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必须要坚硬!

甫出殿外,他语音更为阴冷地道:

“云纱 !”

云纱垂身出现在他的身后:

“冥皇。”

“你还知道孤是冥皇,就不要再做这些让孤无法再忍的事!”玄景狠狠地掷出这句话,道,“让她一个人待在有龙兽的石室,引不相干的人到石室门口,并不能让孤对你有丝毫的好感!”

“冥皇,奴婢只是尽忠于您,这些事全然没有有损您的威仪,仅让您更加清楚地看到,其实,她根本是配不上您的睿智的。”

“孤要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干涉,若有下一次,你的命,就不会存在。”

他对她,还是有这一丝的不忍,源于,她的付出,他清楚。

但,他的不忍,不会容许她一而再地犯错。

说完这句话,他玄黑的袍袖一挥,径直往甬道彼端走去。

他身后,随之跟上一群宫人,皆着玄黑的袍子。

在这冥宫,除了暗人可穿紫色外,其余,都是一色的玄黑。

这种玄黑,真的让人觉得压抑。

云纱微微抬起脸,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直到再看不清,才转身,慢慢走进殿内,这座殿,是冥宫最景华的殿,从玄景抱着昏睡的绯颜进入这殿内开始,她就知道无论怎样,这个女子在他心底的份量是不可被逆转的。

哪怕这个女子最终将成为玄景最大的死穴,恐怕,他都不会后悔。

这,是太危险的事,也是她一直所担忧的。

绯颜坐于榻上,看到云纱进来,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冷漠地道:

“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奴婢会出去,待奴婢伺候你洗梳完毕,奴婢就会离开。”

“我不需要洗梳。”

“不,您需要,即将侍寝于冥皇的您,身子,太脏。”

云纱说完这句话,走到绯颜跟前,绯颜冷冷地瞧向她,眸底,又化做千年寒潭般的冰冷。

“总是比你干净。”

那一次,当她看到云纱臂端映出的红色,以及,那些似有似的梦呓时,其实无非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是彼时的她不忍往云纱身上想的。

但,如今,她没有什么不忍,对于这样一个,别有用心的云纱,对她的不忍,无疑就是对自己的忍心。

这一句话,如刀剐一样,从云纱的心口剐过,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不过须臾又恢复淡然:

“是,奴婢的身子是不干净,可,主子,您比奴婢又好过多少呢?不过一点朱唇万人尝,迷惑的,又何止是一个男子呢。”

“所以,那晚你让我去寿安宫实际,是听从玄景的吩咐,将我掳出宫,以此,让青阳慎远彻底和玄忆反目,对吗?”

“也对,也不对。”

云纱看着榻上的女子,这件事,她没有必要事到如今,仍让这名女子误以为是玄景所为。既然玄景这样地要她,若让她继续误会下去,恐怕,只会对玄景的安危产生威胁。

“这件事,奴婢并未听从冥皇的吩咐,是听从主上的安排,劫你出宫。这点,与冥皇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原来劫她出宫,真的,与玄景无关,还有一个隐在幕后的“主上”。

那么在无忧谷上,玄景的出现,到底是在所谓的主上计划中,还是计划之外呢?

但,无论怎样,她都没必要对他有任何因不信任产生的愧疚,不是吗?

他对她所做的,不过是一再地强迫,不过如此!

她强拢回心神,继续道:

“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却实在是让人失望。”

“奴婢不希望任何女子,成为牵绊冥皇大业的绊脚石,当然,您亦不例外。

“好,既然我不例外,那请你现在出去!”

