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要真能出口成章,来上几句无须名垂千古,最起码也能听得顺耳的诗也就算了,嘴里念叨着比打油诗还打油,写到厕所墙壁上,都没有人愿意读的玩意儿,还敢摇头晃脑,自以为诵出了唐风宋骨,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们两兄弟反胃到今天吃不下饭吗?!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一旦兴致来了,就要“吟得一首好诗”,将来万一让他真成为福布斯世界富豪排名榜上的人物,引得西方记者都去主动采访,他老人家兴致所至,突然又“啊”了起来,那丢人可就丢到美国时代杂志周刊上去了。
就算是为了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那些不朽诗篇,他们也得把吕小天这“吟诗作对”的爱好,消灭在萌芽状态,要把他揍到以后一想作诗,就有心理阴影的程度!
“别打了,别打了…萧云杰你再打,别怪我和你急眼!”
萧云杰停止攻击,脸色不善:“我和燕破岳一起揍你,为什么只和我急眼?”
也许是被揍得太狠,已经是被揍得头昏脑胀,吕小天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惯有的聪明,那大实话下意识地张口就来:“因为燕老大比你厉害!”
燕破岳一拳凿下,在打到吕小天脑袋上之前,突然定住了,他收拳后腿,再看向吕小天的目光中,就透出一丝满意,这马屁拍是得够粗糙,但是胜在真性真情,人家都拍得他心花怒放了,他再去做伸手痛打笑脸人的事儿,就显得不太地道了。
萧云杰也笑了,他的笑容中怎么看都透着一丝狰狞,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声低吼:“敢情你小子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啊?”
“砰!砰!砰…”
萧云杰这一次是含怒出手,当真是拳拳到肉,打得吕小天鬼哭狼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把“软柿子”激怒了,人家一个人出手,就能比刚才两个人一起出手打得更疼更狠。
第四十八章 放羊连(五)
“这三个混账小子,竟然私自宰了两头部队养的羊,请新兵营的那些兵吃烤全羊?”
听到李强的报告,就连大校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们就不怕军法处置吗?!”
旋即大校发现不对:“你不是把燕破岳和萧云杰两个给塞进炊事班,怎么现在变成三个了?”
一提到这件事情,李强就觉得牙齿有点发痒,又有点哭笑不得。燕破岳、萧云杰,外加这个主动投奔的吕小天,让李强终于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最让他好气又好笑的是,吕小天这个混小子,在新兵营时还算中规中矩,跟着燕破岳他们加入炊事班放羊后,可就算是原形毕露,当真是让这位新兵营指导员都惊得摔碎了眼镜。
“那个新加入的小子叫吕小天,杀羊燕破岳和萧云杰是有这个胆量,但他们还真没这个想法,我敢保证这事就是吕小天给怂恿出来的。”
就是吕小天代表燕破岳和萧云杰找到连部,立下军立状,保证过冬后羊圈里还有一百二十七点八头老羊活着,至于他们用什么方法养羊,希望连队不要过多干涉。
当时被吕小天找上门的连长认为,这纯粹是燕破岳和萧云杰不想在炊事班放羊,故意找借口推诿,再加上吕小天当时的表情实在有点欠揍,为了给这几个刺头上下“眼药”,让他们知道在部队里耍小聪明的后果,三连连长真的答应了吕小天的要求,和以吕小天为代表的放羊三人组签定了一份全名为“三连放羊养羊包干到人责任到人协议书”的合同,承诺只要燕破岳和萧云杰、吕小天能够交出额定数量的羊,又没有作奸犯科,他的事情就不多过问。
燕破岳和萧云杰拿到协议书,立刻就鸡毛当令箭,宰了羊圈里最肥的两头羊。
这种胆大妄为敢想敢做,当真是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上百号刚刚进入基层连队的新兵蛋子吃饱喝足后,在燕破岳和萧云杰的要求下,一起动手改造羊圈。
所谓的羊圈,其实就是部队初入这片山区时,建立的房间改造,几十年时间过去了,这些曾经的营房早已经破破烂烂,窗户和大门都不翼而飞,屋顶上更是到处透风。新兵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羊圈收拾得干干净净,羊圈围墙上的缝隙都被他们用泥土填实填紧,并且在围墙边上挂起了草垫子,一到夜里,燕破岳和萧云杰就可以把草垫子放下来,阻止寒风渗透。
更有擅长水泥活的新兵,在羊圈里用砖头和红泥搭砌出煤炉,到了最冷的月份,只要燕破岳和萧云杰能找到足够的燃料,就可以保证羊圈里温暖如春,羊们的冻死病死率,自然会大大降低。
最绝的是,燕破岳和萧云杰还从后勤那里搞到了几十张因为种种原因报废下来的铁架高低床,一群新兵一阵叮叮当当,把散成木片的床板重新钉好,再将铁架高低床搬进了羊圈,燕破岳和萧云杰对每一只羊进行分类命名,并给它们分配了“床位”,并分成了四个排。据说公羊为一排,健康的母羊为二排,生病的羊为三排,怀孕了必须特别注意的母羊为四排,每排选出头羊一只,是为排长,燕破岳为连长,萧云杰为连副,艾千雪被他们硬拽进来担任编外指导员,此类种种,美其名曰…军事化管理。
“他们只是三个新兵,是怎么说服后勤管理人员,得到那批淘汰下来的高低床?”
