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有侍应生上前收拾地上的狼籍,沈傲也快步走到俩人身边,关切地问:
“小颜,没事吧?”接着不悦地转向司徒霄,替他解围:“你们怎么回事,平时嘻闹惯了,今天这种场合也不分轻重。”
“外公,是我不好,不该逗颜。”
司徒霄早改口称沈傲外公,他试着将辰颜扶起,但辰颜象从前那样,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手,自己用包里的手帕擦拭手腕上的鲜血,一边,司徒家的私人医生何琳早走上前来:
“夫人,您这样处理,会感染的,交给我吧。”
辰颜的唇边收回冷笑,对着一边方才惊愕,继而因沈傲的解释当作他们小夫妻嘻闹的宾客,淡淡道:
“失陪。”
然后,回身,跟着何琳走进司徒大宅的医疗室,服饰师和化妆师也放下手中的餐点,紧随不离。
手上的伤虽是皮肉伤,但有几块尖利的水晶还是略深地嵌入肌肤内,何琳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钳出,用酒精棉花消毒后,仔细上药,因为顾及到婚礼还在继续,所以她采用的,也是白色的药粉,碰到皮肤,很快就被吸收,在伤口上形成保护膜。
医疗室的后门是直通休息室一侧的新娘更衣间,所以辰颜可以不经过外面的花园,从里面进入到更衣间。
她在服饰师的帮助下,将那件惹祸的鱼尾裙换下,只穿着贴身的塑身内衣,坐在软椅上,神情却骤然变得冷若冰霜。
服饰师和化妆师跟了她半天,也知道这位新娘虽然漂亮得让她们都赞叹,但脸上一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嫁入豪门,或许对她这种本生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女孩,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也就不会有丝毫的喜形于色。
何况,她们现在担心的问题,是因为刚才的突发事故,所留下的后遗症该怎样完美地弥补,才对得起司徒家封给她们的红包,虽然她们在HK彼此的行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平时,请得动她们的豪门也屈指可数,可,这个红包,实在是她们从业以来,可以留下深刻印象的数字。
故而,力臻尽善尽美是她们唯一的追求。
服饰师皱着眉头,按着婚礼流程,接下来换的衣服是一套宝石蓝侧边分叉的晚礼服,但因为是裹胸款式,辰颜的手臂势必要露在外面,手上的伤痕虽经处过,但看上去还是失去应有的美感,犹如一条条蜈蚣爬在雪白的肌肤上,固然上了药,短期内,红肿估计是不会消退的。
化妆师先在辰颜的脸上将残妆用绵片擦去,连同刚刚出汗导致的眼影晕开,假睫毛也一并取下,做完这一切,她等着服饰师的决定,最后才能决定搭配哪种适合的妆容。
服饰师思忖半天,从一侧的衣橱内寻找灵感,这个衣橱是司徒霄事先就准备好的,放着的都是适合辰颜尺码的礼服及一些配件。
然后服饰师的手指停在其中一个用水晶串成的流苏交叉网状披肩上,上好的奥地利水晶编织成鱼网,烁烁地闪耀着七彩的光芒,末端处各以绿幽灵水晶做为坠尾,晶体内,一丝丝的绿色蜿蜒出生气的昂然。是HK的一位本土珠宝设计师03年的得意之作,命名为璀灿星夜。如果把这配在宝蓝礼服的外面,则垂下的流苏不仅恰好可以遮掩手臂上的伤痕,同样,可以淡化视觉对伤痕的冲击度,起到另外一种效果,更何况,她觉得,这位冷若冰霜的新娘,真的与水晶的气质很符合。
辰颜起身,换上服饰师新的搭配,她的心中,回复到最初的清冷,她没有母亲的幸运,至少,有人曾经真真切切地爱着母亲,哪怕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这份爱。
可她呢?
