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破岳飞奔向军工厂中心,那座三层高的红色楼房,那座红色楼房始建于六十年代,一面五星红旗始终在楼顶迎风飘扬,军代表室就在那座楼的第三层。燕破岳一边哭一边喊,他跑到那座红色楼房的下面时,由于跑得太过急促,脚下一绊就重重摔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惊惶恐惧,大大消耗了燕破岳的体力,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让他几乎使出了所有力量,这个时候,他甚至无法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能对着三楼的窗户嘶声哭叫:“爸,妈出事了,你快出来啊!”
裴嫣嫣被送进手术室,燕实祥和燕破岳两父子被护士直接推到了门外,红色的手术灯随之亮起。
直到这个时候燕实祥才终于吁出了一口长气,脸色也沉了下来。
燕破岳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身上还沾满了灰土,看起来狼狈不堪,燕实祥下意识地挥起大手,但是最终他的巴掌却并没有落到儿子身上。
“不许哭!”
听到父亲的命令,燕破岳用衣袖狠狠擦着脸,但是怎么擦,脸上的泪水都擦不干净,他望着燕实祥,声音又细又小:“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给妈吃了一口蛋卷…妈妈就不对劲了…”
手术室刚刚紧闭没有多久的大门突然又被推开了,周副院长快步走出来,他走出十几步远,燕实祥立刻跟了上去。
“裴嫣嫣对花生有重度过敏,别说是怀孕八个月,就算是平时不小心吃掉都可能没命,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燕破岳在一边已经彻底呆住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小妈只是吃了一口蛋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两父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周副院长放缓了声音:“孩子没救了,要不是你们紧急措施得宜,孕妇又足够坚强,心脏衰竭速度奇迹般地减慢,在送进医院前就已经是一尸两命。小裴这次就算是过了鬼门关,身子也会损得厉害,只怕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只要嫣嫣能够挺下来,老周你就是我燕实祥的恩人,我会念你一辈子好!”
周副院长快步返回了手术室,燕实祥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他看起来似乎突然沧桑了十岁,最终他身体不胜负荷地坐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到燕破岳还站在那里抽抽咽咽,想哭都不敢哭出声,燕实祥轻叹了一声,拍拍身边的位置:“别怕,过来坐吧,这场手术估计还得好长时间。”
父子两人坐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睁大了眼睛盯着大门。在手术过程中,护士们时不时从里面走出来,其中有一个护士用白色工作服,抱着什么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燕实祥,脚步略略一顿,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用逃一般的速度走掉了。
看着护士怀里抱的东西,燕实祥的脸上扬起一丝苦涩,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就是他和裴嫣嫣原本再过两个月,就会出生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他真的不敢想象,当裴嫣嫣知道孩子没有了,而且她以后再也无法怀上孩子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电话铃声从院长室响起,现在整个医院都因为裴嫣嫣的事乱成一团,没有人去接电话,响了很久很久,电话铃声才终于安静下来,可是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就再次烦人地响起叮铃叮铃的声音,随之在医院的走廊里一遍遍反复回荡。
足足响了三遍,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没过多久,一个小护士匆匆跑过来:“燕代表,您的电话!”
看着燕实祥的脸色,小护士又补了一句:“是您老部队首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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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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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老爸必须要走了,一会儿接我的车就会过来。”
燕破猛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了燕实祥的衣袖。燕实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儿子紧拽住他衣袖的手正在轻轻发颤,这个只有六岁多大的孩子,真的是被今天发生的变故给吓坏了。
“爸,你要去哪儿?”
“不许问!”
燕实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到了燕破岳的口袋里:“我已经给你姥爷、姥姥打了电话,他们三天后就会从上海赶过来。在这期间,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要代替老爸照顾好妈妈!如果身上的钱花完了,你就拿上家里的存折,找周伯伯帮你去储蓄所取钱。”
外面传来了三声汽车喇叭长鸣,透过走廊的窗户,燕实祥可以看到一辆挂着军牌的212吉普车飞驰而至,停到了医院大门前。
燕实祥知道,接他离开的汽车已经到了。他也想等到手术结束,裴嫣嫣恢复清醒之后再离开。裴嫣嫣失去了孩子,她一定需要自己的安慰和照顾,儿子刚刚犯了大错,现在惶惶不安,也需要他这个老爹在一边,只要他在哪怕什么也不说,有了主心骨儿子至少不会太过惊慌失措。
可是,他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那边的手足兄弟就可能多死一个。
燕实祥一把抱住了燕破岳,父亲的脸上带着胡子碴,刺得燕破岳的脸蛋生疼,父亲抱得太过用力,让燕破岳几乎都无法呼吸,但是心底突然涌起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却让燕破岳拼尽全力反抱住他的父亲。
燕破岳曾经听很多人说过他爸爸的经历,当年他爸还是侦察营营长的时候,在战场上被炮弹炸伤,是他的部下一边和敌人开火交战一边撤退,为了掩护燕实祥,有十七个侦察兵停下脚步,转身和强敌展开了必死无疑的狙击战,剩下的士兵轮流用一个五毫升的注射器抽出自己的鲜血注射到燕实祥的血管中,就是这样燕实祥才活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离开一线部队,并且有了燕破岳。
燕破岳在父亲的身上,嗅到了一股陌生到极点,让他全身都在不停轻颤的冰冷寒意,他不知道这是身经百战老兵即将走上战场时,才会绽放出来的杀气,但是父子血脉相连的天性却让他明白,父亲正在向他道别,父亲将会去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地方,也许他这一走,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燕破岳死死抱着父亲,无论燕实祥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松手,燕实祥抓住燕破岳的手臂一扭,用腰带将燕破岳绑到了医院走廊的暖气管上。
“不要叫喊,你小妈还在做手术。”
知子莫若父,燕实祥一句话,就让燕破岳放弃了哭喊,只是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扎开来,绑住他的人可是曾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营营长,别说他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就算是一个成年人来了,在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挣扎得开?
