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省的。”
于是接下来的,便是侯爷夫人对着薛氏以及大房子女的一番教导嘱咐,待这礼数行罢,厅中的男丁便退离出去同作证的几位一道宴席。她们这些女眷才折回了主屋的院落中。
侯爷夫人大约说多了话,回到院落里就闷着不言语了,只在用餐饭时。破天荒的一人独自饮下了一小壶酒,看起来喜中见忧的,结果饭一用完,人就喝高了的去榻上躺着了。
到了下午申时,宾都离,一家人又吃了一道饭,更象征性的发了一车箱笼去了那边的新宅子,而等到晚上戌时,天色已黑,谢家侧门大开。车马箱笼,大房一家这才在夜色里离开了明阳侯府。
谢家分家分的十分低调,没有什么太大的喧哗,但是这不代表这事儿大家是不知道的,毕竟验封司的人就在跟前记录见证,再加上那一晚谢家大爷留在宫中。清早开了角门才得以回府,这京城中那些机灵的便似闻到了味一样,纷纷下帖子的互相拜会起来—可不单单是护国侯府,明阳侯府,那些侯伯家的门槛一下子便被衣摆扫的尘灰不染。
但这样的气氛下,林熙却没融进这份紧张里去,只窝在自己的院落里绣着她新的作品—百子图,这是徐氏交代下来的任务,让她绣出来做被面,已证她的心诚。所以她终日里一面绣着,一面听着花妈妈四喜五福打听来的动静,时而笑笑,时而喟叹个两句,也就过去了。
十二月十八,她正在屋里绣那孩子手中的一挂爆竹,忽而方姨娘奔了来,说是徐氏有请。
林熙急忙放下了东西,整理了衣装跟着过去,路上问那姨娘,太太这会子召唤她是为何事,那方姨娘眨眨眼睛低声言语:“是庄家来了人。”
林熙一愣,顿住脚步:“又来相请吗?”
方姨娘点了头。
林熙撇了嘴儿:“这宴席的日子都过了,何必还来呢?”
十二月十一的那天庄家下了帖子 ,说是十三日上庄家老太太过寿,宴请各位莅临。
徐氏接了帖子,答应的挺好,说一准带着儿媳妇前往道贺,可到了十三的那天,林熙还正儿八经的打扮规整呢,徐氏却拉巴着她直接就在主屋院落里聊了一下午关于治家的要点之类。
林熙见徐氏没动的意思,自己也不开口,一直坐到黄昏时分才被放回来,还得了个绣百子图的任务。回来后她在屋里坐了半天,揣摩着为什么徐氏不动,为什么庄家也没来人催,结果到了晚上歇下的时候,才从谢慎严的口中得知,不是庄家没来人再请再催,而是来了后直接被打发了--徐氏竟然叫下人谎称,徐家老母十二日的夜里摔伤了身子,她只好带着儿媳妇于第二天大早往娘家奔去瞧看尽孝。
当然徐氏做事还是细致,不但她没去,曾家太太也没去,显然是得了姐妹的招呼,陪着一起圆谎作假,免了这趟宴席。
林熙当时便明白,徐氏不想在局势未明前扯上什么,因而便也明白自己得注意着些,可不料这才躲了个五天,庄家竟又来人了。
“方姨娘,这庄家来人请,婆母因何要叫我过去?”
“庄家来的人这会子可不是请太太过府,而是请的你。”
“我?”林熙诧异:“怎么会请我?”