大校一问到这个问题,李强就觉得牙齿发痒:“是萧云杰和吕小天一起出面做的公关,他们先给后勤那边送了两条羊腿,然后互相配合,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大谈在高原地带养羊的重点与难点,并提出了‘军事化管理’加高低架养羊策略,还说他们会努力总结经验,一旦这种养羊技术成熟,就会写成书面报告给师里,甚至是军部提交,这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养殖技术一旦在军队内普及,说不定就能因此获得全军通报嘉奖,诚邀后勤部门所有人一起加入他们的试验,就这么把人家给忽悠上船了。”
“杀羊,展其魄力;一声招呼就能喊来一百多号新兵,展其魅力;重整羊圈,举一反三管理羊群,展其细致;纵横联合借势发力,展其谋略。这三个小子,有一套嘛。”
大校微笑起来:“以前一过冬,连队养的羊就会大片冻死病死,归根结底就是羊圈环境太差,养羊的士兵受到条件制约,无力对羊圈完成修整改造所致。现在我真有点相信,这三个小子能把羊养好了。”
李强也承认,以前燕破岳是够强,萧云杰也够狐猾,称得上是狼狈为奸的最佳组合,但是加上一个精于商务谈判,擅长用有限的资源,产生无限发展的商务型人才吕小天,在炊事班养羊这种苦差事,竟然硬生生让他们玩出一个风生水起。
羊圈由这三个小子接手后,只是用了两头羊的代价,就让整个羊圈面貌一新,的确是够值,但是这几个小子联起手来如此折腾,和他们想要磨砺燕破岳和萧云杰性格,让他们沉淀下来的初衷严重不符,难道他们真的缺几个放羊高手,想要在过年时,让全师官兵每人多喝一碗羊汤?!
李强咬着牙发狠:“实在不行,就调他们去守兵站,大雪封山几个人在兵站里一待就是四五个月,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折腾!”
大校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们在和三连连长签协议时,有没有说零点八只羊怎么算?”
“说了!”
李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怎么听怎么郁闷:“他们会上交一百二十八只羊,但是在宰了羊后,有两只羊腿是他们的。”
摇着头放下话筒,沉默了半晌,大校突然放声欢笑起来,他的笑声传出办公室,让附近的人们都为之愕然,彼此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今天大队长心情似乎很好啊!
