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美就笑了:“呵!爸,原来你是想把我推销出去呀。”
官峰也笑了:“谁说我的女儿需要推销?不过,洛美,你也不小了。以前你老是说你放心不下小衣,所以不想谈恋爱,现在洛衣也结婚了,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洛美赶紧笑一笑:“爸,我从来不想刻意去找个人来恋爱结婚,我觉得这是要讲缘份的,勉强不来的。”
官峰想说什么,终于只是叹息:“你这孩子。”
“好了,爸。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动身去北投。别想太多了。”
官峰见她兴冲冲的,不忍拂她的意,依言去收拾衣物。
北投,北投。
北投的温泉,温泉里的北投。
从繁华的城市一下子来到温泉的圣地,倒还真有些不习惯。官家父女在北投尽兴的玩了三天,才返回喧嚣嘈杂的城市。
“终于回家了。”一进家门,官峰就说:“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洛美忙着收拾行李,整理衣物。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官峰去接了,说:“洛美,是找你的。”
她一接过来,刚刚“喂”了一声,就听到一个极耳熟的声音,语气间有隐隐的怒气:“这三天你去了哪里?”
“我必须向你报备我的行踪吗?”
“你……”
她语气冷淡:“所以,我去了哪里和你有任何关系吗?”
他在那一端沉重的呼吸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而她有意久久不作声。最后看着父亲走进厨房去了,才冷冷说道:“还用得着我再次提醒你,我们应当有的关系吗?”
“不用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啪咯!”一声,电话挂上了。洛美放下听筒。很好,这不正是她想要吗?她软弱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是的,她从来就是坚强的,她应该可以面对一切的问题。可是……现在她真想做一只笨拙的鸵鸟,可以将头埋在沙子里,不理会任何现实。
电话铃又响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拿起来。仍然是他,但他的声音已经平静如水了。但是知他如她者,怎会不知这平静后的惊涛骇浪?他说:“来见我。否则我和洛衣离婚。”
“你威胁不了我。”
“那么,你试试看。”
她默然。听筒中传出他呼吸的声音,每一声都很平稳,平稳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怕——就像定时炸弹上时钟的声音一样,每一次都是嘀哒的倒数。她咬着唇,终于说:“好吧,我们见面再谈。”放下电话,将刚挂好的外套又取下来,一边穿一边走进厨房:“爸,我出去一下。”
正忙着切菜的官峰转过身,望着女儿,说:“吃了饭再出去吧。”
“不了。”洛美低着头:“我一会儿就回来。您做好饭等我,要不了多久的。”
官峰有些担忧:“外头又在下雨呢。”
洛美往窗外看了看:“不碍事,毛毛雨。我一去就回来。”
谁知半路上,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下了起来,她没有开车,又没有带伞。从的士下来然后进公寓大堂,短短几步路,已经淋得湿透了。进了电梯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在滴水,狼狈极了。
取出钥匙打开门,言少梓一见到她就问:“怎么没带雨伞?”
“我以为雨不会下大。”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有些冷,她自己都觉得嘴唇在发抖。言少梓立刻进去浴室,拿了条干浴巾来将她裹住:“你湿透了,去洗个澡,不然会着凉的。”
“不,不。我来只是想好好说清楚,我马上就走。”
他阴沉沉的看着她:“你这样湿淋淋的,我绝不会和你谈什么。”
“好吧。”她妥协了。毕竟她是来和他谈判的,在此之前,她绝对不可以惹怒他。
他去卧室拿了她的浴袍来,她洗了澡,换上了干燥舒适的浴袍,又吹干了头发,才走出来到客厅。言少梓坐在那里吸烟,仿佛从前一样,他总是坐在那里等她,而她刻意忽略掉这种亲昵的气氛,问他:“现在我们可以认真的谈一谈了吗?”
“当然可以。”他说,却伸手掠住她的一绺长发:“你头发八成干的时候最好看。”
“言先生,”她坐正身子:“我们正要谈的就是这个。出于一切伦理道德,你都不应该再有这样的轻浮举止。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够幸福快乐的和你共度一生。”
他问:“那么你呢?”
“我?”她疑惑的看着他。
“对,你。你希望你妹妹幸福快乐,为此,你愿用牺牲你和我两个人来换取吗?”
