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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又怎能如愿呢?
这层疏远,凭得,亦不过是他多年前的怜惜。
“王妃,为何,总顾虑着别人,忽略自己呢?”
张仲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
过往那些场景,一幕幕地浮现时,却,闪过得很快,很快。
“妾身不明白院正的意思。”陈媛的手扶住桌,径直地就要回身,避开,张仲骤然变得深途的目光。
只这一回,她的袖摆,再是被他执在了手心。
那么紧地执着,她,挣不去。
二十多年前,她挣过,一挣,就是二十多年!
“媛,选秀以病避之,你是为了她。迫嫁襄王,你是为了皇命。收养夕颜,你是为了襄王。被她误会,又不自辨,亦是为了襄王,这二十年来,有哪一次,你能为了自己,活一次呢?”
原来,他都知道。
“现在,很快,妾身就能为自己而活了。”
“是么?假若我告诉你,皇上对此事的发落,是以谋害皇嗣之罪处死碧落,你,是否又要不忍呢?”
陈媛的身子一震,旋即回身,这一回身,她看到的,是张仲目光中,含着对她的疼惜。
是啊,他一直都懂她。
这二十年间,唯一懂她之人,怕就只有他了。
初与他相识,是她陪母亲往暮方庵礼佛一月,恰逢看到他衣衫槛褛垂伤倒在彼处,因着怜悯之心,她命丫鬟将他救冶在庵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每日里虽遣着丫鬟送饭问药,她亦会得空过去探望,如此,一月过去,他伤势大好之际,竟是暗生了些许情愫。只是,谁都不会承认。
她终以为,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救了他,然,在他不告而辞时,她甚至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亦不知道,他为何受的伤。
那一年,恰逢应选之期,当今的太后,昔日,她的表姐陈果,却在应选前,来求她。
按着祖制,庶女并非是一定要参加选秀的,除非,她有恙不能参加当年的应选,方会由庶女顶上。
她还记得,陈果对她说,倘若今年不能参加选秀,留在府中,迟早,会被大妈折磨死,她掀开衣袖,上面,赫然是被鞭条抽打得伤痕累累。
进宫,虽步步艰险,可,或许,陈果的路,惟有进宫。
是以,她允了陈果,陈府的应选名额一定会是她。
因为,她对于进宫,素来,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纵以她的容貌,陈府的权势,她是定能应选为妃的。
可,那也就束缚了一生,于彼时的她来说,是不愿的。
就在那一夜,她瞒着下人,以冰水冰浴,又大开着殿窗,吹了一宿,终是在第二日,如愿染上了风寒,府内,为她请来大夫,但,她只偷偷把那些汤药都倒了去,并不用下分毫。
于是,她的病症,一日重似一日,随着陈果代她的名额入宫参选,她卧榻再起不来。
这时,她才开始用药,却为时已晚,风寒一日重似一日,逐渐,有演变成痨病的迹象。
她的父亲,彼时的尚书令为此遍寻名医救冶,那一日,家丁带来自告奋勇的名医,竟是他。
这一次,是他救了她。
她原不知,他的医术竟是如此高明。
她原以为,这样,他们终是两不相欠了。
然,这一世的纠缠,却正是从那时开始。
冶病的月余中,他和她每日相对,她每日虽借着绣图排遣那不该动的感情,却,终是动了心。
只是,这动心,随着她大病初愈,即被一道圣旨所阻隔。
她被圣旨指于,即将出征苗水的襄王为王妃。
假若,那晚,他愿带她走,她会舍下一切,随他而去。
只是,那一晚,风乱了她的眼眸,她凝着他,泪流下时,他,还是返身离去,仅留下一句诺言:
若她要找他,只在尚书令府,后院那棵最高的梧桐树的枝丫上系一根蓝色丝带,他便会知道。
梧桐树,夫妻树。
系得住枝丫,却再是系不住彼此的心。
自那一日后,他便不见了。
而她哪伯出嫁前,都没有系那一根蓝丝带。
红色的喜巾覆盖下,她只任由自己的心,一并地葬进襄王府。
入王府,再无心。
几年内,襄王不仅率巽国军队,联斟、夜两国,大败苗水,立下赫赫军功。
于外人看,她和襄王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喜添两名爱子。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早已沉寂。
襄王因着军事,并不会常在檀寻的府内,她也听从襄王的安排,往城郊的老宅居住。
这样,更安静。
只在那一年,襄王到老宅时,多了一顶神秘的车辇,车辇径直驶进后院的厢居。
她不知道,车辇中坐的是谁。
仅知道,那一日,是除夕前的一日,檀寻下着大雪,在这场雪里,他把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交给她,告诉她,从今以后,这是她的女儿,名字,唤做夕颜。