“不,奴婢不会出去,冥皇既然坚持要得到你,做为暗人的奴婢,惟有听命。”

“作为暗人,你的心,狠到让人无法想象。”绯颜对她说出这一句话。

很显然,彼时在殿内烧死的那两具尸体,也是做过手脚的。

所以即不是她,也不是云纱。

“您最好识趣一些,否则,待到冥皇玩厌您之后,连奴婢都可以要了您的命。 ”

“是,对于让别人代自己去死,又化成檀聆继续在宫里的你来说,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绯颜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浮华山一事后,檀聆即在宫内失踪,当时,她认定,檀聆定不简单,现在看来,应该早在那次未夹宫大火之后,云纱就易容成了檀聆,当,她被冥霄救走后,执行另一步棋局时,云纱的暗人使命自然也就完成了。

之前的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换来云纱愈深的笑意:

“您很聪明,所以,冥皇至今还放不下您。得到冥皇的青眯,对于您来说,应该觉到荣幸才对。”

是的,那晚的未央宫大火,她确实需要以死来脱身,否则,对她无疑是极其不利的。但,她又不能离开宫里,是以没有什么比化成另一名近身宫女最为妥当的法子。

而檀聆,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清莲,和佟儿,都是昭阳宫的人。

于是,再加上另一具从鹊归堂秘密运来的尸体,最终有了那两具被大火焚烧,焦碳一样的尸体。

“云纱,我想问你,昔日你对我说过,想出宫,这句话,究竟是演戏的需要,还是真的呢?”绯颜的冷笑愈深,只问出这一句,终让云纱的脸再次变了一下。

这一语,无疑只勾起她记忆里那不愿意再去回想的一幕。

她凛然地道:

“这些,奴婢无须向您解释,毕竟,您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

“一个既效忠于主上,又效忠于冥皇的暗人,或许,谁都不是你真的主子。”说完这句话,绯颜复凝向她, 语音渐柔,“云纱,你喜欢玄景,对么?”

云纱走近她的身子,稍稍滞了一下,不过只是一滞,旋即强做镇静地道:

“这与您无关。”

“云纱,若今晚,我能让你梦想成真呢?成为玄景的女人,难道,不正是你所愿意的吗?呃?”

绯颜的眸华犹如万千柔丝一样,一丝一蔓地,皆勾住云纱的眼睛。

她的摄心术,用了这几次后,技法更加精进,只要对方心理有弱点,就一定会启效。

虽然,她不清楚,让云纱失去贞洁的男子是谁,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玄景。

果然云纱的表情渐滞缓,绯颜的唇边冷笑敛起,她起身,让出床榻。

摄心术的时间,应该能持续一个时辰,而她,并不指望能瞒得住玄景。

她要的,就是让他知道,她对他不屑。

是的,不屑。

当她在地宫,看到林蓁之后,对玄景剩下的仅有不屑。

她要让他知道,她根本不会承恩于他的身下。

以婢代之,对玄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该是多大的不能忍啊。

曾儿何时,为什么她想去激怒他呢?

明知道,激怒他的后果,对自己,未必是好的。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一如,她不愿去回想,为什么,彼时对着玄景,她也会心痛。

这些问题的答案,她不要知道!

云纱木然地坐到榻边,随后,慢慢地躺下。她把一床丝被覆住云纱的身子。

接着,吹灭殿内所有的蜡烛,自己.则回到榻旁的纱帘后,静静地等那个让她不屑的男子到来。

半个时辰,不算太长,当殿门再此开启时,她看到,那修长的玄色身影出现在殿门后,那身影径直朝床榻而来,但却站在榻前,并不上榻,绯颜的心,有一丝地攫紧,不过旋即抒展开来。

抒展的瞬间,玄景的袍袖一挥,几道光闪耀出时,满室的烛火顷刻间悉数被点燃。另有一道闪光直往帘后射来,灼烧了帘子,亦让她的藏匿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榻上.复凝向她,冷峻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生生地吞噬怠尽。

她站在帘外,并没有一丝的惧意,仅是在唇边浮起一抹笑弧,这抹笑弧甫起时,他身形微动,人已至她的跟前,他用力地钳住她的身子,语意寒冷到仿佛能将这殿内的空气一并冻结:

“很好 ,你,很好!”

她微微仰起螓首,眸华转向床榻:

“那里,才是一心爱幕你的人 而我不是!”

玄景并没有说一句话,手一用力,就将她的身子就往榻上掷去。

榻很软,心,却骤然疼痛起来。

“好,既然,你要孤临幸别人,孤不介意,在你面前临幸别人!”

她侧螓首,语音冷冷:

“我没有这种兴致!”

