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颜在司徒霄特意指派的医生和护士照料下,身体恢复得很快,虽然在台里挂水,引来一些同事的侧目,但辰颜有着他们大老板未来夫人的身份,使得他们将这些侧目迅速化为嘘寒问暖。
而她和叶苍霆的婚礼定在6月12日,她23岁生日的那天。虽然叶苍霆并不十分赞成这个日子,甚至在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他最终还是在辰颜的坚持下,选择了同意。
SARS病毒在鹏城的气温开始升高时,气势终于不再汹汹,反倒有所缓解。
叶昊一审被判决有期徒刑15年,其余四从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出乎媒体意料的是,叶昊并未提起上诉至高院,而选择服刑。
判刑的那天,辰颜也去了,之前她和安沐云分别出庭作证都是坐在前面的证人席上。
她的语意淡然,但话语里步步含着简明扼要的精炼指证。
安沐云则几乎从头哭到尾,不仅博取同情,也继续着她在叶府其余人面前的完美形象。
这一天,辰颜换上一身黑衣黑裤,黑色的Chanel大墨镜将她大半脸遮住,远远地坐在最后的旁听席,唇部却化上极浓的红色,是CD六角口红744色,红得很纯正,仿佛血液最初流出的那种纯粹。
她不知道叶府的人是否注意到她,其实,注意到,也没所谓,毕竟,黑色最能代表她的心情。
他在法庭被警察带下的刹那,对叶苍霆说了三个字:
“我恨你。”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寂静的现场,每个人都听到。纵然,当日听审的人本身就不多。
辰颜没有去理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只是漠然地起身,走出法院,推开门的刹那,她觉得春暖花开的概念不过如此吧,将墨镜取下,深深得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身心,都无比的惬意放松。
终于,劫难结束了,陷害谋算他的人,受到法律的严惩。
15年,不算长的日子,但足以把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葬送。
15年,不算短的日子,可足以让人遗忘这监狱中的人是谁。
5月18日,沧海东岸终于在春交会后正式发售,但,当日签约成绩却是璃和地产历史上最惨淡的一天。
如此,持续半月,销售仍旧未过10%,售掉的也仅是户型较小,靠海较远的低价别墅,发售会热推的一号楼王,二号楼王均未有诚意买家询问。
这些,都是滨海墓场在风水上带来的影响。
但,这仅仅是璃和地产噩梦的开始。
6月,代表地产市场分水岭的121号文件在热浪积将席来时骤然而至,此份文件中,央行提醒并约束各商业银行,一方面要求对房地产开发商贷款不得超过项目总投资的70%;另一方面则增加了对消费者购买高档住宅和第二套房子的贷款限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滨海墓场和沧海东岸之间这块地竞标随后开始,璃和地产的老对手,永达地产对这快地也颇感兴趣,计划统一建成小高层。
永达地产此次的计划无疑是针对之前被璃和地产抢去地皮的一种报复。
但,这块地,虽有部分延伸到海岸线,前面的岩石比较多,要修建别墅群,势必要把这些岩石炸平,再塑造出一个天然的海滨风景线,则成本显然较高,并且121文件针对的,就是高档住宅。除去这两点不谈,滨海墓场的不利因素也是不容忽视的。
在这三种不利条件下,选择小高层无疑是最理想的,一来,可以越过岩石看无敌海景,二来,沧海东岸东面的景色全部会被挡住。三来,选择小高层的客户群体不会过多注重所谓的风水,可将墓地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因为永达的介入,加上之前齐亚银行答应的贷款由于121号文件必须降到投资总额的70%以下,叶苍霆这步盘活楼盘的打算,生生被搅乱,并且如果要继续,则必须要和东远银行合作。
可他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能寄希望于东远银行,因为司徒霄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进退维谷,终于在他叱吒商界这么多年,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意思。
“叶总,东远银行副行长的电话,您要接进来吗?”安沐云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一切终还是来了。他沉思片刻,道:
“接一线吧。”
“好。”
当座机上红色的灯闪起时,叶苍霆拿起话筒:
“你好,我是叶苍霆。”
“叶总,您好,我是东远银行的陈洲,给您来电,是关于之前我们双方本来准备达成的贷款项目。”
“谢谢陈行长的致电,但这笔贷款,据我所知,已准备和齐亚银行签定协议。”
