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可是她已经涌到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无法在眼眶里凝聚起来。直到这个时候,马兰才知道,她身为一
个军人,在获得了平凡人不可想象的强大力量同时,她也失去了一些身为人类,尤其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她已经被训练成了一台彻彻底底的战争机器,当她还在战场上的时候,无论她如何悲伤,她也无法再哭出哪怕是一滴眼泪!
直到这个时候,马兰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强者是无泪的。因为在战场上,他们根本时间去哭,他们是所有人的表率,是所有人的精
神支柱。
他们更不能去哭!
因为他们一哭,就代表着要有更多相信她,愿意跟随她的兄弟,付出鲜血的代价!
在长达八个小时的战斗中,马兰带领她的连队,连续击退了日军五次进攻,当天色阴暗下来,日军的轰炸机受到环境影响不能继续
参战,他们才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空气中充满了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在黑暗的天幕中不时拉起几枚照明弹,强行映亮了那一片天与地,每当一枚照明弹冉冉升起,就
会传来一阵零零星星的重炮轰鸣和枪响,但是当照明弹的光芒,也陷入到黑暗当中后,枪炮声也会跟着嘎然而止。
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双方军队用沙袋、战壕、铁丝网、雷区甚至是尸体架构成的防御线,彼此犬牙交错,再加上一些半永久机
枪堡垒,已经形成了一个个足以吞蚀任何进攻者的火力纵深网。无论是中国军队还是日军,都清楚的明白,想从正面攻陷这些战壕
,已经成为一种需要填入太多生命,几乎不可能再完成的任务!
虽然到了晚上,还有几分危险的骚动,还有局部战场的交火,但是在这片土地上恶战了两个多月,中日双方的军队都已经打得筋疲
力尽,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和精力,徒劳的在晚间发动大规模突袭式作战。
所以当太阳西下,黑暗重新笼罩大地的时候,无论是中国军人还是日本军人,都会轻轻吐出肺里过于炽热的气体,慢慢坐下来,去
享受一下难得的安静与和平,感受活着的滋味了。至于明天…这样遥远的事情,就让那些坐在指挥室,远离战场最前沿的军官们去
考虑吧!
特务营一连的所有军人都坐在铺满弹片和尸体的掩体里,默默的啃着压缩饼干,就是在这种死一般沉寂的氛围中,他们迎来了第一
支后勤补给队伍。
看着一名军官,指着几名士兵从几百米外小心翼翼停靠的汽车里,抬下一个金属箱子,马兰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们现在打光了所有
的轻重机枪子弹,投光了几乎所有的手榴弹,他们需要大量的弹药补充,他们需要药品,需要食物,这支姗姗来迟的补给队伍,竟
然只给他们抬过来一个箱子?
那名军官是一位少校,他借着还算皎洁的月光,打量着这支经历了一天血战,依然牢牢扎在这片轴心战场上的中国部队。看到自己
到来,竟然没有得到应有的欢迎,这个军官勉强压抑住内心的不满,低声问道:“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看到竟然是一个女军官弯下腰,顺着战壕潜伏到自己面前,直到躲进一堵还没有炸塌的水泥墙壁后面才挺直了身体,这位少校眼睛
里不由闪过了一丝诧异。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你这里还有多少人?”
马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激战了整整八个小时,洒满了他们兄弟鲜血的战场,低声回答道:“五十七个!”
第二十一章 碧血蓝天
(妖少:今天还是两章,第二章,下午三点钟发放,谢谢大家的票,希望能继续支持妖少.)
那个少校略略点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那只被他们小心翼翼抬过来,明显份量不轻的金属箱被打开了,少校弯下腰,
从箱子里取出些什么,箱子里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看着少校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交给自己,马兰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
一叠硬硬的、沉甸甸的东西,递到了马兰的手里,马兰低头一看,一叠银圆,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芒。这位少校递给马兰
的,竟然是整整十枚银元!
