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她自冷宫出来,忍,是她唯一学会,并赖以在今后宫中生存之道。

即便没有圣恩,都要忍。

可惜,我始终还是学不会。

“奕弘今日怎样?”她问道。

即便尊贵如她,皇子始终还是需在帝子居长至成年。

“回娘娘的话,六皇子殿下,今日晨起又回了奶,惊咳倒是好些了。”

她眉一颦,斥道:

“让内务府再换一个奶妈,定是那奶水不干净,让弘儿一直回奶。”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内务府。”

“皇上驾到!”突然,殿门处传来内侍的尖声通传,我有些惊愕,甚至一时间,开始手足无措。

他,怎会现在过来?

自那晚后,一月未见,我不可能不想,只是,我用其他的事,来分散开这份思念。

对,不仅仅是想,是思念。

“臣妾参见皇上。”林蓁搁下手里刚刚又拿起的蜡纸,福身请安。

而我,直到,对上他望向我的眸光,我才仓促的请安,却被他轻轻一扶,道“都起来吧。”

极其自然地,他一并免林蓁的礼。

“嫔妾告退。”

他到的是主殿,应该是有事同林蓁相商,毕竟星相大异,他即将启驾于郦翔行宫前该是有事要交代代执后宫事务的林蓁。

“不必退下。”他扶着我的手并未松开。

其实,我当然是不想退下的。不过,碍着林蓁,怕她往心里去,才想着,退下或许是好的。

“林蓁迎他往上首坐了,他才松开扶住我的手。

我立于一旁,见他径直坐于我刚起身的地方,信手拿起我剪的那窗花,淡淡一笑:

“这手工怎剪得这般参差不齐?”

“呵呵,皇上,妹妹的心哪在这窗花上,自然,剪成如此。”林蓁睨了我一眼.将这话接过去道。

我的脸有些红,只把螓首低下,手复缠看衣襟。

“原来如此。”他的话在我耳边响起,简短的四字,听不得真切,接着,他便道明了来意,“想必珍儿也已知道了,朕即将启程往介根、琅邪,并于郦翔行宫斋戒半月。”

“臣妾听闻了,皇上此去,路途虽不远,但毕竟天灾之地,还是需多加保重“那是周朝的龙脉所在,定能护朕周全。只是这后宫诸事就要有劳珍儿操持了。”

“臣妾定当竭力为皇上分忧。但,这天相异变,臣妾真的担心——”

“这天相非得给他们说成天责,使朕不得不去这一趟,只当全为灾地的百姓罢了。而朕索是不信这些的,珍儿不必担心。”

玄忆的声音听不出有多沉重,甚至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他并不会在意这些,他不喜被那些俗规束缚,自然对这些所谓的天意警示亦是不在意的。

于我,如若不是这次的荧惑守心是应在帝王的身上,我也并不认为天相会对世人有多大的影响,不过皆是人云亦云的一种诳幌。

但,因是与他有关,才让我心底,自刚刚听闻就惴惴不安起来。

“朕离宫后,要半月方回,这半月内,后宫事无巨细,珍儿皆可自行定夺不必回朕。”

“臣妾明白,若臣妾有不懂的地方,也会去风仪宫请皇后娘娘示下。”

“嗯。这样,朕就放心了。”他说完这句话,旋即站起身来,“朕还要去御书房商议关于此次祭祖之事,估计明日也未必得空过来,才趁着眼下,嘱咐于你“

o

“臣妾刚命小贵子去皇上那送雨前的紫尖,偏巧皇上就来了。若皇上要嘱咐臣妾,串臣妾往昭阳宫是一样的,何必还劳着身子,来此呢?除非,皇上,并不全为这个,不知臣妾猜得对否?”

