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理心里头还正想着接不接待这个人。朱璃在护国公府里,已经立下了两宗罪。一宗是,之前抢了朱隶的未婚妻。二宗是,顺天府判案,是属于朱璃管的。
“靖王妃。”朱璃在门前见尤氏来迎接,连忙行了大礼。
“三爷请。”尤氏还了礼,同时对在旁闹情绪的小儿子使了个眼色。
朱理冷哼哼的,之前刚抽过你未婚妻一鞭子,你会不会想着这时候报仇。
朱璃像是没有看见朱理的表情,淡淡地打声招呼:“小理王爷这身高,可以比上十一弟了。”
“哪能及得上十一爷,这岁数差的,在那儿摆着。三爷不用想着夸我们家理儿,免得让他尾巴翘上天。”尤氏笑吟吟地回着话儿。
朱理知道母亲说这话是为何,闭上嘴。
朱璃点头,随尤氏一块进入公府,快走到大堂时,看见了李敏立在大堂门口,正等着他们一行人过来。
“母亲,三爷,小叔。”李敏低着头。
“进去陪三爷坐会儿。”尤氏道。
李敏等他们几个人进入大堂,再尾随走在最后,到了最后面的那张椅子里坐下。
朱璃垂眸像是专心注目护国公府丫鬟端上来的茶品,尤氏也不说话,朱理的眼睛散漫地去到院子里,无聊至极。李敏只是坐着。
过了会儿,朱璃开了口:“本王这次过来,是得知隶王妃的药堂被顺天府封了一事。现在事情已经查明,这事儿与徐氏药堂无关,顺天府会把封条撤去,还给药堂一个清白。”
“这事儿由三爷亲口到府上传达,其实三爷派个人来说,或是,让顺天府随便派个人——”尤氏像是边笑边顿一声,口气里那份尴尬,更好凸显出顺天府和朱璃的尴尬。
“这事儿,怎能随便派个人过来说。”朱璃严肃的脸,俨然与传说中相符,三爷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
把茶盅往身边案子上一放,朱璃说:“还请隶王妃与护国公府上,体谅顺天府的过失。这个事,确实是办案人员有些鲁莽行事,在罪证未齐之前,可能急于平息民怒,反而是办了件错事。”
李敏冷声一笑:“民妇去到顺天府鸣鼓鸣冤,是为状告诬赖之人。结果,顺天府只是放了原本无罪的人,并没有真正把诬赖的人抓起来。”
“如果隶王妃执意追究此案,本王自可以通告顺天府,让那些无知的蒙受欺骗的百姓伏案自首。但是,这是隶王妃愿意看到的吗?”
“本妃要看到的是,幕后真正的凶手被绳之于法。”
对面她那双乌亮的眼睛好像星辰,与他遥遥对视,美丽而勇敢。朱璃感觉自己都快离不开她身上的眼神,有种被她眼睛溺死了的感觉,深吸口气:“正因为如此,本王,才过来劝服隶王妃的。这事儿,真闹到皇上面前去,不过是如上回一样,圆满了渔翁之利。”
李敏眼睛微眯。今儿朱济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八皇子,是不可能闲来无事,跑顺天府来看热闹。只能说明一件事,顺天府是太子宫的人。
是,她告到皇帝面前,皇上怎么办?处置了顺天府,是处置了太子?
万历爷的考虑,肯定是不能只看到她李敏好像吃了憋屈。其实,她李敏的人会受到迫害,都不过是因为她李敏现在一样变成了这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一样是要参与这场生杀的。只看她李敏怎么想了,想不想,让朱济得意?
那些想扳倒她李敏的人,肯定也是想着她李敏救了十九爷不说,连景阳宫里那只奄奄一息的羊,现在都变好了。禧王妃的事,又戳中了某人的点。她李敏再如此下去,难保,真把某人的老底都揭了。
只是,那些人想都没有想到吧,她李敏在堂审里以一敌十,所向无敌,毫不费力。如果聪明点的,知道在这点上已经没有办法卡住她了,会怎么想?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朱璃的脑海里,顿时心头微惊。
那刻,李敏等人,只见着他突然站了起身,貌似有些急。
“三爷?”尤氏只得跟着起身,开口问贵客。
“本王突然想起有些事没有做完——”朱璃说这个话时,一些焦虑的眼神,望向李敏。
这个眼神,尤氏和朱理一起看到了,纷纷皱了眉头:这个三爷,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之前不是说不要李敏了吗?要了李莹。有了李莹,又回头看着李敏?
