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心知他话里的意思,连那蓁儿被废入冷宫,都出不来,何况我区区一宫女呢?

可他们又怎知道,越是心坎尖上的人,越是放不下那心,既放不下那心,出来,又岂是片言只语可得的。

何况,顺公公口里的遗诏怕才是真正的掣肘。

暴室,位于禁宫的西隅,为犯下过失的宫女辛苦劳作处,其实,相当于民间的染坊,不过,因着其间又设有囚狱,宫里,亦称为:“暴室狱”。

小德子将我带到暴室,早有管事的嬷嬷迎了出来,小德子低声嘱咐她几句,她打量我的目光才变地缓和下来。

小德子在宫里,也算是稍有头脸的内侍,他这般帮我,不过是在景王未有新命令下达前罢了,倘若,景王知道我忤逆皇上,被贬暴室,怕早就舍弃我这枚棋子。

那时,他定是不会如此颇费周折。

拜高踩低,比比皆是,于他,也不会例外。

姝丽的容颜上,仍是笑意淡淡,但,她们不会看到。

因为,离开昭阳宫,脸上的面纱还是会伴随着我。

玄忆不会愿意,这张酷似‘蓁儿’的脸在后宫再掀起更多的关注及波澜,那些嫔妃,仅知道的是,在泰然殿承恩十余天的宫女被贬暴室。

如此而已。

然后,那些嫔妃会用一段时间来观察,是真失宠,还是假赌气。

再做出计较。

所以,在玄忆没有做出更多舍弃我的举动前,这拜高踩低的宫内,是无人会伤我的,或者说,敢伤我。

可,我,为什么偏不能忍一下呢?

明知不能触及的禁忌,偏随着自己的一时性子,身陷这暴室狱。

虽,暂时无人会伤我,那劳作,却终是存在的。

我到底想试什么?而,那,是否是我能试得的?!

春末,是最后煮练曝晒丝帛的时候,暴室也因此显得犹为忙碌。

换上粗布衣裳,管事的嬷嬷给我安排的是相对轻松的晒布的活,但,既是如此,我断了指甲的指尖触到那才滚烫丝帛时,还是有着锥心的疼。

晾布的高木架间,没有染上颜色的丝帛迎风微微的飘扬着,这些轻薄的织物,很快就会被染上各种纷呈的颜色,进献给各宫的娘娘。

我闻着空气种那股腔鼻的煮丝味道,以及承着夏初暖阳的炙晒,知道,继续沉默,我这一生就注定仅能这么卑微弱地活。

第二章 暴室狱(2)

可,残存的心气,让我并不能即刻就委低身子,去邀得君恩的转圜。

我亦明白,如若拖得时间过长,最终等待我的,不过是遗忘的命运。

自我被贬暴室,每日,小德子总会来探望我,我知道,这不可能是远在千里之外景王的授意,只会是昭阳宫的主子,这禁宫主子的默许。

小德子带来的,却是足以让后宫其他嫔妃听来心痛的讯息。

而这些讯息进入我的耳帘时,也有一点点的酸和涩,但,并不明显。

莫才人,李宝林,叶宝林,澹台姮相继被翻牌,其中,澹台姮更是在短短的十日间被翻了三次牌,并在初次侍寝后被晋为宝林,其余三人,也按例各晋一位。

一时间,后宫中,澹台姮成为新得宠的嫔妃,除皇后外,连三妃都不约而同送去贺礼。

她,果然没有辜负澹台谨的厚望,我淡淡地听着这些,只是,指尖微微颤了下。

入选的五名秀女中,惟独姿容最出众的纪嫣然没有承恩。

这,是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过,玄忆的心思本就让人看不透,或许,越是冷落的,才是越在乎的。

集宠于一身,必是集怨于一身,这点,做为君王的他,不可能不知。

所以,他昔时对我的宠,不过是让我成为众人怨恨的焦点。

为的,怕是还繁逝宫那人一个清静,亦是一种赌气吧。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注定,我不可能会继续拥有,一切,终逼得我,必须回到这禁宫,才能自保。

哪怕,我真的不愿置身是非中。

近夏时分,暴室是没有冰块纳凉的,忙了几个时辰,我身上已是汗意涔涔。

轻轻拭了额边的汗意,明晃晃的煮缸内,倒映出我蒙纱的容颜,经这十几日的晒照,幸得那半幅白纱遮容,姿容才没有过多的憔悴。

正把煮好的蚕丝接过,与另一名宫女抬着往晒架边走,忽听暴室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内侍从外奔进。

“全停下!”厉喝声响起时,管事的嬷嬷忙迎上前去。

“顺公公,可是有何差遣?”

