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和田白玉,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莹润光泽。
拢于身的帛纱在适才浸入水中时,她就用青布条系了一个死结,所以,现在,她能用双手捧起这块玉,仪容则不会有失。
只是,那帛纱极其轻薄,从水中站起时,垂顺地紧裹胴 体,愈添了若隐若现的妖娆。
哪怕,西陵夙身后,仅伺立着数名太监。
哪怕,除了西陵夙,太监不能称为男人。
却仍是有些尴尬。
但,她不能有丝毫扭捏,只能静静步上台阶。
因为,她不过是名身份卑微的宫女。
她没有忘记,太后留下她这条命的目的。
即便,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并不是步骤中的一环。
莹白的莲足衬着玉石铺就的台阶,泛出青瓷一样的色泽。
低眉敛眸,行到西陵夙跟前,姗姗跪下,将玉佩高举过螓首:
“参见皇上。”
西陵夙却并不接她奉上的玉佩。
四周寂静。
静到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过了须臾,方听得西陵夙的声音悠悠传来:
“朕不记得传过人伺浴。”
“回万岁爷,她并非乾曌宫的宫女。”一旁乾曌宫总管邓公公,终是顺着西陵夙的这句话,禀道。
“是么?”淡淡的二字,帝威分明。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奴才进来时,她就在这了。”小徐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放肆,万岁爷没问你话,谁让你插嘴的!掌嘴。”邓公公不悦地斥道。
清脆的掌嘴声将要响起时,西陵夙却轻挥了下袍袖,免了小徐子的责罚,复道:
“既然不是朕身边伺候的人,出现在这,倒是颇费思量——”
作者题外话:新娘快乐!2011年来鸟!
不是一只好耗子,欺负小蒹葭。。可怜的。。5555。。元旦,雪的更新会很不稳定,因为,有些私事,譬如,约会啥的。。各位,多包涵了。
第一章 媚帝心(7)
西陵夙的语意里并无怪责之意,只是饶有兴致地行前几步,修长的指尖将那枚玉佩夹起时,听到蒹葭柔婉的声音再次不急不缓地响起:
“皇上,奴婢确实非传擅入。”
“大胆奴才,可知道,御龙泉是什么地方?这里,除了万岁爷,只有正经的主子能进,你算是么东西?!”邓公公喝斥道。
新帝登基才一个月,宫里竟然连这等宫女都敢擅闯御龙泉,岂不让他这个做主管的该引咎?
“奴婢不是东西。”蒹葭顶了邓公公一句话,反咬了一下唇,低喃,“难道公公断定,奴婢永远只是奴婢么?”
这一句反问,背后的意思不言自喻。
如今这宫内,除去太后、太妃及三日后即将送入宫的名门千金,也唯有昔日西陵夙尚为皓王时的两名侧妃能算得上正经主子。
但,正因为西陵夙是新帝,所以,难保,他日,她一届小小的宫女不能攀上这高枝。
毕竟,坤国后宫,除了中宫之位必须贵胄之女方能入主,其余嫔妃,却是不分出身贵贱的。
以小小的宫女身份,说出这句话,莫过是昭示了自己的心思。
而她,也唯有这么说。
刚才,带她来此的男子,或许,她已知道是谁了。
帝王寝宫,怎会容人来去自如呢?
若还要有什么更好的证明,西陵夙未干的发丝,就是最好的见证。
只是,她并不能说。
包括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都是说不得,问不得,必须尽快忘记的。
现在,既然,他想要她难堪,想要颠倒事实,她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挑明,反是能有所转圜。
毕竟,对于这步出轨,无论如何,是不能牵扯进太后的。
“有趣。”果然,西陵夙慵懒一笑,只说出这两个字,“看来,是存了心的。”
“是,奴婢想进这池子,为的,就是一睹圣上之仪。”
呵,这句话,倘若能配上羞涩的红晕,会更好。
可,不知为什么,她似乎,从来不会有这种羞怯的感觉。
很奇怪。
好像,三年前那场大病后,失去的不止是幼年的记忆,还有,一些感觉。
譬如——
不容她再想下去,西陵夙的手随着她这句话,隔着玉佩,轻轻地,牵起她的一指,但只是一指,将离未离:
“只是——如此?”