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头顶,一百四十只生存力极强的小尾寒羊正在雪地上散步,由于它们都吃饱喝足,所以纵然站在找不到半点食物的雪地上,每一只羊的动作都很从容,它们时不时发出咩咩的轻叫,几只被燕破岳提拔起来的“排长”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在晃动中,发出一连串悦耳的轻鸣,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竟然奇异般的产生了宁静喜乐的感觉。
燕破岳躺在地上,他用双手拉动绳索,一个悬挂在他身体正方的树桩,就被一点点的拽高,当拽到两米左右位置时,燕破岳双手一松,树桩就直坠下来,在砸到身体上的时候,燕破岳猛然将肺叶中的空气狠狠呼出去,发出一声狂喝。
再将树桩拉起,再松手下坠,再放声狂喝,燕破岳就这样周而复始,用木桩锤打着自己的身体。
羊群从一开始受惊逃窜,到现在渐渐习惯了燕破岳这种“奇异”的自残举动,有几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羊,甚至已经敢走到周围就近围观,有时候还咩咩轻叫的为燕破岳打气。但是偶尔看到燕破岳练习硬气功的人,就算是侦察部队的老兵,都会眼角直跳。
而萧云杰却全身裹得跟个棉球似的,手里捧着一本艾千雪想办法找到的冬季养羊手册,在那里读得津津有味:“在高原上过冬,除了要给羊群提供干草之外,还要准备豆粕、玉米、麦皮等精料,要保证每只羊每天能吃到半斤精料,如果要保证不掉膘,则需要吃一斤精料;每天定时供给三次饮水,最好是加了食盐的淡盐水,水温应该是微温,嗯,也就是二十度左右;到了深冬季节,就算是天气严寒,只要没有下雪,在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就应该把羊群赶出去活动,这样能让羊群减少生病概率,增加抗寒能力…”
至于吕小天,则在“羊圈”里,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正在“催芽”状态的人参种子。他已经将人参种子在温水中浸泡了四十八小时,使其充分浸泡湿润,又将细沙和腐烂的植物肥料相混合,把它们放进花盆里,每天小心地浇水,保持这种混合沙土中的湿度,每天洒完水后,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仔细观查人参种子有没有发芽。
看完之后,吕小天兴致来了,就会吟得一手好诗。
人参啊,人参。
你们,是这样的美丽,又是这样的妩媚动人。
当你们破壳而出,任由萃绿的嫩芽在阳光下闪烁着,绿色的晶莹
看起来,就会像是
精灵
在月光下起舞
啊,人参
啊,你们,就是我的心肝,宝贝…
知道燕破岳和萧云杰的身边,又出现了一名“志同道合”的好兄弟,艾千雪专程前来拜访,结果还没有走进羊圈,听着吕小天现场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外加浓墨重彩的真情实意,朗诵出来的人参诗,她当场就差一点喷了。
难怪吕小天在专门为他划拉出来的“羊圈”中工作时,燕破岳和萧云杰都有多远闪多远。他们已经揍了这位未来超级亿万富翁好几次,可是人家对诗的热爱,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就算是大便时因为喝水太少半天拉不出来,都能触景生情吟诗一首:
啊,大便啊大便,你,为什么,名为方便却这么的不方便?我的身体在疼痛中抽搐,我的心,在缓缓的淌血,可是我呼吸着冷冷的风,依然咬紧了牙关,在默默地坚持,只为那再无负担的…解脱!
好吧,一起因为尿急走到厕所外面,不小心听到了吕小天声情并貌的吟诵,燕破岳和萧云杰面面相觑,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厕所,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掉头走了回去。强大的人多了,但是能吓得燕破岳落荒而逃,连尿急都忘了的人,吕小天可谓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其实吧,谁没点小爱好呢。和吕小天相处了几天,就连燕破岳这位写作文从来没及格过的货,竟然也能脱口成诗了。
既然,
吕小天,喜欢。
那么的,喜欢。
赌上生命的,喜欢。
歇斯底里的,喜欢。
让人恶心的,喜欢。
那,
就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
随他,
去吧!
从此以后,燕破岳和萧云杰再也不理会吕小天喜欢吟诗的爱好,只是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随身携带了两个小棉球。
对身体反复锤打了五十遍,燕破岳从地上爬起来,又换上了二十公斤负重背心,他轻松的在地上跳了跳,在这片大山上生活了四个月时间,他的动作和刚来的那一天相比,更加灵活爆发力十足,显然已经完全适应了高原地带氧气稀薄的现状。
燕破岳背起了一卷绳索,又将两只登山锹挂在了身上,看到这一幕萧云杰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你上次从二十多米高的冰崖上掉下来,要不是你小子运气够好一路抓着冰芽儿减速,又练过硬气功,早就活活摔死了,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怎么你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呢?”