这十多天,对她而言,仿佛一生的感情都被耗尽,她的骄傲原来敌不过沈氏企业继承人这五个字,所有的一切,因着这五个字,才有人施舍爱情给她。
不是怜悯,更无关怜惜,仅为着,她的外公是沈傲。
迟到了二十三年的亲情,得到的同时,也是失去。
失去她曾经拥有的关于爱情所有美好的憧憬和期待。
化妆师换用带着晶莹水钻的假睫毛粘在辰颜的眼睑处,配上在眼角处晕染的渐灰烟熏眼影,衬托出另外一种风情万种中带着我见犹怜的视觉效应,她很满意这样的构思,并将辰颜的头发盘成稍歪的一个髻,随后她从摆放在一侧的鲜花中挑取一朵百合,才要替辰颜插上,辰颜用手捂住鼻子,手一推,将那朵百合花推开,淡淡道:
“我对百合过敏。”
说完,她拿起一边的纸巾轻轻咳了一下,百合是她会过敏的花,平时她只要和它保持一定距离,便不会有不良的反映,因为这个原因,她对这种看似高雅纯洁的花,没有一丝好感。
但,哪怕在叶府十五年,这件事,一直不为人所知。
这是她完美中的一丝缺陷,她不喜欢将缺陷无限地放大,在自己可以避免的情况下。
可,从叶风的婚礼开始,叶仪便洞悉了她的弱点,所以借着百合来讽刺她。
这花是叶苍霆喜欢的,呵,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的讽刺,他眼中的纯洁,却是她的避之不及,他们的结局,在彼时就已注定吧。
化妆师忙将那朵百合扔到一边的废物筒内,脸窘迫地有些涨红,她看着那髻,寻思该用什么代替百合。
她毕竟是国内一流的化妆师,脑筋飞快地转动,马上想出更好的办法,她从首饰包中取出几枚水晶制成的星星,将这些小星星零散地用夹子固定在髻中,随着走动,暗暗地在黑色中折射出和披肩相衬的光泽。
做完这一切,服饰师和化妆师都十分满意自己的创造,这使得眼前的女孩在她们无懈可击地妆扮下,更显出别样的风情。
更衣间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辰颜反射性的皱起眉,没等她阻止,服饰师已走去开门。
门外,并不是司徒霄,而是他的助理Tracy,这让辰颜皱起的眉松开,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司徒霄,心中对他的厌恶以前所未有的包围占据她所有的感情。
Tracy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精致的几样点心:
“辰小姐,先用点心吧,午宴结束,一会是舞会,您用点,稍后领舞体力才够哦。”
昔日她对辰颜的态度在今日转成恭敬十分,做为助理,她见风使舵的本领一直很快,现在的她,很清楚,辰颜不仅是她未来的老板夫人,也是对冥远财团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沈氏企业的继承人。
况且,她现在对辰颜印象也开始慢慢转好,大家闺秀的气质毕竟是不是那些明星可比的,就如同现在,她看到辰颜的打扮,眼前不禁一亮。
不同于主婚纱的高贵,金色礼服的妩媚,这身装扮,风情中,透着怜惜的婉约。
“放下吧。”辰颜的语音没有任何感情。
Tracy识趣地放下,以为辰颜是为了保持身材,所以才不用,毕竟,这类紧身的礼服,对于身材的挑剔程度很高,哪怕穿真塑身内衣,稍稍多喝一点,小腹的曲线还是会显现。
可她怎么知道,辰颜是没有心情用餐呢。
在Tracy退出更衣室后,辰颜对房内的另外俩人道:
“你们用吧,刚刚发生这样的意外,你们一定也没好好用餐。”
她的话语虽然平淡,但是却有着让人不能拒绝的诚恳,化妆师和服饰师笑着接受她的这份好意。
辰颜的眸光落在洁白纤细的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Tiffay的六爪戒,切割工艺乃至纯度都是极品,但,此刻,在她的眼里,只觉得生生灼疼她的眼,她将手缩在水晶的披肩中,然后缓缓站起,不管怎样,她已做过一次落跑新娘,今天,她不可能再落跑一次。
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继续面对下去。
她走出更衣室,花园中,随着她的出现,轻柔的音乐响起,香槟台早重新摆好,晶莹剔透地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但,当辰颜触到宾客中,一袭红色低胸礼服的纪如初时,她明白,她不可能装做没有发生,她的手,在水晶披肩下,瑟瑟的颤抖,但,没有人会看到。
“新娘出来了,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对幸福的新人,为大家开启关于甜蜜的香槟!”司仪在香槟台边,拿着无线话筒,声音激昂。
辰颜走到香槟台边,从她出来的那刻开始,她就始终不看司徒霄一眼,她的冷漠,让站在一边的司徒霄第一次觉到无助。
不论在商界,抑或是在情场,五年中,他从来没有过丝毫无助的感觉。
一路顺风顺水的他,在面对辰颜时,才赫然发现,只有当他真正在意一个人时,对她的重视,才会让自己连最简单的事都处理不好。
虽然,现在,她就站在他身边,但他发现,她的心,在他没有办法触及的地方,他能触到的,或许只有她冰冷的手,就如现在,他绕到她的身后,仿佛将她圈在怀中,但当中又有着一定的距离,他的手拿起用红色绸带扎好的Krug Grande Cuvee香槟,等着她的手一起握住香槟,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觉得其间的等待是如此漫长,终于,在水晶的闪烁流转间,她将双手举起,由于这款香槟的瓶身限制,她不得不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虽然是若即若离的力度,但却让他有着无可名状的欣喜,有这么一刻,他甚至感谢Krup Grande Cuvee的瓶身设计,可以让她不再离他那么远。
Cuvee这个单词,意味着特制珍藏香槟,而Krug的这款,更是千金难得的一瓶,他和她的婚礼,他所有都要求最好的,但,不经意看到这个词时,他的心中勾起的,是关于那年残忍的嗜血,如果,人能失去记忆,是否会比较幸福?