“我听说最近出台的121号文件正是对此的限制,贵公司的总投资将逾三十亿,而贷款额不能超过70%,加上目前竞标的形式,相信,只有东远银行才会是叶总最佳也是最后的选择。”
“如果有需要,我会给陈行长去电的,目前,这事,我还交给地产的相关负责人去办,我并不亲自过问。”
“好,期待和叶总的合作。”
搁下电话,他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久久不能移开。
他太清楚,司徒霄要的是什么,但,他给不起,也无法给。
这是他最后的守护。
也是最终唯一的守护。
此时的辰颜,坐在直播间,今天的一档节目仍然无波无澜地顺利完成,她拿下耳机,阿欢对她举起大拇指时,她开心地笑了。
现在的她,又恢复到几个月的生活,离开叶府,不必面对那些人和事后,总算是轻松的。
这段日子,定制婚纱,拟定宴请名单,选择蜜月地点,以及一些细小到诸如菜色的搭配等事,都让她在忙碌中感到充实。
明天,她23岁的生日,将嫁给叶苍霆,然后,搬到只属于他们的沧海东岸。
虽然最近一阵她知道他为沧海东岸新的销售企划案忙得焦头烂额,也为和永达地产竞标的事烦心,但他依然表示,婚礼如期举行。
仅宴请叶府相熟的亲戚好友,和一些生意伙伴,地点设在霆耀酒店顶层旋转餐厅。
至于辰颜这边的亲戚,父亲家中,会来几个远房的表亲,她知道也是看在叶苍霆的面子上,母亲那边,远在沪城的外公已明确表示,不会出席。
这个答案,在她拨通那个陌生号码时就意料到,但,缺少他们的祝福,丝毫不能影响她对婚礼的一种期盼。
因为,她与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亲情的维系,有的仅是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因为,当她不再喊叶苍霆叔叔的那天开始,她发现,这个男子真的有吸引她的魅力,让她靠他越近,越被他的沉稳,体贴,温柔所打动。
这些,是司徒霄所欠缺的,固然他也有温柔的一面,但更多的,他对她是霸道的宣告占有权。
为什么又想起他呢?辰颜摇了下头,在片尾曲后把广告片头推上,导播间里,婷婷找阿欢问着什么,看到她时,脸上是极不自然的微笑。
对,一切看似十分美好,唯一的遗憾,仅是她必须面对同事表面恭维背后的不屑,认为她是别有所图,冲着叶家的产业而嫁。
人就是这么现实,当年龄悬殊过大的婚姻,都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对于这,她并没有多作解释。
信的人,不用解释,她都信,不信的人,再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信。
收拾完稿子走出直播间,新闻组和综合组的其他同事才刚陆续上班,一个个,主动去台长办公室测体温,这是非常时段台里的一个强制措施,每人每天,必须要测体温,超过37.5度,作为密切关注对象,如果超过38度,则需要回家强制休息,直到排除“嫌疑”。
辰颜属于热性的体质,体温本来就比别人高,所以每回,她总是先用冷水湿透耳朵,再在办公室跑三圈,才去台长办公室,让王台用体温计在耳朵旁“嘟”地一测,这样,王台就会满意地记下,36.8度,正负误差率极低。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所以,她那天真的高烧,反没有被提前发现,才在用餐时晕倒。
她自嘲地笑笑,走到王台办公室,测完体温,她回办公室取了包,径直下电梯,准备采访两家4S店最新的车款上市,然后按照和叶苍霆约定的时间,下午两点去试最后修改好的婚纱及新娘的定妆。
走出电梯,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知道,是司徒霄。
“一起吃午饭,我在电台楼下等你。”
“我要做采访,恐怕没时间。”
“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哎——”
在她走出玻璃门的刹那,司徒霄已将电话挂断,他戴了一副墨镜,站在车边,等着她。
她快步走过去,有些埋怨:
“我今天真有采访,一会还要试婚纱,没时间吃饭,改天吧。”
他替她打开车门,坐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保证今天不和你说废话,绝对是正经事。”
辰颜无奈低头坐进去,毕竟自己生病那时得过他的帮助,对他再横眉冷对怕也是过意不去的。
本来这次的出席宾客名单,她考虑过是否要请司徒霄,但叶苍霆对此是持反对的态度,并且意思很明确,不希望不相关的商界朋友来太多。
系上安全带,司徒霄微微一笑,车,扬尘而去。
辰颜等了半天,他都没说话,仍专心致志的开车:
“有什么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
车拐到望海花园前停下,这里靠近蛇口,九十年代后期这个住宅小区也算是豪宅,但,成也因海,败也因海,随着边上的海逐渐被填,这里的房价再回不到昔日的辉煌。
司徒霄从门卫处取了卡,把车径直开进小区,门卫见是名贵跑车,倒也不问去哪家。