“假如——假如——”蒹葭轻轻抿了下唇,反手相牵住西陵的指尖,这个动作,不啻是大胆的表露,纵然,不是她心底真正所想,却是这场戏必要的弥补,“蒙圣上不弃,奴婢——”
适时的噤声,低垂的眸华,看到丝履迈进时,她知道,这句话,不用她说完,终会有人接过去。
来的,真是时候。
不早一刻,不晚一刻,按捺不住的人,终是出现。
“贱婢!”一声娇斥,蒹葭的脸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虽是出自女子的手,力度却是极大的。
只这一扇,蒹葭相牵住西陵夙的手自然松却,娇小的身子复被女子用丝履狠狠一踹:
“本宫不在一刻,就由得这种贱婢狐媚惑主么?”
作者题外话:在宫里,要自保,其实很难,女人间的争斗,才是最不见硝烟,却残酷的。
第一章 媚帝心(8)
能在西陵夙跟前,未经通禀而入,能如此这般,骄纵说话的,只有那位在王府就持宠生娇的侧妃——苏佳月。
蒹葭用手擦了一下被扇打得出血的唇,很快恢复跪姿,低眉敛眸:
“奴婢参见娘娘。”
礼数是不可少的,但在礼数之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很清楚:
“娘娘,奴婢纵然命贱,可,按着女戒,奴婢的脸,却是尊贵如娘娘都掌不得的。”
她一字一句说得明白。有些事,并非你忍,就能过去。
坤朝后宫,无论嫔妃,宫女,能打得,能杀得,唯独一样,是不能动的,那就是脸。
这是太祖皇后立下的女戒,为的,就是防止生妒毁容之类的事发生。
若触犯,轻者,处以暴室的劳役。重者,则是以容貌相抵。
所以,这句话,她说得在理。
至于,是否多招一丝苏佳月的嫉恨,又何妨呢?
即便,苏佳月是从二品贵姬,而另一位侧妃郝怜仅被册为正四品容华。
两级的位分,足见,传闻中,西陵夙对苏佳月确实是极其宠爱的。
或许,这份宠爱,更多的,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譬如,苏佳月的父亲是当朝侍中。
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也是这一个月间,她必须熟悉的。
源于,太后的吩咐。
只是,如今,她还是冒了大不韪。
“难道,本宫打了你这样一个贱婢,皇上还会怪罪本宫不成?”苏佳月不依不饶,回身拽起西陵夙的手,半带娇嗔,半带狠辣地道,“皇上,您给臣妾做主。似这等存了心狐媚主子的贱婢,如果按照太祖皇后的女戒,该处以宫刑才是!”
宫刑,蒹葭素来平静的容色都微微一变。
这是宫里对待女子最为残忍的一种刑法,或许比死更加痛苦——用木槌击胸腹,直到物坠,掩闭牝户,从此便是永不能人道。
“是该罚。只是,若罚她宫刑,为服攸攸诸口,恐怕,你也得从重罚了。”西陵夙依旧笑着,口气轻飘地说出这一句话。
只这一句话,却是让苏佳月的脸色一变。
按着女戒,狐媚主子,从重是处宫刑,从轻,也是贬到暴室劳役。
让她脸色一变的,是没有想到西陵夙竟会在这个问题上,真的要治她的罪。
“皇上,您舍得毁臣妾的容?”
撒娇是她惯用的招术,也屡屡奏效,可,这一次吗,西陵夙仅是凤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分明:
“不是朕舍不舍得,是朕初登大典,凡事都不能出偏差。”
“皇上——”
苏佳月才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邓公公在一旁道:
“委屈苏贵姬您了,请苏贵姬移步暴室。”
顿了一顿,一指蒹葭:
“你是哪个宫的?”