“对不起,嫣嫣。”
在心中发出一声低叹,燕实祥挺直了身体,转身大踏步走向医院大门。
就是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灭了,明明不可能看到,燕实祥的身体却猛然停顿。一脸疲惫的周副院长走出了手术室,迎着霍然转头的燕实祥,周副院长点了点头。
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燕实祥脸上绽放,他对着周副院长深深弯下了他的腰,在周副院长反应过来之前,燕实祥就再次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医院,走向了那辆停在门前的军用吉普车。
就在裴嫣嫣被推出手术室时,燕实祥乘座的吉普车已经用惊人的高速冲出军工厂大院,在并不平坦的路上开始飞驰。
裴嫣嫣恢复清醒时,她已经躺在一间单人特护病房,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在床头前一盏小台灯,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区域。在她的胳膊上,打着点滴,还有一个形状特异的注射装置放在床边,用输液管连到了她身体某一部位,裴嫣嫣知道,她刚刚做了大型手术,为了缓解疼痛便于伤口愈合,只要过一段时间,护士就会过来,用这套装置向她的身体里注入一部分麻醉剂。
也许是术后恢复的需要,她身上未着寸缕,腹部缠着厚厚一层绷带,就算是身体下面放着一张电热毯,身上还盖着厚厚一层棉被,她依然觉得冷得厉害。
裴嫣嫣突然惊慌起来,八月怀胎她当然能感受得到,孩子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回想着刚刚做的那场噩梦,裴嫣嫣猛地咬住了嘴唇。
“妈…”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裴嫣嫣整个人都狠狠一颤。
燕破岳就站在病房一角,小心翼翼地望着裴嫣嫣,他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快要冻死,围着火堆打转的狼,既贪恋火焰的温暖,又害怕火焰形成的光亮,所以只能围着不停打转,不敢稍有靠近。
“是弟弟还是妹妹?”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裴嫣嫣的心已经提到了最高,她还在贪婪地渴望产生奇迹。
“不知道。”
“那…他在哪儿?”
燕破岳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得就像是蚊子哼哼,但是对一个急欲知道孩子消息的母亲来说,却无异于九天惊雷:“不知道。”
裴嫣嫣的嘴里,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孩子死了,他当然死了,刚才,他不是已经来向自己道别了吗?!
“你爸爸呢?”
“走了。”
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裴嫣嫣的身体还疼得要命,却开始担心带着一堆东西,还要走夜路的丈夫:“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裴嫣嫣瞪大了眼睛,“你爸干什么去了?”
燕破岳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
“怎么走的?”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裴嫣嫣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她的双手都被绷带绑在床架上,所以她只能任由燕破岳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膜:“坐车走的。”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在瞬间就犹如肥皂泡一般破碎了。
燕实祥走了,在她因为燕破岳误食花生,导致重度过敏,生死一线,就连孩子都失去,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呵护,最需要一个宽厚胸膛去依偎,让她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痛苦与悲伤的时候,她的丈夫,那个男人,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甚至没有告诉她,他去了哪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个领了结婚证,就要照顾他和前妻的儿子,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要对着他们父子露出笑容,摆出温柔面孔的终身丫环?!还是一个根本不值得珍惜,高兴了就哄上两句,不高兴哪管她死活的大傻逼?!