“全给咱家拿下!”

我从没看到过如此严厉的顺公公,他肥白的脑袋上,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急火,不停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即便一边的小内侍替他拿帕子拭去,不过须臾,那汗珠又垂挂了上去。

“顺公公,这是何意?”管事嬷嬷不解地问。

“自然有你们交代的时候,拿下!”顺公公嗓音尖细,隐隐透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随后一众内侍把暴室劳作的一干人等押往暴室狱中。

暴室除织作染练外,宫中宫女有病或有罪,都幽禁于此室,因此,亦称暴室狱。

这是我第一次身陷牢狱,四周是黑森的阴冷,惟有最上侧有一道狭长的窗子。

周围,有宫女惊恐的议论声,而我,却只能安静。

将暴室所有人都囚于狱中,缘由一定不会简单。

心底,隐隐,是不安的。

可,在没有知道发生何事前,保持安静,才不会让自己耗费无用的精力。

小德子自我入狱后一直未曾出现,这也更加肯定我所想的。

被押入狱的当晚,管事的嬷嬷就被带出去审讯,约摸两三个时辰再次带回时,人已被拷打得奄奄一息。

作者题外话:到底发生啥事了呢?嘿嘿。

第二章 暴室狱(3)

接着,是负责漂染的几名宫女被带走,带去四人,回来只有满身伤痕的三人,未回的那人下场显而易见。

当那些血腥气弥漫在狱内时,我骤然会觉得浑身冰冷。

在黑暗中,我蒙着面纱的鼻端,开始呼吸困难起来,那些血腥,每当我深深吸气时,就攫住周遭所有的空气,浸染得我的胸中,似乎也有着血气上涌。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就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而这一次,可以说,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

再没有人被带出去审讯,四周除了受刑宫女的哀吟声外,一切恢复平静。

静到,连早前的议论纷纷都不复有。

余下的那些宫女除了同情地看着那些曾经的同伴,此刻,更多的是彼此靠拢在一起,来驱散心中愈浓的恐惧。

小德子仍旧没有出现。

或许,玄忆终于放弃我了。

我不过是一名屡次忤逆他的宫女,纵然眉眼相似那人,可他又凭什么迁就于我呢?

这一赌,我赌去的,竟是自己的命。

第二日,我终于知道此次的牢狱之灾的产生缘由。

当嬷嬷断断续续告诉周围宫女此次犯事的缘由,并经无数人的传递,到我耳中时,我才证实了自己的推测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只是,连我都没有料到,这次所犯的事,会如此地严重。

传递事由的宫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在没有说完时,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

宸妃腹中的龙胎小产,经太医院排查,是春日由暴室进贡给其的绢纱面料中含有麝香。

故,内务府将暴室一众人等押进狱中,务求查出谁是幕后的下药者。

原来,是他的爱妃小产,天子之怒,必然血流成河。

任谁都知道,没有人会傻到自己做了这事还出来应下,只为保下无辜者的赦免。

所以,我嗅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果不其然,第二日,顺公公传下他的口谕,倘若十二个时辰后,还未有人出来应罪,或没有人检举谁是罪魁祸首,那么,暴室所有人等一律绞杀。

