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这句话,声音很低,低到我要费力才能辨清他说了啥,却引得我的眸光如刀一样的看着他。

这个娃妥努难道说句好话,他也非搭着一句让人不舒服的话才罢休?我又没招惹他,竟非要惹得我不痛快。

“二皇子殿下——”我才要说句话来刺刺他,借此撇清我不是那个‘傻’墨瞳,忽然,听得一声恐怖的嘶吼,顺着这声嘶喉声望去,台上那只熊骤然发了狂一样,硕大的熊掌一个巴掌狠狠向那扮演猎户的身上拍去。

刹那,血泉涌出,那猎户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栽地倒了下去。

死在驯兽的掌下,这是意外,还是

台上,立刻涌出许多人欲待制服那熊,但,那熊俨然疯了似的,一掌拍杀一个,径直冲到栅栏处,一声更响的嘶吼,熊掌一分,已把那栅栏拉开诺大的口子,庞大的身体就从那口子处,硬生生挤了过来。

“护驾!护驾!”

有内侍尖利的声音传唤禁军,周围陷入一片嘈杂中,嫔妃害怕的哭叫声,以及杯盏被碰落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我第一个反映是拉起奕鸣的手,护着他往后殿退去。

那熊在撕开一个挡路的禁军后,径直往殿内冲进来。

熊的速度并不算快,禁军拦阻间,虽有几刀劈在它的身上,却俨然不起丝毫作用,反击起它更为燥怒的疯狂。

它凶狠地撕咬拍打着身边的禁军,一时间,禁军也奈它不得,大部分都往后拢去,该是为护得玄忆的安危。

“你拖什么拖啊,我自个会走!”

奕鸣在这当口竟还顾得上和我拌嘴,谁又想牵着他呢?真是个碍手碍胸】白々姓娃!

我的目光越过慌乱后退的人想找沭淑妃,却看不到她在哪里,往后退去间更多的嫔妃夹在我们中间,要想越过当中的人群,也着实是不易的。

这个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只熊距离我却已是那么近!我看到它的熊眼此时带着不正常的赤色,好象血一般快要滴出来。

“能

奕鸣喊出这一个字,说时迟,那时快,受到惊吓只顾逃离的宫人慌乱中一脚踢过,我陡然被那一肚|,绊倒,跌坐在地上。

而奕鸣牵看我的手,并不走,反是蹲下身子:

“熊哦,你怕了吗?”

他似乎很乐意看到我惊惶,却对眼前的危险不以为然。

“奕鸣!”沐淑妃的尖叫声好象在不远处响起,我看到,那红红的熊眼带着嗜血的杀气,已冲到我的跟前,没有任何地思考,我的手一把拥住奕鸣,二l午他护到我的怀里,身子一个翻转,护得他还算稳当。

逃不过了吧

我为什么要护这个孩子呢?

他一点也不可爱,甚至是很可恶,但,我第一个反映竟然就是护得他安全。

或许,仅是因为,既然逃不过,能护着孩子,就护着孩子吧。

还是由于,沐淑妃那声尖叫太过凄惨,让我想起,母亲对于即将失去孩子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呢?

母亲,每每念起母亲,终是我心底最无奈的柔软之处。

在这瞬间,我看到奕鸣有一丝惊愕地望着我,我的身子俯下时,那只熊的嘶吼声又再次响起。

是谁的手这么温暖,把我用力地从地上拽起,并将我的身子拥住向后避去。

我来不及回身去看,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但,周围席涌纷至的龙涎香让我明白,此刻,在危急中救我之人,只可能是他!

除了他之外,这殿内,没有任何人会这么顾着我。

他.还是放不下我的。

甚至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有禁军的刀刃声随即在身边响起,一刀刀皆是砍入骨的锋利,然后,还有越来越多的惨叫,不过须臾,随着一女子的娇喝,我听到他更为动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四周的惨叫声悉数嘎然而止:

“嫣然!

嫣然?!

他记得她的名字,只选秀那一次,他就记住了

却屡屡并不临幸运她。

原来,她于他也是不同的

。底浮起这一念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上手上都是鲜血,难道,奕鸣有事?

我忙慌乱地看向怀里的娃妥努看到他那双黑黑的眼珠子还在转着,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迹,还好!