车在进大门第一排住宅楼前停下,司徒霄率先下车,然后领着辰颜往当中那栋楼走上去。
老式的居民楼的楼梯台阶都很高,带着点灰尘的楼道里光线也很昏暗,上到二楼,一共四户,司徒霄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轻松地打开其中一户的门,门吱呀呀地打开,灰尘呛得辰颜咳了一下,司徒霄迅速走进一边的厨房,将窗户打开。
他的体贴其实一直是无微不至的。
清新的空气进入屋子时,辰颜才发现,这里,应该好久没有住过人了。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因空气的流动,眼前骤然出现蒙蒙尘埃舞动。
厚厚的客厅窗帘紧闭的严严实实,家具都用白布罩着,靠近餐厅的边上,是一个走廊,连通里面的房间。
“你带我来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辰颜疑惑地跟着司徒霄走进客厅,司徒霄没有回答他,拉开窗帘,伸手,将罩着靠墙家具的白布揭开,下面的一切赫然进入辰颜眼帘时,让她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源于震惊,白布下,是一个长形的桌案,上面的布置很简单,一个深紫红色的香薰月形摆设,一个相框。
相框内的照片很熟悉,就是那天,她在叶苍霆书房中所看到的。
漫天的樱花飞舞下,叶苍霆和一个女子快乐地笑着。
“她是谁,你该知道吧。”司徒霄拿起相框,擦拭上面的灰尘,让它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
然后,辰颜看到,这张照片和叶苍霆的那张是有所不同的,相片的左下角有苍劲的字体:
梦璃惠存。
梦璃,沈梦璃!
她母亲的名字!
其实,彼时,她就隐隐猜到是她母亲,但今天,更加证实,那么这间屋子,是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
她从来没见过母亲,唯一的印象来源于照片,但,从小到大,她并未见过母亲和叶苍霆的合照,说来也是奇怪,母亲生前是旭日电视台的记者,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和老总没有一张合影呢?
司徒霄捕捉着她脸上转变的每个表情,满意地看到,一切都如他所料。
他将相框递给辰颜,语意悠悠:
“这里就是她和叶苍霆当年的爱巢。”
他刻意用爱巢两字,而并非其他,他看到辰颜的手剧烈的颤抖,终于,拿捏不住地将照片重重背面朝上扣在桌上。
她嘴唇哆嗦着,但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段故事说给你听,或许,这不仅是一段故事,毕竟它是上一辈真实的过往。”司徒霄的声音很温柔,落进辰颜心中,却如同寒冰一样的刺钻,她的思绪随着他的声音失去分辨能力,慢慢的沉沦进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
“你母亲的初恋情人是叶苍霆,当年他们曾是沪城同创大学里最令人称赞的一对,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得到当时双方家长的祝福,尤其,是你外公更是竭力阻止他们的往来,并迅速为你母亲选择了结婚对象,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辰东霁。”
他故意加重“名义”二字,辰颜随着这句话闭上眼睛,双手撑在桌上,指关节和手指形成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如同内心的挣扎。
“婚后,你母亲来到鹏城,进入旭日电台,这里,就是当初叶苍霆和她共同居住过的地方,十个月后,你出生伴随着你母亲难产而死,这里,就被封起来,每年你母亲的祭日,叶苍霆会一个人默默到这来,陪着她,二十三年没有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辰颜的声音颤抖地挤出,眼睛依然闭着,惟有这样,才能不用面对周围一切对于她来说的残忍吧。
“为了你,我任何事都愿意去调查究竟。”
“包括,不道德地复制钥匙?”辰颜的声音很冷,冷到,会让人产生关于季节的错觉。
司徒霄的声音带着坚定的温柔:
“为了你,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尝试。”
“你在我结婚的前一天,告诉我这件事,这也是为了我吗?”含着一丝没有办法掩饰的痛楚,她将头更低地垂下,肩膀,微微地抖了一下,依然恢复平静。
他走近她,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从后面,语音低喃:
“我爱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去嫁一个本不该嫁的人。”
“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你的爱,你考虑过我的难受吗?”
