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的感慨让玉儿的眉一挑:“唐寂师兄难道也是…”
“听六两说,他们以前也有过乞讨的日子。”
玉儿的脸上突然爬升起些许红晕,她的神情有了些游离,似乎在想着什么,有点愣愣的。
花柔看着玉儿的样子,好奇询问:“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啊?”玉儿伸手摸了一下脸:“没,没什么。”
花柔看着玉儿,笑嘻嘻地道:“你该不会是…”
玉儿不好意思地扯了下被子:“去,少胡说!”
花柔笑得更加开心:“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哎呀你…今天早上看你和那个慕师弟说话的样子,我觉得你们两个才是呢!”
玉儿说完被子都蒙上了脑袋,笑嘻嘻的花柔却是闻言一顿,随即羞涩轻喃:“没有的事,慕大哥只是…哎,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睡觉!”
花柔爬起来一口气吹熄蜡烛,躺回床上后眨巴着双眼,感受着脸皮的发烫。
夜,渐渐宁静,花柔脸上的烫慢慢消散,屋内线香燃烧带来的香气也越发的厚重。
“玉儿。”听着玉儿绵长的呼吸声,花柔出声轻唤。
没有一丝回应。
“玉儿?玉儿!”花柔不仅大了些声音唤她,还特意摇了摇她的手臂,可玉儿睡得很沉,完全是人事不省。
花柔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轻手轻脚的起床穿鞋,准备溜出厢房。
哪知她刚到门口,将门拉出一条缝就看到对面东厢房的门口,子琪如贼一般地退了出来,而后纵身翻越了院墙溜了出去。
花柔眨眨眼,略等片刻溜出了西厢房,往主厅去了。
“师父,我刚才看到子琪…”花柔进厅汇报所见,但唐九儿抬手打断:“与你无关的事,不必理会。”
唐九儿说着转动了屋内墙上挂着的穴位图,立时那面墙向后退行,露出一道暗门。
“进来吧!”
唐九儿步入暗门,花柔赶紧跟了进去。
她见识过这里的机关,知道有一些秘密之处,但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间密室。
一进入密室,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冻得花柔不禁打了个哆嗦,抱着双肩张望。
这密室不大,只有半间厅堂大小。
一面墙上挖着凹槽里面堆满瓶瓶罐罐,另一面墙下有一个木质浴桶和一张石床,此刻那石床上一块晶莹剔透的寒冰正释放着袅袅水气寒烟。
唐九儿走到石床前,转身看向花柔:“跪下!”
第一百零八章 无间
唐九儿一脸严肃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花柔。
“在正式教授你毒功之前,你必须发誓:此生不以此功滥杀无害之人;不以此功抢夺平民之业;不以此功危害天下之安。”
花柔深吸一口气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花柔发誓:此生不以毒功滥杀无害之人;不以毒功抢夺平民之业;不以毒功危害天下之安,若有违背,将不得好死。”
唐九儿伸手将花柔搀扶起来后,从袖袋里摸出一册书籍递给了她:“好生爱惜。”
花柔双手接过,惊诧不解:“无间毒功?这不是要赐姓弟子才可以学的吗?师父您是不是…”
“我没有拿错。”唐九儿难得的声音柔和:“‘无间’乃毒功第三阶,循序而修那是常人之路,而你,与她们不同。”
“我?不同?”
“是的,你已将三清灵经卷开悟至最高境界,若经‘六法’‘天师’循序再学‘无间’,便是浪费时间了。”
唐九儿说着侧身一指身后石床:“你现在褪去外衣,盘膝寒冰之上。”
花柔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便立刻将书册放置一旁,脱去了外衣。
深冬初春,本就天寒地冻,且这密室阴暗潮湿,再加上寒冰释冷,叫人瑟瑟发抖。
褪去了外衣,只穿小衣的花柔,冻得牙齿磕绊却没有迟疑和疑问地爬去了寒冰之上…
冷,冰冷,刺骨的冷!
接触的手掌,腿脚,皮肤立时如被针扎一般的疼。
花柔嘴里吸着冷气,忍耐着这种疼痛刚刚盘膝坐好,唐九儿就递给她一副手套。
“把这个戴上!记住了,以后但凡练习毒功,就必须戴上它,哪怕只练一招,也一定要戴上!”