松了一口气,沐淑妃几乎是扑看抱住奕鸣:

“你没事吧?鸣儿?别吓母妃,我的鸣儿!”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手和她的声音一样,都颤抖得厉害,只不停地把奕鸣从上到下打量着,以确定他没有受伤。

“母妃,我没事,让母妃受惊了,母妃,是孩儿的错,不该让母妃担心。”

奕铭挣脱我的怀抱,双手搀住几乎要崩渍倒地的沭淑妃。

母子亲情,真的很让人感动。

既然,奕鸣并没有受伤,那么,我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呢?

莫非,是

心,在这刹那几乎中止跳动,我甚至不敢转身去看他,如果他为了我受伤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思绪,一片空白。

唯一的感觉,就是怕

这种怕,比死亡更让我觉得骇惧。

手指一片冰冷,汗,涔涔地从颧际、手心、每一处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冰冷粘腻,带着让我没有办法忽视的,越来越深的害怕。

直到,他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心,才终于,又跳了一拍,这一拍,跳得,却是让自己涌起一阵涩苦来。

“嫣然?嫣然!”

转身,看到,纪嫣然半边身体都是鲜血,倒在他的怀里,她的手上犹握着一柄刀。

“皇上……您没事……就好……”

她的手颤巍巍地伸起,想要够到玄忆的脸上,却还是无力地垂落下去,另一只手一松,刀,亦落在地上,泠泠有声。

“朕不能失去你!嫣然!”

粘血的刀,还有——我视线微移,那只疯狂的熊被数十名禁军蜂拥而上,终于,被砍倒在地,但,却还在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它,的疯狂,成全了谁呢?

我闻到阴谋的味道,满满地充盈在这殿内。

策划这场阴谋的人,用熊的疯狂,要成全的是谁啊纪嫣然为了他,显然是拔了禁军的刀去砍那只熊,明知道,刀对于这头疯狂的熊,不过是螳臂当车,那么,她真实目的,仅是为了吸引这头熊的注意,然后,为玄忆换得生的机会。

真的很聪明,不是一味傻傻地去挡,否则,以熊一掌的力道,即便她以身做挡,玄忆必定也是逃不过的。

“皇上恕罪!末将护驾来迟!”禁军为首的首领跪倒于地,请罪。

这本是宫廷夜宴,碍看嫔妃的关系,殿内外的禁军自然不会过多,而这头熊从挣脱栅栏,发疯冲进殿内,不过片刻的功夫,其间,这些禁军确实努力护着驾,本来完全可以护玄忆安然从后殿退走的,谁知道,他为了我这么一个傻女人还是将自己陷入危难中,从而,有了纪嫣然的殊死一护。

若论理,他们亦不算是有失的。

“护驾来迟?”玄忆口中冷冷说出这四个字,泠然吩咐,“来人,按军法处置!”

“遵旨。”

那禁军首领倒是个峥峥铁骨的男子,并未求一声饶,就被拖出殿外。

军法处置,就是死,玄忆的温文尔雅,在这一刻,俨然消逝怠尽。

是为了她吧。

殿内,此时,弥漫着熊血的恶腥味,禁军的热血味,还有,他怀里的女子芬芳甜美的血味。

“宣太医!”他急急地呼出这句话,只更紧地抱着?“不里的女子。

我的身子有些软,我想向后瘫去,却被一双有力的小手扶住,不用回身,我也知道是谁。

那个娃妥努如今,竟是他扶住我。

可,我知道,除了我自己,谁都无法扶着我此时摇摇欲失的心志。

纪嫣然的正式出现,是否是我再次沦为弃妃的先兆呢?

不去想了,我不愿再想,因为我看得出,他对纪嫣然的感情,似乎,是由来已久的,那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选秀后,才涸生的么?

为何我连一点一滴都没有察觉?

是我笨,是我疏忽,还是,他掩饰得太好?