半夜周副院长亲自来查房,在他推门病房门时,就看到燕破岳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而裴嫣嫣则睁着眼睛,凝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母子两个人,都一声不吭,病房里凝聚着死一般的窒息。
护士上前给裴嫣嫣测量体温和血压,并更换输液用的吊瓶,在这一系列过程中,裴嫣嫣都一声不吭,她既没有问孩子的下落,也没有问燕实祥的行踪,就算是扯疼了伤口,她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双眼中蒙起的那层淡灰色的薄雾,周副院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用这双眼睛,看惯了人间冷暖恩恩怨怨,他看得出来,裴嫣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她的内心已经被怨恨和愤怒填满,这种情绪强烈到让她甚至已经彻底忽略了身体带来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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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噩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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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代表他是有任务在身,身为军人,有时候上级一道命令下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往前闯,这就是身不由己…”
裴嫣嫣打断了周副院长的安慰:“燕实祥死了?”
周副院长微微一愕。
“燕实祥如果没死,这些话,让他自己来对我说。”裴嫣嫣闭上了双眼,“我累了,如果已经检查完了,你们请回吧。”
看着闭目不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裴嫣嫣,再看看蹲在墙角把全身都缩成一团的燕破岳,周副院无言地摇了摇头。
三天以后,裴嫣嫣远在上海的父母日夜兼程赶来,看着女儿的样子,母亲当场就发出一场惊呼,她用上海人特有的挑剔,抱怨病房的采光不好,这所医院的规模太小,使用的仪器太过老旧,可是当她发现燕实祥一直没有露面,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后,裴嫣嫣的母亲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抱怨,伸手把裴嫣嫣抱进了怀里,低声说了一句:“苦命的孩子啊。”
躲在母亲的怀里,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裴嫣嫣放声痛哭,炽热的眼泪在瞬间就浸湿了母亲的衣衫。母亲一直拍着女儿的肩膀小心劝慰,直到裴嫣嫣哭累了,在她的怀里陷入沉睡。
哭过之后,裴嫣嫣终于平静下来,日子就在静养中一天天度过,一直到了第八天,燕实祥都没有回来。裴嫣嫣在心里对丈夫做出了一次让步:“只要你在十天之内,给我打一个电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向我道一个歉,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十天后,燕实祥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当然更不可能向裴嫣嫣道歉。
“他是在执行任务,肯定不太方便打电话…”裴嫣嫣犹豫地又做出一次让步,“我再给你十天,不能再多了。”
第二个十天过去了,裴嫣嫣发了狠:“燕实祥,我最后再给你十天,我就不相信,你不要老婆,就连儿子都准备一起丢了!”
整整两个月时间过去,直到裴嫣嫣的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经可以出院,燕实祥也没有回来,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裴嫣嫣的父母在回去时,母亲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每天只发一次的班车出现在公路上,母女两个马上就要分手,而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嫣嫣,丈夫是你自己选的,这夫妻相处,本来就是冷暖自知,照理说妈本不该多嘴。原来你可是家里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半点委屈,你就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喜欢你追求你的人也不少,可你偏偏就是选了一个比你大了十五岁,还有了一个儿子的男人。我本来还对自己说,男人大了也好,老夫少妻的,至少懂得疼人,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母亲伸手在女儿的脸庞上轻轻抚摸着,女儿原本那犹如牛奶一样洁白细腻的皮肤,现在上面多了一丝淡淡的黄晕,而她原来纤细而美丽的手指,上面竟然多了一丝日常操劳积累下来的薄茧,而她原来犹如暗夜星辰般美丽又清澈得直透人心的眼睛,现在上面不但蒙了一层淡淡的灰雾,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迷茫。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她原本快乐得不知人间忧愁的小公主,就变成了一个带着忧郁气息,瘦得让人心疼的小女人。
心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不想让女儿难受,母亲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留下了一句话:“燕实祥,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
裴嫣嫣的父亲,是一个知识分子,他有着中国传统文人的儒雅,也有着不背后论人是非的风度,在两个月时间里,他只是默默照顾着裴嫣嫣,在班车开过来,他扶着妻子登上汽车时,回过头留下了一句话:“对不起,爸爸宠了你一辈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你的请求,那一天,我应该努力坚持下来,让自己态度更强硬的。”
班车开走了,裴嫣嫣呆呆地站在原地,父亲在向她道歉,虽然说得没头没尾,但他们可是父女,裴嫣嫣又怎么可能听不懂父亲的话?!
父亲从头到尾都不愿意接受燕实祥这个女婿,可是他宠爱了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实在无法拒绝女儿的请求,现在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内心深处却满是浓浓的懊悔和歉疚,他并没有责怪燕实祥,而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在裴嫣嫣带着燕实祥出现在他们面前,希望获得他们的同意和祝福时,不能拿出更硬强的态度去拒绝他们。
回想着母亲和父亲临走时说的话,裴嫣嫣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点点搅碎。她一直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家庭与爱情,她想要向父亲母亲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找到了一个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
可是在她需要支持与安慰时,她的丈夫不见了,是她的父亲、母亲在三天时间,跨越了两千多公里道路,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段旅行有多辛苦,父母没说她也猜得出来。
和父母的爱相比,燕实祥不辞而别的行径,就显得太过刺眼,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回来,也没有打上一个电话,就那样理直气壮地把差一点死掉的妻子丢到了家里。让她的父母就算是走了,心里都是浓浓的忧虑甚至是自责。面对此情此景,就算是坚强如裴嫣嫣,又怎么可能不黯然伤神?