少校带来的几名士兵,在一位中尉的带领下,已经摸进了阵地,按人头发放银圆。马兰这个连长领到了十块大洋,她手下还幸存的
铁壁身为排长,领到了五块大洋,其他的人无论是班长还是普通的士兵,都领到了两块大洋。
“好好守住了,明天我会再过来给你们发放赏金。”
听着这位少校善意的鼓励,随意掂弄着手里那十块银圆,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马兰的嘴角不由扬起了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现在除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就连一些中央嫡系部队,都只能领到一半军饷,这在战场上的买命钱,给得倒是挺痛快的。不过…马
家大小姐的命,怎么也不是区区十块大洋就能买到的吧?
他们激战了一天,盼到的补给队,给他们送过来的,竟然是冰冰冷冷,即不能吃也不能装进机枪打进敌人胸膛里的银圆。全连已经
阵亡了三分二士兵,武器弹药更是所剩无己,马兰真的无法想象,他们明天用什么去守!
少校不用问也知道马兰他们的处境,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补给线不停被日本人飞机轰炸,投入几
十万部队,战线拉得这么长,又打了这么长时间,上头已经快顶不住了。到处都缺食物缺弹药缺药品,可是我们这些人也是巧妇难
为无米之炊啊!你们这里还算好,有些最早进入上海的部队,现在鞋子磨破了都没有地方换,士兵只能打着赤脚或者干脆从死人的
脚上去剥,那些部队的指挥官,只能派人拿着这些银圆到市区甚至市区外边,从老百姓的手里去筹集粮食。派出去十个人,最后往
往只能回来三四个,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当逃兵跑了,还是被日本人抓住或击毙了…”
马兰知道这位少校说的是实情,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单枪匹马转战各地,早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很多她以前没有见过,甚至
无法想象的东西。
上海保卫战打到现在,一线部队得不到粮食,没有弹药,没有药品,没有服装补给,很多部位就算是今天筹到了粮食,但是为了明
天,为了在战场上一直坚持下去,他们每顿饭也只敢给士兵发一个没油少盐的饭团。
是惨的还是那些无法抬下火线,更得不到救治的伤兵。不要说是战场急救设备,现在火线上的部队,就连最基本的医用酒精都没有
。负了轻伤的士兵还好一些,把盐巴放进水里调开,然后用这种盐水对伤口进行清洗,虽然痛得全身发颤汗如雨下,但是总算还能
保住一条命。
但是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就只能绝望的躺在战壕里,静静的感受着钻进自己身体里的子弹或着弹片,引发伤口慢慢感染。一到晚
上双方终于偃旗息鼓,再也没有了炮火连天的巨响,那些伤兵痛苦的呻吟声,就在整个阵地的上空不断飘荡。不知道有多少伤兵,
因为无法忍受这种绝望的痛苦,抓起步枪对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最惨的还是那些连抓起武器自杀力量都没有了的重伤员,连马兰自己都记不清楚,当她在夜间从那些阵地上穿过的时候,她听到过
多少句…
“求求你,帮我,给我一枪!”
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面对这些在战场并肩作战现在却重伤垂死,只能发出小动物般无助哀鸣的战友,就算是铁血的军人,又
有几个人能狠下心,去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
掂着手里那叠沉甸甸的银圆,马兰最后把它们珍而重之的放回了那个少校的手里。
“我拿着钱也没有用了,如果可以的话,等抗战胜利了,用它们给我们修个碑吧。”
在这个时候,马兰笑了,她凝望着远方已经被日本军队占领的中国土地,她那在黑暗中烁烁生光的双眸,仿佛已经透过层层历史的
迷雾,看到了未来的明天。她轻声道:“这个纪念碑不用修得很高,只要能让我们的后人,在经过它的时候,知道在这个叫上海的
城市里,为了保家卫国,曾经发生过一场如此惨烈,已经有几十万兄弟阵亡的大会战;这个纪念碑不用修得很华丽,只要有一个地
方,让那些躺在九泉之下的兄弟,在偶尔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确定,他们的血他们的汗他们的泪,没有白流,他们已
经在历史中留下了永恒的一页,他们也会笑着再次陷入长眠;这个纪念碑上的字,也不需要写得多,只要四个字就够了。我只希望
我们的后人,看到这块碑的时候,能够牢牢记住…勿忘国耻!”