花柔点头接过,赶紧往手上戴。
她太冷了,能多一丝御寒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手套拿着不觉得寒冷,带上之后却冰得她像是抓握了结着冰凌的铁镐一般。
而且这手套明明很薄,却渐渐变得沉重,这让花柔不解地看向唐九儿:“师父,这手套…”
唐九儿此时手一翻花,一把匕首亮出,下一秒就在花柔的手上用力一划。
这一下力道不小,花柔能感觉到力量的冲击,但是她的手并未有疼痛之感,更别说流血受伤了。
她错愕地去看自己的手,手掌来回翻了个儿,一些银色的碎屑竟从手套里簌簌落下,掉落于地发出金石之音。
“这…”
唐九儿把匕首放进了花柔的掌心,花柔这才发现,这匕首开刃的一面竟豁豁牙牙崩刃了。
“难道…这些碎屑是…”
唐九儿看着花柔呆滞惊讶的模样,微微一笑昂起下巴,眼神骄傲:“这手套可是用非常特殊的材料做出来的,克毒避火还能接刃挡刀,是一件稀世珍品,世间独一件儿。”
花柔双眼圆睁---世间独一件儿?
“那这可太珍贵了,我…”
花柔立时就要往下摘,但唐九儿却抢言道:“带着!你练的可是毒功,一旦运功,双手就会带毒,有它,毒不外露!否则,你那双手若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可会伤及无辜。”
花柔惊奇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练毒功我的双手就会有毒?”
“对,毒聚双掌,掌风含毒,随着毒功加深,掌风之毒也会愈加厉害!现在,收起你的惊讶,运起三清灵经功法,以内力对抗这透骨之寒。”
唐九儿陡然开始教学,花柔也只得收起所有惊讶,平心静气开始运功。
内力在她的吐息之间,开始周身游走。
一丝一丝的热力面对透骨之寒,自然是微不足道,但随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吐息,这浅薄的热力却越来越炙热,且一丝丝变成了一道道,再而后如同泉涌一般,让她周身热腾腾滴,竟有了沸腾炙热之感。
唐九儿看着花柔已经变得红扑扑的脸,眼里闪过欣慰之色,而后她在花柔对面席地而坐,双手结印。
“现在,看着我,我会带你一招一招的学!”
…
天刚蒙蒙亮,花柔就从主厅溜回了西厢房。
屋内,线香早已熄灭,但浓郁的香气充斥满屋。
花柔打开了窗,散着屋里的香气,准备躺回去做做样子,可是这一夜的学习,不但没有困倦疲惫,反而让她神采奕奕特别的精神。
于是略一思考,她离开了西厢房直奔竹林了。
师父教了她“无间”,还强调这是不可在毒房表现出来的秘密,以后她如果要练习无间毒功,除了那间密室外,就只能是无人之境。
新学了东西,骨子里自然是亢奋的,花柔还想再找找感觉,便趁着还早,在空无一人的竹林里,偷偷练习起来。
带上手套,她按照唐九儿所授一招一招演练。
没过多久,招式熟练起来不说,她还能感觉到体内畅快无比,这使得她更加亢奋也更加专注,于是她没有察觉天色已大亮,更没有察觉到慕君吾的到来。
其实慕君吾很早就到了,他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独自练完早功再等花柔的到来,却没想到花柔不但来到比她早,还打出的是全新的五个招式。
没错,就是五个招式。
他看着她从生疏不连贯打到流畅,看着她打得小脸红扑扑且双眸神采奕奕,当然也注意到了她手上多了一双蚕丝手套。
他静默地站在竹林中,一声不吭,直到花柔终于停下来,小心翼翼收起了手套后开始擦汗,才现身。
“慕大哥,你来晚了!”花柔轻微喘息着,抹去了额头和脖颈儿处的毛毛汗。
“和师父下了一局棋。”慕君吾看着花柔那红扑扑的脸,觉得她很美,像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那你赢了吗?”
“嗯。”
“慕大哥你真厉害,样样都比别人强!”花柔冲慕君吾比出了大拇指,慕君吾看着她那大拇指轻声道:“我不喜欢当弱者。”
“我也不喜欢!”