“我的幸福和我妹妹的幸福并无冲突。”
“洛美。”他突然伸出来手来,他的指尖微冷,却牢牢的抬起她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
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影,他的眼睛深遂得如同世上最深的海沟,黝黑明亮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说:“我的幸福和洛衣的幸福并不冲突,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言先生。”
他望着她,距离这么近,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那层灰朦朦的潮意。
他问:“那你为什么要哭了?”
哦,她的眼睛迅速的潮湿起来。不,不,她不能哭。如果她一哭,那么一切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了。她应该早就无欲无求,她应该早就练成铁石心肠了。不,不,她从来不知道要忍住眼睛里多余的水分有这么难。她不敢开口,不敢闭眼,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怕那么一丝小小的震动,就会让泪水决堤涌出!
“洛美。”他的声音哑哑的:“你看着我。”
她看着他,眼泪在她眼中颤动,她的声音也在不争气的发颤:“我……我会看着你……”可是,她再也承受不了他眼底的自己。她闭上了眼睛,隐忍已久的泪水汹涌而出,毫无阻碍的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听到他问:“那你为什么哭?”
她说不出话来,是的是的,她弃甲投降了。在坚持了这么多回合之后,在欺骗自己这么久之后,她不得不放弃自欺欺人的一切借口。她呜咽着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你要爱洛衣……我不知道……你别逼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两个一定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他吻干她的泪,吻着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声的说:“嘘,别哭了,别哭了。”他抱着她,哄着她,仿佛她只是个婴儿。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她是长女,替父亲分忧,力所能及的操持家务,一心一意的照顾妹妹,从来没有人这样哄过她,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弱者,无微不至的,顺从的,温存的抱着她,如同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她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她需要一个坚实的保护者,只有她自己知道,看似坚强的她有多么不堪一击。她再也不想伪装强者了。
他在她颈中烙下一串细碎的吻,在她的耳畔喃喃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她抽泣着,脑中一片空白,不想任何事情,她只想这么靠着他,就这样永远的靠着他……
可是!
就在半醒半睡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一个凄利的声音:“姐姐!”
她蓦得睁开眼,一下子挣开言少梓怀抱。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上帝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转过身,脑后如同给人重重一击!
洛衣!
是真的洛衣!她站在沙发的后面,一张脸孔雪白雪白的,一双原本黑黝黝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毒蛇一样!她摇摇欲坠,一径的摇着头:“怎么会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洛衣!”洛美心急火燎:“你误会了!”
“你不要过来!”洛衣尖声大叫,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洛衣,你冷静一点。”洛美急切的说:“我只是上来避雨。”
洛衣突然尖声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她的话也是:“避雨?好借口!那么你们刚才又在做什么?”她疯了一样的笑着,喘着气:“好,两个我最亲最爱的人,居然是这样的对我!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在圣坛前发誓要爱我一生一世的丈夫,一个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亲姐姐,你们……你们居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来,你们……”
她的眼泪滚滚的落下来,她又笑又哭:“我今天才知道我才是这世上最天真的傻瓜。我一直以为只是少梓有外遇,我跟踪他,配了他所有的钥匙,我跟踪他到这里来,我来看是谁抢走了我的丈夫。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是……是你……姐姐……为什么?为什么?”
洛美见她目光中露出可怕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以为我猜错了,我在外面等,你却一直没有出来,你……”洛衣一步一步逼近洛美:“从小到大,你口口声声最疼我,最为我着想,你居然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为什么?”
言少梓见她像疯了一样,于是一把拖开了洛美,抓住了洛衣的手:“洛衣,你太激动了,我们先回家,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洛衣却死命的挣扎:“你放开我!你放手!”
言少梓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止,所以死扣着不放,放柔了口气:“洛衣,我送你回家,你需要镇定下来。”
洛衣拼命的挣扎,情急之下张口就向他手上咬去,他一痛松了手她才松口,他手上已是鲜血淋漓了。洛衣一挥手就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一反手又打了洛美一个耳光。
她声嘶力竭的狂喊:“我会报复的。我会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你们!你们等着报应!”
她扭头冲了出去,言少梓追了出去。洛美像傻了一样呆在了那里。刚刚挨打的脸颊仍在火辣辣的痛,可是这痛比她心上的麻木要轻微渺小的多。她知道洛衣一向敬她爱她,所以现在她才会这样恨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窗外闪过一道电光,接着滚过震耳欲聋的雷声。她只是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唿”一声大风吹开了窗子,风势挟着雨水直灌进来,仿佛无数条鞭子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而她只是像石像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万年也不能动弹。
洛美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更不知道自己恍恍惚惚,对父亲说了一些什么。等她彻底的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可是她一起来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言少梓。
在一夜之间,他又憔悴又忧心仲仲,两只眼睛中尽是血丝。他见到她就站了起来,她就明白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噩梦,是可怕的现实!
