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郡侯亲启:弟恭。令爱蓉儿在舍下小住月余,舍下隐林中,虽暮风朝雨清净如画,合其静心之意,但也寒陋不堪,恐是怠慢了令爱。今令爱归还准备选秀大事,若此番有照顾不周,还请兄长见谅。弟敬上。”
蝉衣捧着信笺,仔细的又读了几遍才合了信笺装了回去。她捏着这封信便明白自己这是要回府了。看着朦胧纱帘里模糊的街影,她脑海里浮现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便在想主人的身份,也许就是这个“弟”。
轿子抬着她摇晃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蝉衣就听见一些叽喳的声音,正欲探头去看,轿外就响起了一声唱诺:“郡主归府,进!”紧跟着轿子猛然抬了几下,似是进了府。
郡主?轿内的蝉衣心口一缩:对啊,郡侯之女若是嫡出便是郡主,若是庶出则是郡君,这么说,我现在是嫡出?是郡主?
蝉衣还在激动着这个晚明白的身份,轿子就落了地,有丫头上来掀了帘子:“郡主,一路劳顿了!”
蝉衣略愣,随即明白过来,一边躬身下轿,一边在心里努力对自己说着镇静。
轿外罗列着几个丫头仆役,一见蝉衣躬身出来,便急忙下跪,只有旁边的那个掀帘丫头是没有下跪,而是福身的。
虽然已是昏暗的天色,旁边有打着两盏灯笼,但是蝉衣扫到了众人这下跪的动作,心里立时就涌上一种愉悦的感觉,她直了直身子,想起在钥国王宫里嬷嬷教的规矩,非常有姿态的平着调子:“恩,都起来吧!”
众人叩谢着起身,身边的丫头凑了上来:“郡主,郡侯爷和郡侯夫人正在主厅等您呢,请随奴婢过去。”
“哦,好。”蝉衣这会还是两眼一摸黑的,听到丫头这么说,也便应着,在她的指引下前行。
灯笼里晕出的光影在廊亭下映出一个个的圆圈,将这夜色的院落照应出一派悠然来,只是虽这般有所映照,但毕竟天色已暗,整个院落并不能看的仔细,只能知道有些亭台楼阁的。
在院落里穿行,绕过花圃,踏过竹桥,终于眼前是通亮的大屋。
丫头将她引到大屋的门口,推了门:“郡主快进吧!”
蝉衣抬头就看到了一幅山水画挂在正对厅口的堂壁上,前方摆放着雕花椅,但却没有人。蝉衣转头看向身旁的丫头,此时她已经做着“请”的动作。
蝉衣提了气,迈步而入,身旁的丫鬟也跟了进来,一把掩了门,在蝉衣惊色之时,却指着那山水画的位置说到:“请随奴婢到里间。”说完就走在前面引路了。
蝉衣跟着她绕到了那挂了山水画的堂壁之后才明白,那堂壁竟是玄关。而这后面才是真正的厅堂。
镂花木制的漆板桌围子里正襟危坐着两人,男的束着金色高冠,穿着一身有着蟒纹的枣红色衣袍,女的带着流苏璎珞,穿着一身褐底银纹的罗裙,两人都直着眼看着蝉衣,那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侯爷,夫人,小姐回来了。”丫头说着,轻微的扯了下蝉衣的胳膊,蝉衣立时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对着两人,叠步福身口中道:“蓉儿见过爹爹,娘亲。”
厅内略静,两人的脸皮略为抖动后,先是侯爷反映过来,抬了手:“蓉儿起来吧,这一路劳顿,在那边…过的可好?”
“是啊,是啊,为娘的真担心你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叔父不喜侯爵之名,偏要隐于山林,这些日子你在那边可有受苦?”夫人也接了话,抬着手臂做着召唤的姿势说着:“来,到娘的跟前来,让为娘好生看看你,可有瘦了?”
蝉衣有些诧异这般的演戏,但是此刻她也只有应着,一边说着“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之类的话,一边凑到了那夫人的身边去。
才一靠近手就被夫人的手一把攥着,将她拉坐在了身边,夫人眼中闪着泪花,以指摸弄着蝉衣的发,口中喃喃着:“好,好。回来就好,就好。”
蝉衣轻咬了唇往候爷那里扫去,只见他看着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丫头抬了下巴,那丫头竟退了出去。当屋门的闭合声响过之后,侯爷对着蝉衣说到:“你,可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蝉衣点点头,抽了手,从怀里取了那信笺出来,递给了侯爷。侯爷立刻拆开一看,而后递给了身边的夫人,对着蝉衣轻声说到:“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爹,她就是你的生母,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再提,以后对外便称月前你…你去了你叔父家中静修读了些诗书便是,可知?”
