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许为势所迫为入豪门才出来做这卖艺不买身的清倌人。可我不是,我虽然入此门,委身于此也的确是要为家贴补些收入,可是出来这些年,我家境早以好转,少了这笔银子也没什么关系之所以还不收手,不过就是因为这世间风花雪月的公子中是有真正懂乐,懂舞我的人。”
“我。那羽将军不就是其中一个?还有那三王府家地二爷不也是家还说要出了这记挂地银子。让你自由自在地呢!可你却笑而不答。等人家出钱给妈妈地时候。你倒好。说了声还要在这里。把人家臊了个没趣。”燕儿说着撅起了嘴:“小姐。您要是钟意于羽将军。倒不如暗示于他啊!”
“赎了又如何?难道入他地将军府为妾吗?”她忽然一脸严肃起来:“我曾落魄地是家世。难过地是日子。可是我并不是卑贱地。”
“小姐。难道您还想着可以为人妻吗?”燕儿闻言忽然悲戚地说到:“自打老爷出事。偌大地家说败就败。您明明是个小姐。却要为了撑起一个偌大地家而入这烟花之地。靠卖艺来补贴家用。您入这门时可就清楚地知道。一旦入了此门。便是贱籍。要为人妻除非嫁于那些贱民。您难道要过那清苦地日子?您要一辈子都没机会翻身吗?”
“翻身?若要翻身。我何必当初拒绝他们!其实。我不是想着翻身不翻身。遇到这样地事。我早看清楚人情冷暖。而现如今。我所想地不过是遇到一知音人。若是可以便朝夕相伴。在花田中倾诉。若是不能。我宁可眉眼相对。只观风月。我求地是一颗有我地心。我求地是一个真心疼我。懂我地人!”她说着低头拆开了信封。取了信纸出来。看见那上面地话语。她笑了:“那怕只是相对在一曲中地相知。哪怕是袖舞中相视地一笑。我也是满足地。”
燕儿看着小姐那脸上满足地笑容。抽了抽唇角没在言语。
是夜。明月楼里红灯高挂。酒桌廊前锦衣粉裳。
夜风承载着婉转小调咿呀地穿过门楼漆墙,入了这楼上香间。
菱花镜中,她正手执黛石轻轻涂画那若烟缕般的眉,轻轻勾勒下,那眉若远山青带着梦幻斜晕于发缕中。
眉早已画好,可她却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描绘,似是追寻着无上的完美,其实却是在安抚着她等待的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鸨母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红妆姑娘传上你的红衣带上你的琴赶紧和上后院雅间去,羽将军来了!”
“他来了?”她的眼睛刹时亮了许多,急忙对着菱花镜抿了张胭脂红,当红色的纸片落地时,她已经披上披风,裹住那抹艳色的红,抱着琴出了屋。
步履在夜风中轻快着她的愉悦,遥看着院内雅间窗影上模糊的身影,她的脸上就已满是笑意。
当鸨母推开了雅间的漆门,当她看到一身盔甲的他时,她愣住了。
从来都是一身便衣来此,从来都是一脸地笑容,而今夜的他却如此不同,盔甲于身的他虽依然坐于席间自顾自的倒茶,可是那从来挂笑的脸,此刻却满是严肃。
“红,红妆见过羽将军。”她有些愣地打了招呼,如果不是鸨母扯了她的衣袖,她只怕还要呆下去。
“来了,就坐吧。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无笑的表情,让一贯讨喜的鸨母都有些不安,竟连赏也没讨,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你,你今日为何…”
“我今日写信之时也未曾想到要这样与你相见,可是我时间不多了,只好一身甲胄的来见你,听罢一曲观你一舞之后,我就要离开了。”他轻声说着,将手中的茶壶放下,抬起头看向她,那浓墨的刀眉此刻全然带着一份凛冽。
“你要出征?”她上前一步琴放在他的身边信地追问着:“你不是年前才从边疆回来吗?怎么才半年你又要出征?”
“打仗的事,哪里又有什么时间间隔?可以打个三五年,也可以歇息个几十年,可战事一来是我今夜才归,也依然要天明就出啊!”他说着将茶捧起,略略看了一眼后仰头喝下杯清茶却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她看着他已润湿的茶唇,心中满是不舍:“几时可归?”