“说是他家少奶奶摔伤了身子骨,挺严重的,来知会一声,请你过去瞧看一二。”
“什么?”林熙闻言大吃一惊,急忙同方姨娘赶了过去,到了徐氏的院中,她便扫看来人,却发现来的这个丫头有些眼熟,想了想。才忆起那是在严氏跟前伺候的那个,当初还端汤送到过林悠那里,可因此她心中反而起疑了。
这些年,庄家府上她也不是没去过。逢年过节聚在林家府上,姐妹两个也少不得言语,压根没见这丫头有跟过林悠,可先下林悠出了事儿,来知会相邀的却不是林悠跟前的人,更不是林府跟过去的人,而是严氏身边的人。这倒有些跨了界。
那丫头声情并茂一脸焦急状的说着林悠如何摔伤,说的头头是道,可是看在林熙眼中却是漏洞百出,那自始至终紧捏的手,那不用问便描述的重重情况都在宣告她的精心准备,林熙立时明白这次的邀请去不得,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等着自己,但也不会傻到要去那里一探究竟。于是她冲着那丫头说到:“你且回去告诉我那四姐姐,我知道她伤着也很担心,但是眼下我身上不方便。不好过去冲了她,这样吧,五福,你跟着她一道去看看,帮我转告我四姐,叫她好生将养,等我爽利干净了,便会去瞧看的。”
五福立时应声上前,那丫头见状还要言语,林熙却不理她。伸手捂了肚子朝着徐氏便是行礼求着告退,徐氏当下一摆手:“回去歇着吧,我叫灶房给你熬着红糖水,喝着暖暖,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千万别受凉着风,万一有个不对留下什么毛病来。那可要黄了我的念想。”
于是林熙当即应声告退,把那丫头彻底丢去了一边,她这一走,徐氏立时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了。
五福陪着那丫头离开后,徐氏冲着身边丫头言语:“去,到主院里知会一声,这庄家又动作了。”
那丫头应声离开,徐氏坐在大椅子上拨弄着茶杯,忽而她冲方姨娘言语:“我没记错的话,她半个月前不是才来过了吗?”
方姨娘一顿点了头:“太太没记错,是半个月前。”
徐氏关心着未来孙子几时有信,把林熙的信期早就定上了,此时见方姨娘肯定,眨巴一下眼睛笑了起来:“不赖,还能闻出味来!”

林熙躲回院落,心中不安之下便想着庄家弄个丫头撒谎来请自己是图个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不大会儿功夫,徐氏竟叫方姨娘带人送了红糖水过来,还带了一句话:“好生屋里暖着,哪儿也别去,别掺合,好好的将养身子。”
林熙立时明白婆母这话中意思,果断表态:“知道了,我一定好生养着!”
方姨娘笑着离去,林熙却笑不出来,她回味着徐氏的话,蓦然间想起了叶嬷嬷的那封信,当下便回去把信儿给翻了出来,看着那两行半字,只觉得心里突突的跳。
当晚谢慎严一回来,林熙便把这事儿讲给了他听,但是对于看出丫头撒谎的事儿,她没提,只说自己见来的不是林悠身边的人,心中不放心,而对于叶嬷嬷的信,她完全就没提及。
“你说,她们把我弄去,是打什么主意啊?”林熙扯着谢慎严的袖子问话,谢慎严转头看向林熙:“前天朝堂上出了事。”
“嗯?”
“皇上在早朝议政时,突然昏了过去,当时群臣都惊吓不已,但一个时辰后,皇上又生龙活虎的回来继续议政了,据御医们称,皇上那是积劳过度累的。”
林熙听着这话别扭,当即言语:“累的还不歇着?怎么还继续议政?”
谢慎严的眼里闪过赞赏之色:“你能觉察出这个,不错,皇上为什么累着还来?不过想证实自己无碍,好叫群臣放心,可是真的能放心吗?陛下一心为大计而撑,只是有多少人会上当受骗呢?”
林熙眨眨眼:“那她们把我弄去是…”
“未来的世子夫人啊,你若是做了砧板上的鱼,我这里少不得受你的耳旁风。”
林熙闻言呆呆的看了看谢慎严,好半天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庄家还真看得起我。”
谢慎严冲她一笑:“夫人还是不要妄自菲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钟
纵然有谢慎严如此言语打趣,林熙也着实不能放下心来,毕竟这通算计让她内心不安,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府中的少奶奶,却也会在不经意间被人当了靶子。
谢慎严瞧着她那样脸色,便出口询问:“你不是叫丫头 跟着去了嘛,真假还摸不出影子来吗?”
林熙眨眨眼 :“五福已经糊涂了。”
“糊涂了?”
“是,她去了后,就先被晾在外的,后来是有人引她去了我姐姐的院落里,却根本没机会进房去,只瞧见出出进进的好些丫头,侯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她才进去瞧看,就看到我姐昏睡着不醒,伺候的丫头说她摔的如何严重,睡前又怎么念叨着要见我。”
“那这有什么糊涂的?”
“可问题是,伺候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没一个是林府上过去的人,而且,她出来的时候,还听见庄家的人数落着我的不近人情,听着那些丫头说我的不是…”
“她就没说去找陪过去的人问问吗?”谢慎严挑了眉。
林熙苦笑着摇摇头:“她找了也要能见到啊,庄家府上的人说,我那姐夫听说我姐姐摔伤了,发了脾气,把伺候的人全部都罚在堂里收拾呢,自是一个都见不到的。”
谢慎严捏了捏他那捋胡子:“你怎么想?”