襄王只说夕颜,是军中一捐躯副将的女儿,如今,夕颜的母亲也因伤痛过度离世,夕颜再无依无靠,所以,他收养了夕颜。
从那一日,她把夕颜视同己出。
即便,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夕颜的身世,绝不是襄王口中所称的那么简单。
第二日,她抱着夕颜,随襄王回到檀寻的王府,当然,回府的车辇里,同样包括那神秘的车辇。
那辆车辇,依旧,一直驶进王府一处幽静的院落,那处院落有单独的角门直通府外。
那一日,襄王吩咐,那处幽静的院,自即日起,不得擅入,擅入者,即以家法处置。
也从那日晚上开始,每晚,临近亥时,襄王总不会在房内,到了子时方回。
如此,半月后,她按搽不住,待他离开房内后,她径直走到那处幽静的院落的附近。
因着襄王的吩咐,这处院落,纵没有假以人手看管,但,附近,也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入。
远远望去,果不其然,那里,有一顶小辇停着,而襄王却是驻立于府门,并不进去。
她看着这一切,直到子时,那小辇抬进院中,接着,又迅速抬出,直接从院落旁的偏门出去。
她不知道,辇中的是谁,但,好奇心,只能到此打住,她怕看到,更多,让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因为,隐隐,她觉得,那处院落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一幕。
或许,那一幕仅代表了阴暗。
合该是机缘巧合。
过了不久,有一晚,她本抱着夕颜入睡,半夜醒来,却不见了夕颜。
自入府,夕颜一直沉默寡言,纵然,她会笑,可,眸底,满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忧郁。
她担心,夕颜会否出事,遂吩咐阖府诸人,速寻小姐,但,都一无所获。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独自一人,往那幽静的院落行去。
正门处,襄王仍站在那,她绕到后面,旦看到,夕颜发髻的一朵雪绒花落在了后院的一处花圃外。
她俯身,去拾那花草,却看到,葱都的花圃后面,赫然隐着一处小洞,那洞口的痕迹,看上去是新挖的。
难道——
她蹲下身子,进到花圃的后面,稍稍瞧了一眼洞口,只这一看,她更确定,夕颜到过这。
因为,她看到,一枚水红色的指甲断裂在此处,她犹记得,日间,夕颜看到她妆台上红色的丹蔻,突然很感兴趣的样子,她遂替夕颜染了丹蔻,红红的丹蔻,府内,惟有她可以染。
是以,她确定,夕颜必在这院内。
是以,她也必须要进。
哪怕,里面,隐含着别样的阴暗意味。
但,她更担心,她的颜儿。
扒去几块石后,她爬着进入后院。
院内,是一处绣楼,除此之外,整座院落,空落得没有一个人。
惟有绣楼的二层亮着些许的灯火。
她瞧了一眼院门,襄王的身影,看不真切,于是,她绕到绣楼后,轻轻地,从那楼梯一径往上。
接着,她看到夕颜,夕颜站在那,她的目光,却向着二层的室内。
她尽量轻地向夕颜走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香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再是忽略不得,若干年后,当夕颜的身上,也出现这种味道时,她才知道,或许,一切,早都是冥冥里的注定。
顺着这味道,她来到夕颜身旁,夕颜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她的全部注意力,仅在室内。
室内,柔曼的徘色华纱在飘舞着,令人迷醉的香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呻吟,似欢畅林淋漓的宣泄,又似遏制的某些东西无法排解,紧跟着,是绵如春水的娇喘声,断断续续顺着那徘色华纱泻出。
透过这轻薄的纱幔,在烛光曳红的榻上,一对男女正痴缠在那,女子的身体,象是狂风肆虐中的一片雪花,晶白、莹玉,随风摇动着,偏生出别样的媚态来。
纤细的手指,伸出纱幌,很无助,无助中,仿又要在这虚无里偏去抓着什么,那是一只,陈媛见过的,最美的手,白若霜雪,纤若春葱,在此刻因欢爱带来的痉挛中透出淡淡的胭红色泽。
它抓不住什么,只能败在这情欲中,屈服在身上男子的霸道下,用力地扣住那男子的肩,那染了鲜红的丹蔻的指甲,冶出别样的妖娆。这份妖娆随着男子猛烈的侵占,那修长的腿旋勾住男子劲健的腰,任其律动得愈发促频。
穿室而过的晚风,将那些纱幔吹起,那女子的脸,随着晚风,微微侧了过来。
这一侧,陈媛纵是女子,纵是一名姿色亦出众的女子,终是被震撼。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仿佛,天下间最美好的形容,都不足以媲及这张脸的一丝一毫,美到极致,这份极致,在此时,偏湮出了一丝的绝望。
那女子看到了站立在门口的夕颜。