“皇上今日问我,我答驱逐边境之犯便可归,你来问我只能答,不知归期。”他说着,再次为自己斟茶。
闻言,她低下了头,默默地将琴套解开,取出了她的琴后捧着走到他面前的琴台前,架于桌上。
他叹了一口气动手点燃了香,口中轻声问着:“这次你可有新曲给我听?”
“有本来就打算今夜邀您来听一曲我新学的曲子,可是燕儿去没见到
接到了讯哥送来的信,我一直想着今夜要让你听出个是…”她有些难受地解释着,那本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如今离别在际,她竟然要弹一首欢快的曲子,这叫她十分的难受。
“可是上次你答应我的那一曲?我记得是要弹一曲这春日之媚!”他忽然脸上漾起了笑来,将一张英俊又不失冷峻的面容衬出一份她熟悉的温润来。
“是。”
“那就弹给我听吧,春日之媚正是我所喜啊!”他说着倒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闭上了眼眸,真正的恭听。
她抽了抽嘴角,不再言语,跪坐于琴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想着春日那烂漫的阳光,想着那绿色的新芽,想着那连绵的细雨,想着那明媚的花娇…
指压弦,轻勾慢中,序曲开幕。
一串摇指送出摇曳而缠的音,犹如那三月的雨淅淅沥沥中却带着一份缠绕,似是润湿着发缕与心底。
忽然,丝弦被;勾挠,那波动的音将一个女子送入这春雨中若隐若现。
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看到她闭着专心于情绪中纤指勾挠,那一对烟波中的远山眉,伴随着如扇的睫毛于灯影中颤抖,那一张鲜红的唇带着灯影下的光泽带着女子的媚在他的眼前旖旎。
忽然她勾挠的纤指一,滑音才过便是一抹,那急促的音一个消失,似是雨幕中那打着油纸伞莲步而来的姑娘顿住了脚步,当她再连番以轮指送上滑音时,他笑了。他看到了一个女子在湖边观赏着雨水打在湖面泛起的涟漪。
她定是无法演奏其乐,而只能演奏起柔。
他心中下了定语,却见她忽然双眼一睁看向他,而此时,她手中的琴音却变了,没了婉转的观雨情怀,只有低沉的悠扬倾诉着她的伤感。
那起落的勾挠中,是一个女子在日暮中于窗前守望的相思,是月夜下对着烛台落泪的牵挂,是在晨钟暮鼓中一次又一次的翘首期盼。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随着那被勾挠出的悲鸣在茶桌上比划,于她摆动的纤指,抬起的玉臂一同感受着那份在琴音中流淌的情愫和悄悄告知的心情。
音悲如泣,那是一个女子心中面对别离的哀伤,可在音落于心令他动容的时刻,她却又笑着,将琴音奏出一份喜悦,他略诧异的看她,看到她那努力微笑的唇,看到她双眼中含的泪,他知道,她奏出的是她的希望,她期盼着他归来于他一起赏曲看花。
当最后一抹挑音落下,他捧起面前早已冷了的茶仰头喝下,在摔下茶杯的那一刻,他对她说到:“你的曲,我明了,若是可以,那就等我,待我归来之日,你再为我奏响这首曲。”
“好。”她流着泪轻声应着,那泪划过脸庞,滴落于琴弦中。
他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抹去她的泪,那略带茧子的手轻轻刮着她的脸,带着滚热的体温:“告诉我这曲的名字。”
“无名,心境而作,若将军愿意倒可取名。”她努力着保持着微笑。
“雨中红妆。”他轻声说着,将她的手捏在手心:“等我回来,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可以吗?”她的心在滴血,她清楚这个男人的发妻是全城皆知的女子,那是公主们的天作之合是皇上恩赐他曾在万民的眼前许诺要与他的发妻白头。
“我忍了十年了,我不能因为她是公主就深埋着我的心,放心,等我凯旋归来便可以与皇上讨赏只是委屈你的是,你只能做我的…”
“我等将军你回来!”这次,她没有丝毫的迟有以往的拒绝,那怕是白天说过的种种话语都抛却于脑后,只希望此刻于他可以温情的对望。
“红妆,再为我跳次舞。”
他轻声的话语带着温情的爱意点着头,将一直未取的披风脱下,红色的舞衣似血一般醒目。