燕破岳对着萧云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因为已经摔过好几次,要最终都没爬上去,那我前面不是都白摔了。”
面对这种最纯粹赌徒式心理,萧云杰不由哑然。看着燕破岳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远方那座有一半插入云层的冰山,萧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中混合着羡慕的表情:“别说去爬,站在那座冰山下面往上看,我都感到心惊肉跳,更不要说是已经从半山腰摔下来七八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摔得重,也难怪吕小天敢向我奓刺,面对你却比见了猫的老鼠还要乖。”
第四十九章 放羊者到此一游(上)
这是一座几乎九十度垂直的冰山,每年都会大雪封山,等到盛夏来临时,山顶的积雪融化顺着山壁慢慢渗下来,到了夜间气温下降,就冻成了冰层,如此周而复始了不知道几千年,到现在,这座陡峭得足以让猿猴都望之却步的山峰上已经布满厚厚的冰层,再也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抬眼望去,在两百多米高的冰山上,到处都倒悬着比成年男人还要粗大的圆锥状冰柱,在这些巨大冰柱的周围,是一排排大小参差不齐的冰柱,猛地看上去,仿佛就是高悬在空中的攻城矛,随时都会堕落下来,对敢于尝试征服这座冰山的人予以最残酷打击。
远离繁华都市,自然也远离了工业污染,整个冰山上的冰层,都透着最纯粹的洁白,每天晚上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不断吹过,将上面浮着的积雪全部清扫一空,当阳光照射到冰面上,整个冰山上都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上去美极了,也危险极了。
燕破岳将一只登山镜戴到了脸上,他伸手轻抚着面前的冰山,就算是隔着手套,他都能感受到冰层透过来的寒意。
燕破岳手中的登山锹狠狠凿落,以登山锹为支点,他手臂用力,身体随之再一次开始向上攀爬,在近九十度垂直的冰山上,燕破岳在稳定地一步步前进,当他爬到五十多米高时,他停止了前进。也许这座冰山的原始形态,在这个位置有一片突出来的岩层,经过上千年的自然演化,突出到半空的岩层上,已经布满了厚厚冰层,形成了一个探到空中三米多长,正反两面都滑不溜手,犹如屋檐般的屏障。
就算是以燕破岳的体力,也绝不可能像壁虎一样,把身体贴在冰面下面爬动,前面的十四次攀登,他几乎每次都是到这个位置时失败。萧云杰一直以为燕破岳是从二十多米高的位置坠失手坠落,所以也没有太当回事,实际上燕破岳几乎都是在这里摔了下去,只不过是在坠落过程中,燕破岳一直用冰锹和双手努力降低下坠速度,才没有让身体遭受到致命伤害。
这一次燕破岳没有再爬到最高位置,而是在距离冰障还有两米多远时,就停止了攀爬。燕破岳小心翼翼地固定住身体,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手摇钻,原本轻松无比的工作,在距离地面五十多米高的冰山上,却难如登天,燕破岳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强在冰面上钻出一个半尺深,大约有三厘米粗的冰洞,又将一枚做工程用的膨胀螺丝打入冰洞。
一阵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掠过山峦,一时间冰屑和雪花在身边飞舞,山峰上天然形成的冰洞中,随之发出了一连串犹如古战场号角铮鸣的呜咽。
就在这一刻天与地仿佛正在交战,冰雪如梭劲风如箭,仿佛要横扫一切障碍,就连生命都变得彻底渺小起来,燕破岳拼尽全力抓紧冰锹,把自己的身体死死贴在冰面上,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依然被急劲的山风吹得摇摇晃晃,雪花和冰屑不断钻进他的衣领里,在他身体内融化,更是在迅速剥夺着他的体力和意志,将几乎可以将骨髓冻成冰屑的极度严寒,一点点,一丝丝地渗入他的身体。
当山风终于呼啸而过,燕破岳的全身已经覆盖了一层半寸厚的冰屑与积雪,他的双手更几乎失去了知觉,拍掉身上的积雪和冰屑,燕破岳摘下了背在身上的绳索,将一只纯钢打造的飞虎爪装在了上面,他猛地用力,将飞虎爪抛到了头顶的冰层上。
几次三番的尝试后,飞虎爪不知道钩到什么,终于稳定下来。燕破岳用力拽动绳索,飞虎爪大概钩到了坚硬的冰面,或者卡到了什么位置,至于能不能承受住燕破岳的体重和他向上攀爬时必然存在的更大力量,燕破岳不知道。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冰面,把自己所有体重都放在绳索上。
如果飞虎爪钩住的冰块碎裂…
燕破岳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脚下,原本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雪堆,现在高高望下去,变得只有火柴盒大小,回头向军营的位置张望,就仿佛是看售楼中心制成的模型,小巧精细得可爱。他一旦把自己全部交到绳索上,他就会离开冰面超过三米,这样的话一旦坠落,他再也不可能从冰面上使力降低下坠速度。就算是山脚下的积雪超过了两尺,这也是绝对致命的高度。
用搭扣将安全带锁在了螺丝上,这套安全措施到要命的时候,能不能承受住燕破岳的体重,燕破岳更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在千米之外,萧云杰的脸上扬起浓浓的担忧,艾千雪则在用一只装在三角架上的高倍率军用望远镜,看着吊在半山腰的燕破岳,在他们两个人的脚下,甚至还放着一只以防万一的急救箱。
别看萧云杰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兄弟的禀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能让燕破岳连续摔下来的雪山,究竟有多危险?!
