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孩子?”

“没有。他婚后没多久就出去留学了。”


第24节:白色长袍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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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跟着去?”

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

“我书读的不多。自女子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帮母亲料理家务,而他,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就在那里,他结识了一个女孩子。”

许云峰明白过来,男方不过是孩提时做了个不懂事的承诺,对这门亲事并不当真。他或许把她当作好友,当作妹妹,却从来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

后来他有了另外喜欢的人,又无法抵抗家族的意志力,只好选择逃避。

不幸的家庭,是各有各的不幸的。

“那个女同学家境不好,人却非常独立能干。他们无话不谈,天文地理,政治经济,说到高兴时,又一起仰头大笑。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当她是稀世珍宝。他为了她和家里大吵大闹。他想退婚,他父母觉得丢不起这个脸。但是他是铁了心要娶那个女同学。那阵子,两边家里都一片鸡飞狗跳。”

“但他最后还是娶了你。”

“是啊。”段太太苦笑,“那个女同学主动退让,她留洋去了。而他则心灰意冷,终于同意和我完婚。”

许云峰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丈夫出国不归。他追随他的爱情而去,可怜家中妻子,非但得不到丝毫关爱,还要在家道中落后用纤细的肩膀独力支撑着。

这个年轻女子一脸落寞,眼睛却是分外明亮。她少女的时候,或者说,家道还未中落之时,也必定是娇艳如花的吧。她现在才多大啊,即使憔悴三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

她云英未嫁时,会不会穿着色彩明丽的衣群,头上戴着香花,与青梅竹马的伙伴在花海游戏?那时的她必定是母亲膝下天真撒娇的小女儿,是长辈手心的珠宝。出阁时,必定有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父亲将她交付给另外一个男人。

可是婚后,寂寞如影随形。她有没有一次次满怀着希望倚着门等候丈夫归来?黄昏的庭院,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妇执着柄扇子,坐在镂花窗户下,从黄昏挨到月上中天。他人欢聚时刻,她却独立中宵。

案上,小小香炉飘出白色的烟。等的是人,还是心?

车已经开到老城区,因为暴雨的关系,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一片萧条。青灰的矮旧房子在雨里模糊地连成一片,远看,就像是幅蕴开了的水墨画,带着浓浓的怀旧情结。

段太太缓缓地说:“那时候正是最后的辉煌时刻。那么多年的大家族了,经历过多少风雨,一直屹立不倒,于是大家也都习惯了这荣华富贵,以为可以就此世世代代长久下去。其实花无百日好,月无千时圆。哪里有长久的富贵留人间?”

许云峰点头。这场经济危机,已经不知道让多少富贵人家隔夜沦为常人。

“他走后没多久,就支撑不下去了。叔伯妯娌那么多人,居然挣抢一番后一哄而散。家翁就是那时候气病的。我是长媳,自然要留下服侍二老。娘家那边,兄嫂当家,渐渐对我们不闻不问。看,人情如此薄凉。”

“你应该告诉他,他有责任回来照顾你。”

少妇呵了一声:“他回来能怎么样?不就是换成他出面变卖家产低债?我宁可他完成学业,回来能找份好点的工作,这才可以持家。”

她也不是没有智慧的。

许云峰叹一声:“这么高尚的情操……”

她听在耳里,忽然笑了:“许先生,你要知道,我除开情操,就无其他优点了。”

“怎么没想到离开?”

她茫然地抬起头,“离开?去哪里?为什么?我除开了他,又还有谁?”

即使到了如今这地步,她还深爱着丈夫。即使,即使他依旧不肯多看她一眼。

“这笔钱能救他出来?我有相熟的律师,可以帮忙。”

“不能再麻烦你了。这钱已经足够了。啊,前面左拐就可以下车了。”

许云峰急忙打方向盘,转进一片老街坊。他大大惊奇,因为这的建筑几乎还保留了上个世纪初的风格,白墙黑瓦,长青藤爬满墙。而他身边这位段太太,似乎也就适合挽着篮子,迈着碎步,从转角轻轻走来。