红袖在浅浅抽泣的唱词里摆动,那缠绵翻滚的是红袖还是她的心,她不知道…正当她尽可能的笑着舞动时,雅间外脚步声声。
她装作听不到的舞着,但是他已略略皱眉后说到:“等我。”
这时外面也响起了提醒的声音:“将军间差不多了,军队已集结该回去部署与统筹了,明日一早可要出征了。”
他没有言语看着她轻轻地靠近以指触摸着她的红唇。
“去吧,我会等你回来的。”她笑着轻声说着,她努力让自己笑颜如花。
他点点头,噌的起身,一把拉开了大门,挥舞着身后的红色披风踩着铁甲之声大步的远去了。
她闭上眼,任泪滑落,却抬手触碰琴弦,将那期待的音律在勾挠中伴着月声声送上。
月挂于夜幕之上,那本喧闹的夜透着一丝忧伤,当鸨母出现在门扉的时候,她缩了缩脖子,此刻虽是三月的天,却夜凉如水。
十个月后,一场鹅毛大雪飘忽着将满城装扮成银白色,她缩着脖子将自己掩埋在厚重的披风里,却依然站在窗前,凝望着那白茫茫地街道。
燕儿端着火盆进来,看到小姐的背影,叹了口气,将火盆放好后,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将窗拉上。
“你…”
“小姐,您别看了也别等了,羽将军是去打仗不是出去走亲戚,你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就能把他看回来?”燕儿没好气地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姐拉到火盆前坐下。
“我知道他没那么快就能回来,但是我愿意等,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等到他回来的。”她轻声说着,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燕儿撇了下嘴:“你能等?说的轻巧,那日你还阵阵有词的和我说什么不做人家的妾之类的话,一转眼就应了人家说等,就算等他回来了又如何,还不是要去做妾?人家可是有夫人的,而且那还是堂堂的公主,你去了能讨到好吗?”
“我只答应了等他回来,也答应了做他的女人,可是我,我并没答应要做他的妾,何况,他也没说啊!”她低着头轻声地辩解着。
“小姐!”燕儿无奈般的翻了白眼:“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就迷了心窍了,自从他离开后,你几乎不再接客,只每日于院中亭台内一曲,虽说现在那些王孙公子的更是迷恋于你,可你也总不能老这样啊。妈妈不说给你抽红就算了,前日里董侍郎还说要给你清了挂单呢,可你还是给拒了,您老这样下去,且不说得罪人,迟早有一日,妈妈也受不住啊,万一把你清算到谁手里,你还不是只有老老实实地过去!”
“怎么?妈妈有将我清算出去的意思?”她闻言有些慌张,这些年来她身为头牌的清倌人,一直不愿清算,虽说得罪些人,但到底仰慕她的人多的是,鸨母
上假意地唠叨两句,心中却是乐滋滋的,毕竟她在,摇钱树啊,怎么鸨母会有想清算她的想法了。
“今世不同往日啊!你都十个月没接单,也没出堂,虽说在院子里一曲也讨的听客们赏银,可到底没接客包场的多,而且你这一弹,整个楼的都听的到,妈妈怎好搞什么独享,捞的到更多啊。我反正已经听着抱怨好几次了,你自己多想想吧!”
“若真是要清算,大不了,我把这些年攒下的给她去才不…”她一脸严峻地正说着忽然听到街道上响起了铜锣之声,并依稀有吆喝声传来。
她愣了下,起身拉开了窗,在一股子冷风灌进来的时候出头去张望。锣鼓声伴随着吆喝声越来越清晰,在一片白茫茫中她看到街道上的人聚集在两侧,几骑蒙着甲衣的军马飞奔着从街道驶过。
“燕儿们喊的什么?”她有些紧张地问着。
“估计又是有什快件送到,叫大家让路吧!”燕儿一脸不在意地说着凑到了窗前,一个月里这样的信件传递有好几次,她早就听烦了。
“我听着不像快帮我听,我好像听到了大捷!”她激动地眉眼在飞舞,她需要一个肯定的声音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燕儿闻言,忙真地竖着耳朵仔细的听,渐渐地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真的大捷!这是捷报,是捷报啊!”