怅然转身,我不要去想,我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远离这隅阴谋缔结之地

“咭”地一声,发髻在我站起时,终于松开,髻上那支合欢花簪子落于地声音清脆,我的丝履从那簪子上踏过,足尖会有些许的疼痛。

其实,今晚,应该穿靴的,我却因为靴的厚重,不利‘今晚的清灵之妆,执意换了这丝履。

恰又是错的选择。

“丫头!”奕鸣的手不松开我,急唤了一声。

“奕鸣,这是你士画母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沭淑妃忙纠正道。

其实,都无所谓。

“松手,讨厌鬼。”我瞪他,这个娃妥努每次都不让我省心。

“从今晚起,我不讨厌你!”他突然一笑,这一笑,眸底宛然也有着桃天的灼灼。

真象他的父皇啊。

“可我讨厌你。”我将他的手从我的手臂拨开,拨开的,其实,又何止是他的手呢?

慢慢地在,沿着殿内蜿蜒的血路,我一步一步,走出文奉殿,在深夜的寂凉里,这层寂凉浸满了我苍茫的心内,丝履似从那尚未干涸的血路里淌过,我能觉到履底的湿冷,足下,是血的粘腻,终于,我渐渐摆脱这层粘腻.走出殿外。

身后,没有一声的挽留。

一声都没有

站在这十丈高的朱雀台,雪,仍在飘着,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太医、禁军、宫人在穿梭忙碌着,有宫女替我撑起遮去白雪的伞,我微微用手推开,就这样,走进雪中。

雪,一片一片,落在我的衣襟处,有些冷,我的斗篷还在殿内,没有披出来可我现在不会再回去取了。

抬起眸子,漆黑一片的夜空,惟有星星点点的白雪,哪来的月华呢?

林蓁,今晚,注定是无月可拜的。

缓缓走下朱雀台,我隐约听到檀聆焦虑寻我的声音,方才殿内,都是大难-l缶头各自飞,现在,她终于想到找我了么?

今日出席夜宴,我只带了她一人做随身宫女,现在看来,确是好的。至少不会再有人打扰此刻属于我的一隅清静。

不回头,继续走下朱雀台,独自走在夜晚的禁宫中,一直走到自己浑身冰冷,足底麻木,一座宫殿,陡然出现在眼前时,却是未央宫。

这座宫殿,在除夕的今晚,更见清冷。

但.更适合我吧。

我推开宫门,如同鬼魅一样地走进这座此时森冷如寿安宫的未央宫。

空气里,却有着不属于清冷的气息,是什幺?我努力地闻,好象是清莲香又是清莲香

我想起纪嫣然今日的踏莲舞,她的封号又为莲。

我讨厌清莲

哪里有清莲呢?

我走得愈快,不过一会,就走到昔日的椒房殿的地方,如今,那里只剩下一处空落,清莲香愈浓,似乎,是从主殿传来的。

主殿,就在一旁,我径直走向主殿,这里,景王说过是死宫,但如今的我还会怕死吗?

骤然推开虚掩的殿门,殿内,却是黑暗阴冷,白色帐慢拂动着,更象是鬼影幢幢。

清莲香果然是从这里散出的。

以前居于这宫时,我从未来过这主殿,今日,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应该好久都没有住过人了,纵然,有宫人每日打扫,但是空气里的那种寥寞,是挥之不去的。

清莲香真的好浓,越是让我讨厌的味道,却无时无刻地不出现在这附近,我真的很厌恶!

走进殿内,在黑暗里,我执意要寻这味道的来源,我一定会找到的,脚底突然被一个东西绊倒。

身子,重重地跌倒于地,这是今晚,我再一次摔倒,连续两次,又隔得这么近的摔倒于地,我真的,很霉气。

这次又是什么绊倒我呢?

手在地上摸索,摸了一会,只摸到一个滚落在一旁的杯盏。

死宫的主殿,还有杯盏?

难道,有酒?

我继续在地上摸着,果然,一边,放看一个壶,伸手掂了掂壶,是有重量的里面该还有酒吧。

我没有去考虑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壶酒,我所想的,仅是这壶酒是否真的能让我一醉忘忧。

拿起壶,并不倒在杯盏中,束缚得太久,我想要畅快地随着性子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执起壶,不管里面是什么,若是鸠酒,又何妨呢?

甘冽的液体自壶中流到唇际,我扬首,如同灌饮一般,只听到‘咕咕’单调的液体灌入喉中下咽的声音。

入腹,灼烫的酒。

真是很难喝,但,醉酒后的感觉纵然仅有一次,我却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昏昏然,可以忘却一切烦恼,仅有莫名欣喜的感觉,我真的喜欢那种感觉。

所以,即便再难喝,我也要把它悉数灌下去。

这样,我就可以醉了。

清醒的人不醉,可以看到醉了的我,而在今晚,或许惟有醉了,我才能看到他……

壹里的酒,终于,都被我灌进肚里,思绪还是没有浑沌,即便如此,我也忘记了来此的初衷,什么清莲香,我都不要再去想。

就让它去香吧

与我有什么关系?