这道口谕下达后,整座牢狱里骤然响起的哭喊带着声嘶力竭的味道。

玄忆,他不该是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杀人命的帝王。

这个疑问,在一个时辰后,小德子给出了我答案。

他借着审讯的因由,将剩余的宫女一个个传至暗房问话,当然,也轮到我。

暗室仅有他一人,简短的几句话,心底的疑问已解开。

原来,是惠妃的献策。

她声称,在人人皆危,欲求自保面前,定会让知情者举报出始作俑者,如若不然,宁可错杀一百,亦不放过一个,也实为整肃宫纪之上策。

而,玄忆在宸妃的恸泣下,准了这个策谋。

小德子说完这些,更焦急地问我,可有皇上赐下的信物。

我这才发现,原来,玄忆和我之间,连一丝牵缠都是没有的。

此时,距十二个时辰,还剩下最后的八个时辰,但,小德子的审讯仍旧是一筹莫展,毫无进展。

除了玄忆外,无人能救我。

我如果不想死,就必须做出一些的妥协。

是啊,我何必当初要和他去拗气呢?

他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他什么人。

我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对于他的身份,我真的不忌讳,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第二章 暴室狱(4)

“姑娘,我知道你在等着景王,但,景王远在济明,还剩八个时辰,你断断是等不到他回京的!”

小德子叹着气道,语音极低。

我扬了一下黛眉,语音仍是淡淡:

“难道德公公让我杜撰别人的罪失,来换得自己的生?”

“姑娘年纪尚轻,真愿做了这屈死鬼?”

我略带婉楚地一笑:

“这宫里,屈死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呢?”

“姑娘,即如此,我也无法了。”

小德子的脸有些暗淡,我的眸华则一直驻在窗棂上。

“不过一死,却是干净。”说完这句话,我缓缓起身。

窗棱外的影子愈渐清晰,伴随着男子低沉声音响起,只有我听得到自己心底,绽开如花的笑靥。

这笑靥是因心而生的。

他,终是来了。

所以,我的心底,有最灿烂的笑意蕴生。

我一直以为,早忘却怎么去灿烂的笑。

原来,这和忘却无关,实是人的本能。

如同现在,我看到他,心底,是关于欣喜的笑。

即便我骄纵得不思悔改,他还是来了。

“你倒是干净了,墨瞳,难道朕真让你避之不及?宁死都不肯开口求朕吗?”

小德子脸色死灰死灰的,他战战兢兢地跪地叩拜,顺公公早唾道:

“不中用的东西!咱家是这么让你随意逼招的吗?”

“看来,内务府确是不如宗仁府让朕省心。”

这一句话的背后,是含着凌厉的杀意。

我听得懂。

从我决定说出那些话时,就明白这一切。

小德子,既是景王安插的人,自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只可惜,他注定,从效忠景王那天开始,就在劫难逃。

我,又比他好过多少呢?

扇子,秋凉可纨,一枚废棋却是连保存的必要都没有。

而,今日,事关龙嗣,搁在谁手里,彻查,意味着,就是面双刃剑。

于我,不过是借着这把剑保得自己,至于,那反刃伤及的人,我再顾不得,也无力去顾。

所以,我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是如此罢了。

墨瞳,你曾几何时,竟变得如此心狠呢?

可,倘若顺着小德子的话说下去,必然会牵涉到景王,实是我不愿的。

因为,我并不能确定,窗外的玄忆,听真切了多少。

景王可以不顾全我,我却不能不顾全他。

这是我真正的心?真的是吗?

叠声扪心自问,眉尖不易察觉地微颦一下,这一颦间,我看到顺公公一记掌掴扇到小德子的脸上,眼见着小德子满嘴流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宫中的一种密而不宣的刑罚,一掌掴去,实是打在了穴道上,被掴之人,四个时辰内是说不出任何话,从而无法为自己辨解。

顺公公不会让他多说一句话,即便是得意门生,大难临头之际,自保是最重要的。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也是种干净。

随后,小德子被一群内侍反剪着手押下,他临出门前,扭头望了我一眼,那一眼的神色,让我的心,一并堵了起来。

手不自禁地撑在桌上,暗室的昏暗,让我看不清玄忆脸上的神情。

唇边浮起苍白的笑靥,不若心底的灿烂,映于玄忆的眸底,他轻挥了袍袖,顺公公旋即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第二章 暴室狱(5)