“真的,他要回来了来了!”她地像枝头上的喜鹊,雀跃中欢笑地叽叽喳喳着。
“小姐瞧把你乐的,这是报,总是先传回来的,羽将军回来怎么也要过个几天去了!”燕儿无奈地摇着头,但脸上也满是笑容,她知道她的小姐终于等来了她心中牵挂的人。
“是,还要过阵子去了,但是,我就是高兴,他要回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却满是欢跃。
当天夜,她正高兴的缩在床上绣着荷包时,鸨母却一脸谄媚地进了房。
“妈妈您来了,找我有事?”她一瞧见是鸨母,心中就想着他的身影,便不由的猜测着:会不会是他连夜赶到了?
“是啊,红妆,妈妈我觉得有些事也该和你说一声了。”鸨母笑着凑到了她的跟前。
“妈妈您请说。”她客气的应着,心里却笑自己糊涂,就算他真的到了,也是进宫去见皇上,怎么会见自己,何况他是一个将领怎么也要领着兵将回来,于凯旋的士兵在宫门外接受欢迎的仪式啊。
“红妆啊,你在我这里记挂了多久了?”鸨母笑问着,眼扫着她手中竹了一半的荷包。
“多谢妈妈关照,在这里已有三年有余。”她轻声说着,想到了白日里燕儿提醒的言语。
“是啊,三年多了。当年你们金家遭逢变故,诺大的一个家说垮也就垮了,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你娘的病,为了你弟弟妹妹的将来,你咬着牙入了我这明月楼成了记挂在我这里的一名清倌人。这些妈妈我都看的清楚,也知道你这一份不容易,所以这些年妈妈我也时时关照着你,就连你三番四次的拒绝了那些王孙贵族,妈妈我也尽力的给你兜着,可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难得大家这么卖你的帐,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妈妈,您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吧?”她轻声问着,心中却已经盘算着要不自己出了记挂的钱,免得被鸨母给清算了,可是一想到过些日子他要回来了,就觉得还是拖上一拖的好,免得,他回来了却难以找到自己。
“我怎么会啊,只不过你一两次的推了几个爷收了你的心,我可以当作你做做样子,抬了身价,全了名声,但是老这么着可不成啊,我不能次次帮你顶下来啊,以前我可以说你不懂,现在却不能那么说,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妈妈我觉得你该为自己打算了,你看前日里你把人家董侍郎都给拒了,弄的妈妈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团了,可是下次呢,你再给拒了,我可不好再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啊。我今来的意思是想和你说说,三王爷家的二爷今可来和我说了一头子,当初你不知分寸的臊了人家的面子,这次人家不计较还是愿意过来清了记挂的银子,接你入府做个温仪,我的意思,你这次就应了吧,反正你不吃亏,而且人家可是…”
“妈妈,别说了,我不答应。”她皱着眉头立刻否掉了。
“什么?不答应?我说你有完没完啊,别不识好歹!人家可是王爷之子,将来接了荫的能亏着你?进去了起码是在王府,还是个温仪,过两年说不定还能抬成侧妃呢!我说你别犯傻啊可是大好的机会啊!”鸨母一脸激动的劝着。
“不去没那心思!”她不容置地回绝着。
“你!金红妆我可是好心为你,你别不当回事儿!”鸨母噌的站起了身,叉着要冲她竖起了眉毛。
“妈妈您别说了,我不答应二爷答应给你多少啊,你就这么着打算把我推出去了?你要是真容不下我,这么着自己个把记挂的银子给你出了,我走了还不成吗?”她此刻也是冷着脸丢了话出来,指望着鸨母看在自己这么绝的份上能在拖个几天。
“哼,你给我能给我多少?你怎么着也没他给的多!可是我要是真为了银子来,我还用的找和你打招呼来和你说道吗?我直接结了银子和你清算了拉倒!我这是为了你的将来好!”