这是哪里,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座大都市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奇妙的地方?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小巷里是一片濡湿的宁静,薄薄雾霭弥漫,不知谁家在熬汤,空气里弥漫着芳香。石板路旁,绿色的小草开着白色的花。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清冷的朱门大院,院前匾额上书“段宅”。她指了指那里,说:“就是这里了。不过也是已经卖出去了,东家宽容我们多住几天。”

她没有邀请他进去坐,许云峰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渐渐走远。那时候太阳忽然破云而出,灿烂的光芒照耀着这条宁静的小巷,也照耀着前面孤单的女子。

许云峰盯着她的脚下地面。她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地走远,什么都没有留下。

门合上那一瞬间,他已经明白,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

以后的她怎么样了?似乎还病着,前途一片茫然。丈夫是否能否极泰来?他们的婚姻是否还有得救?这样美好的女子,实在不适合如此凄惨的命运。

但他只是个后来者,迟来一步。他们的故事早已发生。

许云峰回到小店。只有白月在,她一见他就笑:“许先生,睡醒了?”

许云峰笑,他点点头:“是啊,终于睡醒了。这一觉好长呢,还做了个个哀伤梦。”

白月静静地一笑。

许云峰看嗅了嗅,闻到陌生的气息,“今天点的什么香?印度香?换味道了?”

第25节: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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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藏香。一直是这个味道呀。”白月把那翡翠香炉捧到窗边放好。翡翠碧绿一整块,冰清圣洁的,难怪她怎么也不肯让出来。

“一直都是?”许云峰自嘲,“我睡糊涂了。”

也许是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芳香了。一点点甜,一点点苦,如同一个少小时的梦,如同曾经错过的那个人,消散在了遥远的过去。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长廊下再也看不到痴痴盼望的身影。用秀气的书法写着名字的信,字字句句都是满怀关切的叮咛。一封一封寄了那么多年,等到再也收不到时翻出来阅读,才发现单薄的纸张间,竟有股似曾相识的芳香?

许云峰说:“我也不是不问世事的公子哥,我知道老城区的十字南街是过去大富人家聚集的地方,类似现在的临滨园。可是拆迁时最早拆的就是那里,因为,我就是规划设计师之一,我是去看过现场的。”

“咦?”白月挑着眉毛,“你还真镇定。我当初想过你会吓得立刻翻脸不认人的。”

“我为什么要怕?”许云峰问,“她没害我,我也未曾害过她。”

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云峰看牢她,故意发问:“你呢?你又是谁?走路时有没有影子?”

白月非常配合,立刻站起来走到灯光下。年轻女子骨肉匀婷,缎面高跟鞋下踩着一圈深色影子,随着身体移动。她像是模特展示衣服一样在店里走了一圈,扭头用眼睛问许云峰:“怎么样?我是人是妖?”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红云从楼上走下来,抱怨:“什么事笑得那么大声,害得我没法看书。”

“什么书?”许云峰问。

“段家老爷子那本给后人出卖的自传啊!想不到写得真精彩,还有个别致的名字,叫作《故人香》。来闻闻,出版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书页都是香的。”

白月接过书来闻,“真的,有点甜又有点苦。”

“书上说,那是祖传的香,制作办法是保密的。”

“书上还写了什么?”

“哦。写他在外留学,妻子定时给他汇来钱款,故不知道家里已经衰败。他回来后参加革命,不久进了监狱,赎出来后,一个冬天辗转着躲避追捕。开春回到家,没想妻子已经病逝,成了终身遗憾。”

“又是一个王宝钏的故事吗?”白月笑着摇头。

许云峰坐在窗下,一边拨弄着那件香炉上的扣环,一边听她说,插口问:“他有没有写:他翻出妻子过去寄给他的信,闻到熟悉的芳香?”

红云翻了翻,惊讶道:“你猜得真准!”

“女同学呢?”

“什么女同学?”红云没有翻到他想知道的。

许云峰忽然笑了。她直到最后才等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却是来晚了一步。

“故事很动人是不是?”红云笑着问他,“不过这个香炉似乎不大吉利。怎么?还想买去送未来岳父?”

