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侍卫长进了上书房,给皇上行过大礼,便一动不动地跪着。
“起来吧,老惠,给你看个东西。”永昌帝小的时候,便称呼他老惠,到现在一直没变过,惠侍卫长心里挺感动,觉得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值得他结草衔环粉身碎骨。
惠侍卫长接过皇帝手里的密折,才看了几眼便冷汗涔涔,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皇上一眼,揉了揉眼睛,这才低头仔细地看了一遍。
“万岁可有什么安排?”
“先监视起来,等郭安安的后续折子,这一回,一定要斩草除根。”
“是!”
永昌帝坐在案前,沉思良久,虽然他经历过争夺龙位的残酷斗争,但他一直认为,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宫里的女人们,虽然不能幸免于难,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多么激烈,可刚才的折子,彻底颠覆了他的认识,原来,一个皇子从小到大,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惊涛骇浪,而这些磨难,却都来自女人,来自她们之间的斗争。
想到小时候,母后一再叮咛自己,不许吃别人给的任何食物,不许喝别人手里的一口水,甚至,连玩别人的玩具都不许,若不是这么苛刻的保护着他,现在,巨荣朝的皇位,还不知道是谁在坐了。
“传沈大人过来。”
沈明昭就在上书房所在院子前面的大殿里,和几个内阁学士批阅奏章。
全国的奏章,都要先给内阁大臣看过,他们挑选比较重要的,才给皇帝最后定夺,除了密折。巨荣朝在高宗时,曾出现过皇帝被架空的危险事件,后来,皇帝便发明了一种密折,他选择一批官员,把国家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通过这种方式,直接送到皇帝的案头,内阁那边,就算想要做什么手脚,也势必有所顾忌了。
密折只有皇上才能看到,沈明昭进来时,还对永昌帝案头的一叠纸上面的内容一无所知。见皇帝脸色不虞,沈明昭更加谨慎,他郑重地跪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还万岁呢,我差点五岁就夭折了。”
沈明昭吓了一跳。
“你看看。”永昌帝把手里的折子递过来。
饶是沈明昭一贯冷静,也禁不住变了脸色:“这,这,怎么会?”
永昌帝却已经平和下来:“照这样看来,刘家的罪恶还没有那么大,其心也没有那么野,刘广众提出去***屯垦,也是能够接受的。”
沈明昭没说话,还在沉思,永昌帝也不着急,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夕阳的余晖,从窗户上斜斜地照射过来,在他的身上,泛***点金光,他穿着的便服上,蓝色的海浪怒涛翻滚,灿灿的五爪金龙,似乎蓄势待发,随时都要腾飞而起一般。沈明昭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连忙跪好,深深磕下头去:“吾皇天命所归,岂是那班宵小的鬼魅伎俩能伤害的?君不见太后当年,何等艰难,最后也不化险为夷遇难呈祥?此天意也。”
永昌帝长出一口气,刚才他受到的震动实在太大了,沈明昭的话,总算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五天后,郭安安便满身风尘地出现在永昌帝面前:“万岁,人犯都带来了。”
“好,连夜审问。”
其实郭公公把审问结果已经给了永昌帝,这一次再审,只是让几位大臣再把把关,毕竟事情太大,永昌帝还是怕中了刘广众的奸计。
刑部、大理寺、外加几个内阁大臣,大理寺大堂十分肃穆,会审进行了一半,永昌帝亲临旁听,连太后也派了贴身的女官过来,虽然事情进行的秘密,但凝重的气氛,似乎在整个京城蔓延开来,皇宫里的人都感到了不安的氛围。
这天晚上,皇后辗转反侧,皇帝虽然按惯例,经常来坤宁宫,但皇后知道,她的大势早就去了,父亲和兄长为此十分不忿,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他们可没少跟着吃挂落,连北疆元帅的位置都丢了,现在,皇帝三十年媳妇熬成婆,翻脸不认人了。
气愤又有什么用?眼看皇宫就要进新人,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一个没有儿子又被嫌弃的皇后,今后的日子不用说都可想而知。
比皇后不安的,是皇帝的其他几个妃子,除服已经快半年了,传言说皇帝会选美充实宫掖,却一直没有动静,外面传言,说皇帝看上萧逸刚刚找回来的女儿了,后来,又变成看上苗王的孙女,这次沈大人去苗疆,就是求亲去了。
今晚,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不像是选美人入宫的喜悦之情,而是满满的萧然肃杀之气,到底有什么事情会和内宫有关呢?