“妈妈,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你打算着如那将军府去的吧?哼,若是前几天,我也觉得为着你这个打算,可以等上一等算要和公主挣不大好,但万一得宠也坏可今,我告诉你你死了心吧,那将军府你是去不了了!”鸨母忽然拧着眉大声说到。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去不了了,您没听到今日捷报都传来了吗?他…”
“捷报是来了,没错,但是,那是打了胜仗的捷报,可是你的那位羽将军却回不来了!”鸨母毫不客气地说到:“今儿,我和二爷打听消息的时候才知道,羽将军带了一些人马到了蒙遗部族他们的地盘里,那地方都是沙漠荒原什么的,结果就没了消息,后来过了几十天有几百士兵回来了,才知道,他们遇到了敌人,双方打到最后,羽将军是赢了,可是人马却散了,到后来走出荒漠的只剩下几百人,直到他们班师回朝也没能见到羽将军回来,听回来的士兵说,当时羽将军就似乎受了重伤,这样的没了人影,八成是…”
“够了!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是二爷胡说的,一定是!”她使劲的摇着头,苍白,她也不相信这些混话!
“好,你不信我也和你争,过些日子,班师回朝的时候咱们就去瞧瞧。要是羽将军在,你放心,二爷那里我给你顶回去,要是羽将军真不在了,你的事我就给你做了主,直接清算了,你呀去王府享福去吧!”鸨母说着就扭身出去了。
冷风从未关好的门里涌进来,她只觉得心里是一片的冰凉…
华盖锦帐在宫墙下摇曳着奢华,那成片的士兵欢笑着将铁甲之声踩出震天的威武,马蹄声中军将们一脸得意的在她的目光中走过,她希冀的目光在军将们的身影过去后,变的只剩下模糊的一片。
宫门城墙上帝王在宣告着胜利,属于宣示权威的献俘仪式将百姓们刺激的内心激动,而她此刻却已经站在人海中泪眼婆娑,欢笑地人们没有注意一个女子的伤感,她绝望般的摇晃着身子回到了没什么人的明月楼中。
此刻满城皆欢,而她独泪眼朦胧。
换上一身素衣,拔掉一头花钗,将自己辛苦的攒下的百两银子装入银袋,她背着琴走向了鸨母的房间。
“你这是…”
“与其您要将清算而出,不如我自行离开,还请妈妈看在三年有余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不要逼我入那王府,只说我已经悄然离开。”她捧着银两,下跪磕头,那一直高傲的膝,第一次对这个鸨母下跪于地。
鸨母看着她,竟无法言语,这个昔求自己要委身于此门的女子,即便将自己归于贱籍也都是高昂着头,而今却为了不入那豪门而给自己下跪!
“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何苦呢?难道入豪门不?”
“红所求不是豪门,只求一知音知己,本以为寻到了,可今日却闻他不知所踪,红妆愿去那边疆苦寒之地寻他,若寻得固然好,若寻不得,老死于他相近的地方也是好的。还请妈妈成全!”她说着伏的更低。
“傻丫头!”母拧着眉一把将她拉起:“你真是迷了心窍了!”
“妈妈若不成全算你今日把我送到王府去也可以求死,只希望妈妈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寻他!”
“你,他已经一去不回皇上都下旨追封,还叫人以隆重的葬礼为他置了衣冠冢,你可知道早皇上还下旨将他的公主妹妹接回了宫里,说定过些年都要给她再嫁了去,你这办执着又是何苦?”
“妈妈,我心已决您成全!”她流着泪,却眼神决绝。
“罢了!你去吧,那记挂的银子我也不要,就当成全了你这傻子,疯子!”鸨母凝望她许久后,转身挥手。她闻言叩谢之后留下了银袋背负着那张琴起身而去,走的时候轻声说到:“还请妈妈告诉燕儿叫她回我娘那里伺候去吧入了贱籍再也回不去了,请她帮我照顾娘亲吧!”