蝉衣点点头:“是…爹爹。”
那夫人将信笺递还给了侯爷,一把又抓了蝉衣的手:“蓉儿,如今归来,三日后,你将入宫侍奉大王。为免岔子,你就住在你的阁楼里,不要出楼,直到轿辇接你入宫,可知?”
“是,娘亲。”
“恩,你是我们贺兰家的郡主,才华出众早已名满上京,此番入宫伺候大王,也是太后亲点,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劳累一路,你也是辛苦了,这就回去休息吧,有关你的细处,明日里我叫紫瞳与你细说,哦,刚才的丫头便是紫瞳,她就住在你的隔壁房间里,有什么,你也可唤她。”
“知道了,娘亲。二老也早些休息,蓉儿这就去了。”蝉衣说着起身告退,退出门外,紫瞳已经侯在门口,引她去往阁楼。
而这厢屋内,侯爷与夫人对视一眼后,双手相握,彼此叹息。
第二十八章 紫瞳
蝉衣跟着紫瞳在昏暗的灯照下,转出了这片院落,进了旁边的楼阁所在院子。院门口挂着一方竖扁,依稀可见是“沁香阁”三字。蝉衣心念了三字后,随着紫瞳踏上木梯,跃至二楼,正要行至三楼时,一扫眼看到月影之下,这阁楼正对着的是一片光影,那幽静中明亮的月,似乎在轻微地荡漾着。
“小姐?”紫瞳轻声提醒着,蝉衣忙跟着上三楼,眼一收看到了楼口处的一盆兰花,就伸手摸了一下才上了楼去,这次登高了些,不但看见了这片水面的光亮也看见了光亮周围的假山怪石。只是夜色中看不清是怎样的布局,如何的成景,倒是这般的黑影重叠竟叫蝉衣觉得有些狰狞。
行两步到了已经点了烛火的房间门口,紫瞳推门而入后才唤了蝉衣进去,复又关了门。
蝉衣打量着屋内:青铜的挽花灯盏捧着烛,立在菱花镜旁,竟将屋内照出份别样的亮度。屋内垂吊着的三四道纱帐竹帘半遮半露出四周摆放的书桌与琴架,书桌与琴架之中有一道雕花的红漆木做的多宝格,上面没有摆放太多的玉器,倒是放着一对绘了纹的陶罐。
蝉衣觉得这样的摆放有些奇怪,便走到近前,这时紫瞳举了烛台行到了这漆木之后,蝉衣才明白,这又是一处玄关。绕过了这漆木玄关,挂着藕色纱帐的床榻便呈现在眼前。
紫瞳放了烛台,铺了床铺,对着蝉衣一笑,推动了旁边的屏风架子将蝉衣档在了里面,而后退到了门外,很快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声。蝉衣想出去看看却又有所顾虑,只好耐心地等了一会,再有掩门声飘进来时,紫瞳捧着一身白色的锦丝亵衣站到了蝉衣的跟前:“小姐,香汤已经备好,奴婢伺候您沐浴。”
蝉衣点点头,解了身上多余的披风和衣裳,紫瞳也挪了屏风与玄关接在一处,伺候着蝉衣入了水。
水温微烫,带着各色的花瓣漂浮。蝉衣将自己浸在水中交由紫瞳去打整,只一门心思的想着自打离开了乐舞坊这陡变却离不开命数的日子。
正在想时,忽然耳边有了如蚊呐般的声音:“小姐,日后若是有什么不知道或难应付的,只管默不作声,奴婢会提点和帮衬的。”才一说完,手里的棉布就将水一撩,哗啦啦的擦洗在蝉衣的雪肩上。
蝉衣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只是有关我的事,还要你来告诉我了。你知道的,现在我并不是很清楚。”蝉衣明白有关自己的身份和习惯,恐怕都要再度重新养成,因为她将不是蝉衣,不是阮慕珍,而是贺兰蓉。而关于贺兰蓉的一切也都要紫瞳这个贴身的丫鬟来告诉她了。
“恩,会的。三日之内,奴婢会把知道的都告诉您的,今日你才回来,怕是一路辛苦还是早点休息的好。”紫瞳嘤嘤地说完,抬了蝉衣的胳膊,帮她洗抹。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是…”