郭公公带回的人中,除了这一回刘广众交出的,竟然还有和刺杀萧夫人有关的杨和、萧瑜琛的奶娘木婆子、文瑾的奶娘张婆婆,甚至有萧绫云的奶娘容妈妈以及萧绢云的奶娘肃妈妈、萧绮云的奶娘秦妈妈。
萧逸也被叫去旁听,他很奇怪什么事情,竟然能跟自己有关。
刚开始审问的,竟然是萧逸前夫人被杀的事情,三堂会审的大臣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萧家的家事,值得五个一品二品的大臣来审问吗?不过,几个大臣很快就发现,这是个序幕,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第一个审问的,便是肃妈妈,她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我有一回去夫人,就是赵玉兰房间,听到她和容妈妈说话,叫容妈妈三姐,说到一句什么草,听声音像是葛藤草,也不知道对也不对。”
容妈妈淡定地跪着,闻听只扭头狠狠瞪了肃妈妈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
第二个上来的是秦妈妈,她和容妈妈为了谁掌芷兰院,没少争斗,两人见面,都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秦妈妈说:“容妈妈在外面,和几个男人有来往,夫人好像知情,她出入府门很容易。”
几个街头混混被带上来,秦妈妈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我见过他,就是他害了我儿子!”
“她诬赖!”容妈妈反驳。
大理寺卿又让人带上来一个老太监,似乎很老,走路都抖抖索索的,他对着那几个混混看了又看,最后确定了一个:“就这个,是个六指。”
“查!”一边伺候的,不是衙役,都是内卫,有人上来检查,那个混混果然右手是六指。
老太监道:“就是他带进消息给蒋公公,说裨将杨英有个孪生兄弟,知道有种面脂效果很好,但有毒,会使人慢慢病重,我当时便联想到芝兰公主说太后中毒的事情,但我还没来得及给太后示警,便被人打了闷棍,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人们都叫我疯子公公,把我送到冷宫扫地,这一去就是十多年,我去年前大病一场,却想起了这些事情,便给郭公公说了。”
“蒋公公是谁?”
“蒋公公已经死了,以前就是掌管库房的,太后中毒,先皇一怒之下,打杀了他。”
老太监下去,又带上来一个老宫女:“蒋公公是乔太淑妃的人,他弟弟犯罪,是乔太淑妃的兄长帮着救下来的。”
一屋子的人都大吃一惊,难不成是乔太淑妃害的太后?
每上来一个人,容妈妈都会狠狠地瞪上几眼,紧接着上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容妈妈看了几眼,却忽然哇一声哭起来:“江江?你可是江江?”
小男孩茫然地看着哭泣的女人,疑惑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江江?只有爷爷奶奶这么叫我的。”
“你爷爷奶奶呢?”
“死了,就在过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天黑地很,我睡觉又掉到床下面了,平时奶奶发现,都会把我抱回床上的,这一回却没有,我后来冻醒了,起来,屋子都是腥味,天亮了,原来是奶奶和爷爷死了,呜呜,一屋子都是血,我害怕,大哭起来,奶娘哄我吃饼,可难吃了,我偷偷扔给大黄,大黄狠叫了几声也死了,奶娘跑了,陈爷爷见了,把我偷出去藏到一个没人的院子里,叫我不要说话,每天给我送吃的,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我饿,就跑出来,家里已经没人了,什么也没有,我饿。”
容妈妈联想到,赵玉兰死的那个晚上,赏了自己一桌菜,她那几天积食,便没吃,第二天嫌馊了,全都倒了,就是说,她们的主子动手了,要把她们都清理了?
她还在狐疑,郭公公说话了:“就在赵玉兰死的那天晚上,景公公犯了宫规,被我抓了,不知为何,他竟然上吊了,我一直不明白,现在可清楚了,那天,他去过萧府,还是乔装打扮了去的,容妈妈,想必你在萧府见到过一个高个子皮肤很白的道姑吧?”