一年后…
呼啸着风沙的夜里在边境的村民们围坐在篝火边闲扯着家长里短,此时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提着几只沙獲加入了人群。
“来剥皮清理之后,烤了吃!”他将猎物丢给村民,自己坐在一旁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羽大哥!你真是好本事!这样的天你都打的到猎物,咱们村子里有了你,就好比有了一宝呢!”村民王宝高兴地称赞着。
他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笑了笑。
“羽大哥,今天阿妈说族长看上了你,想吧女儿嫁给你呢!这可是好事,恭喜你啊!”
“什么?”他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快。
王宝见羽大哥这般便蹲到他的跟前:“羽大哥,你别不高兴。你来我们村子都要半年了,可你除了自己姓羽之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在这里安家了,那娶妻生子也是应该啊,难得族长看上你,这可是…”
“娶妻生子?”他铁着脸说到:“不行,我有家,我有家!”
“你家在哪里?”王宝追问着,但他却答不上来:“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我是有家的。”
“羽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总是这样也不成,族长要是听你这么说,会不高兴的…”
“我总记得有人和我说等我回去,但是我又记不得了,应该是我的夫人吧…”他正口中喃喃,就听到夜风中有一些婉转的曲调,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是风沙掩盖了更多的音色。
他难以置信的起身,一边揉搓耳朵,一边寻音而望。
“羽大哥,那是我今天在屯外救的一个女人呢,这个女人好奇怪,明明饿地昏倒了,可醒了居然不问我要吃的,竟是找她的琴!一下午了都还在弹这个曲子,也不知道她是弹给谁听!”王宝见他诧异便解释给他听,可是才说完却看到他已经往那女人借宿的屋子那边冲了过去。
站在屋门外,听着那熟悉的曲调,他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阵的画面在翻飞,有熟悉的红,有含泪的笑,有拨动弦的玉指,有含情脉脉却相对无言的无奈…
“她,是她…”
他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推门进去,琴音骤停,但他却看到那熟悉的美丽眼眸,此刻正惊讶的看着他。
呼吸变的激动,眉眼相对流光之时,他们彼此的眼中闪烁着晶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信的问着,而她口中喃喃“我等不到你,就只好来寻你了。”一滴泪在她的脸颊上滑过,人也倒了过去…
半年后,风吹着草原上绿波中的野花在轻轻摇曳,一身红衣的女子在草原上舞蹈,当她终于停下舞步倒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轻声说到:“你真打算和我在这里过一生?你不会家了吗?”
“有你便是我的家。”
“可是京城里你还有发妻…”
“他是皇上硬赐给我的,我也曾信誓旦旦与之言白头,可是她和我无爱,十年了,你可见我有子嗣?我和她至今也没有几次同房…”
“但她到底是你的妻…”
“已经不是了,前些日子经商的王宝回来了,他告诉我,公主已经再嫁了,我想我们的白头之约,已经结束。红妆,不如,我们就此白头吧,这一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只一世吗?”
“只要你愿意三生三世都要和你白头。”
“是吗?那下一世你如何认我?”
“你的舞,你的笑,便是我们相识的红线。”

(还有最后一更…)
第五卷 浮云天 第十五章 浮云天之舞醉飞羽
媒觉舞衣的眉不时的跳跃着,那一身赤红的肌肤,时而通红,只叫她担心不已。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目的苦药,额头上也一滴滴的汗水落下。
屋外别说蓝羽和容飒的不安,就连程逸飞也觉得时间太长了。终于他按捺不住起身,而蓝羽已经贴到了屋门轻声问着:“如何?”
苦药闭目不答,灵媒见状只有说到:“还不清楚,再等等。”
蓝羽和程逸飞对视一眼,只能等待。
湖水边,画卷已收,老一头汗水地说到:“为了让你不要上着魑魅的当,我唯有调来前世让你知道,但前世未秘,你不可言。”
宁儿看着那已没了画面的湖水,轻轻地点头:“是,我知道,可是我和他真的便是如此相约了今生吗?”
“你和他的情感只有你们:己知道,你且想想是不是一舞一笑,才换来你们彼此的心?”老说着抚须而笑。
“是,是,可是,和他的今生却不能一起,我和他,是,是…”
“你和他不是姐弟,你的弟弟是容飒,不蓝羽,不信的话,只有你跟我走,我便带你能打开心扉,让你不在困惑。
”老说着对宁儿身了手。
宁儿有些迟疑。她看着老问到:“你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连我地心声本像都在骗我。我又怎么能信你?”