“过来。”他象往常一样,伸出手递给我,以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道。

我略略低着螓首,纵还有着面纱的遮挡,但,这瞬间,空气,也不再窒闷。

哪怕,这里是暗室。

哪怕,这里隐约有着压抑的阴暗。

莲步轻移,向他走去,却并不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只是以很近的距离看着他。

容颜平静。

他唇边浮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即便在这暗室,这抹笑意仍旧如此灿烂,仿佛,把阴暗的某处也一并点亮。

轻轻牵起我垂在裙畔的手。

他的手,很暖。

我的手,很冷。

“朕——不舍得你死。”

简单的六个字,蓦地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当我又感觉到心的跳动时,眼底,竟有热热的感觉。

努力咬了一下银牙,他所说的对象,是那个女子,不是我。

我不能会错意,会错情,只得了这片刻的温暖,就忘记可能接踵而至的冰冷。

“倘若是奴婢将麝香放进染料中,您也不会杀奴婢?”问出这句话,我第一次,专注地凝住他。

我们的距离很近,可,心之间,到底又隔了多远呢?

“你进暴室才十天,而,进贡给宸妃的那批丝帛是在上个月染成的。”

原来,他真的都清明于心。

“可,您还是下旨,若无人应罪,便将暴室所有人处死。奴婢也是暴室的宫人,您的这道旨,也包括奴婢。”

我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分明动容了一下,眉心蹙紧,他望进我的眸底,许久许久,方轻轻揽我入怀:

“你是朕的御前宫女墨瞳。”

“但,其他人,却要死,对吗?”我顺从的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昏暗中,那明黄依然一灼灼地映进眸底。

“君无戏言。”

那些和我朝夕相对的宫人,转瞬,在八个时辰后,便是阴阳两隔。

这禁宫,原来,命真的,全操纵在别人的手中。

哪怕,再谨小慎微,却,皆不由己。

我的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觉察到,稍紧地拥住我,香气馨绕间,他的语意温柔:

“只要你待在朕的身边,朕会保你一世的平安。”

“皇上,奴婢怕死。”我说出这句话,心底堵着的地方也抒展开来,“可,奴婢也不忍看朝夕相处过的宫人白白搭上性命。”

我竟会为那些人去求情,定是我想在他心底留下纯善的印象吧。

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子,除了为自己的活命着想,又岂会为他人着想呢?

包括刚刚眼见着小德子那般,我都没有心软。

“你真的很象她。不过,这种善心,在宫里却是最要不得的。”他说出这句话,我觉得到他拥住我的力度是那么地紧,紧到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胸中。

我的手颤抖着,想环住他,但,最终,还是垂下。

我不会抱任何人,因为,双手圈住的,并不会长远,失去时的空落,我不要!

不再说任何话,我知道,这宫里是无谓再添几多冤魂的。

就这样被他抱着,我十五载的人生,第二次,除了母亲之外的温暖,是他给的。

这个男子,叫嬴玄忆……

第三章 俩迷离(1)

除我之外,暴室的一干人等,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悉数被处死。

这次的特例,在宫里会有多少的微辞,我并不知道,因为我随玄忆回到昭阳宫,继续被他安置在泰然殿中。

那里,有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小德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昭阳宫中,仿佛蒸发一样,连他的名字都成了种忌讳。

当袭茹调遣云纱来伺候我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底,对我酝积着一种惧怕,更多的,却是种厌恶。

她讨厌我,不是因为我如今看似盛隆的圣宠。

而是,她把小德子的失踪,归咎于我的身上。

云纱,本就是景王的另外一个眼线。

从每次景王来屋子,她都恰巧不在;

从她对我若有若无的提点,又适时噤声;

我就知道,她,也是景王的人。

所以,我和她昔日的所谓情谊,全是假的。

我在铜镜内凝着她,扬起我精致的脸,吩咐:

“杵在那做甚么?先下去,传你,再上来。”

她诺了声,转身离去。

这宫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呢?

譬如玄忆,他真的会有一点点的真情给我吗?

他,毕竟是帝王啊,一个帝王,即便有情,也早被三千佳丽分得所剩无几。

我,不过,还是个奴婢。

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奴婢。

这么想时,我理妆的手微微滞了下,怔滞间,依稀从铜镜中竟看到景王立在殿门边,对我森冷地笑着,我一惊,珠钗委地,回首时,那里,又哪来一个人影呢?