莲才人,莲昭仪,莲妃都好,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手一扔,壶被我甩了出去,我想听到一点声音,证明,这个世界还是有声音存在的,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说不出话来,好象一启唇,声音就会消逝在空气里。

但,没有如期而至酒壶落地的声音,好象,酒壶被黑暗吸进去一样,连回声都没有。

我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有点摇晃,难道这里有个什么地方,扔进去了,就不会有声音吗?

视现逐渐适应这份黑暗,踉跄地走过一层层的白慢,除了那些死气沉沉的摆设外,再无更多的东西入眼。

死宫,果然真的是死宫啊。

恍惚,骤然一道白影从跟前闪过,就如同那晚我看到一样,白影,真的是自影!

难道是玄忆?

只有他最喜欢穿这肃穆的颜色啊。

“忆!”我的嗓子终于可以发出这一个单音,我喊他,可白影突然就不见了,我原地转了一图身子,仍是没有见到那白影,“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啊!”

我接近大声地喊看:

“为什么不想见我?为什么?我知道你在的,出来啊!”

有些声嘶力竭,却只在殿里引起一阵回音,愈发显得殿内的空寂。

他不要见我?即便离得那么近,他都不要见我

好难受,好象有什么要吐出来一般的难受,我的手撑住桌子,闻到,清莲的气息更浓时,眼前突然一黑,这酒,后劲上来了吗?

接着,便是短暂的失去知觉……

头有一点点地疼,胃里的难受,却好了很多,身上很冷,勉强睁开眼睛,周围仍是飘着一些白帐,随着虚合的窗缝有些许晚风的溢进,仿佛人无力的手一样,一蔓蔓地,漾起一种无望的飘逸。

酒的后劲把头脑冲得一片浑沌,这就是我要的醉酒感觉吧。

真是舒服,可以不用想任何事。

我扶着桌腩,,爬起来,刚刚怎么好象昏过去了一会?我努力地想从记忆里找出些什么,但,只是一片接近空白的记忆。

唯一记得的,是酒真的很好喝。

“来人,我要酒,给本宫拿酒来!”我摇摇晃晃地,惊喜地发现,口齿还算伶俐。

身后脚步声响起,是下人拿酒来了么?

我转过身子,却没有看到酒壶,不悦:

“酒呢?本宫说话,都不听了?”

“朕说过,别学着她们喝酒!”

谁的声音,这么寒冷,甚至带着不悦,我抬起眼晴,这才正视于身后那人明黄黄的衣着,俊美无双,宛如谪神的脸,竟是玄忆!

是他

“我要喝酒,给我酒。好不好?”我拽住他的衣袖,摇着,想要一点酒。

我现在是在醉梦中吗?所以才能看到他,这么真实地看到。

是梦,还是现实,此时,我真的分不清,或许,是我不想去分清吧。

他的手握住我的,好暖,这,并不是梦境

他,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可,却不给我酒:

“韵:醉了,早些歇息。”

“我没有醉,我要喝酒!”我接近无礼地嚷着。

我不想再掩饰,掩饰,真的好辛苦啊。

他的手抚到我的额际,眸华深深凝看我,柔声:

“姬姬.朕抱你去休息。”

“再喝一点,我就去休息,好吗?”我谈着条件,乞求地望向他。

他不再理我,猛地打横把我抱起,但,这一次,我却用力一挣,带着最大的力气,他措不及防,我的身子从他的怀里挣掉到地上,一个踉跄,脚一软,跌倒在地,第三次摔倒,这一晚,我的霉气原来还没有结束。

手顺势把烛台一并地打翻于地,不知何时,竟然这殿内点了蜡烛,火苗噬吞着我的手,有点烫,可,我不想避,这样的烫,能让心里不那么疼,真好。

他的手蓦地把那燃着的蜡烛拨开,只这一拨,烛火一并被他熄灭。

“烫到了么?”他握紧我的手,手边,有着红黑的痕迹,是被蜡烛烫到所致吧,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烫到,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要你抱,不要!”我推开他,身子往后缩去。

“姬姬,你真的醉了!”他声音里不悦愈浓。

“为什么容许你醉在一个个温柔乡中,惟独不容我醉呢?一点都不公平!你可以抱任何人,我却仅能呆呆傻傻地等在一边,哪怕,你怀里拥的是别人,我也永远只能做到不嫉妒,不吃醋,象一个娃娃一样,一点自己的感情都不能掺杂否则就不是你所喜欢的样子!”