“回邓公公的话,奴婢是关雎宫的杂役。”蒹葭淡淡的禀道。
只是杂役,自然是可以进得涤清泉底清理,发现这处相通,而媚主的行为,自然就和太后全无关系了。
她不会,也不能牵扯进太后。
“来人,把这个奴才押到暴室去。”
邓公公显然是受了西陵夙的示意,方说出这句话,在蒹葭被两名宫女拉着起身,经过身边时,低声:
“这宫里自有规矩,稍微老奴自会去禀太后,替太后主子处置了一个不安分的奴才。”
不安分,或许,她真的是吧。
一旁有一名宫女,在她即将踏出御龙泉时,将一件披风覆于她的身上。
而西陵夙只收起手里的玉佩,眸底,神色不辨……
作者题外话:暴室去鸟,还是和苏贵姬一起。西陵夙,狠
第二章 费思量(1)
关雎宫。
拢了苏合香的正殿内,太后一人斜倚在湘竹榻上,似睡非睡。
“皇上来了。”关雎宫掌事姑姑喜碧近前禀道。
仅是她一人来禀,殿外却是安静地没有任何太监的通传声。
他,还记得她喜静。
“嗯。”太后风初初只应了这一声,稍稍从湘竹榻上侧身,侧身间,身上本盖着的裘毯便没有丝毫声音地坠委在地。
喜碧俯下身子,甫将裘毯拿起,一双九龙金靴已然进得殿内。
“奴婢参见皇上。”就势躬下身子,行礼。
西陵夙只一挥袍袖,示意平身。
喜碧起身时,把裘袍轻轻覆于太后的身上,才低下头退出殿去。
作为随太后进宫的人,她比谁都更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那就是不打扰太后和皇上的独处。
“来了。”风初初淡淡地问了这一句,纤细的手指捏起琉璃盏中的一颗葡萄,兀自抿进唇里,黛眉一颦,“酸。”
仅是说出这一个字,那颗葡萄被她弃在瓷盂内。
这个习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变过,从来不吃一点点带酸味的东西。
哪怕,这葡萄是疆宁才进贡的一篓晶玉葡萄,阖宫,也仅这里得了这一篓。
因为,风初初爱食葡萄。
只是,如今,这葡萄,带了酸意,便是不合她的口味了。
“既然是酸的,何必再用。”西陵夙见她又要捏起一颗,袍袖一挥,盛放着晶玉葡萄的琉璃盏陡然倾翻,那些碧绿的葡萄骨碌碌地滚落了一地,犹似断了线的翡翠珠子。
“是你赐给哀家的,哀家自然要用。”风初初的眸光睨了一眼西陵夙,语气仍是淡淡。
“那,太后赐给朕的女人,朕也该好好珍惜着?”西陵夙微微地笑着说出这句话,几步行到风初初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确实是美极的。
当得起,坤国第一美人的封号。
或许,除了锦国的圣华公主奕翾,她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而锦国,早在三年前就被坤国所灭,率军亲手灭了锦国的,正是彼时尚为皓王的西陵夙。
从那一年开始,他从一众帝子中脱颖而出。
也在那一年,其实,有些事,早回不去了……
风初初的容色终是一变,话语里,却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她的容貌在坤国,算是上乘的了,皇上的眼界真高呐。”
“太后提醒朕了,朕该感谢太后,为朕费心安排了这样一个妙人儿,总比那前朝的名门千金,或许,更能得朕的欢心。”西陵夙依旧笑着,笑里是慵懒,是虚与委蛇,也是掩去一切真实的想法。
“可皇上还是把她和苏贵姬一起贬入了暴室。从暴室里活着出来的,能有几个呢?皇上要撇去侍中的眼线,这一步,走得未免失了偏颇。”
“太后大可放心,佳月即便在暴室,一应的用度也是如常的,只是,太后费心安排给朕的,恐怕,得多受些许的锤炼……”
风初初随着这句话,从斜倚的姿势坐起,直视西陵夙:
“皇上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倘这个不合心,哀家自会费心为皇上安排更好的。”
只是一名宫女,虽然调教了一个月,不过是费了些时间罢了。
可,她还等得起再多的一个月么?
心里千徊,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第二章 费思量(2)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如今,皓王是皇上了。”喜碧眼见着西陵夙离开,方进得殿来,一边收拾洒落一地的葡萄,一边劝着,“这些葡萄,宫里,连苏贵姬都没得到,疆宁一进贡,皇上就吩咐悉数送了过来,可见——”
平素里,在人前,她只以位分尊称风初初,唯独人后,才会以风初初未进宫时的称呼相唤。
“可见什么?”风初初打断喜碧的话,“正因为如今他是皇上,哀家是太后,有些话,不是你再能说得的。也不是哀家该去想的!”