容妈妈面若死灰,抱着儿子抖个不停,过了一会儿,祈求地说道:“我若全招了,能不能保全我儿一命?”
没人理她,容妈妈也知道这是奢望,但她还是坚持着,鼓气勇气看着郭公公。”
“送到育婴堂,至于以后,看他造化。”上面有人说话,容妈妈松了口气,她儿子这么大,很快就会有人领养,或者送给人当学徒,不会沿街要饭了。
“快说吧。”郭公公不耐烦地道。
容妈妈看着儿子被带下去,咬了咬牙,道:“我和赵玉兰是堂姊妹,是她堂姐,当年,偶然机会,祖母发现一种面脂很显白,却有毒,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把这献给了亲戚乔太公。”
大堂的人都猛吸一口冷气。
“祖母的娘家以前是铃医,就是所谓的走方郎中,乔太公让她把面脂重新调配,不仅能使人不孕,还能致命,我祖母一直捏着这个方子,要挟乔太公把我们一家做了妥善安排,兄弟都当了官儿,姊妹也嫁入高门,乔家刚开始一直要的是毒药,后来忽然还要解药,其实,我们家做的最多的是解药,没做几盒毒药的。”“说吧,萧国公的前夫人是怎么死的?”容妈妈咬了咬牙“玉兰传讯说,萧逸的前妻来了上京,她有儿有女,又和萧逸伉俪情深,若是到了萧府,哪有玉兰的地位?我祖母便要求乔太公帮我们清理麻烦,那些事情,都是乔太公干的。”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秘密
“哼,你把罪责推倒一个死人身上,便能证明自己清白吗?说吧,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容妈妈脸色灰败,好一会儿不说话,大堂外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声,容妈妈浑身一震:“带走他,我什么都说。”
外面有脚步声离开,容妈妈才说道:“他是个好人,很正派,很耿直,当时乔家为了把水搅浑,令冉忠建挑唆刘太师擅权夺嫡,刘太师那时候官高位显,也是野心勃勃,冉大人一煽动,他果然便上道,我男人不知道这是乔家授意,他上密折给先皇,要他防备刘太师,不知道怎么消息泄露,便被刘太师以贪污罪下了大狱,他一气之下病死了。刘太师怕我闹腾,要加害与我,我带着孩子逃跑,落到人贩子手里,几经周折,最后还是被找到了,我父亲知道了,去求乔太师,才让他手下留情,只是软禁了我公公、婆婆和儿子,让我在萧府安身。”
“那,刘太师被圈禁,你为何不站出来为丈夫伸冤呢?”上面有人说话。
“是乔家不许的,这里面牵扯太大了。”
“你丈夫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容妈妈好一会儿不说话,大理寺卿拍了惊堂木,她才期期艾艾地道:“他喜欢下棋,当年清江府的驿丞是个此道高手,和他关系很好,一次醉酒,说出当年上面派人来,暗杀萧夫人的事儿,他便私下悄悄调查,最后,多少知道和我家有关,但他这些举动,被其他人发现了,乔家早就想杀了他,是我苦苦哀求,才算度过难关的。”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乔太公当年在驿站布置了好些人手,就是从这个方面下手,摸清萧夫人行踪,最后杀了她。”
“你还知道什么?”
容妈妈想了想:“我男人其实是好人,若不是我拖累,应该能平反昭雪的吧,他曾经写密旨弹劾冉忠建,那时的中江知府,是冉家的地盘。”
“把你知道关于冉家的事情说说吧。”
“冉忠建不知是如何和乔家连上的,但他在乔家和刘家之间左右逢源,一路青云直上。可惜却死在粟大人手里,当时御史弹劾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刘太师猝不及防,他本来还在先皇跟前为冉忠建辩解了,先皇也答应不予追究,但那一年先皇身体开始滑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朝堂上忽然糊涂起来,一声令下,不仅抄了冉家,还把冉忠建杀了,男丁流放,女眷官卖,从那以后,刘家便诸事不顺,刘太师又开始打退堂鼓,是乔都督极力保证,说一定会鼎力辅助,才让刘太师安心,可惜天命不可违,关键时刻,乔都督忽然中风死了,皇帝也如有神助,在西疆节节胜利,并且,又忽然如天兵一般降临京都,这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上面有人说话了:“这乔家为何这么好,肯为刘家打算呢?”