“也许我姐姐是真的摔伤了,但庄家能让五福听见那些话,却不应该,庄家好歹也是侯府,断不会约束不住下人把这些话让她听见,所以我觉得她们是刻意让五福带着那些话回来,好逼着我去,可越是这样我越不敢去!”
谢慎严点点头:“没错,你想的很对。这个当口还是小心为上,这样,我明天就请三四个郎中来府上坐坐,她能摔到。你也能,要病一起病,她庄家也不能怎样!”
林熙膛目:“这好吗?”
“不过是比个脸皮厚薄而已,厚着些又何妨?”谢慎严说完就转身去翻看手里的东西了,倒把林熙一个晾在那里,直着眼睛盯着他瞧,脑中想起的却是当年他来到硕人居时。那江湖人一般的侠气。
“瞧什么呢?看我脸皮可厚否?”谢慎严头都没抬的言语,林熙一愣歪了脑袋:“我忽然觉得和你在一起三年多了,却并不懂你。”
谢慎严抬头看向她,嘴角浮着笑:“不急,才三年,你慢慢看,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的时候倘若还看不懂,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说完不等林熙表态。又低头翻看手中的文书去了。
林熙抽了抽嘴角,转身去了一边抓着绣棚子开始用功。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偶尔有纸张的翻动声。
当林熙完全静心专注的绣着孩子的眉眼时。他抬头看着林熙那侧影,眼里流露着一丝淡淡的情愫。

翌日,谢慎严果然说到做到,请了四拨郎中到家中喝茶,喝茶后诊金带走,病情留下,不但林熙摔了腿脚得好生将养着,就连徐氏也被发现劳心劳神,得一并好好的休憩,于是这婆媳两个便安安稳稳的府中养病起来。把一干邀请全部都打发了回去。
两天后,洪氏递了帖子说来看林熙,林熙想了想,认定这是大嫂的一份关心,便叫着四喜把人接到了院落里,自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真得装着伤着了。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一个伤着还不够,你也不对!”洪氏进屋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冲着林熙笑着言语,林熙一愣,想到婆母对洪氏的赞扬,便思量她心思通透怕是明白内里的门道,便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是啊,就这么巧。”
洪氏冲她笑着不言语,林熙觉察气氛不对,便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还叫着四喜守门,果然内外的一招呼,洪氏的脸上的笑便没了,人直接坐到了林熙跟前,一脸严肃的言语着:“我前个得了信儿,昨个专门去瞧了四姑姑一趟,她身边有庄家伺候的人,与我也不好言语什么,不过我瞧着她是的的确确摔了,却不是很严重,便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说是自己倒霉,在去寺庙给帮婆婆取经书的路上,轿子底断了铆,把她给摔下来了。”
林熙一愣:“帮婆婆取经书?轿子底断铆?”
洪氏点了点头:“你没去是对的,她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妈子抱怨你都没去走动,四姑姑没吭一声,显然她不好言语。”
林熙眨了眼:“嫁夫随夫,着实难为她了,四姐姐的性子向来直,这些年虽然懂得压着自己,却也不是个肯低头的,只怕她心里这会儿也恼着呢!”
洪氏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为了把你诓过去,竟这么毒的真把她摔了,这心里能舒坦嘛!算了,不说了,你们两个就好好养病吧,我瞧看好了,也就回去了,我来就是说这个,也不枉四姑姑那么费劲的说清楚她怎么摔的了。”
林熙闻言红了脸:“大嫂辛苦。”
洪氏冲她淡淡一笑:“我辛苦什么,这个年关里,辛苦的是你们。”她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熙一眼,便起身要走,林熙急忙言语:“大嫂,等一下。”
“嗯?”洪氏望着林熙。
“大嫂,长宇最近如何?”自放榜出来后,结果差强人意,陈氏又告知其生母已逝之事,林熙的心中一直有些顾虑,生怕他同林岚一样内心不近,故而问起洪氏。
“二叔此番败北,却也未曾灰心,倒有心思再奋进,三叔虽然得过,不过这阵子却没心思读书,婆母以为他伤怀,便也由着他,但前几天吃酒之后竟惹了屋里两个丫头,婆母瞧看着他孝期里这么乱来,叫着去祠堂里跪了半宿,又给两个丫头招呼安顿,后来由着老太太发话,把两个丫头先收在他房里。”
林熙闻言撇了嘴:“十五六上这就收房,如此先时哪有上进的心,他又是个庶出的,这日后如何好说亲事?”