她无助的依在了门上,哀哀的望着他,用目光无声的祈求着他,祈求他不要告诉她更可怕的消息,他读懂了这种祈求,他告诉她:“洛衣没有事。我将她带回了家。”
她松了口气,可是旋即她的心又揪紧了,她问:“她……她说了些什么?”
“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他心力交瘁的说:“她扬言要将言家所有的事抖出来,其中包括众多的商业行为。你知道,家族的政治献金有一份总录,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这份总录的影印件弄到了手,她威胁的不是我,而是整个言氏家族。”
“天。”洛衣无力的靠在了门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你……你们不会对她怎么样吧?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言少梓涩涩的说:“你放心,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说了这句话,他就望着她,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表示,可是她的目光正恍惚的望着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呆滞而空洞。
他说:“我得回去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走了,最后那声关门声才将她震动得如梦初醒。她茫然四顾,总觉得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那么的可怕。她的目光接触到了官峰的目光,她瑟抖了一下,软弱的叫了声:“爸爸。”
官峰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前阵子才刚刚看出来。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你会及早抽身的,因为你是那样维护小衣,总怕她受一点儿委屈,你最怕伤了她的心。唉!怎么弄成这样。”
洛美听了这几句话,句句都打在她的心坎上,她投入了父亲怀中,像个孩子样的放声痛哭起来,一直哭到了昏昏沉沉,官峰才将她扶回了房间,替她盖上被子,拉上窗帘。
洛美迷迷糊糊听到父亲叹息了几声,终于离去了。好已哭得筋疲力尽,而且脑中一直混混沌沌,无法思考。她抽泣了两声,终于又沉沉睡去。
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一动,头就疼得像要炸开一样。她咬着牙坐起来,一手按着太阳穴,另一手拿起了听筒。
“官洛美小姐吗?我是中山分局;我们很遗憾的通知您,刚刚在中山北路发生了一起车祸,已经死亡的两位乘客,经身份查实是官峰先生和官洛衣小姐……”
洛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似乎是某根弦“铮“的一下断了,她软软的倒下去,人事不知。
第九章
断送一生憔悴,知他几个黄昏!
斜阳正将它金色的余晖从窗中洒进来,病房中静极了,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样,连点滴管中药水滴下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洛美一直凝视着那药水。一滴、两滴、三滴……
“姐姐!“
是洛衣,是洛衣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四处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姐姐!”
她又听到了。这声音总是萦绕在她耳畔,无论她醒着、睡着。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这个声音了,如附骨之蛆,她永远也无法摆脱……除非她也死去……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她听得出这种熟悉的步伐声,她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听到他说:“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尽量约束自己不到医院来。可是医生说你一直不肯吃东西,你这是在惩罚谁?是你自己,还是我?”
洛衣凄利的声音在她耳中回响:“姐姐!”
她永远也挣脱不了的噩梦!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说话。可是你不能不吃东西。那是一场意外,你根本不需要这样自责。”
“姐姐!”
洛衣仿佛又站在那里,黑黝黝的大眼睛瞪着她。
“美。”他握住了她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这件事应该报应在我。算是我求你,不要这样子下去,好不好?一切的一切,都怪我。美!”
她轻轻的抽回了手。
“姐姐!”洛衣凄利的叫着,那声音仿佛是一根尖利的钢针,一直贯穿她的大脑,将她的整个人都生生钉在十字架上,永生永世,不得救赎。
言少梓又叹了口气,终于徒劳的走了。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点滴仍在滴着。一滴、两滴、三滴……而她虚弱的连拔掉针头的力气都没有……
太阳光正慢慢的退缩,黑暗正一寸一寸的侵吞着窗外的世界。
夜晚又要来临了,可怕的噩梦又要来临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洛衣全身血淋淋的站在她的面前,用凄利绝望的声音尖叫:“姐姐!”