容妈妈顿了顿,说道:“这个,也就是我猜想了,到底为何并不知情。”
“好吧,说说你的猜想。”
“乔太淑妃当年,生下三皇子葳哥儿,那可是个十分聪明伶俐又俊秀的孩子,听闻先皇异常宠爱,当时尚未确立太子,乔家给予很大希望,但却没想到,一夜之间,那孩子便没了,乔家怀疑是太后所为,他们扶持刘家,便是为了报仇。”
“可是,为何又给太后解毒呢?”
“乔太淑妃刚开始是要太后死的,就在快要成功时,刘贵妃入宫,一下子便夺去了先皇恩宠,太后若不在,乔太淑妃便成了刘贵妃对付的对象,她自忖不是对手,就想让太后替她挡风,乔家人大概觉得,太后的命就在他们手里攥着,要死要活很容易,却没想到,先皇对太后的情分还是很重的,太后中毒,令他恼火,不仅打杀了一批人,还加强了内卫监察,乔太淑妃后面大概不好动手,并且,给太后的解药,当时以贡品的办法弄进宫的,一时也取消不掉,一直到刘家倒台,宫里死了好多人,这才罢手。”
容妈妈这个推测,上面几位都知道不对,乔太淑妃就是要鹬蚌相争,她们乔家从中得利,谁知道关键时刻,她的兄长死了,太子又迅速安排亲信接替了这个职位,但这个时候太后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她和太子联手,也控制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乔太淑妃一时不好下手,接着便是永昌帝雷霆一击,坐上龙椅,刘家被圈,乔家赶紧在太后和皇帝跟前讨好卖乖,蒙蔽视听。
容妈妈虽然知道不少,但她还是乔家的表亲,是这个阴谋集团的外层,后面这些推测,自然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容妈妈被带下去,永昌帝发现自己两手都是汗,陪伴母亲身边的人,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条美女蛇,把他们娘俩都骗了。
但此刻,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然后才问道:“这个老婆子所言,可有几分真实?”
大理寺卿孟大人急忙跑下座位,站在皇帝面前,行礼回答:“臣以为是实话,和刚才郭公公从***带来的几个人所言基本一致,细节各有侧重,不应该是串供的。”
让他接触皇家辛秘,那是孟大人审案还是很有一套的,今天犯人所言,一开始觉得支离破碎,但细细想来,便能找到相应的蛛丝马迹相联系,这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总体轮廓。
“嗯,照这样说来,刘家的野心也不是那么大,五弟翼王年龄还小,也应该从轻发落?”
孟大人不敢说话,皇上其实等的是沈明昭,但却没有回应,他只好下令:“就这样吧,沈爱卿,这几天你准备准备,看看刘广众去***屯垦,是不是行得通。”
皇上已经有了这个意思了,沈明昭也就是个执行人,他得想办法让群臣都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沈明昭总觉得皇帝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就算是乔家作祟,难道刘家当年派人截杀作为太子的永昌帝,这个事实能抹杀吗?当然,为了国家安危,皇帝没有一上台就痛下杀手,仅仅把刘家和翼王圈禁,让刘广众投鼠忌器,趁这段时间,把刘家几个嫡系大臣调离了关键的位子,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皇帝的位子差不多坐稳了,但坐稳了就不记仇了?
