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惨痛的损失,副手瞪圆了眼睛,猛地发出一声怒吼:“那些混蛋不是说他们手中只有一把刀吗,他们哪来的炸药,这分明是军用黄色炸药才能拥有的威力!”
“你忘了吗,他们曾经有人提过,目标在撤退时,把他们挂在门框上的一个铁疙瘩取走了。”
波刚望着依然白烟袅袅的弹坑,脸色沉静如水:“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说的铁疙瘩就是战场上遗留下来的手雷,赌场上的人把它当成了玩具,我们要追杀的目标,却把它做成了诡雷!”
在缅甸到处都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到现在,因为战争遗留下来的手榴弹和手雷。这些东西因为生锈,引火装置绝大部分已经失效,就算是当石头丢来丢去也不一定能爆炸,但是这绝不代表放它们丢进火堆里,它们仍然会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
“可是…”副手仍然不明白:“他们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手雷放进烧着的火炭里都不会立刻爆炸,什么时候炸药都可以和火焰并存了?!”
波刚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烂泥:“如果你把这样的烂泥裹在手雷上,再在外面包上一张树叶,结果会怎么样?”
副手猛然瞪大了双眼。
有一层软泥为隔热层,手雷放进火炭堆中,就不会立刻被引爆,再往火炕上覆盖一层泥土,将炭火由明火压为暗火,在这个过程中,泥壳里的水分被一点点烤干,手雷里炸药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如果波刚不去捅开“达科他”火坑上面的那层泥土,也许最终内部温度会达到引爆点,最终爆炸,也许手雷就会随着暗火熄灭,而继续沉默下去。
但是当他捅开“达科他”火坑上的那层泥土,让里面的暗火接触到空气,再次充分燃烧时,已经接近爆炸温度的手雷,就会在短时间内轰然炸响!
这竟然是一枚专门针对特种兵,或者像波刚这种老兵,而精心布置的诡雷陷阱!
确切地说,这是一套“延时+触碰”式诡雷陷阱!
“一个身受重伤的警察,一个不入流的小偷?很好对付?等于是白白给我们送钱?!”
波刚重复了一遍主雇对他们说的话,在他的话语中,满是浓浓的讽刺。能把他波刚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物,也叫很好对付,也叫白白给他们送钱花?
波刚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在那个身受重伤的警察,还有那个不入流的小偷之间,必然有一个曾经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有过丰富山地丛林作战经验的老兵!
甚至,可能是一个中国侦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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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丛林战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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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在丛林中高速奔跑,突然脚下一滑,一脚踏进一个二十多厘米深的陷阱里,旋即就会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抱着受伤的脚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在他的脚掌上,赫然穿着一支用丛林中随处可见的树枝,削尖形成的木箭。这种木箭并不可怕,它并不像金属制成的反步兵倒刺钩一样带着倒刺钩,只要用力一拔就能拔出来,但是木箭上涂抹的剧毒,却绝对让人不敢小视。这种剧毒应该是用人类的粪便混合了一些有毒的植物汁液调配而成,它不但能让受伤者的痛苦几倍放大,更可以百分之百地让受伤部位溃烂,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说不定都得截肢。
将鸡蛋粗细的小树用山藤拉弯,再辅以绊索,当有人踏到绊索后,树身就猛然弹起,绑在树身上的两根尖锐木箭,就狠狠凿进旁边一棵大树上。你千万不要以为,对方设计的陷阱落了空,问题就出在那棵大树上。
那种树在缅甸原始丛林并不少见,它叫“漆树”,这种树木能长到二十多米高,树皮呈灰白色,树叶是扇毛状互相重叠,只要工人拿刀子在韧皮部位割开,就可以获得生漆,早在上千年前,中国人就已经学会将生漆用于日常生活中。
这种在商人眼里全身是宝的树种,它对于穿越原始丛林的人来说,却有着相当大的威胁。如果不小心让自己的皮肤接触到漆树,就可能产生相当严重的漆树过敏。刚刚接触到漆树的人,可能只会觉得皮肤发痒,时不时搔上两下,但是会越搔越痒,如果皮肤大部积起了斑疹,又没有及时中和毒性,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最应该让人警惕的是漆树还有自我保护范围,一旦它的树体受到伤害,就会在空气中释放疱子,人类就算是没有接触到树体或者枝叶,只要在它的“覆盖”范围内,一样会产生漆树过敏,据不完全统计,闯进漆树防卫空间的人,过敏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波刚带着队伍追在最前面,他越追越是心惊,他十四岁加入“克钦独立军”,三十二岁退出,可是一个标准的“山兵”,他从小就在原始丛林中打滚,更不止一次和战友一起在原始丛林中和缅甸政府军交手,他一向认为,自己就是热带雨林作战中的王。
可是今天,波刚必须承认,他正在追杀着的,是一个比他更精通山地丛林作战,更知道如何最有效利用原始丛林种种特性的可怕强敌!