慕君吾嘴角微弯:“今天需要我教你什么?”
“嗯…慕大哥,我们对打吧,练玉化功!师父说,我学了不会用等于白学。我觉得我该学会真正的用它。”
慕君吾看了眼地上的竹枝:“你师父还没教你新的东西吗?”
花柔一顿,随即靠近慕君吾小声说道:“教了,不过师父告诫过我,绝对不可以和任何人说起。”
花柔并不是第一次如此贴近慕君吾,但是这一次,伴随着花柔的贴近,慕君吾闻到了一丝兰花般的幽香,很淡,但却存在。
“那…学得明白吗?”
他轻声问着,香气似长了纤细的手,在他的鼻翼里挠,挠着挠着顺着他的喉咙眼往里钻,竟钻得他心尖有点痒,有点麻。
第一百零九章 心慌意乱
“慕大哥你放心吧,这次可是师父手把手在教我呢!”
面对慕君吾的关切询问,花柔的心里甜腻腻的。
昨天,他提醒她玉儿的情况,今日里又担心她会学不会,她切切实实得到了慕君吾的关心,谁能想到他的转变这么快--两个月前他明明都冷漠着爱搭不理。
“那,来吧。”
“好!”花柔立刻退了两步去捡地上那根枝条。
而她一退离开来,那淡淡的兰香,慕君吾就闻不到了。
骤然间,心尖儿的痒与麻消失了,这让他有些惊诧。
“慕大哥,你不会打算空手和我打吧?”花柔看不到慕君吾折枝条,开始瞎猜。
慕君吾闻言,心念一动,点了头:“嗯,空手,来吧。”
他话音落下,向前一步冲花柔而去,花柔立时连退两步,舞动了手里的枝条。
之前,花柔与慕君吾都是对招,基本上招式固定按照套路而来,但现在完全脱离了套路不说,慕君吾连竹枝都不用,空手相欺,登时把花柔弄得手忙脚乱,反应不及。
勉强对了两招,慕君吾已欺花柔身前,他的掌心直冲花柔脸颊,吓得花柔闭眼等着挨打,然而慕君吾的掌却从她脸边让过,微微掌风轻扫了她的耳廓。
轻抚,微撩,像羽毛扫过,像风吹发丝,更似呵气在耳。
霎时间,心房颤动,似花儿盛开,七彩在心田那片粉色里绚烂绽放。
“再来!”看着花柔那小痴呆般的模样,慕君吾轻吐两字退离开来,花柔连忙架招凝神,与之交手。
一招,两招,三招,四招…
她仓皇,她措手不及,越打她的心越乱,气息也越发不稳。
而此时此刻,慕君吾其实比她还慌。
他每一次靠近花柔,就会闻到那淡淡的香气,而那香气就像一根钓鱼的丝绦钩线,勾着他的心尖儿发颤!
但当他离开她足有两尺之距,这份香气就会闻不到,自然那似钓住的心尖儿便能缓释下来。
不过…随着招式间一次次的相错,那份兰香越来越淡,倒不会再勾他的心尖儿,可是他也因此注意到花柔的脸颊绯红,眼神里闪亮的光。
骤然,他心一荡。
那闪亮的光他太熟悉了,不知多少女人的眼眸里曾闪动着。
彼时,他无视,也从不当回事,但此刻他反而心荡了起来。
爱慕,喜欢,他明白这闪亮的光在诉说着什么,而他很高兴,从花柔的眼中看到。
大约是花柔的心神无法安宁,又或者一时间无法适应如此亲近交错的对招,当慕君吾再一次向前进攻时,她仓皇后退却重心不稳。
于是在她向后闪的那一瞬,慕君吾一把环抱了她的腰身,微微向前那么一带,花柔不但栽进了慕君吾的怀里,还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的拥抱。
此刻,花柔在错愕中心头犹如小鹿乱撞,而慕君吾的嘴角却轻挑上扬,眉眼都有了笑意:“抱住我,我就没法打你了吗?”
花柔闻言,赶忙松开慕君吾的腰身,羞涩解释:“我不是…”
“滑头!看招!”