她的这句话隐隐透着些女儿家的哀怨,却不深,若有若无地,只跟着玄忆一并站起身,似水的眸华凝向他,又含笑睨着我,里面,蕴的,对他,是脉脉的情意,于我,是姐妹的情谊。

都是情,不过,意味两样。

我不再缠着自己的衣襟,他又要走了,这一别,却是半月。

心底,此刻,满满的,都是不容忽视的失落。

“呵呵,朕的心思看来,是瞒不过珍儿的。朕来此,一为看你,也一并看你那傻气的妹妹,”林蓁这一说,他也并不遮掩,穗轻唤我的名字,“姬始。”

他轻唤我的名字,我忙应道:

“臣妾在。”

“朕自然知道你在。”他的语气里有种哂笑的味道。

“皇上,臣妾的妹妹,一见到皇上,就愈发的心不在焉,唉,见不着时心里念的想的,都是皇上,见看了吧,这心神又不知飞哪去了。呵呵,臣妾看在眼里,却是替她急在心里,若不说,连臣妾都觉得难熬。”林蓁在一旁笑着替我解开此时的窘迫,突转了语锋,道,“皇上,弘儿又回奶了,臣妾有些担心弘儿的身子,可否,把弘儿从帝子居接回臣妾身边照料几日呢?”

“珍儿,这是先帝留下的规矩,你如今代执风印,更该以身作则。”玄忆断然说出这句话,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道圣旨,虽护得帝子饿安宁,隔去的,却是母子亲情。

而对于一直不愿意遵守宫规条例的玄忆,对于这到旨意,明显是遵从的。

“臣妾知道皇上必然会这么说,是以,臣妾恳请皇上,容臣妾现在去帝子居陪伴弘儿.可否呢?”

她借着这话,托辞离开,却显见是给玄忆和我留下独处的一隅。

林蓁,其实,昔日觉得她冷和傲,也不过是表相,如今,她的忍耐显然,比我更为到位,也更为体贴着玄忆的心。

似她这般的人,定然是不会如我那晚发酒疯,对着玄忆又哭有闹的吧。

若她真是我姐姐,我们姐妹的性子,确是不象的。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玄忆淡淡一笑。

“臣妾其实还有一个不请之请,皇上去郦翔宫斋戒,臣妾恨不能代皇上前往,是以,想请皇后娘娘率后宫正四品嫔位以上的姐妹,往清莲庵替这次受难的两城民众祈福,皇上,您看,这,是否可以?”

祈福一事,合该中宫统率,她这一语实是说得知礼得体。

“珍儿能有此心,甚好。朕会吩咐皇后准备祈福一事。”

“臣妾谢主隆恩!”她福身拜谢间,犹豫了一下,方缓缓道,“臣妾亦是有着私心的.皇上。”

玄忆虚扶起她,她起身间,小心翼翼地问:

“臣妾亦想让弘儿一并至清莲庵受慧心师太的圣水佑康,不知可否?”

“这——”

“皇上,六皇子殿下若能得慧心师太的圣水佑康,指不定,身子就健:I士起来,姐姐也不用日夜因着担忧六皇,和子殿下,寝食难安了。”

我亲眼不止一次见得林蓁为了奕弘心思所扰,坐立不安,所以,不由在一旁求情道。

膈断母子亲情的这种做法,是我彼时所无法理解的。

“珍儿又为奕弘寝食难安?奕弘自涎下以来,身子一直赢弱,难为珍儿了。

“不难为,这是皇上赐给臣妾最珍贵的倚赖,臣妾有了奕弘,才逐渐想开了许多事。也明白了,昔日自己是多么可笑。”说出这些话,她带着至深的感悟。

“也罢,珍儿,朕允你带看弘儿一起去清莲庵。”玄忆不可能不被她所感动这一言说出时,我听得懂,他话语里的触怀。

“臣妾多谢皇上,既如此,臣妾先去帝子居了。”她喜极地道,“妹妹,替本宫暂陪皇上。”

有了孩子,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吗?

做到宽容?不去计较?更不嫉妒?

我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身影,有些怔怔地让这三个问题萦绕,直到他的手轻轻在我鼻尖一点,我方回过神。

殿内仅剩我和他二人,连一边伺立的宫女都已退下。

“一月未见,可见是傻了不少。”

“你也知是一月不见。”有些嘟囔地说出这句话,我抬起粉脸,仰望着他用这种方式看他,再多酸涩的雾气都不会出现在眸底。

他即将就要离宫半月,我怎能不酸涩呢?

“又要恼朕?朕知你在想f1’么。”

“皇上圣明。”这句本是褒意的话在我的唇里为什么就带了截然不同的味道呢?

他贴近我的身子,轻轻揽住我,柔声:

“朕马上就要启驾行宫,不想对朕说些什么?”

