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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海儿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由张仲抱来陪她,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做到不去计较。
好吧,她无所谓,现在的她,不是有记忆的纳兰夕颜,再怎么样,都是无所谓啊。
如果,这是他演的戏,她偏要将这戏,还原成本来的真实。
于是,才有了今晚这一幕,如她所预料的,他来了,可,只是来了。
他还是这么地淡漠,看着她这样可笑的举止,都这般的淡漠,仿佛和他无关一样。
“你,”她蹙了一下眉心,轻声问,“听她们说,你是我的夫君,是当朝的皇上,是么?”
‘夫君’这两个字说出,她本想在他的深幽的眼底,再辨到些什么,只是,那里,平静如一潭深池,一丝的波澜,都是没有的。
她蹲坐于塌前的毡毯上,即便是不冷的,按他以前,也会把她抱起来送回塌上。
现在,他只是随着她问出的一句话,稍稍走近她几步,近到,她伸手就可以触及的地方,但,这些距离,却不会再缩近。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地方被她打翻的搁在炭盆上的香炉,里面,有些苏合香的香灰散落出来,顺着香灰望去,她莹白若玉瓷的足尖,微微的探了出来,有着贝壳一样的光泽。
贝壳,记起旋龙谷的海边,他曾予她的贝壳,于现在,于将来,只会成为一种凭吊。
“扶娘娘回去休息。另外,把银碳换成六盆普通的炭火。”他并不回答她问的话,仅是吩咐完这句返身,就要离去。
普通的炭火,会有夕颜所要的白烟,加上六盆的数量,白烟很多,也会很暖。
但,谁都知道没那样的白烟是伤身的。
“皇上,这使不得吧,娘娘的身子如今受得起这普通炭火么?”李公公不怕死的禀道。
万一,皇贵妃被这炭火熏出什么事来,这皇上可不会怪自己下的这道吩咐,第一个怪的,一定是他没当好差。
即便,皇上和皇贵妃的关系看上去现在很是微妙,不过,有一点,李公公是确定的,那就是,皇上心里,记挂着皇贵妃,只这层记挂,就够让李公公识眼色的说出这句话的。
未带轩辕聿再开口,夕颜在他身后,嗫嚅道:
“我知道错了,但银碳真的不暖和,您——”她有些犹豫,低下头,然后,鼓起勇气般的复抬起脸来,道,“我可以去您的殿安置么?您是皇上,您的殿里应该是最暖和的吧。”
轩辕聿的心被她的这句话,重重震了一下,果然,失忆的人,连说话都无畏了。
李公公的嘴,随着夕颜说出的这句话,也来不及合上,皇贵妃娘娘的话,真是够大胆的。
“我保证,我不会打扰到您。我可以安置在小铺上的。”
她伸出手,想去够他的手,却被他袍袖一拂,唇边含了冷笑的道:
“皇贵妃失忆失得连规矩都忘了不成?这话,可是身为贵妃该说的?”
这句话,说的真是刺人心啊,差一点,她的脸上就要动容,她若一旦动容,该会让他立刻就瞧出,她是装的。
不过,她一定不会在他之前,露出自己的底限。
“皇上恕罪。”
她失望的站起身,想自个回到塌上。
指着一盏,蜜恬来不及发出惊呼时,她的裙裾恰被炭盆内被她生起的火星子燎到。
棉质的中衣,很快就被火星吞噬,她惊吓得想要拍灭那火,鼻端问道龙诞香近时,他用自己的袍袖迅速地把燎到的火星子拍灭。
她咯咯回眸,惊惶的眸子对上的,仍是他淡漠的眸底。
这么演,他不累么?
明明是在乎她的,确偏是这样?
难道,疏远她,让她死心,最后,送她出宫就是最好的?
其实,从她愿意随他返回宫里的那一日开始,她就放弃了自由。
自由,是珍贵的,可,这世上,终有什么是值得一个人去放弃这份珍贵。
一如,陪在他身边,对于她来说,就是最珍贵的事。
旋龙洞的欺骗,本来,让她觉得是无法接受的残忍。
可,他不做任何解释,也不做任何的挽留,一反常态的选择更为残忍的拒绝,终是让她心里,早就有了疑惑。
因为,自相矛盾的地方太多。
她心底,知道孩子是他的时候,其实,何尝不该是欣喜的呢?