那个不断转辗于战争最前线,早已经见惯生死,自以为已经学会漠视一切的少校,身体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震。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
,看着眼前这个拥有了太多思想,拥有了太多梦想,拥有了太多骄傲与希望的女军人。在这个时候,她就象是集结了战争与智慧的
雅典娜女神,全身上下都散着一种灿烂到宇宙极限的美丽。
在这个时候,他看着这个女军人的目光中,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修纪念碑的话,也算我一个。”
铁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大手一伸,将自己那五块银圆,也放到了少校的手掌里。
发出去的奖金,一块块的重新回到了少校的手里,最后少校必须用两只手,才能捧住这些沉甸甸的银圆。在这个时候,少校的双手
都因为无法承载如此沉重的份量,而微微发颤,他轻轻吸着气,他的目光慢慢从这个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脸上掠过,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轻声道:“好!”
第二十二章 英雄(上)
“求求你们,退吧!你们已经做得够好,做得够多了,真的,你们就算退了,大娘也不会怪你们,大家都知道你们已经尽了全力了
!”
一位年俞花甲,却和其他上海市民一起偷偷摸上战场的大娘,慢慢跪倒在战场上,面对眼前这一切,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铁丝网上,到处都挂满了鲜血与残破布片,更有几片风干的碎肉在上面随风飘荡,还没有熄灭的火焰与翻滚腾起
的浓烟中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伸脚踏下去,这片几乎被炮弹烤熟的阵地上,洒满了弹片、子弹壳和竟然是烂泥般粘粘腻
腻的松软,没有人愿意想象,这片土地究竟吸纳了多少鲜血,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那一个个半躺在坑道里,早已经没有半点人样的中国军人,看着他们那除了还有一口气,胸膛还微微起伏之外,和死人就没有
太大分别的身体,所有冒着生命危险,把食物送上战场上来犒军的上海市民,嘴角都在不停的抽动。
没有人回答,听到这位大娘的哭喊,在这片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勉强转动着自己的瞳孔。当一股与战场上鲜血、硝烟、燃烧金属
皆然不同的蒸包子味道,顺着微风缓缓的飘过,突然间所有人的鼻子一起耸动起来。当他们终于看清这批趁着他们再一次打退了敌
人的进攻,带着食物摸上阵地的上海市民,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他们在这里整整守了四天,他们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没有弹药,随着不断战斗减员,他们甚至不能像其他部队一样,派人出去采
购收集粮食。他们早已经丢掉了代表身份与近距离高强度火力压制的冲锋枪,抓起了那些他们平时根本看不到眼里,打一枪就必须
重新拉动一次枪栓的老式步枪。
没有了手榴弹,打光了所有的机枪子弹,但是他们硬是用最简陋的武器和上面的刺刀,死死守在这样一个营才能防守住的阵地上,
整整打退了敌人二十八次进攻!
他们还活着,还有十四个人仍然坚守在这片战场上。
援军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来。他们更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两天,在这个轴心战场上,日本人气势汹汹的进攻,突然开
始减弱,弱得就连一些普通的市民,也能在战斗空隙中,背着食物冒死走到了战场的最前沿。
“吃吧!”