这份绝望,从那女子的眸底,清晰的映出。
她战栗着将身上的男子推开,从散落于地的纱裙里,胡乱拿了一件,裹住她曼妙的胴体,然,一切,都已晚了。
夕颜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向陈媛身后的楼梯奔去。
那女子,慌乱地奔出房内,可,她的手臂却被那男子死死拉住,再动不得分毫。
在那一刻,陈媛看清了,这男子是谁。
正是大巽朝,彼时的皇上,轩辕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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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 夔龙锁绮凤 醉卧君怀笑 【23】
身为尚书令的千金,陈媛不会认错这张脸。
是的,旦凡世家女子,都会参加过宫宴,再如何,都知道,这张脸只属于巽国的帝君轩辕焕!
她震惊中,忘记去追夕颜,只听得,那被轩辕焕抓住手臂的女子,硬是撑脱了他的钳制,随后,凄利地尖叫一声:
“啊!”
几乎同时,她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声音,她意识到不好,惶乱地朝身后的楼梯看去时,哪里还有夕颜的影子。
她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窟,疾走几步,从楼梯口望下去,夕颜小小的身体摔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的头部正撞在栏柱上,沁出些许的血来。
心,咻地被束紧。
在这紧窒的气氛里,她看到,纳兰敬德出现在楼梯的彼端,他目光阴鹭地睨了她一眼,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寒颤中,她听到,轩辕焕的声音在后传来,森冷无比:
“那个孩子是谁,你,为什么在意?”
那个女子的声音,陈媛再是听不真切,她的眼前,只看得到,夕颜额上的血越来越多,那些涌出的血,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紧张地奔到楼梯下,纳兰敬德抱起夕颜,往她的怀里一放:
“带她回去!今晚的事,若说出去一个字,小心你的命!”
纳兰敬德警告完这句话,径直越过她,行到楼上。
这一语出,他似乎再不是昔日,她所熟悉的纳兰敬德。
可,他于她,她又何尝真的熟悉呢?
嫁于他这几年,除了,她知道,他是巽国战功赫赫的襄王,其余,一无所知。
然,现在,她没有去细想这些,她抱着夕颜,踉跄地一路奔了回去。
夕颜自那一晚后,足足昏迷了五日,府中的大夫每日诊脉,外敷加内调,但,恁是无济于事。
她不是没有想过,张仲的蓝丝带约定,毕竟,张仲纵年轻,可医术却是卓越超群的。
然,彼时,恰逢父亲致仕归乡,府中忙碌混乱,再加上,于绣楼,见到了那一幕,始终哽在她的喉口,而纳兰故德未必会容她现在出府。
窥得了帝君不该窥得的秘密,无论那女子是谁,能让帝君夜夜出宫相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用多想,就已明白。
既然选择于宫外相会,显然帝君并不愿此事被多一个人知晓。如今她能暂保下这命,或许,已属大幸。
因为,这五日,纳兰敬德同样没有到她的房中来,也意味着,暂时容下了她的命。
她陪在夕颜的床榻前,她的两个儿子,纳兰禄和纳兰福交由奶妈带着,年岁又大于夕颜,倒是暂不用她操心。
从夕颜到王府以后,她其实,最操心的,莫过于这个孩子。
即便,纳兰敬德没有告诉关于夕颜太多的事,她所知道的,除了那所谓的身世外,只知道夕颜抱给她抚养时,才刚满三岁。
头部的伤口,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她不敢去想,每一想,她就心,就会痛到无以复加,倘若,那晚,她没有睡得那么沉,那么夕颜是不是就不会自个跑出去。
就不会目睹那样一幕。
虽然,她不知道,那一幕为什么会对夕颜造成这么大的触动。
但,隐隐地,她心里的不祥愈深。
这种不祥,在第五日晚上,纳兰故德到她房中时,终慢慢变成事实。
他看起来,很惟悴,也很疲惫。
她没有向以往一样迎上前去,只用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目光瞧着他,从他的眸底,她看到,这种目光是戒备。
是的,她开始戒备他。
即使她戒备着他,他仍对她吩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无论任何人问她,夕颜只是她的女儿,是她在老宅生下的女儿,今年三岁。
第二件事,是要她即刻去绣楼照顾那位女子。
这两件事,他带着不容她反驳的语气说出。
她仅问了他一句,夕颜究竟是谁的孩子,是否和绣楼那位女子有关?