他轻轻的摇酒瓶塞,倒扣在酒瓶上的酒瓶塞事先早由侍应生打开,他尽量将这过程延长,这样,他可以多感受来自她手心的温度,哪怕,这份温度仅是冰冷的意味。
但,无论多么刻意延长,随着‘砰’地一声,白色泡沫随之喷流出来,她似乎被吓到一样,身子不自禁地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木味道便袭进他的鼻端,是属于Shalimar后味。
他更紧地贴近她,她的后颈细密的汗珠沁出,垂下的卷发若有若无地有几缕拂过他的下颔,带着点栀子花的馨香,这和之前的木香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后一种,更挑起他一丝更浓的情愫,他定了下心神,她的头已微微仰起,似乎在看着雪白的泡沫绽放出那一瞬如昙花般华丽的灿烂,这一抬头,她发髻间的星星犹在闪烁着晖光,映衬水晶的披肩下,宝蓝色露背礼服隐约地透过网状的水晶现出她雪白细腻的肌肤。
他被她的每一处细节所迷醉,拥着她,仿佛这世界最珍瑰最美好的事物就被他所拥有,其余,都不再重要。
他的失神陶醉,甚至忘记将逐渐安静下来的香槟注入宛如金字塔的香槟塔中,直到她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刻的怔茫,在台下的宾客眼中,该是多么地失礼。
他的手将酒瓶移到香槟塔上,用最适宜的注酒速度让这珍贵的确佳酿缓缓倾入从最高处的一个水晶杯中,澄净的液体顺流注满下层再下层的酒杯,直到所有的酒杯都注满了香槟酒,在Krug香槟浓郁、复杂的味道中,宾客感受到纯粹与完美,一如香槟塔前的这对新人,郎才女貌地,让人赏心悦目。
而辰颜在注酒完毕后,欠身从他的怀里不露痕迹地离开,手接过侍应生分发的一杯香槟,象征性地举杯面对宾客,但台下的宾客当然绝不满足这样的敷衍。
“我提议让新人在大家面前用交杯酒的形式先干为敬?如果大家赞同,请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司仪观察到宾客的神情,鼓动地说。
随着掌声雷动,司徒霄带着最迷人的笑意,转身对着辰颜,不顾她的反对,径直将他的手腕与她的相绕,辰颜的眼底掠过一种更深的厌恶,她僵硬地将手腕尽量靠近自己,因这这丝别扭,她本来盖住手腕的水晶披肩从一侧散落下去,手臂的伤痕便显现在司徒霄的眼中。
司徒霄看着洁白皮肤上那些并未因上药而消褪几分的伤痕,本来凑近唇边的香槟,也不能让他感觉到甘冽,他尽量让辰颜顺着她的意思,并不强迫她的手腕再靠近他,甚至,他稍稍松开他本来紧紧绕住她的手臂,并且很快地将自己杯中香槟饮尽,辰颜随着他的饮尽也将那杯佳酿灌了下去,太过激烈的灌饮,让她在放下酒杯,并迅速将自己的手腕离开与他相缠的刹那,轻轻咳了一声,她的小脸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由于被酒呛到,微微地发红,苍白的肤色因着这抹红晕,变得生动起来。
台下宾客也纷纷举杯饮尽,然后按照婚礼流程的安排,散开到周围,香槟台也不知何时被侍应生撤下。
直升机从空中盘旋飞过,航拍将整个婚礼的气氛推到高潮。
选择中午举办喜宴,不仅因为晚上将是正规的位于室内的家宴,无疑也是处于航拍可见度的考虑。
会场的中央撤走香槟台后,更可看做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圆形舞池,周围由数千支怒放的白玫瑰包围,连结舞池的是一个近三百米白色玫瑰镶出的近百个梁桥,舞池的正对面则是一个三层的舞台,顶层是法国著名的钢琴师,第二层则由国内知名乐队现场演出。
这一切的用心,在辰颜看来,如今已失去所有的颜色,纵然铺天盖地是她所爱的白玫瑰,这个男人,知道她所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但,唯独,忽视她最在乎的。
按照流程,该是她和司徒霄领舞,随后会有十对嘉宾可以一同进入舞池。
但,辰颜在目睹那一幕后,她没有办法同他翩翩起舞,她越过司徒霄的伸出的手,转而,款款走向沈傲:
“外公,您不介意陪我跳一支舞?”