那位大娘从竹筐里抓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颤声道:“孩子们,吃吧,快来吃吧!白菜猪肉馅的包子,还热着呢!”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冒着热气,终于让他们找到一点“活着”感觉的白菜猪肉包子,每一个人的喉结都在上下涌动,他们都在用力吞
着口水使劲耸着自己的鼻子。但是面对已经送到阵地上的食物,却没有一个人擅自离开自己的战斗岗位,他们抓着手中的武器,把
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连长马兰。
她只是木木的坐在由尸体堆成的掩体里,任由鲜血在她的身上不断凝固。不要说什么军事技术,不要说什么个人反应能力,更不用
说什么坚韧的生命力,能活到这个时候的人,都是一种命运恩宠的奇迹。
她戴的钢盔上,到处都是子弹和炮弹片狠狠撞上来留下的印痕,她在这个时候,真的必须感谢那个疼她、爱她的爹,如果没有她爹
亲手披到她身上的防弹衣,她至少已经中了三四发子弹!
在她的面前,放着三十多枝打空所有子弹的枪,这其中有她自己的冲锋枪,有从阵亡的机枪排兄弟手里抢过的轻机枪,有M34重机枪
,有在他们前面防守这片阵地的中国军人,留下的中正式步枪,有从日本士兵手里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和九一式轻机枪。
在马兰的右手边,手榴弹的拉环积成了一小小的堆,而她亲手打出来的子弹壳,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
在她的右手边,一柄天皇御赐的军刀,就插在这片几乎被炮弹烤熟的战场上,它那狭长而优美的刀身,在痛饮鲜血不知道收割了多
少生命之后,更加显得骄傲而危险起来。
马兰的手中仍然死死捏着一枝还有三发子弹的三八式步枪,她只是目光呆滞的默默坐在那里,看她一动不动的身体,看着她似乎她
根本就是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感觉不到,已经变成了一块永恒的化石。
突然马兰犹如石像般呆痴的眼睛中,爆出一缕锋利到极点的光芒,她用流利到让人心中发毛的动作迅速抬枪,她的目光,步枪的准
星,被她锁定的目标,三者还没有形成一条直线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再次陷入寂静的战场上响起,一枚子弹壳欢快的跳出枪膛,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同时,一个在对面阵
地上,不小心露出半个脑袋的日本士兵,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脑袋上就炸起了一片漫天的血雨。
日军士兵,一个月训练中按照规定,要至少射击一百五十发步枪子弹,三百发机枪子弹,坦率的说,他们就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所以在日本军人当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一级射手。而中国部队,一个普通的士兵,一年才只有十五发子弹的训练量。而少得可怜
的一级射手,都是本身就拥有天赋,又得到上峰的认可吃了“小灶。”
就是凭这样的射击技术,和高达百分之三十的一级射手,日本军人就在世界强国的陆军舞台上,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可是今
天,在这片战场上,日本军人终于遇到了他们的天敌!
直到这个时候,马兰那双犹如石像般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脸上,才缓缓扬起了一丝属于人类的微笑。她拔出刺刀,在一块两尺多长
,半尺宽的木板上,又重重的划下了一道,她一边划,一边侧起脑袋,似乎在用力想着些什么,想了很久很久,她才用干涩的声音
,喃喃自语的道:“一百…三十八!”
连天的炮火,不断阵亡的兄弟,飞溅而起的鲜血,身为一名指挥官把所有兄弟带进这种绝望战场的自责…这些交织在一起的感情,
是那样的强烈,每天都在不停的深深刺激着她,在这个时候,马兰早已经杀傻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动,除非是有战斗,否则她就
和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差别。
马兰当然没有注意,她身边的兄弟也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已经多了一批全幅武装的职业军人,他们的营长邱
起楼带着副营长谢玉泉,走到了这片战场上。看着如此惨烈的战场,看着躺在尸体堆中的士兵,邱起楼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复杂到极
点的表情。
看着呆呆坐在那里的马兰,邱起楼心里涌起的究竟是愤怒,是怜惜,还是尊敬?连邱起楼自己都不清楚。
第二十三章 英雄(下)
邱起楼营长默默的走到了马兰的面前,看着马兰脸上那已经干涸的鲜血,现在这些鲜血干涸后收缩,她的脸上一定就和戴了一层太
紧的胶皮面具般,压抑得难受吧?
邱起楼轻声叫道:“马兰!”