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失贞,哪怕,他曾经对她说出绝情的话,可,她仍想要他一个解释时,他就知道,她是信他的。
或者,应该说,她一直不敢爱,但,一旦爱上的那刻开始,则,不会容许自己后悔。
哪怕,现在,他再冷漠,她偏是不会放弃的。
这当中,她能察觉到,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隐隐,那日旋龙洞的情形,是有些什么不对的,可,一时,又摸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
现在,她对上他淡漠的眸子,看到,他玄黑的袖边被火灼得连手腕都有些许的痕迹。
“皇上,您的手,没事吧?”她继续嗫嚅地道。
他没有回答她这句话,眸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小李子,将娘娘的用度职务移到偏殿。”
“诺。”
这殿内,本就被她熏得烟急火燎,加上方才的火星子溅出,万一这些溅到哪里的死灰燃着的织物,复燃的话,他终究做不到定心。
于是,让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不过,是一点让步罢了。
李公公传来肩撵,蜜恬替她取来厚厚的披风暂裹于身,并取来锦履替她穿上。
做着一切的时候,轩辕聿早出殿而去。
这种肩撵可以径直抬进殿内,这样,她就不用移动任何步子。
而待到肩撵将她抬至偏殿时,蓦地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殿内置了两个银碳盆,其中一个紧靠在塌旁。
塌上,铺了两床的锦褥。
只有这些,却,不见他的人。
她由蜜恬扶着,坐到塌旁,蜜恬碎碎的道:
“皇上对娘娘真好,把这让给娘娘,自己还是歇于书房。”
真的很好。
是啊,让她觉到一点希望时,不过是随之而来的疏离。
还要坚持么?
她的手扶住腿,深深吸进一口气,抬眸凝向蜜恬,道:
“下去罢。”
“娘娘,奴婢伺候您换下脏了的中衣吧。”
蜜恬并不知道为什么娘娘听了这句话,反而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自己换就好了。”
她伸手,蜜恬把中衣奉上,仅能躬身退出殿外,手里握着中衣,她却不想换上,卧于榻上,今晚,她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象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呢?
他是不是只会觉到,她越来越让他讨厌?
她不知道,但,不会在疼痛了。
或者该说,从那天,喊出那一声后,她的心,就再不该有任何的疼痛了。
闭上眼,锦褥上,仿似还有着他淡淡的味道,在这些味道中,有幽香渐浓,于是,她开始睡的迷迷糊糊。
迷迷糊糊中,是谁轻轻地抱起她的身子,替她轻褪中衣,随后,悉心地再将温暖的中衣替她换上。
她想睁开眼睛,然,不知为什么,眼睛,确是睁不开的,仅能贴紧那个怀抱,汲取那些许的温暖。
昏昏沉沉中,再醒,已是日上三竿。
她略动了身子,发现,身上,真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
“蜜恬。”她轻唤。
“娘娘,奴婢在。”蜜恬应声进殿,看到她一脸的困惑,甜甜一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这中衣,是你替我换的?”
“是啊,难道昨晚娘娘忘记了,临睡前,您让奴婢给你换上的?”蜜恬说出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娘娘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说来也奇怪,娘娘歇下了一个时辰,皇上竟又来了,进殿一会出来时,就吩咐,明日娘娘若问起,就说,是她换的,不必提他来过。
伺候宫里主子这么些年,虽然不是很长,但第一次,看到这么怪异的事呢。
两个主子似乎再躲迷藏般。
夕颜蹙了下眉,她不过是装作失忆,怎会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好像记不清了呢?
分明,是昨晚睡着时,有人替她换上,而她,睡得那么沉,连睁眼都是不能了。
这一日,她卧于偏殿,海儿用完早膳后就由张仲抱了过来,她抱着海儿,纵失去记忆,却在此事上,不必有过多的忌讳。
母子天性,哪怕,疼爱溢于言表,又如何呢?
晚膳时,海儿仍是被张仲送回育婴殿,由于她奶水不是很足,最终,也只能请了两名奶妈一并哺乳。
就在送海儿出殿,宫女开启殿门的刹那,她看到殿外,有仪仗行来,不禁问道:
“蜜恬,皇上回殿了么?”