许云峰没回答她,却是伸出手,揭开了香炉的盖子。里面光滑的内壁上刻着几行字。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岁岁与君见。”

那一刻,暗香扑鼻。

翡翠香炉

老坑玻璃种晚清时期

曾在苏富比拍卖250万港币

也许算不上多古老。

偶然从书上看到,惊艳,念念不忘,得此机会,写为文字。(作者自述)

附录:

翡翠鉴赏zE/u

硬玉,我国俗称“翡翠”,是我国传统玉石中的后起之秀,又是近代所有玉石中的上品。常见的翡翠颜色有白、灰、粉、淡褐、绿、翠绿、黄绿、紫红等,多数不透明,个别半透明,有玻璃光泽。按颜色和质地分,有宝石绿、艳绿、黄阳绿、阳俏绿、玻璃绿、鹦哥绿、菠菜绿、浅水绿、浅阳绿、蛙绿、瓜皮绿、梅花绿、蓝绿、灰绿、油绿,以及紫罗兰和藕粉地等二十多个品种。zNUEk

(一)翡翠饰品关键是要色好、种好。色要翠绿。绿色要多,要鲜艳,分布应均匀。翠绿要纯正,少杂色。

(二)挑选翡翠饰品还要仔细观看是否有裂纹、瑕疵。一般将饰品对光观察,有裂纹瑕疵的均会显示。

(三)加工工艺及外形。凡是工艺好的饰品一定会线条清晰,比例协调,形体饱满。太厚、太薄或比例失调,则一定是另有原因。

第26节:丁香结-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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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

这一个夜,并不月黑风高。

明亮的月光照进容融的卧室。

这间卧室,十分宽大,有一整幅墙的落地长窗。这个时候,纱帘只拉上一半,月光如水,在地板上镀上一层淡淡银光,同时,也照上了一把撑起来搁在落地长窗旁边的油纸伞上。

镜头拉近油纸伞。这是一把制作工艺颇为精致的油纸伞,淡黄色湘妃竹制成的伞骨头,伞面微微泛黄,好像是有些年代的样子。

同时,这把伞没有使用过度的痕迹,整个伞面甚至没有一点缺损。

伞面的一角,用淡墨画着一幅画:远处几抹淡墨是空蒙的远山,笔意不错,真像是带雾微雨的样子。数枝丁香斜斜探出,深得疏影横斜的妙旨。而一双燕子在远山与近处的花枝之间飞过,让整幅画灵动不少。画的旁边,题了一行草书小字:丁香空结雨中愁。下面是一枚小小的印章盖在那里,因年代的久远而变成一种沉沉暗暗的红色:清辉。

这把伞是容融的幸运伞。她此前才用这把伞作道具,拍摄了一辑古装MTV,反应很好,这上下几乎街头巷尾都随时播放。她此际人气急升。

所以带给容融好运的这把伞,被美丽的女主人爱惜的撑在卧室里,当作她香闺美丽的点缀。

有风拂过。

白纱轻轻的扬起。

突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改变原本宁谧空气。连月光也变得清冷,室内的空气似乎也有所降低。

沐浴在月光里的油纸伞,突然也带了几乎邪异之气。

无风自动,这把伞好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它轻飘飘的往空中飘起。升到一定的高度,开始轻轻转动,然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这伞,它缓缓的合在一起。

合起来之后不久,它又再次被打开。仍然是悬在半空中,作出倾侧,旋转种种动作。

这个时候,容融睁开了眼睛。

她一向浅眠,不过现在惊醒过来,是因为她在梦里,感受到一种极为冰冷阴寒的感觉。

她倏的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她反而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把她一向宝爱的油纸伞,在离她不过一米多远的半空中,飘飘荡荡,然后,轻轻的自行合拢来。

然后,像给一只无形的手所操纵,这把伞又再次打开来。

容融使劲霎一霎眼。同时手掌在被窝里握紧。

没有眼花。也不是梦。指甲刺痛了掌心,而仿佛拥有了独立生命的灵异纸伞,让容融觉得惊怖。

她情不自禁的尖叫了一声。

最多一眨眼功夫,快得难以形容,容融马上感觉到有一股极为冰冷的气流压在了她身上,有一刹那,容融甚至无法呼吸。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容融开始大力挣扎扭动。

她甚至有一种濒死感觉,觉得自己在下一秒,也许就会没命。

可是,她不想死。事业刚刚起步,好容易打响了一点知名度。前程也许铺满锦绣。容融从来,都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

也许是求生意志十分强大,她居然可以自咽喉中逼出惨厉绝望的声音:“不,我不想死!”