这一问,纳兰敬德没有说话。
只丢下一句话,让她速去绣楼,夕颜的伤势会由大夫照顾。
她是不舍离开夕颜的,可,纳兰敬德语气里,似乎,那位女子的情况亦不是大好的。
于是,她仅能忍痛暂时离开夕颜,想着,明早再回来,一晚上,该是无得的。
随纳兰敬德甫至绣楼,她再闻不到彼时那些甜香之味,空寂的绣楼,愈见清泠。
而,那女子,就躺在垂挂着徘色华纱的榻上。
不过五日未见,女子满是病容快快,纵如此,她的容色依旧倾城绝美,这样的美,难怪,帝君会垂怜吧。
情愿出宫私会,可见,这女子的身份必不普通,但,却是独得圣心的。
她坐在女子的榻前,纳兰敬德在她的身后道,女子染了风寒,让她帮忙冷敷,并每日擦下身子。
这些事虽象是下人才做的,但,她知道,府中的下人,纳兰敬德是绝对不会让她们来伺候的。
一如,这处院落周围,并没有待卫驻守。
而纳兰敬德彼时的划此院为禁地,何尝不说明,这里,确是王府的禁忌呢。
只是,这层禁忌,因着一个孩子的无心,终被她一并发现。
她坐在榻前,纳兰敬德转身出了房去,轻掩上房门后,她用温水,替女子细细地擦着身子。
因还未到春天,房内,还拢着碳火,她看了一眼,便知是宫内专用的银碳。
银碳的暖融,让房内的温度是冶人的。
纵如此,她擦拭女子身子时,仍能觉到她的战栗。
女子的身上,满布着一些淤青,那是欢爱后的痕迹,她知道。
这样的痕迹,她的身上,很少有。
如同,她和纳兰敬德很少同房。
有了两个儿子后,几乎就不再有了。
而,这女子的身上,遍布着这些痕迹,难道真的是幸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她见到那一幕时,只觉到,这女子是被迫承欢。
被迫,谁,又不是被迫的呢?
就这样,每晚,她会到绣楼照顾这名女子,日间,则会返回照看夕颜。
三日后,女子的风寒逐渐好转,看到她,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夕颜怎样了。
她看到女子眸底满满的焦灼神色,这一刹那,她可以肯定,女子,就是夕颜亲生母亲。
因为,纵然夕颜才三岁,五官,却和女子,是相近的。
她没有告诉女子,夕颜自那日摔下楼后,仍昏迷不醒,只说,撞伤了些许,有大夫调理,该是无碍的。
女子听到这句话时,本焦灼的眸底,方有释然的神态。
随后,女子的神态变得淡漠,不再说一句话,此时,纳兰敬德却进入了房中。
她记得很清楚,女子看到纳兰敬德的神情,是含着愠意的,她让纳兰敬德滚出去,并且,打碎了放在床畔的花瓶。
花瓶的碎片,溅到纳兰敬德的脚上,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只让女子眼底的愠意更盛。
奇怪的是,纳兰敬德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返身退出室内。
第二日,夕颜亦从昏迷中醒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母子连心,但,醒来的夕颜,神情,却是怔滞的,甚至,连自己叫夕颜都不记得。
大夫说,可能头部还有淤血,这样的情况,或许很快,夕颜会恢复记忆,也或许,永远,她都不再记得过去的事。
对于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来说,失去过去的记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随着年岁的增长,这部分记忆,本就会慢慢的淡去。
但,陈媛的心中,却仍是不忍的,她看到夕颜瞧向她,然后,轻声问,你是我娘亲么?