随着波刚一声令下,四条军犬被放了出去,针对人类布置的陷阱,面对军犬时,效果几乎没有,最重要的是,从小就跟着波刚他们的军犬,也早就习惯了原始丛林,和人类相比,它们在原始丛林中移动更快速,更隐蔽,也更具有突袭性。在确定对手没有枪械的情况下,把所有军犬都放出去,让它们自由攻击,就是一个相当正确的选择。
四条军犬嗥嗥乱叫地疾窜而出,转眼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个半小时后,波刚他们在原始丛林中,找到了四条狗的尸体。这四条狗都是被人用两尺多长的木箭,直接从眼睛部位钉进大脑,在瞬间就要了它们的命。
看着这四条军犬的尸体,副手低声道:“队长,雇主向我们提供的情报,和现实情况有相当差距,按照行规,我们可以在不退还定金的情况下,退出这次任务。”
负责训养军犬的士兵,眼睛里流着泪跑过去,将军犬们的尸体逐一从杂草丛中抱回来,把它们小心地平放在一起,当他伸手去抱第四条狗的尸体时,波刚突然放声喝道:“阿莱别动!”
被波刚称为“阿莱”的士兵,双手已经抱到了狗的尸体,他听到了波刚的吼叫,但是习惯的力量,仍然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身体,就在他将军犬的尸体抱起时,军犬那条看似随意摊落,有一部分落入旁边灌木丛中的尾巴也被拽了出来,和前面三条军犬不同的是,这一条军犬的尾巴上,赫然绑着一根绿色藤蔓。
波刚不顾一切地冲向阿莱,可是副手正在和他谈话,恰好挡在了他和阿莱之间,让波刚失去了营救这名士兵的最佳时机。
距地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树冠中,一个用几根树枝连接成“田”字状,足足有三四米宽上面绑满了二三十支尖锐树桩的木排,突然从空中像个钟摆似的疾扫而下。抱着军犬的阿莱,根本看不到来自身后的死亡威胁,他望着波刚,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可能是听到木排从树冠上荡下时发出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
“不!”
波刚放声狂呼,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那个绑满尖锐木箭的木排,从空中荡下狠狠撞在阿莱的身上,八九根木箭同时扎进他的胸腹部要害,鲜血顺着刺入他身体的树桩流淌下来。
面对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被木排压在下面的阿莱还没有死亡,但是他的脸上,只剩下浓浓的绝望。
两三个小时前,就是被同样木箭刺穿脚掌的同伴,疼得满地打滚,是波刚用格斗军刀,强行把那名士兵脚掌被刺穿部位的肉都旋了下来。经历过那一幕,谁都知道木箭上有毒,波刚队长也是为了救那个同伴才会痛下狠手,可是现在他被这么多木箭扎中,波刚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的命?!
波刚的嘴唇都在轻颤,他是一个老兵,他在战场上见惯生死,但这绝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阿莱望着波刚,眼泪不停地流淌出来:“叔,我不想死…好疼,我,我,我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我,我…”
波刚伸手擦掉阿莱流出的眼泪:“都长这么大的个头了,受了一点伤就掉眼泪,你羞是不羞?”
阿莱张开嘴,刚想再说些什么…
“喀啦!”