说罢,她就要起身,他将她狠狠地压往榻上,她低下脸,咬住他压向她的手,他的手稍一缓,她的身子就往榻下而去,他反手就攥紧她的手腕,她用力地一挣:

“我最厌恶的人就是你!无耻!卑鄙!”

这一句话,她脱口说出时,不知为什么,她眸底的泪水突然地,就涌了出来,玄景看着她流泪,手不自禁地一松,她的身子一挣力反向榻下冲去,措不及防地,就扑摔了出去。

跌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她的小腹更别烈地疼痛起来,一丝殷红的血,从她的裙下,蜿蜒地流出……

终章4:免教生死作相思

乾永二年八月初二,藏云城地动,林太尉所率将士毫发无伤,俘北郡剩余围兵七万。

百姓议论纷纷,林太尉所率为神兵,故才于藏云地动时,未受损伤。

乾永二年八月初六,林太尉留亲兵三万于藏云,善后处理地动后诸事。另率剩余兵力往平川会合帝之亲兵。

乾永二年八月初八,北郡自立为国,国号:“冥”,建都,明成。

冥帝素日只会戴银制的面具,无论臣子将士,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具,他的存在,犹如北郡历届的光神君主一样,充满了神秘,以及谪神的味道。

镐京,却依旧一片平静,对平川,并未增援任何的援兵:对藏云的善后,亦没有物需送入。

而,与此同时,东郡郡主东安候同时宣布依附冥国,称周朝欺讹三郡日盛,多年来苛捐重税,用活人祭天,民不聊生,故才有三郡反周。

至此,明成、平川,形成两军对立局势,终战一触即发。

明成,冥宫,帝宫。

“你以为自己的血还能度给她吗?”冥霄的语意不复平静,“已经度过一次,你再这么做和慢性自杀没有任何区别,我真没有想到,你竟会冲动到这个地步!”

“孤不必你来指责。”玄景拂袖站在轩窗前。

“我不是指责你,这么多年来,我们同拜主上为师,虽你只依着主上的医书自学于镐京。可,你该同样清楚,她这胎,若没有天母草,是根本保不住的。你度血给她,并不能肃清她的寒侵入宫。”

玄景沉默,他的脸阴郁地就如同窗外的月色一般。

是,他在乎她,在乎得胜过自己的生命。

可,她对他呢?

方才,她用云纱代她侍寝。

他看得懂她的心,为的就是告诉他,她对他的不屑,她对他的鄙夷。在她的心里,根本不会有一丝一点的爱予他,所以,连最起码的伪装,她都倦怠给予。

她以为,他要的,真是她的身子吗?

她有了月余身孕,他知道,她视这孩子为命。

玄忆能给她的一切,他能给。

玄忆给不了她的一切,他仍能给。

他不容许任何人在背后说是非,只会让所有人知道,这孩子就是他的。

一个月未到的身孕,冥宫内,仅有他和冥霄知道,哪怕早产,也没有人会察觉不妥,不是吗?

可结果呢?

他和她,就象是两只刺猾,靠得太近,不能温暖彼此,仅有伤害。

非要把对方刺到体无完肤,才罢休的伤害。

却,谁都倔强着,不肯先退一步。

如果当初,他和她并非由于某种目的相识。

如果当初,他妥协于内心的真实感受。

是不是,他和她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今日,她的泪,是第一次纯粹地为他而流,男人,其实是不怕女人哭的,怕的,就是该为他流的泪,一滴未流。

而他终于等到她为他流泪时,却在今日这样的时刻。

真是讽刺。

他暗淡地站在轩窗,并不再移动一步。

了解他的,惟有眼前的冥霄。

只是再如何了解,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终究是不会任何改变的。

“你自己想想清楚,如今的冥朝,和周朝开战在即,你若垮了,主上多年的心血就白废了!”

“地宫里还有一个冥皇,不是吗?”玄景启唇,淡淡地道。

“或许,我真该给她天母草,这样,遂了她的心愿,也断去你的优柔!”