“大妹子,你爹娘刚走了?”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赵伟他娘刚刚从乡下娘家回来了,看着裴嫣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向喜欢四处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的赵伟他娘,声音也难得的变得温和起来:“男人嘛,都是贱骨头,你对他太好,他就不把你当一回事;你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反而把你捧在手里当宝了。要我说,大妹子你就是太心善,把他们父子给惯坏了…”
赵伟他娘在裴嫣嫣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劝了五六分钟,才拎着竹篮离开了。在这个过程中,裴嫣嫣一直精神恍惚,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但是当赵传他娘离开,四周再也没有一个行人后,裴嫣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燕实祥,好,真好,你真好啊!你看到了没有,就连赵伟他娘,都开始同情我,过来安慰我了,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裴嫣嫣嘶声笑叫:“我裴嫣嫣不求夫富妻荣,我喜欢你,愿意为你收起所有的骄傲,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你还给我的,就是这样的耻辱吗?!”
是的,裴嫣嫣宁可听到赵伟他娘的冷嘲热讽,也不愿意听到她的安慰。这个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她一共嫁了四次,生了三个孩子,也死了三个男人,一个寡妇身后挂着三只拖油瓶,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最后她好不容易嫁给了军区大院后面豆腐房里,那个每天负责磨豆腐,有点驼背,走路有些跛,还有些酗酒如命的赵老四。两个人据说在洞房花烛夜,就直接大打出手,女人使出了一哭二骂三上吊的本领,男人更绝,直接将一瓶敌敌畏丢到女人面前,告诉她不想活了可以直接喝药…
现在夫妻两人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周一干架,四周的街坊邻居一开始还去劝架,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打骂,甚至已经开始学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冷眼观旁。
这样的生活当然是不幸的,由于自身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她产生了严重的自卑心理,最是见不得别人生活得比自己好,只要别人幸福美满,她就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想方设法地煽风点火,用来发泄内心的不满。如果谁家发生吵闹,她百分百会冲在最前面,眼睛闪亮地躲在一边听墙角。
可是在今天,她竟然开始安慰裴嫣嫣了。她能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她眼里看来,裴嫣嫣比她更可怜!
“燕实祥,我恨你!恨你!恨你!”
裴嫣嫣对着路边一棵大树拼命挥动双拳,她不停地打着,直到打得筋疲力尽,当她终于停止挥拳时,她看着鲜血淋漓的拳头,她昂起了自己的头,任由流出来的眼泪在眼眶中被风吹干,直到再也没有眼泪流出,她低声道:“燕实祥,我再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机会,我们之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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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生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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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响起,随着代课老师离开,整个教室都热闹起来,燕破岳默默收拾着书包,突然有一条手臂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张笑脸出现在他面前:“小燕啊,我今天家里有点急事,可是正好又轮到我值日,江湖救急,帮哥们儿一下吧。”
燕破岳还没有回答,有一个男同学就在一边插口了:“今天我也有事,我在中午就拜托小燕帮我值日了,人分先来后到,二蛋你就别横生枝节了行不?”
二蛋不满地一撇嘴:“人分先来后到咋了,还事分轻重缓急呢。”
两个轮到一起值日的同学就像是两只好斗的小公鸡般彼此大眼瞪着小眼,可是他们谁也无法压制对方,他们最后又一起将目光投到了燕破岳身上。“要不,小燕你就帮我们两个人一起打扫了吧,反正教室不大,能者多劳嘛。”
燕破岳想要拒绝,二蛋凑前一步,在燕破岳的耳边,低声道:“花生。”
仿佛是听到一个魔咒般,燕破岳的身体狠狠一颤,就连他眼睛里的神采都跟着黯然起来,两个同学就在燕破岳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迈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教室,很快他们的脚步声就消失在走廊彼端。
燕破岳停止收拾书包,站起来走到教室后面拿起了扫帚。卫生委员立刻在一边叮嘱了一句:“燕破岳,记得要先洒水再扫地,别弄得教室里尘土飞扬的。”
燕破岳又放下扫帚拿起水盆,走出教室到水房去接水,今天才转学到这里,被临时分配到教室最后面课桌那儿的萧云杰,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燕破岳的老爹燕实祥,那么强势的一个老爹,又在自家地盘上,怎么养出这么一个人见人欺的怂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