蜜恬本伺候在旁,见她这么问,忙唤了小宫女出去瞧一瞧,待到小宫女回来,附耳于蜜恬耳边时,蜜恬的神色终是一变。
“怎么了?”她看的明白,追问道。
“娘娘,是皇上回殿了,您早点用完,先歇息吧,皇上名人收拾了主殿,今晚会歇在主殿。”
话语甫落,突听得殿外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宫中,除了嫔妃,宫人是不得擅自言笑的,尤其,还是这么大声。
蜜恬想唤宫人把殿门关上,她却轻声道:
“再开一会,殿里,乖闷的。”
她向殿外瞧去,手在锦被下,稍握紧了一下,只一下,不过是无力的松开。
仪仗停,轩辕聿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殿外的甬道上,他的身旁,一个女子娇俏地笑着,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是谁,仅知道,这装扮,该是宫妃无疑。
轩辕聿随着那女子娇俏的笑声,以及可以撒娇地避过,打横抱起她,大踏步往正殿行去。
夕颜的脸上没没有丝毫动容的神色,仅是看似好奇的问了一句:
“皇上这是干嘛呢?”
“回娘娘,皇上昨晚召了宫里的几位娘娘来行宫相伴。”蜜恬皱了一下眉,还是据实禀道,“今晚,皇上翻牌的,是这位秦夫人。”
她记得这名女子,和她同一年应选入宫,彼时说她用香去迷惑皇上的女子——落霞宫的秦玳。
“哦。”她应了一声,支着颐,并不命她们关上殿窗,只是这般凝着,突然唇边露出一抹笑意,“昨晚,睡得多了,今日,我倒是不困。你们取些乐器来,咱们夜热闹热闹。”
按着规矩,轩辕聿最早明日元宵节就能返京,不过一日的时间,他是不需去传嫔妃来此侍驾的。
是他想在此久留,还是,故意,要做给谁看呢?
“娘娘,这恐怕不太好吧。”蜜恬觉得伺候这位失忆的皇贵妃娘娘,明显比以前要吃力许多,眼见着,两殿离得这么近,皇上临幸其他嫔妃之际,娘娘竟要她们起乐?
“难道,不可以么?”夕颜扬了下眉。
“可以,娘娘。”
皇上除了昨晚后,将纨扇等悉数收去,其余,都是不曾限制的。
蜜恬应声退下,随取来一应能找的乐器,夕颜的眸华掠过这些乐曲,只选了一把瑶琴。
这让蜜恬稍稍松了口气,她原以为,娘娘肯定会选锣鼓之类的,这样,方能起到‘震撼’的效果吧。
夕颜命她将瑶琴搁于床架上,随后,她倚坐在塌靠,轻抒皓腕,指下,琴音舒缓的流逝而出。
正是《凤徊心》。
她虽善舞,对瑶琴也是略通的,今晚,有什么比凤徊心,更合适的呢?
淡淡的乐曲,在她的之间淌出。她弹得纵舒缓,并没有一丝不该有的杂意。
但,最后十八个轮拍处,那音虽轻,下指却是愈急,终是‘崩地’一声,一跟琴弦断去,四周,万籁俱静。
瑶琴的声音,不会很大,但,只要有心,则一定会听到。
亦会听到,这弦断之音。
她并不指望,他会出殿,因为,选择这种绝情的方式,只意味着他的逃避。
可,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再回宫时。他一个月内翻了那么多牌,她都没有像今晚这样的难受。
喉口,仿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使得,她根本控制不住音律,一如,三年前的慕湮一样。
“娘娘,要找乐师替您续上弦吗?”
“不用了,总算困了。”夕颜依旧笑着,这一笑间,她看到,正殿的烛火,已是尽数熄灭。
借着回身上塌,她掩饰掉脸上再难以控制的情绪外露。
“我要歇息了。关殿门吧,有点冷。”
手抚到锦褥,一点的红晕染上,她才发现,指尖被断开的弦割伤。
可,她竟然没有觉到疼痛。
是心,麻木了吗?
还是,在意什么的感觉,超过了一切呢?
盖上锦褥,鼻端,犹有他的味道,只这些味道,让她拥紧这床锦褥。
她要证明什么?