“叶苍霆很有可能是你的父亲。”
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娇柔的身子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不可能!你骗我,如果他是我父亲,不可能还答应娶我!”
“我没骗你,我怎么舍得骗你。”他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呼吸那份馨香,“因为,连叶苍霆都不知道,你母亲和你父亲,从结婚那日开始就分居,所以,你根本不会是辰东霁的孩子,而你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她知道和叶苍霆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为了让你不被人歧视,所以,对叶苍霆都隐瞒了你的身份。”
“证据呢?你是否连我和苍的DNA鉴定都准备好了?不过我不会信,你是仁心医院的大老板,弄一份让你满意的DNA鉴定还不容易吗?”
“颜,为什么你对我一定要带着敌意呢?为什么你宁愿被叶风伤到遍体鳞伤,去寻求叶苍霆的庇护解脱,都不愿意信任我呢?五年前,我说过的话,不会变,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是啊,为什么,辰颜问自己,司徒霄确实比叶苍霆都要优秀,为什么她一直排斥地拒绝他的好,甚至连好脸色都没给过他几次?
自己心中真的是对他厌恶吗?如果是,为什么每次危险,第一个想起的竟是他?
是自卑吗?所以害怕深陷后,和那些女明星的下场一样?
这个想法袭过脑海时,她蓦地睁开眼,司徒霄的手愈紧地拥住她。
“如果你不信,可以赌一下,明天你们的婚礼,他是先赴婚礼现场,还是在这里。”
等在这里,然后亲眼去面对这份残忍?面对一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怎样深情的怀念自己的母亲?并且以他准新娘的身份?
辰颜的胸口一阵窒闷,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一件事?如果可以,她宁愿装作从不知道,她宁愿这一段的记忆永远是空白。
可,这里的一切,历历在目,是这么地真实。
“颜,璃和地产,是叶苍霆纪念你母亲所开办的地产公司,注册的时间,你可以去查,正是你出生的那一年。沧海东岸的那条忆梦桥也是他对你母亲的约定。”
他轻轻地说完,松开拥住辰颜的手,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将它拉起,指向墙壁上同样蒙着白布的一张画。
辰颜的手不受控制地,将那块白布揭开,画上,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边,有一幢白色的小房子,房子前面,一条曲折的白色小桥,绕着岩石,一直延伸到海中,形成,独特的暸望风景。
画边题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忆梦,梦未成,情系君。 梦璃
这,与沧海东岸的企划,乃至实地,确实是契合得无以复加。
白布飘然坠落于地,辰颜的心也一并坠落。
见证着这样深的感情,却是属于母亲和苍的。
那么她呢?如果她不是苍的女儿,是否在苍的心里,她也只是个替代品?