“嘘!不,只有几个人知道。自打小姐出了事,侯爷当日就要我们在场的几个闭了嘴,将我们留在这房里,夫人亲自看着。快到夜里的时候,候爷才回来,他一回来就交代了我们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是有多嘴或表现出来的,他会…后来悄悄了了事情,送了一辆空车马出去,对外称小姐见选秀将近去了叔父家里修心去了,这才算是把事了了。”紫瞳说完,叹息了一声,继续为蝉衣擦洗起来。
蝉衣点点头,不再做声,可心里却察觉出了不对来:这丫头眼中毫无悲伤,话语中也未提那小姐去了的撼事,只说当日侯爷的行径与安排,难道说,真正的贺兰蓉根本不是死了,而是…而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然后选秀在即,他们怕耽误了什么大事,这便假称她是去了叔父家里,而今…
蝉衣忽然想到那信,想到那侯爷看罢之后递给夫人后,两人对自己说的话,她想到了答案:主人弄不好就是侯爷的弟弟,是他来安排自己代替她的。蝉衣想到这里舔了下唇,再度回顾,越发觉得就是如此,毕竟那日主人本是要如意在他眼前歌舞的,只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才来不及的,结果因忌讳女子红事倒是买了自己回来,而后来那场舞才让主人定了就是自己。想来深闺女子只要容颜是上容对的上传闻就好,毕竟无人见过,而歌舞才华大约太出名了,这却要真的拿手以免出了纰漏…不对啊,主人说太后不是见过贺兰蓉吗?
“小姐,好了,奴婢给您擦身。”紫瞳的声音打断了蝉衣的思考,她起身让紫瞳帮她擦去身上的水滴,为她穿上了那锦丝亵衣。当紫瞳拿着棉布为蝉衣沾去多余水份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太后不是召见过我吗?我这般,她会不会认出?”
沾水分的手丝毫不停,口边有着小声的回答:“小姐多虑了,太后召见的时候奴婢陪着您去的,一路乘了轿子到了太后的宫院主殿,您虽是在大殿里舞了一番,说是在太后眼前,可是奴婢敢赌太后根本记不到你的容貌,要知道奴婢当时也在殿里,那么大,太后还是坐在正当中的,奴婢也都看不清太后是个什么模样,只记得那一身漂亮的朝服了。”
“可是太后不是因此给我一个称号吗?她怎会看不清…”
“是,您是有了‘绝世清莲’的美名,可是那日,太后不也给都尉的女儿冉冬夜一个‘淳美佳人’的称号,还有士大夫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反正也给了她一个‘咏絮才女’的称号,结果前几日夫人进宫陪太后闲聊,才知道太后其实根本就没看清楚人,太后还和夫人说最亏的就是你,她有心想拉你近前坐坐,又怕你还没进宫就惹点碎语,这才忍了没叫你上前细看。不过现在想来,这倒也是万幸了。”紫瞳说完,放下了棉布,拿了梳子为蝉衣梳发。
“那么,她到底是发生了…哎呀!”蝉衣正问着,忽然感觉到头皮处一扯,不由的疼的叫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夜客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紫瞳似有些慌乱。
“没事,没事。”蝉衣揉着头皮笑了笑,刚要张开再问,却看到了紫瞳眼中的惊慌,她这心里也立刻明了,闭了嘴,没在问了。
将发梳通,束了扎进布袋里,(古女子入睡喜欢将发扎进布袋里睡觉,早上醒来发不乱,易梳理)紫瞳伺候着蝉衣上了床榻:“小姐您休息,奴婢就在隔壁,有什么您唤一声就是,奴婢听的见!”