波刚双手握着阿莱的脑袋猛然用力一扭,阿莱脖子部位传来犹如木棒折断般的声响,他随之停止了呼吸,他就算是死了,眼睛都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临死前的痛苦,和被最亲近的人痛下杀手带来的不敢置信。
四周一片沉寂,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没有人敢吭声。阿莱是波刚的侄子,是波刚的村子受到战火波及后,唯一一个从大屠杀中逃出来的亲人。波刚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这次任务太过“简单”,波刚绝不会允许还太过稚嫩的阿莱跟着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波刚将自己脖子上戴的那个纯金佛像摘下来,戴到了阿莱的身上。
当年波刚匆匆赶回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的村庄,在他眼前是成片的尸体,还有直接挂在竹竿上的人头,甚至还有一些人被绑在树桩上,被人当成枪靶打得血肉模糊。因为种族冲突产生的大屠杀,就是这么变态残忍。
就在波刚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所有亲人时,一个削瘦的、黑黑的身影,却从废墟堆下的地窖中爬了出来,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波刚。当时波刚抱着那个孩子,力量大得差一点把孩子活活勒死。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波刚又有了家人,又重新组建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现在,他最后的家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最终杀死他的,就是波刚自己。
“当雇佣兵就是这回事,拿着命去混饭吃,运气好了,几挺机关枪一起向你扫射也没事,运气不好了,老老实实躲在战场之外,都能被一千米外飞过来的流弹打爆脑袋。”
回忆着和侄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波刚昂起了头,任由他眼眶中涌出的泪水被风吹干,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连僧侣都不放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谁不是在战场上赚到钱,立刻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花光,没钱了再去当雇佣兵卖命?其实我们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受到重伤。到医院住院治疗,对我们来说太奢侈。有时候我就在想,死在战场上也挺好,下辈子转世,我绝对不会再来缅甸,我会去找一个没有内战,没有种族屠杀,没有满是地雷,不必担心明天吃什么的国家…其实,中国就挺好。”
阿莱静静躺在波刚的身边,也不知道他的灵魂,在临走之际,有没有听到波刚的低语,如果听到了,也许他下一辈子,真的会远离缅甸,找一个不错的国家,找一个不错的家庭,展开一段新的人生吧?
波刚将目光,投到了副手的身上:“你挑一个人,把阿莱的尸体送回去,再去告诉雇佣我们的人,我一定会把目标的人头带回去,但是二十万美元不够,我要五十万!只要少一分钱,我杀他全家!”
波刚的副手已经带着士兵们制做出一副担架,他从士兵当中挑选出一个身体最强壮的和他一起抬起了担架。
副手很想提醒波刚,现在已经是雨季,继续追杀目标,很可能遇到连绵大雨,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追杀目标就会变得分外困难,在暴雨来之前,迅速撤出丛林,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看着波刚那犹如刀凿斧刻般线条硬朗的脸,再看看他握得指节都微微发青的双拳,副手轻轻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他挑选出来的士兵,一起抬着担架,沿着他们来时的路,慢慢走远了。
“大家看到了,这次我们追杀的目标绝不简单,我不知道在把他们干掉前,还有没有人受伤,甚至是死亡。”
波刚的目光,从面前每一名雇佣兵的脸上慢慢掠过:“我不会对你们说,如果谁害怕了,现在就可以退出。我们生活在缅甸,我们连活着都不怕了,怎么可能害怕死亡?!”
在副手将阿莱的尸体抬出原始丛林的同时,一粒水珠落到他脚边的水坑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波纹状的水纹随之在一尺多宽的水坑里荡漾。
在原始丛林中,萧云杰霍然抬头,透过头顶的树梢缝隙,可以看到那一片阴霾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直压而下,近得仿佛触手可及,一道蜿蜒的雷蛇突然在云层中疾闪而过,随着沉闷的雷鸣声灌进耳膜,足有豆粒大小的雨滴就疾坠而下,打在头顶成片的树叶上。
转眼间树叶就无法承受雨滴的压力弯下了腰,一串串水溜子滑过树梢,从二十多米高的空中流淌而下,更多的雨滴也趁机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打在布满杂草和灌木丛的地面上,一时间天与地之间,飞雨如箭,就连声音都只剩下雨点打落在地面上时发出的声响。
暴雨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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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生与死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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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值得庆幸的是,裴国方找到了一个山洞,并将萧云杰背了进去。
但是他的幸运也到此为止了,当天晚上萧云杰就开始发烧,他身上挨了那么多刀,只是用泥土勉强止血,没有消毒,也没有清洁伤口,又被暴雨淋了近半个小时,身体抵抗力降到最低,他又怎么可能不发炎不发烧?!