冥霄毅然说出这句话,返身,向殿外行去。

玄景并没有阻止冥霄,因为,北郡所有的天母草,都被他悉数的搜罗一尽。如果这个孩子,是她赖以维系的命,那么,他希望这份命,能让她不用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

他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包括,用血来替她续完这段命。

……

林蓁披着一袭纱落缓缓行至殿前,她抬起螓首,微微地用团扇遮去午后,正盛的日头。

连日来,一直待在地宫,今日,好不容易,她才央得玄景的同意,来到这冥宫。

这儿日,虽然每晚,玄景都会歇在地宫她的房中,可即便是入睡后,他都会戴着那张银制面具,并不脱下。

她并不喜欢对着戴面具的他,可,她亦清楚,今时今日,他才是她今后的天,对于天所做的事,她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如果,她还要倚附这天。

除了依附他,确实,她再无可以依附的人了。

父亲不会再容她。

玄忆亦不能依附。

所以如今的她,再无退路。

甫从地宫上来,雨纱陪她四处散着心,却看到,其中一座最巍峨富丽的宫前,一宫女正端着一碗汤药向里走去瞧见她,福身请安。

宫女并不认识林蓁是谁,但,瞧这衣着打扮,是不同于她们服饰的颜色,身后,又伺立着着紫服的雨纱,自然晓得其身份,必是衿贵的。

林蓁停下步子,睨向宫女托盘内的汤药,问:

“这药是端给谁的?”

托盘里的药,并非是乌黑的颜色,红滟滟的,看着让人触心。

她突然很好奇,这样一碗药,是给谁用的,莫非,玄景病了?

但,昨晚明明还是很好的。

“回姑娘的话是给绯姑娘用的。”

“她病了么?”

“绯姑娘身子一直不是太好,故冥皇吩咐奴婢每日煎服汤药。”

“是么?”

原来这宫内住的是绯颜。

这般富丽巍峨,她还以为是玄景的寝宫。

林蓁径直往宫内走去,宫女陡怯地喊了一声:

“林姑娘 —— ”

雨纱走上前来,道:

“由我来送药罢,你先退下。”

雨纱清楚知道,这几晚冥皇都宿在她的房中,所以,做为暗人的她,识眼色,该是最重要的。

“是。”

那宫女喏声退下。

雨纱是身着紫服的暗人,身份和地位在这冥宫都是高于她们的。

林蓁随着雨纱走进宫内,诺大的殿内,绯颜卧在榻上,四周置着一种绿色的冰块,湮出淡淡的香气,她卧在榻上,脸色倒透出些许红润,不同于以往的苍白

林蓁轻移莲步,走近榻前,一紫服暗人伺立在旁,见是雨纱,道:

“今日怎么是你来送药。”

“晴纱,林姑娘想进来瞧一下绯姑娘,所以,我把药一并从小如手中端了进来。”

那被唤做晴纱的宫女走近雨纱,接过药,冷眼望了一下林蓁:

“原来是林姑娘。”

说完这句话,晴纱并不再多言,返身,轻唤:

“姑娘,该用药了。”

说罢,她一手轻扶起绯颜,绯颜在倚柔软的锦垫上,甫端起药碗,眸华瞥到一旁的身影。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林蓁,脸上再无其他的表情。只默默地把汤药喝下,复倚躺在锦垫,方道:

“你们下去罢。”

“姑娘,冥皇吩咐奴婢要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

“无碍,这里,就我和林姑娘二人,不会有事。”

绯颜刻意加重林姑娘三字,林蓁淡淡一笑:

“我和绯姑娘是故人,难得今日在冥宫再见,确实想叙一下旧。”

“嗯,叙旧。”

绯颜说出这两字,拾起一旁果盘中置着的酸悔,慢慢地抿着。

她的这一动作,让林蓁的嘴角终是牵了一下。

“坐。”

绯颜的语意很淡,轻轻吐出青悔,手撑颐,眸华凝向林蓁。

林蓁在她榻前的玄石椅上坐下,这么近地看着绯颜,为什么,她之前,竟没有察觉,她的眼睛,和林婳那么象呢?