“好,你去吧。”蝉衣笑着点点头,看着紫瞳退了出去。房门开合之声响过,蝉衣打量纱帐,伸手触摸着床塌的乌木,心中轻叹之后躺下休息,可过了会她叹息着起了身,吹熄了里屋内的烛火,看着外间的那一盏灯台还亮着,也走了过去给熄灭了,才回了床塌上休憩去了。
“哎,还是不习惯啊!”蝉衣口中喃喃,自嘲着自己。毕竟无论是坊里还是青楼,谁都不会大方到夜里还点灯的,这倒让她不习惯屋内亮堂着休息了。

月影幽幽,湖面静静,这般的夜色沉寂着,似有夜风轻拂,还有点点的暗香在弥散漂浮。
忽然一个黑影从一面高墙上探出,凝视着那阁楼一面的幽暗与一面的透光,而后一个翻身进了院落,几下飞纵竟已跃上了假山之上。他似乎还要跳跃,可这时有家丁两三人行来,那黑影便龟缩起来,藏于假山顶,一片夜色中竟无法看的真切。
而相邻的院落里此刻却亮着灯,只是主屋外无人守侯不说,连个家丁都没有。而一个来回踱步的身影则在窗前映现,还不住的摇头叹息着什么。
主屋内,郡侯夫人将锦被的角捏在手里,脸上淌着泪,轻声的抽泣着。
“好了,你别在这般哭哭啼啼了,蓉儿她一定没事的。”侯爷低声劝慰一句,自己又皱着眉继续踱步。
“我也愿意相信她没事,可是做娘的怎么会不挂心自己的孩子呢?今日来了传话的说黄昏的时候小姐回府,我这一整天的可都不安心。想着若是蓉儿真被送了回来,我是该哭还是该笑,结果一看到她,我都差点傻了,也亏着是老爷您想的长远,和紫瞳一早说了,又这般布置了,要不然,可真就…”郡侯夫人说着抹了下泪。
“夫人啊,这事你我就压在心里吧,紫瞳那丫头伶俐有些话自不会说,而且你今天看到没?她可比你我都镇定啊,你我今日之表现还不如个丫头,我们要是这个样子,只怕迟早要败露,为了蓉儿,为了咱们这个家,从今日起,你和我就一定要相信,她就是蓉儿,我们的蓉儿从头到尾就是她!”侯爷说着就奔到了床前拉上了夫人的手:“夫人啊,蓉儿此番如此大胆之举,你我虽是料想不到,却也早看出端倪,按说蓉儿此举,无论是否追的回来,咱们只怕都有祸事,我虽将消息压住,又向大王请罪,其实心里就没指望我们能逃过此劫,可而今大王不但并未将你我怪罪,甚至还这般圆谎,实在对咱们有大恩啊!”
“老爷,您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心中有疑问。”郡侯夫人抽了下鼻子说到。
“疑问?”候爷闻言坐到了夫人的身边。
“恩,老爷,你说,你说大王到底有没追到蓉儿?还有,我们家蓉儿虽的确是才华出众,貌美名扬,但是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大王会对外称病,罢朝近一月亲自去追蓉儿?老爷,倒底我们家蓉儿这是…你不觉得这有些…老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瞒着我?”
“夫人啊,不是我瞒着你,而是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太后这次是亲点的咱们蓉儿,这入宫之事可谓是板上钉钉啊!蓉儿这边突然一跑,我心里当时就想着完了,去找大王其实也不过是请罪,希望可以从轻发落,而叫你看着知情的人,也并不是我就想的长远了,只是觉得这等丑事怎好外传,可谁料到大王叫我如此称道,更说要亲自追回蓉儿,弄的我这些日子在外面要装做担忧大王生病叹息忧虑,回家却要担心蓉儿而茶饭不思。夫人,我也是有些不明白啊!”
“可是老爷,那你怎么会知道回来的不是蓉儿,还给紫瞳她们交代呢?”
“夫人啊,倘若真的是蓉儿为何来人知会我们的时候会说是黄昏时才回府?若是蓉儿本人,大王要对上日前要我放出的话,自然会让她白天返回,人人可见,可偏偏是落日黄昏,这就有可能是她人替代啊!”
“哦。原来如此,老爷,您真是心思细密啊!”郡侯夫人说完长出了口气。
“哎,别说这些了,既然大王亲自写了那信笺,这意思就很明确了,我们从现在起就要把她当成蓉儿,知道吗?”
“是,老爷,可是咱们的蓉…”
“别想了,我估摸着应该是没追上,她只怕已经逃到邻国去了。”
“也是,若追上了,只怕也就抓回来了,希望蓉儿会平安无事。”郡侯夫人说着双手合十,将身跪在床上闭眼念了几句佛祖保佑的话来。候爷听着点了头,刚要撩被上床,就见夫人忽又睁眼问到:“不过老爷,这送来一个替代之人,这大王他是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只怕那姑娘心里清楚,你和我什么也别问。”侯爷说着才掀了被子要上床,却听到院落内一声叫喊:“有贼!”