“国内地产121号文件,使得沧海东岸这个项目可能不得不搁浅,这或许也意味着,你母亲最后的梦不能圆。”司徒霄的声音温柔地仿佛,仿若天籁一样,他转到辰颜的面前,眸光一样柔和,“虽然现在国内银行都收紧房地产贷款,但只要你说一句,东远银行将接受璃和地产所提出的任何贷款额。”
辰颜用手捂住耳朵,反复地念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她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她的反映让司徒霄镇静自若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本不该有的痛。
这些不是他要的吗?为什么,当他把这个不是真相的真相告诉这个女孩,眼看就要完成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时,他的心中,似乎感受到她的痛,而痛呢?
他将眼镜略略抬高,努力将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随后,紧追她下楼。
风,吹乱她的长发,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看到的,仅是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上面渗出点点的血丝。
他想说什么,但,此刻,又能说什么呢?
他要的,只是报复,不是吗?
默默地将车门遥控打开,她已打开车门,坐进去,他上车,听到她低弱的声音:
“送我去格木站。”
格木站,是世界知名服饰品牌国内集中地,专门负责替国内的顾客定制各类世界品牌的服饰,并承担国际修改往返的运输。辰颜的婚纱,叶苍霆的西服就是在此完成。
“你还是决定要嫁给他?”
辰颜不再回答他的话,将头靠在椅背上,她的头,很痛,她的心,很累。
车停在格木站,停车场内,还没有那辆黑色悍马的踪迹,她心里的失落更加深浓。
现在已是下午两点,约好的时间,他,来晚了。
她掏出手机,挨个给两家4S店打电话道歉,并约下周继续采访。
做完这一切,悍马还是没有出现,只有司徒霄,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我进去了。”她轻声对他说,并不去看他。
“如果你后悔,媒体那里,我可以给出令她们满意的交代!”他突然开口,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心,是那把钥匙。
她将钥匙攥紧在手心:
“我不会后悔。”
说完,她走进婚纱店,打扮得体,用着Coco香水,英文名也正叫Coco的的店员早笑脸走上前:
“辰小姐,您的婚纱按您第二次试穿的尺寸改好了,您是现在试,还是休息一会再试?”
“现在吧。叶先生来过吗?”
“辰小姐,叶先生刚打过电话来,说会晚一点到,请您先试。”
“那我先试吧。麻烦你了,Coco。”店员见她神色有些暗淡,也不多问,立刻让里面的师傅将整改好的婚纱拿出来到贵宾室。
换衣的时候,她将这把钥匙放进包中的夹层,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换上隆重的曳地白色婚纱,她走出更衣间。
望着镜中换上盛装的自己,每个女孩最美应该就是成为新娘的时刻吧。
婚纱是Enzoani的珠绣婚纱,奢华的珍珠在柔软的缎料上将辰颜完美的身材体现出来,更增添高贵的气质。
配上同款的披纱,镜中的她,无疑是美的。
她试图让唇角勾起,然后,看起来,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但,勾起嘴角这个普通的动作,在如今,都那么难,不过一秒,唇际便僵硬回没有一丝的弧度。
正当她再次尝试微笑时,叶苍霆出现在镜后,他笑着凝望她,由衷赞叹:
“颜颜,你会是明天最美的新娘。”
当他的手快要触到她手臂时,她神经反射地避让开,讪讪地说:
“你的西服也改好了,我看再配个领结就会更好。”
洒着COCO香水的店员立刻道:
“是啊是啊,叶先生,正好新到几款Armani的领结,配Zegna的白色西服真是绝配。”
“颜颜,你替我选吧。”
“这个我能替你选,其他,我也能替你选吗?”辰颜话中有话地问。
叶苍霆微滞了一下,被她的突然发问,随即立刻回答:
“当然。”
“最近我听新闻组在谈121文件,对沧海影响不大吧?”因在店里,辰颜只简单地提了项目的名称。
“嗯,不大。”叶苍霆脸上拂过一丝疲惫,随口道。
“Coco,你先下去。”辰颜淡淡道。
“好的,有吩咐您再叫我,我先把叶先生的西服和新到的领结准备好。”Coco识趣地退下,并关上贵宾室的门。
辰颜回身,目光与其说是看着叶苍霆,不如说,她看的,是镜中的自己,只有看着自己,她才能鼓足勇气问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