沈傲略略惊诧一下,但旋即恢复常态,他年事在今天的宴席中是最高的,但,交际舞是商界必不可少的应酬,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一些基本交谊舞都还保持年轻时的熟稔。
舞曲因着沈傲,由Waltz换成Blues,抒缓的乡村音乐中,沈傲带着辰颜在舞池中率先起舞,辰颜从沈傲的肩膀装做不经意地看过去,纪如初主动走到司徒霄的面前,轻轻说着说什么,司徒霄犹豫了一下,还是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俩人迈着无比融合的舞步,进入池内,在他们的带动下,又有十对嘉宾,一起步进舞池。
辰颜别过脸去,看向别出,沈傲轻轻地笑出声:
“小颜,你既然不愿意他和别人跳,为什么还要搭上你外公。”
说这句话的沈傲,平易近人,亲切地,仿佛很久之前,他就是辰颜最亲的外公。
“没有啊,本来我跳得就不好,和他跳,心理会有压力。”辰颜依然漫不经心地解释,然后随着舞曲,慢慢地踏着节奏,她的舞步轻盈,毕竟身为电台主持,对这些,不可能会不练习。
“但愿如此。小颜,其实,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你所相信的,未必就是事实。”沈傲悠然悠地说,他看到辰颜因为这句话,眼底若有所思,但,不过一会,她的眼眸仍是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
倒是司徒霄虽与纪如初相携共舞,眼神一直追逐着辰颜的身影。
沈傲微微地笑,他觉得,这一次,他的安排不会有错,司徒霄,是爱着他这个外孙女,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后,有着沈氏辉煌的背景。
其实,在一开始,司徒霄到沪城来请他时,他对司徒霄是有着一定的看法,因为,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仿佛看到当年叶苍霆的影子,当时,他是出于其他的顾虑才同意往鹏城一行。
但,从望海花园的那天开始,他就看清,这个年轻人,付出的真心,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既然如此,将外孙女嫁给他,又有何不可?哪怕,他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
身经商战这么多年,如果沈傲不能读懂这些年轻人眼中的欲望,恐怕,他早就不可能将沈氏企业做到今日之规模,从百货连锁发家,到现在,沈氏旗下连锁的百惠超市,超尚购物广场,遍及全国的各地。
他望向辰颜,这个外孙女,有着和他女儿几乎一样的容貌,但,她没有梦璃那份柔弱透出的楚楚可怜,她的好强,注定,她会受更多的坎坷。
作为她的外公,对她不闻不问二十三年后,他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些补偿,主意打定,他带她慢慢靠近司徒霄,在辰颜发觉他的企图时,他已带着她舞到司徒霄的身边:
“小霄,是该把我外孙女交给你的时候了。”沈傲笑着,松开辰颜的手。
辰颜一愣,抽身想离开时,司徒霄同时放开纪如初的手:
“纪小姐,我答应,陪你的最后一支舞到此为止,好吗?”