洪氏扫她一眼。笑着言语:“小姑姑就别操心了,人家都是顾念着日子,巴不得把人养废了,婆母宽厚不做那亏心事。却也架不住人自甘堕落,他要废就由着他吧,这样也总比太能了好!”
林熙见洪氏把话都说的敞亮,叹了一口气:“他若真自甘堕落的废了,的确怨念不到我们什么,但架不住六姐亲近,万一受其挑唆反倒会落在我们身上。所以我宁可他好一些,日后就算煽动,也未必起念啊!”
洪氏眨眨眼:“行了,小姑子既然这么想,我这个做大嫂的便会上心,回去我就同你大哥提一提,叫他捉着些,督导他上进。免得成了那样。”
“那谢谢大嫂了。”
洪氏笑了笑,便言告辞,由四喜相送离开了谢府。

十二月二十五日辰时管家得了前站的信儿。知道二房家眷总算到了京城,立刻来报,当下谢府使人去接,又使人去知会各路。
林熙得了信儿,换了衣裳早早赶去了三房主院,不多时,十三十四姑娘就都赶了过来,大家随着徐氏奔去了侯爷院落,很快大房一家也赶了来。
才进巳时管家来报,八辆马车和二十骑丁保已到了谢府侧门。
当下谢安同四爷三爷一道出去相迎。徐氏便带着林熙同四房五房的人到了二门上相迎,约莫一刻钟后,几位爷回来,其后跟着四顶轿子。
轿落人出,当下一家人亲切相拥着言语,林熙便在一旁打量瞧看。
之前她同徐氏闲聊时知道。这二伯母柳氏论起年龄来,是要比徐氏还大个两岁的,可见到人后,林熙却觉得柳氏怕要比徐氏能大出个七八岁去,皮粗面糙的着实显老的厉害。
不过她那身板却十分的健壮,也不知道是那边的饮食缘故还是她本就体格如此,总之看起来,很有些粗实仆妇的感觉,若不是她身上穿着华美的锦衣,头上带着那些金贵的饰物,她相信,换一身粗衣简钗的立在那里,准保没人会信她是谢家的二房太太。
而同她一道乘轿子来的三个女子,两个绾着妇人髻,林熙在其后的拜见里才知道,这两位是一个是柳氏的儿媳妇-启二奶奶梅氏,一个则是谢家的七姑娘谢娟,而另外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六梳着双螺的则是鹏二爷认下的义女余芳—她是同谢鹏一起在外戍边的驻防协领的独生女儿,在余协领四年前为国捐躯后,便被谢鹏认了义女已做抚养。
这一行人到了,自是依照规矩入内行礼,一通叩拜忙了个七七八八时,八姑娘也携着夫婿赶到了,当下又是一通行礼,便是眼泪笑语混杂在一起,府里热闹起来。
林熙同赶回来的谢慎严规矩行礼,得了柳氏一张雪狐皮子做的斗篷,忙叫着花妈妈捧了回去。这一言语的功夫便到了午时,家宴摆起自是少不得巡酒。
多年未曾回来,酒坛子一连破了七个,老侯爷都喝高了,大伯也有些醉劲儿,这四个女人家却也没见着有什么醉意,甚至连余芳都没见出脸红来。
宴席撤下,老侯爷便被大爷和三爷架着回了内里休息,侯爷夫人便招呼着柳氏去了屋里说话,将其他的人嘱咐着由徐氏带去休息,只说余下的晚上再细说。
徐氏招呼,自然林熙少不得跟着跑腿张罗,于是她同启二奶奶,七姑娘八姑娘一起到了二房原先的院落里,帮衬着那几车人物的安置,结果这一安置,吓了林熙一跳,她原以为八辆马车,至少有四辆是装的物件,可实际上装着物件的只有两辆,剩下的六辆马车里,竟都是人。
她们都是些丫鬟仆从的打扮,清一色的女性,虽然年岁上大小都有些,却各个身形矫健,目光犀利,叫林熙看着莫名的心里打怵。
于她的惊讶不同的时,八姑娘和徐氏似乎早知如此,十分淡定的安置大家歇息,而后林熙便果断的镇定相随,不闻不问的安置。
下午拿来休息,到了晚上又是一家人共用餐饭,但与中午的欢乐不同,晚餐却有些气氛凝重,餐饭结束后。一家人齐齐聚在主厅里,醒酒后的老侯爷端坐在大椅子上看着柳氏把那些丫头仆妇的都招呼到院落里。
“公公,这些便是我带来的人,她们大多都是红衣军的人。其中几个年长的都是当年追随我的,这次便同我一道来的,一共是三十六个人,皆是骁勇善战可信之人。”柳市的言语让林熙听着心惊,她下意识的扫着厅里的人,能看到的皆是他们的凝重之色。