这么证明下去,或许,没等她证明完,就先承受不住了。
闭上眼睛,真的失忆,该有多好?
就象,三岁那年一样,忘记一切不想记得的东西。
蜜恬放下帐幔,躬身退出殿外。
恰看到李公公向这里走来,她迎上前去,李公公瞧了一眼殿内,问:
“娘娘安置了?”
“嗯,才安置。”
“刚刚那乐声怎么断了?”
“娘娘弹到一半琴弦断了,娘娘亦不想再弹,就安置了。”
“娘娘的手没有受伤罢?”
“啊,我这到没留意。”蜜恬回身,望向小宫女怀里的瑶琴,那断掉的琴弦处,有些许的暗红色,若不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
“李公公,你看——”蜜恬挑起这根琴弦。
李公公瞧了一眼,道:
“没事了,你们该值夜的值夜,该干嘛的干嘛。”
说完这句话,李公公返身走回主殿。
蜜恬回望了一眼偏殿,今晚的事,真是奇怪。
翌日,夕颜醒来时,指尖觉得有些许的微凉,下意识的举起手一看,昨晚被琴弦割破的地方,却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膏药。
“蜜恬,昨晚,我吩咐你替我上药了?”
蜜恬正端着漱口杯,瞧了一眼夕颜手上的膏药,道:
“是啊,娘娘安置前,不是吩咐奴婢替您上药的么?”
“是么?”
她的唇边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她凝着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彼时的那些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没有一天,象她今天这样,期盼,夜晚的到来。
纵然,夜晚,她听到殿外,仍是他抱着其他嫔妃进入主殿的声音。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今天她因着伤口流脓,发了些许的低烧,张仲按着惯例开了汤药,他犹记得夕颜用药忌讳,少加了那位药,然,晚膳后,夕颜却开始呕吐,接着是发疹,张仲过来瞧了一次,并没有说什么就退出殿外去。
甫出殿,恰是李公公过来,例行问了后,张仲只道,怕是什么药过敏也未可知,容他再行查看一下。
李公公听进耳中,并不再说什么,遂返身离去。
而,夕颜摒退诸人,独卧于殿中,她觉得昏昏沉沉又想入睡时,忙用锦被死命的捂住自己的鼻子。
连续两晚,她都睡得太沉,这种沉睡,是伴随着苏合香香味愈浓来的。
今晚,她不能真的睡熟。
哪怕,加上汤药过敏熬得辛苦,她都不能睡熟。
果然,这阵香味后,她紧闭的眼帘,犹能觉到,有黑影憧憧。
接着,冰冷的手,抚上她发着疹子的脸。
只这一抚,她本握着的手,终是松开。
这样的脸,加上脸颊下尚未复原的伤口,是根本称不上倾城的,他,竟还会愿意抚着她。
那么,仅说明,彼时,他说,贪恋她的容貌这句话,是假的。
他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替她盖紧锦被,只这一盖,她的手伸出锦被,他的手如期覆上她的手,想将它放回去时,她喃喃地低语,反抓住他的:
“冷,冷……”
哪怕,对于梦呓,她不知道,怎样才算的逼真,可此时,确实不能不说。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仅是把她的手放进锦被中,只这一放,她丝毫不肯松开,仅把身子愈紧地缩进他的怀里,熨帖地那么紧,仿佛,那是她唯一温暖的来源。
她等着,哪怕,他的手再冰冷,她希望,他能抱她一次,只要这一抱,她便不会怀疑自己错许了感情。
果然,他的手用力的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接着,她的脸,微微向上抬起时,循着他的呼吸抬去时,他的唇,终是不慎,落在她的鼻尖。
这一落,她听到,他的心跳声,在无法平静。
她轻轻睁开眼睛,眸华若水地对上他有些惊惶的墨黑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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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他惊惶。他墨黑幽深的眸底,终是因着她睁开眼睛,添了一丝惊惶,还有,惊惶后的无措。
第一次,她可以这么自然地凝视着他,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有着世家女子必须要有的羞涩、拘谨。
这样轻松的感觉,真的很好。
换成让他惊惶。
换成她的坦荡。
“皇上,您怎么在这?”