我骤然一叠声地喊出这些话,这些在以前我死都不会说的话:“你知道么,我好累,真的好累,可你看不到啊,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坚强,或者说平静到,你拥着别人,说出那些柔情绵绵的话都不介意吗?我不能!我做不到!”

接近低喊着说出这些话,限底,有些什么就流了下来,热热地流过脸颊,渗进唇中,带着涩苦自知的味道。

他没有说话,也不再试图抱着我,只在那处看着,以绝对近,却让我觉得陌生遥远的距离。

他,该对我失望了吧。

但,我真的再做不到这样下去。

我是一个女子,一个普通的女子,对于爱,我要求的太绝对了,这么做下去的结果,不是把我自己逼疯,就是变得和林蓁一样,在爱里迷失自己。

是的,在今晚,我终于知道,对他,不仅仅是喜欢,竟然是爱我努力想学会喜欢,却不敢去尝试的爱,就这样,突兀地降临了。

爱,是容不得分享的。

今晚,我体味得到,深深的。

有些不合时宜。

他曾说过,对林蓁有的,不过是念着旧情,那么今晚,他对纪嫣然呢?我可以看做是新欢吗?

所以,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很自私,也很世俗。

一直就是这样的女子,一直都是。

“您失望了吧?”我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的语气,后退的身子,触到一处坚硬的东西,应该是几案的立柱吧,我的手,反抓住案脚,这样,可以让我有勇气说出心底蕴积许久的话。

既然,都说开了,不如,就全说出来吧。

“是,我和珍妃一样,都陷进感情的嫉妒中,甚至,我连她都不如,因为,短短的一天,我就熬不住了!今晚是莲才人,明晚呢?还有多少才人,美人,妃子会入得您的眼,让您青睐有加呢?一定很多很多,是啊,帝王,本就不会有爱,有的只是宠,而这宠,是可以让许多女子共同去分享的,于是,那些女子,在得到宠的同时,就会患得患失,因为害怕会失去这份宠,更会不择手段地去维系,这些,却都是您最容不得的。”

望着他平静的眼睛,我继续说着,他平静,我注定做不到如他一样的平静,所以,在这场感情的游戏中,我付出得比他早,就注定,我受得伤会比他深,在抉择的此时,输的,一定会是我罢。

那就输吧。我本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输不得的。

输,只对于那些,拥有太多的人,才会因看计较,怕输不起。

于我,没有任何关系。

“忆,我错就错在,不该比你先地付出感情,不该做为棋子还去奢望什么感情,做为替身,更以为这份感情会维系得比真主还长!这就是我的错,错得冥顽不灵,错到,只有自己深深陷进,而你依然把持着全局,带着冷笑,看我陷得这么彻底!你不会懂得我的痛,更不会明白,当我在右肩下刺上合欢的心情,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以为,属于你和我的合欢会永远地绽开在我的肩下,可,我错了,我又错了!合欢,怎比得上那莲花呢?濯而不妖之莲,岂是那俗花所能比的?

努力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一边流j目,一边要把话说得清楚完整,是多么的难,但,再难的日子,我都熬了过来,这些,不算什么。

“不过,清莲,也仅会开一季吧,譬如合欢之前的桃花,开的,都仅有一季,花期过了,怪不了谁,毕竟,那一句不负,只是不负这一次的花期,可惜,谁都听不明白,以为,那一次的不负,就是永恒,花开的时候是须人怜惜的珍贵,落了,便枯萎,再觅不得往日盛开时的痕迹,落红处,魂消香断的凭吊,也绝不会和圣恩有关!”

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真的好辛苦。

合欢,在这萧瑟的冬季,早该谢了。

只是,我单纯地以为,刺在肩下,就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