当她从噩梦中惊醒,她就又重新坠入了现实的噩梦。一切的一切都在指责她——是她害死了洛衣。是她害死了洛衣!她不仅害死了洛衣,还害死了爸爸,她把自己在世上仅有的亲人都害死了,她害死了他们。
她只有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到天明。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她在混沌中过着,没有任何活下去人念头,只是万念俱灰。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大概又是例行来劝饭的护士小姐吧。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并且替她打开了灯。昏黄柔和的光线中,他手中那束谷中百合显得优雅美丽。他首先将花插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然后在她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开口说道:“我好长时间没有在花店里见到你了,问了小云,才知道你病了,进了医院。她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家医院,我查遍了本城大小医院,总算找到了你。”
她的目光虚虚的从他脸上掠过,没有任何焦点。
他说:“我和你的医生谈过了。他说你的抑郁症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从入院到今天,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没有开口吃过任何食物,这样下去,即使你不饿死,也会抑郁而死。”他停了下来,观察她的反应。她的目光仍是虚的,望着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的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说:“好吧,显然你现在唯求一死,可是我下面的话你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听,听完了之后,还想不想死就随便你了,听到了没有?”
也许是他的声音够大,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但仍是茫然的,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好吧。”他咄咄逼人的迫使她的目光和他相对,他一字一顿的说:“现在你得听好了:官洛衣与官峰的死是一个阴谋,你懂不懂?是谋杀!官洛衣根本不是自杀,她也并没有酒后驾车。车子失控的真正原因是有人在你妹妹身上做了手脚,你的父亲是这场谋杀的另一个牺牲品。言氏家族为了维护他们所谓有家族利益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明不明白?”
他如期所愿的看到她的瞳孔在急剧的收缩。
“据我所知,令妹拥有一份常欣关系企业政治献金的总录,就是这样东西害死了她,而并不是你,你知道吗?!”
她瞪大了一双惊恐无助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唇,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炸弹,可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他的声音缓而有力,一字一字烙入她脑中:“你也许要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也是言氏家族的敌人。二十年前,我曾经以我母亲的灵魂起誓,我一定会让言家的每一个人都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一直在寻找复仇的机会,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言氏家族的一举一动。现在你和我一样,最亲的人死在了那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中,你做如何打算?你还想一死了之吗?”
她瑟抖了一下,车祸现场那血肉模糊的情形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开始发抖,不,不!她不要去回想,她得逃开,逃得远远的……
他静静的看着她,对她说:“二十年前,我在曼哈顿的贫民窑和老鼠一起睡觉、在垃圾桶中找东西吃的时候,我也想过死。但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那群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所以我发了誓,无论怎样我一定要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我绝不放过一个仇人,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会有报应的!”
她震动的望着他,唇角嗫嚅着。终于,她开口说出了一句话:“你是谁?”
这是她一个多礼拜来第一次开口,声音又哑又小,低不可闻。
他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姓容,容海正。我是言正杰与容雪心的儿子,我曾经叫言少楷。”
“你也姓言?”
“这个姓我早已摒弃了二十年了,从我母亲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斩断了和这个姓氏的一切关系。我已经张开了复仇的网,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与买花时候的他是完全两样的。买花的时候,他温暖、和熙,如冬日之阳。现在的他冰冷、锋利,像一柄利剑一样,透着沁人肌肤的寒气。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生命会发生这样的转折,出现那么多令她措手不及的波澜起伏。现在,又一个更高的浪头朝她劈面打来,她该何去何从?
他就在她的面前,可对于她来说,他几乎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从未认识过他的这一面,不是吗?
“你曾经是言氏家族最主要的助手之一,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们两个联手,对言氏家族知己知彼,那么我们一定可以旗开得胜。顺便,你也可以调查令尊令妹的死因真相,看看我有没有说谎。调查清楚之后,你可以好好替那群刽子手安排他们的下场。”
洛美似乎又听到了金戈铁马的铮鸣声,商场如战场,她要再一次的踏入吗?踏入那个血肉横飞、生死相博的地方?
“我可以提供总裁特别助理的职位,我可以让你成为常欣关系企业的执行董事,我可以给你优厚的年薪。当然,我估计你不会在意这些。”他的目光闪烁:“我可以诱惑一下你,请你想想杀父杀妹的仇人在你脚下弋尾乞怜的样子吧。”
她迷惑的看着他,他是谁?他高大的身材半隐在黑暗中,正好有一束灯光自头顶泻于他眉宇间,他俊美的侧脸半隐在黑暗中,恍惚竟有如神祗,深遂的眼中一切都如同波澜不兴,却如同暗夜中张开黑色的羽翼,宛若掌握世上所有的罪恶的撒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