林婳,是的,林婳。

如果不是那日从乌镇拉练军队返京的父亲,突然进宫告知她,林婳是她妹妹,请她务必在宫里多加照拂,她还真的不知道,她竟然会有一个亲妹妹。

也由此,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本来她以为,她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太尉千金,毕竟,林夫人,待她确实如己出,并无不周,恰原来,她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舞女,甚至是连名份,都不能给的舞女。

源于,她的生母,是周朝最不容的,墨氏后人。

在知道的那一刻,她是心惊的,若让天家知道,她是墨氏后人的身份,那么她在宫的日子,真的就到头了。

而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走到当天的那一步呢?

所以,从那石开始,她活得反而战战兢兢,玄忆给予她妹妹最隆重的大婚典礼,更让她在这种战战兢兢里,品到一种失去帝恩的惶恐。

是的,她怕,她怕失去玄忆,但,在最初,她没有办法对林婳狠得下心,直到,看她一步步和莲妃走得那么近,甚至违背她的意思,公然地去帮宸妃她都想容下她。

浮华山的庵堂领经时,她确实在林婳的蒲团上熏了迷香,本以为,让她去替她见证惠妃进入上房,却未料,这个傻丫头终究是被人摆了一道。

使得她一食二鸟之计,最后,仅食了皇后一人。

而,代价却是她和父亲彻底反目。

他不相信她,执意认为,她连妹妹都不容。

从小抚养她长大的父亲,竟为了一个才认回的妹妹,如此绝决冷情。

原来,真的是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得到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生母,就是因为没有成为父亲的侍妾,远在南越,所以,才让父亲,对林婳这个女儿,都分外的珍惜吧。

多么可笑,不过,这份可笑,不会再延续太长的时间了。

“你怀了他的孩子?”

她的目光移向丝毯后仍是平坦的小腹,低声问。

“是。”

绯颜的手捂到小腹上,这个孩子,差一点,在那一晚,她就要失去,幸好因为冥霄,她终于还是保住了这个孩子。

她的手捂在那,仿佛就能觉到孩子的心跳。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又哪里来心跳呢?

她柔柔地一笑,有了这个孩子,一切,才没那么难熬。

值得庆幸的是,在那晚后,除了冥霄,玄景并未再来叨扰她,连云纱,都被抽调离开,复换了晴纱随身伺候着。

“你根本没有办法生下他。”

林蓁望着绯颜脸上洋溢的幸福,有一种愈来愈难耐的感觉攫住她此时的所有思绪。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用磨碎粉的息肌丸粉,绊在药汤中,喝下去,不会有任何痛觉,就会堕下吧。

犹如来了一场葵水,一点异常都不会有。

她的思绪里又映现过这一幕熟悉的场景,当双手沾了那么鲜血时,一个没有来到世上的孩子,对于她来说,真的,不会有太多的愧疚感。

息肌丸的功效,当她知道得愈多,其实,愈离不开它。

哪怕现在,每晚,如果不闻着那种香,她都会整夜的失眼。

“我会生下他,你所不能做到的事,我都会做到。”绯颜转望向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象你这样自私,只知道把自己的块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真的很蠢,死过这么几次,你的蠢却是一点都没长进。”林蓁冷冷说出这句话。

“其实,我们是亲姐妹,对么?你很早就知道,可,你对我所做的,真的和姐妹情谊有关吗?”绯颜深深吸进一口气,道,“除夕夜宴,熊的突然发疯,及至其后清莲庵奕弘的死。林蓁,你的手段,太狠。”

是啊,无论除夕夜宴,还是清莲庵,她所做的,仅是想扮倒皇后。

这,也是她今日,可以站在这冥宫的一项条件。

她不狠,怎么能得到她想要的呢?

在这深宫,心若不狠,注定,只能被别人踩住,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些与姐妹情谊根本无关!

“姐妹情谊?呵呵,这世上,连多年的父女情,都可能变,更何况,我和你呢?”林蓁纨着团扇笑道,“不过,若你执意要牺牲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我倒是不介意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替你带大他。”

“你真的很可悲,永远只能认养别人的孩子。”

林蓁望着绯颜,她讨厌绯颜总是这样一副凌然的样子,真的讨厌。

她方要说出下一句时,突听殿外传来一男子清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