“一路保重……”收回小性子,我说出这句话,但,却越说越轻,紧紧握住袖中的手,我才能克制此时,愈来愈悲伤的情绪。

为什么要悲伤呢?不过半月,他就回来了。

他的手轻轻抚到我的脸颊:

“每日让袭茹赐下那些膳点,怎么倒是愈发瘦了。”

“瘦了,更见楚楚可怜,不是吗?”说出这句话,我不要他离开的时候,用自己的悲伤渲染到他。

“朕喜欢健康无忧的你。院正禀告胱努你的身子,再调理段日子,就该大安了。”

“真的?!”

我不自禁的覆上他抚于我脸颊的手,他的手背也很暖,反是我的手心很凉。

那么,是否就是说,寒毒肃清,等去了息肌丸的毒,我也能象林蓁一样,拥有那份珍贵的倚赖呢?

他的手松开我的脸颊,反手握住我的:

“怎么仍这样体寒呢?”

我的手本就从小就冰凉的,这和寒毒却是无关的。

“有忆的手暖看,就不冷了。”

我汲取着他手心的温度。

但,再温暖,不过一会,也终是要放开。

“傻丫头!”带看溺爱,他说出这三个字。

“忆,去吧,我等你回来!”我从他的手中抽回,不带任何犹豫说出这句话我希望他能更早地到徜,书房部署好这次的出宫事宜,这样,他的行程不仅会因为缜密的安排更为顺利,斋戒半月中的朝庭国政也会安泰永和。

“朕能陪你的时间,就剩这么些,你还赶朕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轻声,但他一定听得清楚明白, “我不合得你离宫,但,这份合不得,放在百姓安秦,和你的龙体维康间,我必须只能舍得。我虽然有着小性子,这些,却还是分得清的,我要的,是和忆长长远远在一起,不止是这片刻的相守,我要得很贪婪吧。”

我努力的让自己绽开无忧无虑的笑靥,而这份笑后,骤然涌起的忐忑却是那么地深。

可,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的忐忑。

“姬姬,这一个月,朕没有翻其他嫔妃的牌。”他接近低语在我的耳边道。

我知道,他的这些事,一直留意他的我,岂会不知,只是从他口里亲自说出来,更带了另一种意思,那就是,他为了我,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尽量减少雨露均泽。

包括对莲妃的宠爱,应该都只是表面上的。

对一个帝王而言,能做到这些,已经不易,我该满足“我明白。所以,我会一直等到你可以告诉我那些解释的时候。即便在这之前,被你故意冷落,我都不会再怨。不管未来怎样,至少在这之前,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我抬起脸,凝视着他,他的脸,真好看啊。

更让我心动的,是他眼底那些不再掩饰的深浓的情意。

“那朕去了。”他的手上拿起刚才我剪的窗花,道,“这个,给朕吧,让朕带到行宫,每日看着,就当士画士画陪着朕。”

他原来一直把这个拙劣的窗花拿在手上啊。这个方才在他口中参差不齐的手工。

其实,他是喜欢的。

真好。

恰在此时,突然,殿外传来一个几近紧张到惊呼的声音,把这份的静好生生地打破。

我略颦眉,难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么?

走到殿前,亲自把殿门打开,外面,莫矜不知何时已从太医院回来。正询问那惊呼声的来源:

“怎么回事?贵妃娘娘方去了帝子居,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惊呼的声音正是从刚刚来殿内禀报宸妃病情的嬷嬷口里发出,她的身子抖得比在林蓁面前更为厉害,话语里也满是惊吓,见着我推开殿门,站在殿前,并不回莫矜,扑地朝我跪了过来:

“婕妤娘娘,我家主子不好!”

“怎么回事?”我下台阶,一手扶起她,她的身子却是重重地跪在地,我一时竟也扶不起她。

“方才——”她努力咽了口唾沫,低垂着脸,不敢望向我,努力让打战的口齿稍稍清晰, “奴婢伺候宸妃娘娘喝下太医开的汤药,宸妃娘娘——娘娘,她,她竟然见了大红!婕好娘娘,我叫了当值的太医过去,那太医说,他说——”

“他说了什么?”

我隐隐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而此时,玄忆也已步出殿来。

“他说宸妃娘娘这胎是保不住了!恐是性命都堪虞!”