失血过多加上发烧,让萧云杰一躺下,意识就陷入半昏迷状态,可能是因为太冷,他的身体在不停打战,在他的嘴里,更发出一连串牙齿不断碰撞在一起时的“咯咯”声,裴国方伸手一摸,萧云杰的额头烫得惊人,裴国方除了把自己那件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衣服盖到萧云杰身上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来缓解萧云杰的病情。
到了第二天早晨,雨依然没有停,看着躺在石洞里,已经失去意识的萧云杰,裴国方咬咬牙离开石洞走进了雨中,他们需要食物,需要干燥的木柴生火,也需要能够帮萧云杰消炎退烧的药物。
四十分钟后,冻得嘴唇发青的裴国方,手里抱着一捆蒲公英返回山洞,直到亲身体验过,他才明白,就算是到了六月份,热带雨林中的暴雨,依旧可以把人活活冻死。
等到身体勉强恢复知觉,裴国方用石块将蒲公英的根茎捣碎,农家人都知道,蒲公英虽然长得到处都是,却全身是宝,它的叶片可以直接生吃,味道不错,营养也不错,它的根茎更是相当不错的中药,能够清热解毒,治疗感染和化脓性疾病,如果把根茎捣碎了敷到患处,还可以治疗跌打性损伤,对刀伤愈合也有一定效果。
将捣碎的蒲公英根茎涂抹到萧云杰的伤口上,萧云杰揉到伤口里的泥土早就被暴雨冲刷干净,翻卷而起的皮肉上透出一股惨白,里面还渗着血丝,而萧云杰的皮肤却是滚烫的。
捣碎的蒲公英药汁敷到伤口上,应该是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清凉,萧云杰紧皱的眉头明显舒缓了几分,裴国方又将压榨出来的蒲公英汁滴进萧云杰的嘴里,看着鼻息渐渐变得悠长而低沉的萧云杰,裴国方的脸上却依然满是忧虑。
果然,到了第二天晚上,萧云杰的身体又烫了起来,而且比早晨烫得更加厉害。就算是裴国方再将蒲公英捣成的药膏抹到他的伤口上,也没有什么效果,他现在一定难受得厉害,否则的话,像他这么坚强的人,绝不会在晕迷中,时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面对这种情况,裴国方已经束手无策,到了第三天趁着雨停,裴国方再次走出山洞。这一次裴国方没有带回任何食物或者草药,而是拖着一个他自己用木棍和山藤扎成的担架。
一个人拖着自制担架在原始丛林中穿行,裴国方走得很慢,地面的烂泥、杂草丛,还有随时会斜逸出来的树枝和倒地腐烂的树桩,都让他必须付出几倍的体力。每走一段,他都需要回头去检查萧云杰的身体,将足足有两三寸长的蚂蝗从萧云杰的身上弄走。这种硕大的蚂蝗,在原始丛林中到处都是,它们咬到身上时会分泌一种被称为“水蛭素”的东西,影响血小板凝结,就算是弄下来,伤口都会不停流血很久才能愈合。如果不及时清理,这些蚂蝗就很可能成为压倒已经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的萧云杰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人走得跌跌撞撞,当暴雨来临时,裴国方双手举着芭蕉叶给裴国方挡雨,却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暴雨一遍遍地冲涮,他冻得全身发颤,双手都青筋暴露,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放下挡在萧云杰身上的芭蕉叶。
在这个过程中,萧云杰醒了一次,睁开眼睛在裴国方的脸上打了一转,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太过疲劳却让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就又陷入了晕睡。
为了补充体力,裴国方吃着他能找到的任何食物,野菜,不知名的野果,从腐烂的树桩上采集到的蘑菇,而萧云杰吃的,是他无意中采到的野生香蕉。可是萧云杰就连香蕉这样的食物都吃不下去了,裴国方只能先将香蕉捣成浆汁,再和水混在一起,一点点喂着萧云杰喝下去。
在中午的时候,萧云杰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为了躲避丛林中因为暴雨形成的泥石流,裴国方用尽了全力,才把他拖到了一个小山坡上,萧云杰轻轻咋了一下舌头,在他的嘴里,还留着野生香蕉的甜香。裴国方就坐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生吃面前的一堆野菜,萧云杰在裴国方手中的野菜里,清楚的地看到了几块香蕉皮,这些东西的味道当然很不好,也许是吃到几棵苦得要命的野菜,裴国方被呛得直翻白眼,可是他却没有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而是梗直了脖子,硬是将食物咽进了胃里。