那一刻,她是点头的,是的,她是夕颜的娘亲。
因为,她明白,夕颜的亲生母亲,或许,永是不能再见光的。
纳兰敬德的话,加上那晚轩辕焕的质问,分明,只说明了一个事实。
夕颜的身份,是纳兰敬德刻意去隐瞒的,轩辕焕并不知晓。
究竟为什么要隐瞒,或许,夕颜父亲的身份,是轩辕焕所不能容的。
也或许,以轩辕焕对那女子的在乎程度,根本不容她已诞育别人的孩子。
是以,一旦轩辕焕知晓,对夕颜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危险。
当然,她能做的猜测,也仅局限于此。
夕颜醒来后,那一晚,她去绣楼,悉心照顾那名女子时,带去夕颜伤势恢复的消息。
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时,神情是愉悦的,然,这份愉悦,很快,随着,室门被推开,而终止。
轩辕焕出现在室门的彼端。
她有些惊愕,起身行礼间,轩辕焕只越过她,走近那名女子,一手攫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几近把那女子拖下榻来。
然后让她滚出室去。
她无措地退出室外,甫关上室门,随着室内更大的响动传来,她看到,纳兰敬德站在阴影里,不知站了多久。
阴影里,纳兰故德的眼神,是阴鹭的。
他仿佛听着室内的动静,又仿佛仅是守在那边,不过须臾,他返身走下楼梯,她欲待往楼梯那端走去时,听到室内,传来衣帛的撕开声,接着,是女子痛苦的哀求声。
接下来的一切,她再听不见。
因为,她捂住耳朵,奔下楼梯。
那一晚,没有一丝的月色。
那一晚,狂风大作中。
她回房的时,只看到夕颜安静地坐在榻上,见她进来,兀自把头扎进她怀里,说怕黑。
她抱着夕颜,就这样抱了一晚。
翌日清晨,她步进绣楼时,满室的零乱,在那些零乱中,她看到,女子几近裸露地坐于地上,她的下身,洇出些许的血来,身上,也有着很多的淤伤,包括那张精致无双的脸,嘴角也肿红着。
她轻柔地替女子,擦去身上污浊,但,她知道,有些污浊若进了心底,是永远都擦不去的。
也是在那一日,宫里传下一道口瑜,说是陈皇后传她进宫。
陈皇后,就是昔日,代她进宫的表姐陈果。
这么多年,她不仅做到了宫中最高的位置,也成为当今太子轩辕聿的母后。
纵然,太子的生母是慕淑妃,可,幕淑妃却在产下太子后就大出血身亡,于是,本同时诞育一帝姬,却不幸天折的陈果代为抚养太子,并因此,被册为中宫。
现在,曾经庶出的陈果就端坐在鸾凤宫中,接受她的跪拜。
不知道为什么,陈果对她,再没有进宫前的热络,彼此间的那些感情,仿佛早已荡然无存。
陈果语音冰冷,略问了她几句近况后,就颁了一道看似恩旨,实际意味叵测的旨意,陈果赐其近身宫女莫兰予襄王为侧妃,并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
曾儿何时,皇上竟还关心襄王的事来?
分明,是陈果的意思吧。
她想,她或许清楚陈果此举的用意。
皇上频繁夜里出宫会那名女子,身为中宫的陈果岂会不察觉呢?
当然,若陈果派去跟踪的人,仅能查到皇上进入襄王府,又有谁会想到,府中另有美娇娘呢?
恁谁,都会以为,皇上是去私会她吧?
可,她并不能说出实情。
不仅源于纳兰故德的警告,亦源于,她心中,莫名对那女子是同情的。
若被陈果知晓那女子的存在,她无法预料,陈果会使什么手段。
于她,陈果顾念着表亲的关系,不过是赐婚,让她也尝到夫君被分享的滋味。
于那女子,若赐一死,亦是陈果现在所能下的命令。毕竞,经昨晚那一事,轩辕焕对那女子显然,已不再顾惜。
她叩首谢恩,莫兰,就在那一年走入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