我听得玄忆低沉地冷笑一声,心知不妙。

“太医方替宸妃娘娘把过脉,若是喜脉,怎会不知,用错药呢?你这奴才回的什么话!”

我喝斥她,玄忆站在我的身后,我能觉到他身上的寒凌之气是那么地重。

“娘娘容禀,王太医并未替宸妃娘娘把脉,宸妃娘娘不让啊,所以王太医只开了一些寻常调理胃经的方子!哪知一剂下去,竟然,生生地见了大红!”

又是王太医

我稳了心神,冷声道:

“贵妃娘娘现去了帝子居,本宫先随你去看宸妃娘娘究竟如何了。”

“多谢娘娘。”嬷嬷这才抬起头来,却见玄忆站于我身后,忙骇得复跪下“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去了。”玄忆并不免她的礼,语音更见寒冷魄人。

“皇上。”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宸妃自去年小产,身子调理完后,一直没有承恩,那,今日这无意被太医开的调理胃经的汤药堕下的孩子,显而易见,并非是玄忆的。

宸妃年前被禁后,已然失势,近身的宫女中旦几存着心思的,必是不会尽心这嬷嬷显见以前并非近身伺候的,今日见了这些,大惊失色也是情有可原的,怕只是宸妃如今见了大红,早昏于榻上,否则,又怎会让这嬷嬷回这些话呢?

“你且先回宫去,本宫稍后就来。”我吩咐道。

“是,是,奴婢这就回宫伺候着去。”这嬷嬷忙一叠声地应着,接近滚爬地往宫外奔去。

“皇上——”我深吸一口气,该怎样说呢?这事,真的难以启唇。

“果真是好的,宫里出了这等事,若非朕在此,恐怕还不知被瞒到何时。”

他的语意里透着狠冽。

也难怪他会这般,这些事,若搁在寻常百姓家,都是容不得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

他的骄傲,威仪无疑都受了明显的挑衅。

若在宫里传开,天知道,又是怎样的纷争。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此时,这里除了我、呆愣在一旁的莫矜之外,玄忆近身伺候的小卓子之外、只有几个粗使的宫女伺立在宫门处,倒并无再多的人。

可,宸妃那里,恐怕除了这嬷嬷外,知道的人,已然不少。

“卓子,传朕口谕——”

“皇上——”我再次唤道,我的心,竟然还不能做到坚硬如冰。

他稍稍滞了一下,甫启唇,依旧声音凌厉:

“宸妃交予贵妃审问,查明缘由后,按宫规发落,至于鸾鸣宫其余诸人,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奴才晓得!”

J、卓子的脸色有片刻的发白,但旋即恢复常态,诺声而去。

“皇上,臣妾不请之请——”我跪叩于地,我知道,他话里的意味是什么,鸾鸣宫闺宫那十几条性命,顷刻后就将不复存在。而宸妃,万一,她是被人冤枉的呢?

宸妃势败,难免不会有人趁机做这些赶尽杀绝的谋算,毕竟,昔日,她不仅是三妃之一,更是得圣宠犹胜其余二妃的一宫主位。

这宫里,多的不是锦上添花,却是落井下石。

既然杀尽闺宫那十几条性命,不过是为了堵住攸攸众口,那么,若宸妃此次见大红,若并非是堕下胎儿所致,岂不是,妄害了一众的性命吗?

“你若要替她求情,朕是不会准的。”他的声音稍稍有所缓和, “起来说话罢。”

“臣妾并非要替任何人求情,只是臣妾以为,此事,尚须判罚分明,万一那娉嬷眼老眼花,回话有误,皇上这般断下,岂非有失英明?”

他扶我我起身,我:陋着胆子说出这句话,他瞧着我轻轻摇了一下头,道:“你既觉得是误,朕知道,若不准你去,你定是心里会梗着。也罢,在你姐姐回宫审问此事之前,朕由得你去亲眼瞧一下。卓子,陪婕好娘娘往鸾鸣宫。”

“臣妾谢皇上。”

我微福身,才要过去,他复牵看我的手,道:

“多加小心。”

“嗯.臣妾明白。”

可,他仍不放下我的手:

“朕离宫的半月,多加小-心!”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轻到连我,都是凝神瞧着他,才辨出这句话来。

我点了下颔首:

“我会的,你也是。”这句话,我同样说很轻,所以,我不用那些尊称,用他喜欢的称谓缓缓道。

但,再缓,都不过须臾,便说完了。

他的手松开我的手臂,我最后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我瞧见他,站在午后的暖阳下,周身仿佛笼了一层光晕,这样的他,是我所熟悉的他,多想再看他一眼,可,我必须要尽快去鸾鸣宫,以防事情又有更多的变化,毅然转身,离开。

小卓子扶着我刚进鸾鸣宫,便见几名禁军已将宫门守住。小卓子人未到前玄忆的吩咐,看来已是先到。

我知道,待我瞧过宸妃后,证明嬷嬷所言非虚后,这宫里的下人,就该上路了。

宫女、内侍的命,在禁宫里,是最虚无的,全仰仗着主子的荣衰,一点都由不得自己。

一步步,走得并不轻松,我不知道,选择来这里,是否是对的,因为,很可能,那些命的消失是在我的一言之后。

但,正是由于我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才会来。

“娘娘,您小心着点。”

鸾鸣宫的甬道积着前几日下的雨水,尚未打扫干净,可见,这里曾经的伺候因宸妃被禁,有多么怠慢。

宫人们伺立在甬道两侧,大多也是神色木然。

步入正殿,甫进殿,迎面就有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执起帕子遮了鼻缓缓向屏风后走去,那嬷嬷正躬身站在榻前,见我来,喜出望外的迎了上来:“婕好娘娘,您总算来了,你瞧,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喜是因为,总算有个主事的主子过来,若宸妃有所差池,也是由我担着可,殊不知,我来,或许,不过是她的催命符。

目光越过她,看到,榻上,宸妃面如白纸一样,几缕额发粘腻的粘在她的脸上,床褥下,还有隐约的血在渗出,一旁是一名太医和两名医女,此时,医女正在忙碌着在她的穴道上扎看银针,太医则在旁稍加指点。

除此之外,殿内,倒是干净的,再无杂人。

“宸妃娘娘如何?”问出这句话,膈看一段距离,并不急着上前,一探究竟“回娘娘的话,宸妃娘娘小产,导致血崩带下。微臣定竭力保娘娘平安无事。但,恐怕,宸妃娘娘今后再不能得孕了。”

再不能得孕,对一个女子来说,怎能说是平安无事?

我闭上眼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缓缓睁开眸子时,方问:“是何原因导致宸妃娘娘小产?”

即便不能平安,我也要问出这句话,纵然,我已清楚,这,一定并不纯粹是寻常的小产,否则,怎会用药后才导致血崩呢?

“经微臣判断,是由于宸妃娘娘方才所服用的汤药中,含有番红花所导致宸妃娘娘两个月的身孕不保。”

“番红花?”

“是,番红花,有镇静、解痉作用,故会配于调理胃经的汤药中。”

真是很完美的法子,我佩服幕后这人的手段。

“本宫知道了。”

榻前,仍放看一个银盆,那个银盆里,就是最后求证的事实。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半盆血水里,果然,有着那一小摊的东西看不出形,可,我知道,宸妃真的再次小产

只这一次,这孩子并非是玄忆的。

J、卓子,自然也看得分明,他轻声道:

“娘娘.您看——”

我呼出方才的那口气,心里,还是窒障着,没有办法抒开,仅能轻轻颔首这一颔首,他自然懂得我的意思。

“来人呀,带下去。”

他尖利的嗓音撕开殿内的血腥,带着更为肃杀的味道。

那嬷嬷蠢钝的身子突然明白过来些什幺,猛地拽住我的腿,更为尖利地uq道“娘娘饶命啊,奴婢并无伺候不周,娘娘饶过奴婢吧!”

她的指甲坚硬犀利,因着惧怕死亡掐进我的腿部,我能觉到一丝的疼意。

每个人,都会怕死。

面对死亡,都会如此的惊慌失措,忘记分寸。

所以,我任由她掐着,没有再说一句话,也不过一会,就有禁军进来,把她从我腿边拖开,抓住按在地上用绳索捆绑,再在她的嘴上套上牲口用的嚼子,推攘着拉出属殳内。

殿外,隐约地传来呜咽之声,那是人被套住嘴,说不出话,拼命挣扎,才发出的特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