这声音当然不会同于平时唱歌说话时甜润婉转的声音,反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实在不是人类在正常情况下可以发出的声音。

真是奇迹,在这样一声惨叫之后,那股冰冷的压力居然就此消失。

疲倦到了极致的感觉笼罩着容融,她觉得全身没有丝毫力气,一径往黑暗的深渊跌下去。

她晕了过去。

江昶面色凝重的踏进古董杂货店里。

他是店里的熟客,白月自然是认得他的。她熟络的跟江昶打招呼:“早,江二公子,今天又要来看点什么?”

江昶径自落座。“白月,你还记得我上次在你这里买的油纸伞?”

白月想也不想便答他:“记得啊。令女友拿来拍MTV,我现在时时都看到这支MTV。”

江昶沉声说:“白月,那把伞不对劲。”

白月怔了怔。她马上在脑子里回忆起那把伞的相关资料。

那把伞,是由一个陌生人拿来求售的。据说是在他祖屋拆迁时,自屋基之下挖出。这件事,本就透着不寻常。

只不过那天,江昶一来,看到这把伞,如获至宝,说女友容融恰好需要这么一把纸伞,连价也不还便兴冲冲持着伞离去。白月并没有得到太多机会研究那把伞。

她问江昶:“那把伞怎么了?”

江昶垂头丧气:“不见了。那把伞不见了。容融说那把伞里有鬼,她被吓病了,现在仍卧床不起。”

跟着他又说:“看来那天你说得对。送女朋友,还是不该送伞的。白月,你认得的人多,可不可以替我推荐一个驱鬼的大师上门去替她看看?”

白月小小的吃了一惊。她说:“啊?不如我去看看?”

她关上店门,跟着江昶去看容融。这一向红云有其它事情不在店内,一直是她独个看店。

她见到了容融。这美丽的女子印堂上隐隐的青气马上引起了白月的注意。

她一边听容融讲述事情经过,一边悄悄在手上捏一个印结。

她查探容融,真的,她身上透出一缕冷冽的阴气。那缕阴气,极冰寒,白月感受到其中含有非常深的怨念。她打了一个冷噤。

白月想,骚扰容融的应该是一个怨灵。

她握住容融的手安慰:“不要紧,看,一切都会过去。”

容融转过头来看白月。这温和内敛的女子给她一种莫名的信心,她对着白月笑了笑,点一点头。

白月说:“你歇一歇,我去查一点资料。”同时拿了一枚小小丹药给容融服下,用以去除残留在容融身上那缕阴气。

江昶送白月出门。他愁眉苦脸问白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月又安慰他:“不必太过担心,待我查一查资料再给你回音。”

江昶讶异:“伞都不见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白月微笑:“当然有。当天你兴匆匆的拿了伞就走,盛伞的锦囊和铁盒还寄在我处的。我就先着手从那里查起。”

她返回店子里。

这把伞确实有颇多疑点。只不过白月只查看了这伞十分钟,就给前来的江昶买走,加上这段日子独个看店也忙,白月就没有多去想这把伞的可疑之处。

所以这时,看过了一脸苍白若纸的容融,白月心里还真有几分歉意。

她关紧店门,拿出锦囊铁盒细细查验究竟。

这两件东西江昶当时嫌烦没拿走,白月总认为这也算有主之物,就没有再细细查验了。现在她静下心来分析究竟。

这把伞送来时,是用一只铁盒子盛着,铁盒子上,有许多古拙的花纹。打开铁盒子,还要再打开一只伞囊,才能取出这把伞。现在这只锦囊也还放在铁盒里。

白月当时便有隐约疑问,精美的锦囊与古拙的铁盒,还埋在屋基下面,怎么说也该是一件较为贵重物事吧?可是打开来,真叫她失望,只是一把普通油纸伞。纵然工艺精美,不过,也贵重不到哪里去。