前两个字,温柔中带着笑意,后两个字猛然正经起来,与此同时,慕君吾退离数步,折下一根竹枝,又朝花柔刺来。
花柔被那两个字弄得还没回神,眼看慕君吾的竹枝刺来,急忙对应,几招之后,那份羞涩倒在对招中飘摇散去。
而两人以竹枝交手,相距全都隔在了一两尺之上,那种亲近的暗撩与慌神也都慢慢的缓和了下去,渐渐地,花柔的神情专注起来,一些对招接招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休息会儿吧!”又打了半个时辰,花柔明显体力不支,慕君吾见状主动收招,提议休息。
累坏了的花柔这会儿已经忘了先前的事,见慕君吾收了招,便坐在地上歇气。
“还不错,有些长进。”慕君吾说着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把狗尾巴草递给了她:“编个兔子吧!”
“好!”花柔一把抓过狗尾巴草就开始编,慕君吾则偏头看着她。
花柔以为他在看自己编织,一边编还一边细心教:“你看,就这样,这一根缠上去,再一扎…”
慕君吾静静地看着花柔。
他的眼神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俏愣愣的鼻梁上,纯真明媚的笑颜上。
他突然觉得花柔很好看。
这种美,不侵略,不欺压,不夺目,但是,足够赏心悦目,足够让他的心如沐春风,让他想要一直这样看下去。
“你看,这只兔子现在还差什么?”花柔询问时,扫了慕君吾一眼,结果她扫到了慕君吾的一双眼眸正直愣愣地看着她,立时她羞涩地低下了头,竟连话都不好意思再问了。
“尾巴。”慕君吾看着花柔那害羞的样子,轻声作答。
花柔错愕地瞄了他一眼—她这会儿已经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看的她还是草兔子。
“干嘛这样看我,我答错了吗?”
他看人看得理直气壮,问得也理直气壮,花柔红着脸挤出一句话来:“那个…你…你很喜欢小兔子啊?”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也喜欢,小兔子最可爱了,我喜欢它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小尾巴,你呢?你喜欢兔子什么?
慕君吾眨眨眼:“肉。”
花柔直接顿住,傻愣愣地看着慕君吾。
慕君吾见状,眼有笑意地伸手揉了花柔的脑袋:“逗你的,编吧!”
慕君吾说完摸出了一本书,开始翻阅。
花柔手里揉搓着狗尾巴草,眼神偷偷瞄着他读书的侧颜,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慕君吾!慕君吾!”
依稀有呼喊声从远处飘来,慕君吾将书一合:“应是房里有事,我先走了,明日继续。”
“好!慕大哥再见!”花柔说完想起了手里的草兔子,献宝一样的递出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草兔子都被她揉搓得变了形,赶忙尴尬收回。
“明天,再编吧。”慕君吾丟下一句话走了。
看着慕君吾的背影消失于竹林,花柔立刻捂住了脸:哎呀!我的脸好烫啊!
第一百一十章 弃金甲,慕白衣
大喜之日,灭门了。底层草根,当门主了。蠢萌村姑,嫁天才男神。撼动天下,她要云卷云舒。云卷云舒,她又抛夫弃子了…嗯,她跑了…-----------琴儿肥来啦,新书开始。一日两更,7点/12点。欢迎追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由的味道
唐钰笑着靠近慕君吾:“蜀国受唐辖制,东西两市的钱,明明白白地就进了节度使的府衙,至于夜市的钱,那就入了节度使自己个儿的口袋呗!”
慕君吾配合着恍悟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连这些都知道?”
“那当然,这些年我出来办事很多次,自然就知道得多了,以后你出来得多,知道的也会多起来的。”唐钰指向前方的来福客栈:“咱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慕君吾当然不会有异议,他点点头同意了。
唐钰却停下脚步,摸出钱袋子后,把褡裢取了下来递给了慕君吾:“你先入住,晚饭的时候我回来找你。”
“你干嘛去?”
唐钰白他一眼,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出来了,自然要趁机泄泄火啊!”