纪如初粉脸微白间,司徒霄轻轻拉住辰颜的手,辰颜手心的冰冷,他用他的温暖一点一点的蕴惜。
“颜。”
他柔声地唤,辰颜僵僵地被他拉着,心里有着对他的愤怒,在此刻却仅能让他揽住她的腰,随着拍子继续起舞,司徒霄觉察到她腰部的不自然,手不禁只做个样子,并不真正地碰触她。
她将头低下,看着脚底的舞步,并不望着他,甚至连让他看她,她都觉得,是无法忍受的。
心底,有酸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种酸意,让她的脚,突然恨恨地借着一个转拍,踩在他黑色的皮鞋上。
司徒霄对她的反映,反而是欣喜的,她肯踩他,代表也是理他的一种方式吧,他看着她低着小小的脑袋,长长的睫毛上点缀着几颗小水晶,仿佛泪珠一样盈盈欲滴,但,神态却是恨恨地将踩他皮鞋做为此次跳舞唯一的目的,望着这样的辰颜,他不由放慢步子,让她一踩为快。
看着司徒霄光鲜的皮鞋被自己踩出一个个白白的印子,辰颜觉得,突然解气不少,因着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她没有注意前面即将舞到舞池边缘的地方有一个花柱,司徒霄余光看到,稍稍避开,但,当他猛然发现辰颜还是低着头时,想将她拉离花柱,可,辰颜将他的这一强拉,看做是吃豆腐的另一种方式,不依不饶,犟着不过去,低着的头咚地一声撞到软软的胸膛里,她一骇,抬起头,才发现,司徒霄用自己的身子在最后时刻,迅速回身挡在花柱前,身后那倒霉的花柱被他到退得,倾翻在地。
这个小小插曲,让宾客中有笑声响起,辰颜脸涨得通红,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流氓,谁让你替我挡。”她的声音不大,只有司徒霄可以听到,同样司徒霄的心情也大好,逗着回她:
“你低头到现在捡到多少金子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辰颜冷冷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回眸对上的正是纪如初的眼睛,辰颜望着她,她也望着辰颜,眼神中有羡慕,也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很奇怪,在她的眼中,辰颜没有看到本该有的恨,而是哀伤。
或许,她是爱司徒霄的,并非是因为他的名利,单纯地爱。
辰颜径直在舞蹈曲还未结束就走下舞台,她的坚强,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她怕,在最后一丝神经脆弱地绷断前,被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看到。
她不要被人耻笑懦弱,更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流下只象征卑微的泪水。
她站在舞台的一角,仰起头,天空很蓝,航拍的直升机会拍到此刻她眼底隐藏的软弱吗?
这里,代表另一种以前她从未涉足的名利场,一旦踏进,再回首,心是否会倦?
而此刻,她的心,已倦。
终于可以相信一个事实,盛世浮生是说不得爱的,也拥有不了爱。
哭泣、欺骗、得失、愤欢、欢颜、利益、城府、谋生……她一直知道,这些才是现实里最具体沉重的内容。
它们那样强大,却又那样寂寞。一切都是容不得违抗的样子。她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懵懂无知,似孩子般任性,手里抓着些许记忆,仍似温热,便执意要等来一辈子的爱,即便只是细微,她亦是一副无限欢喜的样子。
太平盛世,浮华人间,她看到身边那些宾客盈盈笑容,一刹那竟觉得自己此时的愤怒像极一场做秀。
真的,她还要怎么样呢?有足够自信的外貌才智,有着沈氏企业唯一继承人的殊荣,不必为着五斗米而看人脸色,想当年张爱玲,这般聪慧骄傲的女子亦不过只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罢了。
爱,说到底太过奢侈。得不到,即便是得到也要消失不见的。
所以,她何必要苛求司徒霄能承诺得起这份关于爱的真实吗?
他本来就是花心总裁,从她认识他那年开始,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今天是纪如初,明天,说不定是方如初,如初,如初,根本没有人能守得住如初的纯情。
心里是清冷的,她不想流泪,身子就像沙漠一样,心底深处有一阵一阵的绞痛,这种痛是清晰而透彻的,她看到笼在水晶璀灿中整个的自己,在无力地颤抖。
从十八岁那年,她以为能够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能够一个人也好好的过下去。她知道她是在向自己向所有的人在乞求谎言。因为谎言能让她不直面现实。
虽然对于现实她一清二楚。她就是这样的人,一直在粉饰太平,自欺欺人。
她是懦弱的,从来都是。就因为这样,才需要一张坚硬的壳来包裹自己,再痛也要一个人熬。若再失掉这张壳,也就破绽百出了。心里积郁太多,日益变成容易失控的女子,但也只是独自的时候,一个人承担坚强外表下脆弱易碎的一面,神经质,缺乏起码的安全感。
她躲避着司徒霄一直追逐着她的眼神,去更衣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换上第四套中式的红褂裙,这是HK的传统,龙凤镶钻石褂皇将金丝手绣褂裙的工艺发挥到极致,点缀在金龙金凤中的碎钻,比水晶更为夺目,也更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