风初初不复淡然,这一句说得倒有几分的气急。
“奴婢知道。”喜碧的眉心皱了一下,将那些葡萄悉数整理到篓中,终究又说了一句,“但,奴婢更知道,其实,小姐心里,是有——”
“喜碧!”未待喜碧再继续往下说,已被风初初再次打断,这一次,言辞里,分明是带了责备的意味,“你今日,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未免太多了。”
喜碧的唇哆嗦了一下,却是转了语锋,轻轻道:
“蒹葭被打入了暴室,奴婢刚刚派人过去瞧了她,她只让太后安心。奴婢也从乾曌宫宫人口中探知,当时,蒹葭一应担了下来,坐实了媚主的名号,才被贬入暴室。小姐,您看是否等风头过去,再找个理由释她出来?”
“若她自己出不来,哀家没必要再多费力气。”
“可,小姐,就这么舍了,岂不可惜?”
“如果他看不上,留着她,又有什么用处呢?”风初初起身,往寝殿行去,“两日后的选秀,你替哀家多盯着点。”
如果他动了心,自然,也不必她出面。这句话,风初初并没有说,因为,或许,从三年前,皓王凯旋而归那日开始,她就再看不透这个男子了。
表面上,他风 流倜傥,艳事不断,可——
罢,不去想,多想,无非是扰。
“是。”随着喜碧的喏声,殿内恢复寂静。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暴室,位于帝宫的西隅,为犯下过失的宫女辛苦劳作处,相当于民间的染坊,因其间又设有囚狱,亦称为:“暴室狱”。
管事的嬷嬷得了上面的吩咐,自然不会安排什么活计给苏贵姬。
但,对于蒹葭,则不一样。安排的,都是暴室内最重的活计,或者说,唯有她一人,需将染布最重的步骤一应做完。
她虽是茶农的女儿,在家时,也不曾做过这么粗重的活,可,这是宫里,倘若不做,等的无非是一顿责打,到头,还是得自个做。
她要把染好的布从染缸里取出,放到大铁锅煮沸,然后再将滚热的布匹拖至庭院中间的清水池漂洗。
取出染好的布,无非是身上变得五颜六色。
放到大铁锅煮沸,则是娇嫩的手不时会被烫到,还有热热的蒸汽,熏得她呛咳无比。
可,这些,都抵不过漂洗这个步骤让她吃力,由于,她没有很好的臂力,站在那高高的清水池上,幅度根本做不到大而猛烈,自然,少不得要挨管事嬷嬷的教训。
晾布的高木架间,染上颜色的丝帛迎风微微的飘扬着,这当中,坐着悠闲的苏贵姬,即便到了这,她还是有两名近身宫女伺候着,现在,她睨着蒹葭,微微一笑,示意旁边一名宫女上前好好‘帮’一下蒹葭。
作者题外话:小蒹葭,自求多福吧。不是偶不帮你哈。
第二章 费思量(3)
“我来帮你。”那宫女生得很是粗壮,看样子,是名粗使的宫女。却被苏贵姬此时带在身边,背后的意味自然清楚。
于是,所谓的‘帮’,看似是帮着蒹葭漂洗染好的布匹,实际使的力都是逆着来,不啻是添了蒹葭手中布匹的反劲,恁蒹葭再用劲,怎抵得过这名粗壮的宫婢呢?