马兰仍然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她的身躯中,只剩下杀戳的本能与冲动,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什么。
邱起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厉声喝道:“起立!”
“哗啦…”
随着邱起楼营长一声令下,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马兰竟然真的从一堆枪枝和子弹壳中间…蹦起来了!
“敬礼!”
邱起楼在暴喝声中,他的右手狠狠划向了自己的帽沿,几乎在同时,马兰的右手也在无意识中,对着面前的长官,做出了一个标准
的军礼。
邱起楼接过了那个老大娘手中的白菜猪肉馅包子,把它递到了马兰手里,厉声喝道:“吃!”
接到命令,马兰二话不说低头就吃,转眼间那个白菜猪肉馅包子就消失在她的手中。站在邱起楼身边的老大妈,眼睛里露出一丝欣
喜的神色,只要还能吃得下东西,这闺女就还有救!
这位老大娘迅速打开一个盛饭的铝盒,从里面倒出一碗汤,递给邱起楼后,又对着马兰做出了一个“请她喝”的手势。
一只铝碗送到了马兰的面前,邱起楼的命令还是那样的简单而有效:“喝!”
浓浓的,热热的汤灌进了马兰的嘴里,香香的,还带着一丝微甜和苦涩,一冲进胃里,更扬起一股暖暖的热力,这竟然是一碗不知
道炖了多久的参汤。
当第一口参汤喝进胃里时,马兰的动作就明显慢了起来,她慢慢的喝着,慢慢品味着这汤中的温暖和亦苦亦甜的滋味,慢慢品尝着
活着的滋味,马兰在这一碗普普通通的参汤中,竟然意外的找到了一种属于妈妈的味道。
一碗参汤喝完后,马兰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她呆滞的双眼,也因为这一碗参汤,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望着伤痕累累的马兰,看着她胸前那枚德国特种部队教官亲手给她戴上去的二级铁十字勋章,邱起楼在这个时候,他真想对着马兰
狠狠扇上几个耳光,来教训一下这个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把整支连队都彻底拼光的混蛋;可是望着孤独的站在那里,依然骄傲的挺
起自己胸膛的马兰,看着她手边那柄沾满鲜血,更加显得杀气腾腾的天皇御赐军刀,邱起楼更想用力把马兰抱进自己的怀里,用自
己温暖而宽厚的胸膛,一点点磨平马兰身上的冰冷。
可是邱起楼什么也不能做,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撤退,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撤退?”
听到这个绝对意外的命令,看看邱起楼身后那十几个全幅武装的士兵,马兰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她的目光在四下巡视着,她傻傻
的问道:“我们的援军来了吗?那么我应该把阵地转交给哪一支部队?!”
“不会再有援军,这里也不需要再派兵驻守了!”
面对马兰那双呆滞中带着孩子般执着的双眼,邱起楼侧过了头,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忍心再看着马兰,再对着她这张脸。
邱起楼的眼睛里扬起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他轻声道:“四天前,日军集中第3、第13、第101师,在轰炸机和重炮的支援下,对我21
集团军发起连续猛攻,在庙行和陈家行之间突破守军阵地,攻占庙行和大场。苏州河北岸的数十万中央军腹背受敌,他们已经接到
命令,放弃北站和江湾阵地,向苏州河南岸战略转移。”
战略转移?!
几十万中央军的转移,放弃北站和江湾阵地…抛开一切字面上的意义,抛开华而不实的词藻掩饰,说白就了就是在和日军浴血奋战
将近三个月,付出二十多万兄弟的代价后,中国军队还是败了!
这真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败,惨败!
随着几十万中央军撤出匣北地区战场,他们已经失去了上海这个美丽城市至少三分之一的领土控制权!而失去了匣北战场,日军已
经可以对整个上海形成合围之势,他们已经在这场投入上百万军队的大战役中,彻底失败了!
马兰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在努力消化邱起楼带给她的情报,突然间一抹疯狂的笑意从马兰的脸上扬起,突然间她再次泪流满面,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