唐钰说完,笑着搡了慕君吾一下,转身往对街的巷子里一钻。
慕君吾抬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莺莺燕燕将唐钰簇拥着走远。
慕君吾看了眼四周,便拎着褡裢进了来福客栈。
要了一间临街的房,泡了一壶茶,慕君吾临窗而坐,翻了翻手里的购物清单后,就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头发花白的老妇挂着针头线脑的箩筐沿街晃悠,口里哼唱着他听不懂的土歌俚调;
垂髫小童坐地不起,死死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哭闹嚷嚷着要吃糖人;
顽皮的小孩儿们你追我赶的嬉戏与人流中,偶尔撞上一个路人引来一句轻叱笑骂;
年轻美貌的女子,彩衣簪花地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团扇轻转里蜀锦娇艳…
慕君吾默默地看着,他的眼里有一些羡慕。
王宫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贵气逼人,而他知道,那里没有真情只有假意,且没有这些动人的热闹与生气,有的永远是血淋淋的尔虞我诈。
看着看着,他想起了一年前。
那时父王虽然并未病入膏肓,但越发不济的精神与时不时乖张的脾性令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安神。
前朝的臣子们,为储君之位盘算不休,后宫的妃嫔也为余生而挑选方向。
而他,根本无心王权。
“范儿,大王年事已高,你,可有什么打算?”
母妃满面愁容的看着他,显然局势的不明朗让她烦忧。
“前日,我已向父王请调去镇南,如果他应了,我便求他让我带母妃一起去,想来父王应会允准的。”
“镇南?”母妃一脸惊讶:“为何去哪里?”
“那里山清水秀,适合母妃您颐养天年。”
母妃看着他,笑得无奈又苦涩:“你啊!大王诸多子嗣里,就属你最是无心政事,可偏偏你是他唯一封定的王,还被亲赐了‘应策’二字,你觉得光凭请调外任,就能躲得了王位之争吗?”
“自请去镇南,就是无意王位,我退得如此明白,德妃应该会十分欢喜,就算父王有所不舍,只要德妃开了口,父王也定然会应允的。”
德妃深得父王宠爱,这宫中多少娇娥泪,也比不上她盈盈一笑。
所以她的儿子在大哥一心入道之后,就成了大热人选。
尽管也有不少人愿为他鞍前马后,可他一来无心王权,二来…实在不想势单力薄不善斗争的母亲与其缠斗下去。
人生短短数十年,快活悠哉多好?
与其在黄金坟场里拼个你死我活,拼个兄弟相残,倒不如,他自己早早地走远一些,寻处山清水秀之地与母亲安度余生,多享一些温情。
“希望如此。”母妃拉着他的手:“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你有如此才华,还生在帝王家,可偏偏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
“母妃不要这样说,您知道的,对于儿子来说,王权、王位,都不及人生安乐、书香墨伴来得舒服、自在。”
母亲的眼里浮动着无奈,她望着他语重心长。
“我儿!若是大王真应允了,你万不要再开口求他带母妃同去!只有我在此宫中,众人才不会疑心你另辟王权,你答应我,日后若真能远离王权是非,你一定要过得安乐自在才好。”
安乐自在…
慕君吾唏嘘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我体内带毒,那唐门毒药并不能将我怎样,倒不如就此离去,做一个普通人,安乐自在。
心念如此,他陡然觉得轻松起来。
目扫楼下街头的行人:嬉笑的孩子,凑在一起说笑的路人…他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心潮越发澎湃。
他想要的生活,近在咫尺。
我是慕君吾,不是祈王,楚国之事与我何干?
我不需要查清楚是谁在和唐门勾结,也不需要查清楚是谁给我的手帕和珠花!
我只需要走出去,就此消失,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安乐,自在。
慕君吾迈步起身,他离开了客栈,他丢弃了什么唐门弟子的身份,他向自己梦想的生活跨出去了那一步!
离开房间,走上街头,内心没有了阴霾,他觉得呼吸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带着自由的甜香。
他的脸色不再冰冷面无表情,而是洋溢着自由的喜悦和放松。
甚至眼神所及之处,万物都有了一种柔和的光晕,看起来那么的舒服,那么的柔和,不见尖锐。
想必,那些从牢狱中走出的人,就是我这般内心欢畅,重获新生吧!
他想着,随意的走动起来。
自在轻松的结果,就是他会对路过的陌生人露出笑颜,也会停下来翻看翻看一些货品,而这些在他之前的人生里却从来没有。
他像是一个玩闹的孩子,开心的感受着街头十足的生动与热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在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