“我说他求我找膨胀螺丝和手摇钻这些东西干什么,”别说是身临其境,就算是用望远镜远远看着,艾千雪都觉得自己皮肤上的汗毛一起倒竖而起,“这小子是极限探险爱好吗,为什么非要爬上这座雪山?”
“他的目标就是成为侦察兵,做一个比他父亲更优秀的军人。一开始我也劝过他,结果他对我说,如果战争爆发,必须要爬上那座冰山进行侦察怎么办?他还对我说,既然当了兵,就要做最牛逼的兵,而想要做最牛逼的兵,就要先让自己成为亡命之徒!”
艾千雪瞪大了眼睛,似乎就算是成为侦察兵,也不需要变态的爬上那座冰山吧?!还有,还有,亡命之徒,这可不是一个好词。
萧云杰轻轻摇头,他抓起一把脚下的积雪捏成雪球,用尽全力狠狠抛了出去:“我们两兄弟一开始志比天高,认为自己就算走进人才济济的边境部队,依然是最优秀的,可是我们现在却窝在这里放羊,别看他平时什么也不说,但是在他的心里,一定窝了一团火,如果不找地方发泄出去,他说不定自己会把自己活活烧死了。”
艾千雪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她通过那只大倍数观测镜,竟然真的看到燕破岳一松手,把全部重量都孤注一掷地放到登山绳上,他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如何减小动作幅度,身体从冰面上荡出时,依然像个钟摆似的在距离地面五十多米的高空来回摆动。
头顶传来了冰层不胜负荷碎裂的声响,这个声音并不大,但是对全身悬空的燕破岳来说,却无异于九霄惊雷,他刚才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呼“这下可惨了”,拽住他身体的飞虎爪就从固定位置脱落开来,他的身体在空中有了零点一秒钟的停滞后,猛地向下堕落。
身体在距离冰山三米外的虚空疾坠五六米后,燕破岳固定在螺丝上的安全带猛地绷直,把燕破岳在空中拽出一个绝对惊心动魄的小弧线,狠狠抡向冰面,燕破岳借着惯性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冰锹狠狠凿到冰面上,他的左手也在同时一把抓住一截突起的冰层。
双手都没有去保护身体,燕破岳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甩饼般,重重拍在坚硬的冰面上,眼前在瞬间就炸起无数星星点灯般的金星,在那里群魔乱舞,他那还算高挺俊秀的鼻子,更是犹如迎面挨了世界拳王一记右直拳,在瞬间就品尝了酸甜苦酸所有滋味,直至最后变成了两道热流,从他鼻孔里倾淌而出,但是这些鼻血,还在空中飞坠,就在西伯利亚送来的寒流侵袭下,变成了泪珠状的红色冰晶。
又是一声碎响,螺丝周围的冰层,猛然出现一丝蛛网状裂痕,转眼间那根半尺多长的膨胀螺丝就被燕破岳下坠形成的势能生生拔出来,就算是这样,下坠的力量依然余势未消,拉着燕破岳继续下坠。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燕破岳没有惊慌,没有放声尖叫,他只是用全力抓紧手中的冰锹。冰锹在地面上狠狠划出一道两米多长的印痕,眼看着它就要从冰层中滑落,燕破岳左手一探,又将一柄不知道从谁那儿弄到的刺刀狠狠捅进冰面,就凭刺刀和冰锹的双重力量,他终于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冰山上稳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