蒹葭唇角微微勾起,在那宫女又一次热络地‘帮’她时,她的手看似用力拧着,搭配上嘴里甜甜的一声道谢:
“多谢姐姐了。”
手却是突然松开,那宫女不曾提防,撤手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坠进了漂洗池。
蒹葭忍俊不禁,但,看着那宫女笨拙地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却好似不会游水,两手乱挥间,再不顾规矩,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哀声:
“救命……救……”
这漂洗池极深,不通水性的人自然是踩不到底,只眼看着那宫女要被水淹没。
一旁的劳作的宫女都视若无睹,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宫中人情冷漠,在这里更是明显。
而管事嬷嬷并不在跟前,先前已被苏贵姬遣去了稍远的地方。
此刻,苏贵姬瞧着快要溺毙的宫女烟儿却没有丝毫的援救,只笑看着,唇边是狠毒的笑弧。
去的,是一条人命,赔的,也必定会是条命。
这,是她要的。
可,下一刻,她却已看到那娇小的身影跳了下去。
眉心一皱,想不到,这个媚主的宫女,反应这么快。
她不由得站起身子,却更为欣喜的看到,坠入水中的烟儿许是因为恐惧,八爪鱼一样的抱住跳入水里的蒹葭,这样地抱着,再好的水技都施展不出,眼看着蒹葭的身子已然被烟儿要拖进水底,那感情也是不错的。
她递了个眼色,身旁另一名宫女霞儿立刻撺掇着小碎步奔着近前来的管事嬷嬷:
“主子口渴了,快去,让下面的,奉茶来,要上好的碧螺春。”
管事嬷嬷有些迟疑,毕竟其他可以不管,但眼瞅着要出人命,她又岂能真的置之不理呢?
可,眼前的主子,是她得罪不起的。
也罢,只当是她去取茶,这里的一切,再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宫里,死一个奴才,和死两个奴才,没有多大区别,都是蝼蚁的命,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罢了。
此时的蒹葭,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少,她试图将烟儿惊慌失措缠住她的手松去,也试过在烟儿耳边告诉她放开手,她会救她。
可,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这些,显然都是无济于事的。
烟儿的手更紧地缠住她的,粗壮的身体就如同一块沉铁将她一起拉进水底。
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用力推开烟儿,这样,她至少能用最后一口气潜上去。
但,那,毕竟是一条命。
踌躇间,这线生机被她自个错失。
在烟儿拽紧她,坠入冰冷的池底时,却有一双温暖的手,骤然,将她的衣领提住,接着,耳边噗通一声响后,烟儿的手随之松去,她的身子轻盈盈地顺势被那人揽入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将她周身的冰冷一并驱去,她迷蒙的眼底,映入那一人的样子,确是不陌生的……
作者题外话:哦也,小蒹葭要出大事鸟。
第二章 费思量(4)
是翔王。
她不会忘记翔王。
如果没有翔王,或许,早在一个月前,初以宫女身份,进宫的那日,就死了。
那一日,本是她做为沧州选送的宫女入宫的日子,同日进宫的,还有三年一届应选的秀女。
当然,是给先帝选的秀。
而那一届的秀女,包括她们这批宫女,在当日,先帝突然驾崩后,都需按着坤国的规矩,殉葬帝陵。
她犹记得,在四处弥漫哭喊和杀戮的喧嚣中,那一柄刀削落她额前发丝的同时,也给了她活命的生机。
是的,彼时,求生的本能驱使,让她徒手握住那柄刀刃,血渗过刀锋时,她只对持刀的他说了三个字:
“别,杀我——”
那个‘他’正是翔王,在怔了一怔后,对她说的,同样是三个字:
“别出声。”
然后,他将她提到马上,用披风遮住她的身子,用言语替她挡去追捕她的士兵,用随身的汗巾为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并将她带到那座偏僻的殿宇。
虽然,最终救她,赐给她全新身份的人,是太后。
可,若不到那座殿宇,又岂会碰到太后呢?
只是,自那以后,这一个月,她再没见过翔王,包括,那条汗巾都来不及还给他。
想不到,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同样,是他救了她。
但,这么出去,妥么?
不容她质疑,也不容她推却,他就这么抱着她,用随从递来的披风将她潮湿的身子紧紧拢住,径直朝暴室外行去。
“奴婢参见翔王殿下!”一旁的管事嬷嬷这时倒反应敏捷,拦住翔王的去处。
“滚!”翔王只说了这一个字,带着愠怒,眼角的余光,已然知晓这嬷嬷是受了谁的唆使,前来挡住他。
“翔王,这里是暴室,暴室有暴室的规矩,暴室的人,没有皇上的口谕,是放不得的。还请翔王不要为难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