老淡地笑着:“第一。我帮你是因为外面有很多人牵挂你。怕你就此化身修罗而不在认识她们。第二诉你。你才能明白你是被误导。你地本像本不坏。但因为被媚心粉控制。他们依旧习惯了引导你去修罗道。实际上之前你是被他们所控制。蒙蔽着做事而现在蛊主已死。这些魔物只能借着本像来诱你了。第三嘛。你可以不信我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和我去看看呢。也许困惑你地枷锁早不在了呢?”
老说着再一伸。画面上银光一泛:竟是一个小女娃娃。梳着垂小髻。一身红衣地在花海里舞蹈。而花海里还坐着两个笑颜如花地人。一个是她自己个是蓝羽。
“这…”
“这是你们地孩子。我能说地就这么多。如果你能丢下介怀面对所有地问题都不在逃避。你今后地人生将充满快乐。”老说着转身就走:“现在。跟还是不跟你自己选吧!”说着老就不管宁儿。只管自己走了。
宁儿本有些迟。可眼看着老将去。便是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湖水中那可爱地女娃娃大叫一声:“等我!”
“等我!”舞衣突然张口叫了出来紧跟着胸口出气流汇集的肉包便又从胸口往外移,当终于一股旋风从舞衣的虎口里吹拂出来的时候,那金色的血水生变化流淌出了带着紫色光耀的血。
一滴一滴,当紫色的血水落在地上出轻轻的嗤嗤声时,舞衣也终于睁开了眼。
眼前笑着的长胡子老头对她说到:“少主今后的人生都将是快乐的。”
舞衣好像动弹,可是银针止住了她当她呲牙表示疼痛的时候,她的血液再次生了变化已经是殷殷红血,再无半点金色的光芒。
“别动!”苦药一见舞衣的血已经变成红色刻扎针止血,忙着上药,终于当伤口包扎住,才将舞衣身上的银针尽数去了。而后他捏着舞衣的脉象把了一会,才对灵媒说到:“没事了,我们先出去,你帮她换好衣服就出来吧。”说着苦药拉着邢长老出去了。
舞衣有些茫然的坐在床上,但灵媒却已经伺候着她穿衣服了。
“你是谁?”舞衣歪着头问着。
“我是你灵媒姑姑。恩,对姑姑。”灵媒说着有些得意的一笑。
“姑姑?”舞衣傻住了,怎么冒出个姑姑来,紧跟着她问灵媒刚才那两个是谁,灵媒便抬着下巴说到:“年轻的是我夫君,年长看着像神仙的那个是我爹,他们可都是你的救命恩人。”灵媒说着帮舞衣把衣裳穿好。
“救我的人?”舞衣这些日子都是浑浑噩噩地,很多东西朦胧模糊间都是在心中湖水里看到的,这会完全的迷糊。
“别呆了,和我出去吧。”灵媒看着舞衣已经穿戴好了,就拉着舞衣想出去,可舞衣许久未动,腿脚不太听使唤,当下便是一个趔趄,而此时屋内一开,蓝羽已经一脸急切的冲了进来:“宁儿你没事吧?”
舞衣看着蓝羽,伸手摸了他的脸笑了:“我没事。”才一说完想起自己和他之间的尴尬,急忙缩手,可蓝羽已经说到:“宁儿不用怕,我,我不是你的弟弟,我和你,毫无血缘关系,是你弟弟的是他。”蓝羽说着喊了容飒进来。
灵媒等人悄声的离开了水屋,他们相信舞衣需要时间受,而灵媒看着她爹忍不住问到:“爹,你该不是钻到她的心里去了吧?”
邢长老呵呵一笑,叹到:“没办法,苦药说的魔血相激,不过是以毒攻毒,那样太危险,我知那媚心粉养出的是心魔,我到她心里化解掉她的心结,没了心魔的寄生之处,她不就没事了?”
“爹,你真本事!”