老侯爷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些人。忽而双手一并,竟是作揖般的抱拳,立时厅外的这三十六个人全都半跪了下去。
“诸位,你们千里迢迢而来,老夫谢过了!”老侯爷说了这么一句,三十六个人皆是低头不语,但这无声的举动却整齐划一,看得林熙身板绷的直直的。
之后老侯爷坐下了。柳氏也叫着大家都起了候着,当下一家人便凑在一起言语,林熙完全就立在徐氏身后竖着耳朵听。终于在听了大半之后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二房回来见证分家,并尽孝道不过是挂着名头而已—当半年前谢慎严在韩大人身边知道他母亲近日精神不好时,老侯爷就去了一封信,其上就两个字:尽孝。而后谢鹏一琢磨,明白了信中的意思,立刻同夫人柳氏挑选人马,便形成了伺候者三十六,护送着二十人的队伍,送着四位女眷回京尽孝。
尽孝不过是名。她们真正而来的目的是在这场可以预见的风波里,护卫家族。
“由她们伺候在各处,不会起眼也不会惹人注意,但凡真出个什么大的动静,也能护着血脉,传承之物。不叫受胁见迫。”柳氏这般说着之后,就冲着院落里的人叫着名字,而后一一念叨着她们分到各处去。
林熙就这么瞧看着,直到轮到她时,分拨过来一大一小两个:年长的叫叶三娘,三十四的人了,年小的马瑶也二十一。柳氏指着她们两个叫伺候四爷这一块,言词十分直白:“你们把人给我看护好了,日后她便是谢家的世子夫人,出不得纰漏!”
两人立时应了,退去了一边,林熙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对着那两人点了点头,而后扫了一眼谢慎严,但见谢慎严淡然的那么坐着,也就干脆继续保持列席的姿态冷眼瞧观。
这般耗时一会儿,分了人到各处院落,女眷们皆有女眷护着,爷们儿也有来得二十骑,分别陪着一个,总之,除却看护密云阁的人手最多外,其他各处总能分到一个人。
这事了了后,老侯爷一摆手叫着散了,林熙便乖乖领着那两个仆妇回了自家院落,叫着花妈妈立刻把凝珠当初住过的房间先收拾出来给她们住下,明日里再仔细安排。
安顿了她们后,林熙便在晚上睡下时拉着谢慎严好一通言语,说着今日怎生这等阵仗?难道变天将近?
谢慎严摸弄着她的头发,面色凝重:“庄家频频动作,皇后与太后却不见风声,你觉得呢?”
林熙眨巴眨巴眼睛:“莫非你认为她们在计划什么不成?”
谢慎严眯缝着眼睛,将唇伏在林熙的耳边,轻声言语:“会咬人的狗不叫。”
林熙立时缩了缩脖子靠近了谢慎严的怀里:“可是咱们弄这些人进来,就成的吗?各处分得一个两个的,就能看护了?”
谢慎严伸手点了林熙的鼻子:“你可别瞧不起这一两个,她们可都是沙场上奋战过的人。”
“女子也能当兵?”林熙有些诧异。
“你没听见红衣军吗?”
“听见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谢慎严笑了笑,望着床帐顶言语:“我这二伯母的来头可不小,她本是边匪,集结着一帮子彪悍的女子在边境上趁火打劫的捞些好处,叫做红帮,后来在我二伯戍边之时与我二伯有过交手,几番对手后,被我二伯用武力打败,便带着那些人跟了我二伯,而后二伯向祖父讲明此事,得了准许娶了她为妻,她带的那些人也都大多嫁给了二伯的那些武将。之后二伯戍边,她便陪在身边生儿育女,但性子中还是不改悍性,二伯见状便让她把带的那些人收编起来自称一军,就成了红衣军,这可是在边境上很厉害的一只女子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