸色一时阴晴不定,到了最后,竟然盯着钱隽:“这是真的?”
“是的!”
“什么事?”金家的人如坠云雾中,都忍不住问金关山。
“老爷,太太,叔叔、大爷,我一年前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知道自己不是金家的孩子,但金家对我的恩情如高山似大海,我自忖不能贸然离开,让你们伤心欲绝,便全力寻找真的大郎。”
“说得好听,不就是舍不得我家的富贵生活!”金关中的妻子,二太太跳出来嚷嚷。
钱隽根本不搭理,他望着金关山:“老爷,我过去也有些人手,便写信试着联络了一下,果然在跟你去江南府时,见到了几个,我派他们去淮州打听大郎的事情,这一年,从淮州到清江府,他们几个跑了不下二十回,找遍了县里府里的捕快,最后终于抓住了一个人贩子,现在已经把他送到了淮州府衙,知府判他秋后问斩的。他交代大郎被卖去清江府,派人在清江下游,来回的打听,虽然时日长久,不能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雁过留声,我不信一点讯息也没有,再说,金家长房,积德行善,大郎肯定会有福报,我想要给你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事情还真如我所愿,金大郎,他福大命大,在跳江之后,被一个船户搭救了。”
金关中哪里肯信,跟个女人一般尖声叫嚷:“你骗谁?大郎既然活着,如何不肯回家来?”
“为什么?也是不记得我们了吗?”金关山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钱隽摇摇手:“这个我没问,大郎就在后面,等你们一家团聚,自然知道原因。”
金大太太瞪着眼睛拉着钱隽:“你看见我家大郎了?”
“是的,太太,你先回去梳洗梳洗,等一会儿大郎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该担心了。”
金大太太低头在自己身上瞧:“我身上很乱吗?”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女人,“快,帮我梳头换衣,大郎不喜欢我身上有土的,他最爱干净了。”
文瑾伸手扶住金大太太:“太太我们回家去,梳洗干净,大郎就回来了。”
“哎,好的。”
金关山又想搀扶妻子,又忍不住望向村头,他真的亟不可待想要看到儿子。
“五爷,十三爷,你们带人把丝车护好,我这先和老爷太太回去一下,大概等一个时辰,大郎就该回来了。”
金关山听到这里,果断走向妻子,他要和妻子亲自去迎接儿子。
金二太太听到钱隽的话,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掉头就往家里走,就像身后有鬼追着一般。金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比当年金大太太认钱隽时还要人多。走进内院,金关山略迟疑了一下,拦住钱隽:“你刚才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那些话是为我们好,你现在说句老实话,大郎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是,老爷,大郎当年跳进河里,毁了容不说,还失去了一条小腿,他在那个地方被人侮辱,又遭逢这样的大难,一时想不开,才不肯回来,他以为你们还会有孩子,便在外面随波逐流,了此残生,听我说太太因他急得疯了,忍不住大哭起来,连说自己不孝,亟不可待的带着家人往回赶。老爷,他招赘到了那个船民家里,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儿子呢,比我的金金都要大,本来那一家船民还想留下孙子,放大郎一人返回,是我力劝他们不如都跟着大郎过来,这边好山好水,一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才答应了,就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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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独立
金关山见儿子的心思更加迫切,他和大太太换了干净衣服,连鞋子都是崭新的,两人相互搀扶,上了家里的马车,钱隽依然骑了马,陪这对老夫妻一起去迎接。
金家族人一部分被留下守着丝车,多数都跟着马车往镇子外面走,他们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金大郎如何九死一生,经历十年磨难,竟然能够生还。
文瑾抱着儿子金金,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夏阳嘟着嘴被留在家里,和小钱钱的奶娘,照顾熟睡的小主子,春明兴奋异常地挤在文瑾身边:“大奶奶,你说,这个金大郎像不像姑爷?”
“我又没见过,哪里能知道?”
“我想啊,他肯定和大爷有几分像的,金老爷都和姑爷有几分像。”
文瑾觉得也是这样,她还没点头,小金金忽然抬起头:“我最像爹爹,那次白胡子的舅老爷说,我跟爹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好好好,你最像爹爹。”文瑾亲昵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钱钱不像爹爹,钱钱像娘!”金金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