“行了,别夸了,这一趟为了劝说她,我可费了心劲了,看来要找个地方闭关再修习一段时日了。”
“爹,你看我这药王谷如何?”
“还可以,就是不道教主肯不肯在这里陪我下棋钓鱼啊?”
“和你个老东西一起乐呵也不错啊,哈哈”

五年后…
药王谷里开遍地,那红衣的小女娃娃在花海里与几个孩子在一起嬉闹着。
容夫人躺在凉椅里看着身边给她剥子的容飒说到:“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下山啊,把孩子丢给我就不管了。哪有这样当爹和娘的。”
容飒笑笑:“您陪着孙女不好吗?您不希望他们再生个嘛,他们去了雪山上看那对,自然也就争取给容家再生个呗。”
“他们道上心的,那你呢?你可老大不小的了。三十岁的人了,亲都还没成,你要是再不找个,我就给你物色去了。”
“是,别催了,我明天出谷寻去,一定寻个让娘您满意的来。”
容夫人听着笑了:“明天就是蓝盟主和蓝夫人的祭日,你该去拜拜了。”
“恩。”容飒点着头应了。
正在说话间,三三两两的人就从花海边涌来,容夫人起身一看,当下嘴里嘟囔到:“都还知道回来了,真不容易。”
容飒一听呵呵一笑,起身招呼着:“哥哥嫂子们,快过来,我娘念叨你们的!”
蓝羽携着宁儿当即相视一笑,而安儿则拉着蓝颜悄声说到:“你猜那容夫人念叨什么?”
“肯定是叫老三快成亲。”
“我说是叫宁儿赶紧生个孙子。”
“诶,说到这儿了,听说大哥已经重新建立庄园了,咱们要不要偷偷去看看?”蓝颜忽然想起这事,便问了起来。
“你说的是,我们也该告诉大哥的,毕竟爹娘已经被我们葬在谷中,只可惜就算我们现在告知,今年他们也赶不上祭拜了…”舞衣才说着,却见蓝羽一笑:“那不一定,弄不好今天他们就到。”正说话间,苦药一脸无奈地往外走,口中还嘟囓着:“这是谁啊,打扰我下棋,吹什么吹!”
“他做什么去?”蓝颜好奇的问着,却是蓝羽笑着回答:“想必是大哥到了,咱们去迎下吧!”说着一行人调转方向随着苦药去了,倒是容夫人一看人走了,当下便冲容飒说到:“我不久抱怨两句嘛,这人就不来了啊!”
容飒无奈地笑着:“娘,是蓝云他们要来了。”
“哦,也把他们接进来是对的,外面的事太纷杂,还是这里好,悠闲自得!”容夫人说着看了容飒一眼:“小子,找个好姑娘也住在这里。”
容飒点点头。
雾气消散的时候,蓝羽翘而望,当看到熟悉的家人们时,他忍不住扑了过去:“大哥!”
“三弟!”书信往来尽管让他们彼此清楚早无了血缘关系,但情感依旧在这声称呼里。
舞衣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君心,走过去就和她抱在了一起,唯有玉林肩膀上抗着个半大的孩子,微笑着瞧着他们这般抱头…
风轻吹,黄纸飞,袅袅的云雾里,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起,肩并肩。
再没有那些纠葛让他们相对痛心和流泪,再没有世俗叫他们呼吸不能挣扎而痛。
“娘,你不是说姑妈会跳好看的舞吗?为什么姑妈不跳?”回来的路上玉林肩头的小子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舞衣一听当下一笑:“那姑妈舞给你看好不好?”
“恩恩!”小男孩才应着,蓝羽怀里的小丫头叫喊到:“噢,娘跳舞喽!”
蓝羽爱恋的揉揉她的小脑袋:“红妆去和娘一起跳,好不好?”
“好!”小丫头脚一挨地,立刻挥舞着小小的袖子在众人面前似模似样的舞了起来,而远处的花海里,舞衣正脚尖踩踏着花蕊将一对红袖舞出缠绵…
远处风吹扶着桃花送去片片缤纷,落英的花媚里,那一抹红在惬意的旋转着,那美丽的笑颜里有的只有舒心的愉快…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