第27节: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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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普通的一把油纸伞,要这样郑而重之的收藏?白月到现在也仍想不明白。

她细细的看锦囊。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绸缎略有点发硬,可是摸上表面还是十分柔滑,手感绵扎厚实。

咦?白月打开她的一个分类资料薄,细细查对。

这只锦囊,居然是潞绸制成。

潞绸在明代曾有"潞绸遍宇内"之美称,在清代乾隆还曾列为贡品,而到了近代,这项技艺已经式微,市面上早已觅不到潞绸的踪影。

曾经那样贵重的绸缎,却用来盛放这看似普通的古伞。真是奇怪。

并且,潞绸的色彩,据载有天青、石青、沙兰、纱绿、月白、酱色、油绿、真紫、黑色、红青、黄色、红色、绿色、秋色、兰色等十几种,可是,白月没有听说过,有明黄色的潞绸。明黄并非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的颜色。

可惜的是,这块难得的潞绸上面,居然有斑驳的污渍。

不,不是污渍。这是朱砂绘制的印迹。白月再细看,这真是一道朱砂写就的符文。

不过,这个符文,白月不认识。

白月像省起一点什么,又搬过铁盒子来对应观察。

果然,那古拙的花纹,也像是一道符文的样子。

白月再搬过另一本厚厚资料薄。

查找了数小时,她总算查出了这道符文的意思。这是西藏密宗的一道符文,主要作用是禁制灵体。

白月抬头思索:这么说来,伞里真有怨灵?可是当时她拿着伞时,并没有感应到伞上附着什么特殊气息啊?

或者是由于伞里的怨灵被锦囊和铁盒上附的符文禁制太久,所以气息微弱得她没能感应到?而怨灵在脱离铁盒与锦囊上符文的禁制之后,重新活动起来,得到作恶能力?

白月摇摇头。还是说不通。一口气用两道符文这样子严密禁制起来的怨灵,应该是很强大的生灵才对。那么也许这样的生灵有本事掩去自己的特殊气息不让白月发觉,可是,那样级数的怨灵,应该可以轻松致容融死命才对,而现在,容融并没有死去。

白月蹙眉苦思。这里面,定然还有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但是那把伞定然不是普通的油纸伞,这一点可以初步确定。

她在记忆里回忆那把伞。想了想,打开电视机,调到一个点歌节目,果然,过不多时,又有人要求点播容融那支最新的MTV。

那支MTV的名字,叫作《丁香结》。

MTV拍得很美,画面中容融一袭白绫衣裙上绣着精美刺绣,梳一个仿古的发髻,打着那把古色古香的伞在白色的雾中穿行,宛若云端仙子。

MTV里面还专门近镜头打出了那幅伞上的画,跟着是丁香空结雨中愁那七个字的特写,一个一个的闪在电视屏幕里,再后再幻成容融盈盈如水眼波。

白月用录像机录下这段MTV,然后一次次慢镜头放映,倒带,重复,把画面中的伞,与记忆中的伞,一一印证。

那把伞,参考盛伞的锦囊材质来看,应该是明未清初那段时间的制成品。那个时候的那时候的制伞工艺已经十分发达,那把伞从工艺上看,十分完美,正像是那时候的制成品。

同时可以引作旁证的是伞面的画风,那是采用水墨写意的画法,应该是仿效明代徐渭的画风,即画史上通常所说的青藤画派。这个画风在明万历以后至明未都风行一时。

白月判断这把伞制成的最可能时间,是在崇祯年间,因为徐渭的画风从形成到风行,乃至让画这把伞的人师法,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

另一项奇怪的事,是这把伞没有按当时制伞行的风气,打上制伞行的印鉴,而只是印了一方小小的私人印章:清辉。

白月不记得明代以来小有名气的画家里,有名字或别号叫清辉的人。

白月关上录像机。

大致的分析结论,这把伞,引出了一名明代未年的怨灵,或早于明代未年之前,但在明代未年被封印的怨灵。

白月的一只手,撑住额头。天,一只怨灵。这样暴戾的灵体出现在这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里,不知多少人会因此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