看着这一幕,萧云杰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柔和:“老裴,你走吧。”
裴国方丢掉手中的野菜飞窜过来,望着恢复神智的萧云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交加的笑容。萧云杰却在摇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取出用树叶包裹了七八层,到现在都没有被雨水浸湿的手机,按下电源键,手机成功启动了。萧云杰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将手机递向裴国方:“拿上它,你一个人往回走,一定要把这只手机交到公安局,我敢保证,那群躲在国外、肆无忌惮残害同胞的浑球,一个也跑不掉!”
“我走了,萧队你呢?”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看到裴国方咬着牙始终没有来接手机,萧云杰低声道:“别忘了你儿子还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儿子和剩下的那些人质,作为目击证人,也会一起完蛋!作为同伴,你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可以问心无愧了。”
裴国方怒了,他第一次对着萧云杰瞪起了眼睛,就连声音也猛地扬高了八度:“萧队,你是爷们儿,是真汉子,我裴国方佩服,但是你也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要我为了儿子,就抛掉救命恩人一个人逃走…我裴国方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偷车贼,但还不是混蛋!”
两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彼此对视,谁也不肯示弱。
就这么瞪了足足两三分钟,发现再也不能用气势轻易压制对方,萧云杰再次开口了:“我萧云杰父母早亡,从小跟着叔叔长大,到现在都无妻无子,一个人活到现在死不足惜,可是你不同,你是上东村的村长。”
裴国方眼珠子继续瞪得比猪尿泡还大,他的声音继续高昂:“村长咋了,没了我裴国方,地球照样转!”
萧云杰轻轻摇头:“老裴,你能修路建学校,给村子的后生招高学历媳妇,说明你还是想让上东村变得越来越好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全村人老老少少一起做贼,钱来得太容易,一旦养成习惯,村子里还有谁能埋下头,去踏踏实实做正经事?你现在不带着他们回头…一旦积习难改,就…咳咳咳…那可是整整一村人…咳咳咳…在大家偷车偷得有滋有味时,也只有最受尊敬的你…才能强行带着他们回头…”
萧云杰猛地咳嗽起来,他的脸上随之涌起一层病态的嫣红。
裴国方在这个时候已经听痴了,原来这才是萧云杰一直和上东村死磕到底的原因,他当然要抓偷车变成抢车的抢劫犯,但是能让他每天晚上都开上几十公里路跑到上东村去放麻雷子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整整一个村的人,都因为习惯了偷盗,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进入二十一世纪,因为互联网的盛行,人类进入了信息大爆炸时代,通过网络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各种负面信息,一些人也以传播这些负面信息为荣,一时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更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动不动就来上一句“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把警察批成了当权者的狗腿子,仿佛警察们除了巴结权贵敲诈勒索之外什么都不会了似的。
实际上呢,我们走在大街上,谁担心过会突然有人跳出来拿机关枪向他扫射?又有谁遇到过种族大屠杀?中国的警察,他们的工作是有疏漏,是有不足,网络上报道的钱权交易,也并非不存在,但是谁敢否定,他们支撑起了整个中国的社会治安,让我们每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光明正大地休息,光明正大地去享受阳光?!
在一些警察尸餐素位的时候,放眼全国,又有多少像萧云杰这样的警察,在自己的岗位上,无悔地用他们的青春与忠诚,为整个国家的社会治安,奉献着属于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