蝉衣此刻趴在一人身上,想喊喊不了,想动也动不了,只觉得手脚无力,脑袋昏沉,只能任这人背负着她上窜下跳,而身后还有一帮子家丁叫嚷着追撵着。
不过,这帮子家丁却是她引来的。
本来她在屋里睡的正香,忽然听到门窗有些声响,正睁了眼准备起身看看,却一个身影晃到了她的跟前,下意识的她刚要喊叫,那人却将一张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立时她就发现自己不但没了力气,连意识都变的模糊,心中最后一念自己是不是遇上那采花贼,忙闭了眼,憋了气,装昏,果然那人松了帕子,捞了件披风将她一兜,然后背在背上,就出了屋门。
门一开,凉风吹过,蝉衣立刻觉的自己略微清醒了点,在他背着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想起了楼口处的那盆兰花,她便尽了最大的力气,在他拐弯的时候,抬了腿,将那花盆给蹬了下去。伴随着花盆落地发出的响声,蝉衣已经彻底的没了力气,只能靠在背负她的男子背上,闻着淡淡地草香,迷糊着随他一起感受着风在耳边发出的声响,眼中模糊着身后闪烁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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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箭矢
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影,人头在攒动,天地在旋转。草香飘忽在鼻翼里,风声在耳边呼啸,无力的摇摆,茫然的起落,蝉衣昏沉的感受着他们的交手,众人的呐喊在耳里忽大忽小着。
脑袋越来越沉了,眼皮也快要睁不开了,但是有银色的寒光从眼前扫过,这让蝉衣的心惊的竟给她了些力气。
咬牙,提气,她努力的抬头想要高喊一声救命,却在抬头的刹那,看见这一个亮点有远到近,愣神之时,背负她的男子,一猫腰身,那亮点呼啸而过,只有抖动的余音,而这时男子头上的束冠突然开裂落在了地上,那一头黑发在夜风中蒙上了蝉衣的眼,只有丝丝缕缕将她罩在里面。
“有人放箭!”家丁比那黑影还要震惊,立刻就有人喊到:“保护小…”
“乱喊什么!是紫瞳,保护紫瞳!”一声高喝传来,只穿着亵衣的侯爷提着剑已经冲到了家丁群里!
那背负着蝉衣的黑影,一抬手扬起细针无数,立刻有家丁吃痛叫喊起来,而那黑影摸到地上将碎裂的发冠一收入怀,带着蝉衣纵身跃上了墙头,可刚一跃上,又立刻翻身而下,登时几道利箭带着破空声落了下来,前端纷纷没入这园里的泥土中。
这一个翻身而下,那蒙住了蝉衣头脸的发终于荡开,蝉衣的眼前就是一个模糊的有着长长黑发的后脑勺。
黑影带着蝉衣又起身纵跃,但几次都是才跃上墙头就有箭雨纷至,而身后侯爷已经亲自举了剑在箭雨才落时,向他冲来。
黑影两三下跳开,忽然一松身上的带子,蝉衣带着披风下滑,却在他双臂旋转中换到了身前,然后一抛丢向了侯爷,自己却不管不顾再跃上墙,在一片纷落的箭雨中竟跳纵闪躲后不见了。
蝉衣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正要闭眼时却冷不丁看到一双眸,一刹那间心中惊呼:是他!但随即她却已经被抛在了空中,那双眼立刻远去。她的身子若柳絮一般无依无靠,正当下坠之时,却被一个怀抱一接,似有趔趄,偏这时她眼前只有模糊的身影腾飞,还有纷纷的流矢呼啸而至。
旋转,一切模糊…啊,痛,为什么是黑暗…
侯爷一看到被抛过来的人,急忙丢了手里的剑去接,却因为仓促间,还没稳住下盘,这一接力道袭来他双膝难承,不由趔趄倒退,偏这时纷纷箭雨袭来,他手中无剑难以挥挡,又恐伤到怀里人,不由的一边退让一边将蝉衣向身后递送,可偏这时一箭扎上了他的肩头,他的手一抖,怀里的人头先落地…

烛火跳跃着,徐徐青烟里,它湍急而陡,就好似现在主屋内的气氛,叫人紧张又压抑。蝉衣此刻闭眼躺在床上,郡侯夫人套上了一件罩衣紧张地坐在她的跟前,捏着她的手,眼却看着坐在一旁的侯爷,此刻他靠在椅背上,肩头还带着半截箭矢,焦急的看着一位老者,这老者此刻也衣冠不整,只皱着眉为蝉衣号脉,整个主屋全是跳动的烛光。
终于老者松开了蝉衣的腕睁了眼,此时郡侯夫人立刻询问到:“怎么样?她,蓉儿她没事吧?”
“郡侯夫人不必担心,郡主此刻昏睡应是中了迷药之故,等药性散了,也自然会醒…”
“张太医,可是小女被我失手落地撞了头,这,嘶,她没有关系吗?”侯爷有些焦急的插了话问着,却因过于激动扯到了肩头,问话时不由的抽搐了面容,看的郡侯夫人眼中的泪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