殿外,传来福如的通传声,每逢玄忆翻牌,福如都会这样拉长着嗓子通传。

“澹台宝林侍寝——”

那尖利的嗓音拉得极长,仿同一针针地,密密匝匝地刺进我的耳中,让我不禁将方盘起的发丝悉数放下。

更漏声响,子时一刻,我觉到有人进得殿来,那熟悉香气萦绕我时,我并不回身。

他轻轻揽住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却莫名疏离他。

隐约间,我似乎能闻到,澹台姮喜用的茉莉香一脉脉地从他身上传过来,这让我的心底,愈渐地被束住,不再自然。

“又和朕使性子?”

“奴婢不敢,只是困了,您惊醒奴婢。”

我犹记那回的忤逆,同样的事,我不愿意再发生第二次。

他扮回我的身子,让我正视他。

有一缕头发顺着我的脸畔拂过,他悉心地将那缕头发撩到我的耳后,淡淡一笑,那眼底,绽开的,又岂止是桃之灼灼呢?

“你,和她们在朕心底,是不同的。”

他轻轻说出这句话,我的脸嗖地红了起来,讪讪地牵过枕尾坠的流苏,声音愈低:

“她们是主子,奴婢是宫女,自然,是不同的。”

他的手流连到我的脸边,语音甫起,柔意款款:

“朕可以随心翻她们的牌子,但,对你是例外,除非你愿意,否则,朕不会强求于你。一如,你不愿意成为朕的后妃,朕也容你。”

我惊愕地抬起眼眸,他,对我,竟是如此的用意?

不过,须臾,我便将心底萌升的感动压下。

因着那人,我才得到他如此的不同对待。

我何必非用感动困住自个呢?

夜风有点凉,我裸露在锦被外的薄纱下,仅着淡绿色的肚兜,下意识将身子往锦被里缩了缩,他的眼底,眉稍,都蕴了笑意。

作者题外话:要留言要留言,不留言,偶就哭扑到墙上去,二更就木了哇。

拽着地皮哭。哈哈。

第三章 俩迷离(2)

“皇上可有心?”我说出大不违的话,伸手覆住他抚着我脸的手。

“这话,又是僭越。”他不回答我,我自然知道,他不会回答。

“奴婢知道僭越,但奴婢还是要问。奴婢要的是心,皇上肯给吗?”

我要他的心,对,只有他的心,才能保我一世的平安,而不是一时。

可,问君王要心,墨瞳,你是傻了,还是蠢了?

即便有心,临到头,在这深宫,不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不过是一个弃字。

我已经做了两年的弃妃,难道,还会这么傻?

但,

话已出口,驷马难追。

我由得此时自己的心,问出这句话。

所以,不悔。

“得到人,却得不到心,这话是你告诉朕的。所以,朕要你的心,而朕,无心。”

他用最温柔的语音说出这句最绝情的话,我并没有被伤道。

原来,我也是无心的。

“皇上也说过,不要任何人的心。”

我灿烂一笑,我的笑在他的眼底,宛如盛开的牡丹般娇楚动人,这一刹那,他的心,是否会为我动一下呢?

我,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早些安置吧。”他被我的小女子之言,弄得有几分无奈,但并不责我。

我笑得倒有几分的没心没肺,蜷起身子,挣离他的手,缩到他的怀里。

喃喃:

“那奴婢只要这份温暖。”

是,我怕冷,我惧怕一切让我冰冷的东西,从南越梅宫存在的那天开始,我就怕冷。

这同样无心有意的一句话,让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我愈紧地缩进他的怀里。

那里,很香,很暖。

倘若,我能一直缩在他怀里,那是不是,真的,就会远离所有寒冷呢?

但,我仍不用自己的手环住他,哪怕这样,我能汲取更多的温暖。

我还是怕贪恋,会让我逐渐迷失,直到倚赖,那样的我,如若再失去温暖,该如何自处呢?

依旧是卯时,他起身,上朝。

我拥着锦被,那里的余温,让我不愿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