沈明昭不觉得永昌帝是宽厚善良的性子,但问题出在哪里,却令他百思不解。
沈明昭想不出来的,都是家国天下的大事,文瑾没法理解的,却是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比如,这段时间,钱隽又不在家,仁亲王妃怎么忽然那么安静?没有再找自己的麻烦呢?谁也想不到,这两个问题,竟然会有内在联系。
刘家和翼王在京城被圈禁,但刘广众在***,却还是自由的,他为了拯救家人,一直不遗余力地活动着。
当年,刘贵妃进宫,刘彩琴进仁亲王府,这是刘家最满意的结果,但刘彩琴并不是刘家嫡出的闺女,并且,还不是那么聪明能干,刘家便给她身边按了几个助手,一方面帮她处理一些事情,一方面,起监督作用。
但仁亲王对这个有些笨却美貌异常的妻子非常爱护,他不动声色地把刘家的钉子都拔了,这让刘广众感到十分无奈,好在刘彩琴一直很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有打过绊子。
刘林深也是个有能力的,他做事很有分寸,自然发现刘彩琴对仁亲王感情很深,因此,让干的事情,也是刘彩琴能够容忍的——不能有损仁亲王。
好了,闲话少说,刘广众经过一段时间蛰伏,就在年后,悄悄派人到了京城,想办法见到了刘彩琴,他给刘彩琴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办法把他的女儿送给皇帝。
虽然是妾室所生,但这个妾,主持着刘广众***府邸的中匮,也是个十分能干有见识的女人,她的女儿,不比正室所出的见识差,并且,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处理事情也干脆利落手段了得,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看上去细瘦袅娜,如弱柳扶风,几不胜衣,看在永昌帝的眼里,简直似烟拢雾聚,碰触间都能化为无形。
仁亲王妃就是这样的女人,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再加上她确实有点笨,令仁亲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条铮铮铁汉硬是软成了绕指柔。
现在,刘家又用这样的女子,对付永昌帝了。但刘雪娇可比仁亲王妃刘彩琴厉害多了,她才十六岁,就能替娘亲掌家,把父亲其余几个妾室收拾得服服帖帖。
刘广众对女儿抱有很大希望,要刘彩琴务必办成此事。
刘彩琴也想成功呀,这一年多享受不到娘家的庇护,反被狠狠拖累,就算有男人庇护,她也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忍让,唯恐有人和她过不去,她是刘家女,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是从实际感受中领悟的。
刘彩琴不够聪明,也没那么笨,知道不能把侄女扮成丫鬟,这样,不管多么美貌,皇帝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最后,让刘雪娇扮成自己昔日闺蜜的女儿,还给了一个说法:娘死了,被后娘迫害,不得已,进京投亲的。
仁亲王没有在意,反正不过是家里多了几个人吃饭穿衣,却没想到,过年期间,皇帝是会来他家走动的,刘彩琴的阴谋,很容易便达成了。
永昌帝第一次见人,便十分动心,但他是个谨慎的人,便让人查了刘雪娇的身世。知道刘广众竟然还有能力做手脚,皇帝第一反应是愤怒,回头一想,却是欢喜,刘广众对他使用美人计,这不是表明,在心理上,他已经认输了?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胜算的。
只有弱的一方,才会对强者使用美人计呀,谁见过强者把自己女儿送给对手交换利益的?他只要强取豪夺就行了。
永昌帝想要知道刘广众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派个女儿刺杀自己?永昌帝根本不信这样一个随时能化在风中的女子,能完成如此重任,但他还是派人试探了一下,刘雪娇根本没有武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想到自己许诺要为父皇守孝一年,到现在还有几个月,难道是想用美人计使自己自破誓言,被天下人嘲笑?
永昌帝强迫自己,在宫里安稳待着,不到父皇大行一周年,不出宫门,刘广众的女儿再漂亮,总不能半夜里飞到他床上吧?
时间说快也快,永昌帝在繁忙的公务中,不知不觉便到了除去孝服的时间,然后,他又借故去了一趟仁亲王府,仁亲王妃还是安排了邂逅的戏码,看来,刘家人的目的不是那个,永昌帝假装不明白,这一次看了刘雪娇好几眼,对方立刻感到了他的心意,若不是顾及面子,简直就要投怀送抱了。
回宫之后,永昌帝派郭公公走了一趟:“仁亲王妃,咱家曾去过几次***,身边有个小喽啰在总兵府见过你收留的这个闺中好友的遗孤,不过,他记得这位姑娘姓刘呀,是总兵最得宠的如夫人所生。”
仁亲王妃吓得花容大变,差点就给这位大内太监跪下了。
“仁亲王妃,这个女子咱家带走了,希望你不要给任何人说起此事。”
“是!”
“仁亲王爷跟前,也不许提起,不然,太后那边生气了,谁也救不了你。”
在仁亲王妃看来,郭公公是看在男人的面子上,给她留一条活路了,便战战兢兢谢了又谢,她做梦也想不到,郭公公把人带走,转眼就送到皇宫附近的一个庄园里,永昌帝没多久便找了借口去了一趟,把刘雪娇临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