服了荆芥粉,她很不舒服,但,今晚的机会,或许,一去就不复得了,再怎么不舒服,总是不能错过的。
离得那么近,她看得到,他的袍衫是齐整的,包括襟领都不象有松开过的痕迹。因为襟领上的碧玺龙纹坠子犹在,以往,每每安置前,解衣取下后,不到翌日早朝,是不会再佩戴的。
并且,她的鼻端,除了幽幽的龙诞香的味道之外,再无其他的脂粉味。
更漏声响,现在,该是子时,他若临幸嫔妃,亦该是结束了。
怎会,连衣都未解,香都未沾呢?
饶是心理的答案愈来愈清晰,甫出唇的话,偏是只做不知。
“朕——”他松开环住她的手,俊美的脸上,有些许的局促,然,这些许的局促,很快就被淡漠所替代,“朕听李公公禀说,你病得甚重,是以,过来瞧一下。”
“皇上,原来是关心我的。”她笑着说出这句话,这,其实就是她心底想说的话。
。“朕只是不想让你的病传染给宸儿,”他决绝地说出这句话,就要起身离开。
哪怕,她失忆了,他还是不予她一丝温柔。
可见,他是真的硬下心,要舍去她了。
自以为为她好,舍了她。
“皇上,我还是觉得冷,可以不走么?”
她是真的觉得冷,身上略高的温度虽服了荆芥粉,发出些许汗来,却更带来愈深的寒冷。
以前,她会掩饰着,现在她不会。
她希望他能继续抱着他,在他的怀里,才有她一直想要的温度。
她并不怕自己的此刻的陋颜会让他厌恶,若他厌恶,方才,根本就不会在她佯装睡熟时,唤出‘冷’字时,抱着她。
动作,纵然不犹豫的,只这不犹豫,她清楚,是他逼自己下的决定。
若不是心尚有情,何须逼呢?
“皇上……”
这一唤,她说得柔意婉转,但,却让他更挥开她的手,这一挥,她措不及防,低呼了一声痛。
倘按着以前的性子,她亦是绝对自己忍着,都不会唤疼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压抑自个,不仅如此,她也不要他压抑住什么,用疏离来待她。
他听到她唤疼的声音,眸底,并没有不忍,语音再启,冰冷如斯:
“皇贵妃,宫里的规矩你可以不记得,只希望你记得,莫要在做这些伎俩,仅让朕生厌。”
这句话,好耳熟啊。
犹记起,当年,他亦曾说过同样的话。
一切,兜兜绕绕的,其实并没有回到原点。
只是,他的心,沉溺得深了,想用绝情迫使自己回去罢休了。
她欲待启唇说些什么,却意识到,若真的说了,睿智如他,或许就察觉到她的记忆并没有全部散去。
噤了声,她的手松开他的。
把身子缩进锦被里,一次次的试探,心里即便有了答案,他拒人千里的样子,又该怎样去缩进距离呢?
她不想卑微地再去求他,她只用自己的方式,来代替这种恳求。
使了性子,她压住他衣袍的一角。
他起身时觉到一滞,她偏是更用力压住,丝毫不妨,但听得‘嘶啦’一声,他的袍角生生地给扯开了一道口子。
她听到这个声响,故作惊讶,又害怕的道:
“皇上,这回,真不是我的伎俩,我真不是有心的。”
想了一想,未到他说话,复道:
“我这就让蜜恬吩咐李公公替皇上再取一套衣裳来。”
轩辕聿的目光犀利的盯了她一眼,从她的脸上只看到无辜的表情。
“说是病重,朕看你,倒是好的很。”
“皇上来看我,我哪怕是再不舒服,总得扮出舒服的样子来。不曾想,这也是错了。”
顶嘴,她不是不会,不过是从前碍着规矩,让他几分罢了。
身上,真是愈来愈不舒服,为了今晚,她不惜让伤口化脓引发炎症,加上那荆芥粉,她觉得真的好难撑。
只是,他或许,也真的以为,她不难受。
仅是使了‘伎俩’吧。
他不再说话,脱去身上破损的袍子,往地上掷扔去,一边唤道:
“小李子!”
“奴才在呢,皇上有何吩咐?”殿外,传来李公公忙不歇的应声。
“取一套便袍来。”
“诺。”
轩辕聿坐于塌旁,并不再看她,她清楚,待李公公奉来衣袍,他便又是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