李敏却是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另一样东西,眸子里跟着微微一沉。
府里的管家,急匆匆跑进门里,在朱璃要擦身而过时,冲着尤氏说:“夫人,宫里来了急信。”
“谁?”尤氏心头一紧,莫非自己妹妹容妃在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夫人。”管家瞟了眼李敏不敢说话。
尤氏心领神会,马上让他进她院子里说。
马维这时候,也是跑到了朱璃耳边报告:“三爷,北燕总督派人进宫面圣,貌似北燕的民情不稳,民心不定。”
来了!
那些人,不死心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顺天府是前招,这招搞不定,再弄一招。不,是顺天府那计谋,已经包含在这一计里面了,如果李敏真的犯了事,就此拿下人更容易。所以,在顺天府行动之前好几天,北燕那边已经动作了。
“三爷——”马维看着朱璃,眼神里十分复杂。
这事儿,怎么想,已经不是单纯想抓李敏了。为了李敏,不过是个一品命妇,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李敏其实早在管家对尤氏射过去那一个眼神时,已经感觉到这事儿肯定与自己有关了。到如今,再见到朱璃那双眼睛三番两次往这边扫来,八成是没错啦。那些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为什么?她李敏哪怕救了十九爷与淑妃,没有必要让对方耗费如此大劲来弄她李敏一个。
尤氏在院子里,听到管家传递宫里的消息。
管家说:“北燕的使者进宫面圣,告诉皇上,说是北燕民众因为隶王战死一事一直心里不平,所以,希望皇上能让隶王完成在死之前娶妻生子的愿望。”
这,万历爷不是让朱隶娶妻了吗?
管家在接下来的话之前先哎了一声,李敏到这护国公府之前,由于李敏的名声在京师里戴了个病痨鬼之名不太好,所以,大家都这位大少奶奶也有些看不起和不喜欢。但是,等李敏真正来了以后,大家发现,其实,李敏不知道比传言中好多少倍,简直和传言判若两人。现在,府里上上下下,对李敏都很依靠和喜欢。知道这个大少奶奶是个知性的人。
知性的,有文化有知识的,比起那些单纯心肠仁厚但是没有什么本事的,更重要。他们要依靠的主子,心肠不仅要好,必须更有本事能带领大家才行。因为护国公府不同于一般皇家国戚。
结果,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对护国公府不好,让朱隶死了不说,现在,连李敏都要夺去。
“说是,让大少奶奶给大少爷陪葬。”
“什么?!”尤氏都不禁失声。
朱理尾随过来窃听,站在树后听到这事儿,只觉得脑袋里一股火儿串到了头顶上。
这哪里可能是北燕的民意。北燕隶属护国公的属地。皇上往北燕派任的钦差大臣,其实并没有掌握到北燕的实权,只是象征性地挂个名头。
他朱理从小到大,虽然年纪尚未到上战场奋勇杀敌的年纪,可是,北燕每年,如果父兄未死的话,他都是要随军去一趟北燕的。毕竟那里才是护国公真正的家。那里的百姓,他朱理从小耳濡目染,都知道是很善良的百姓,由于居住地靠北,环境恶劣,那里的百姓们养成了艰苦耐劳可敬可佩的性格。
朱隶在世时,喜欢常年随军呆在北燕,除去自己身负的朝廷重任以外,这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北燕的老百姓怎么看怎么可爱。
兄长死了,北燕百姓或许伤心欲绝,但是,绝对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条件。这是让一个女子活活地去死!
这种残忍的事儿,他哥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允许,了解他兄长的北燕老百姓更不会允许。
这是谎借民意,想逼李敏去死!
什么人干的?!
一桩桩事儿接踵而来,都是冲着儿媳妇来的。尤氏虽然早料到风高浪高,儿媳妇出名,肯定会有人妒忌残害。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死死抓住李敏不放,非要李敏去死。这——出乎意料,也有些让人想不明白了。
不管如何,这事必须阻止才行。
尤氏想到这儿,立定心思,先进宫见自己妹妹一趟。却只听管家说:“宫里报信的人说了,说容妃娘娘这几天身子欠佳,不能见客。”
对了,护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谁不想容妃肯定会出这个头。容妃出了这个头,肯定有多少人等着容妃出头。尤氏可以想象到,如果容妃出这个头为护国公府求情,马上会有人到皇帝耳朵上唠叨了,说容妃身为宫里贵妃,却只顾家人,不体恤皇上管理一国之民的仁心仁志,一家事小,国事为大。况且,李敏算什么东西?只是护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媳妇罢了,还没有护国公府的血脉,需要如此大惊小怪吗?
牺牲一个寡妇算得了什么?历朝历代里,不是没有为英雄为皇上陪葬的女子,追封个女英雄的封号就可以了。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反正,万历爷指了这门婚事让李敏嫁过去当寡妇,早也该想到这一点了。这个女子迟早是要为国家死的。
容妃出不了这个头,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为李敏出句声。
应该说,现在皇宫上上下下,谁知道这个事儿的,都是没法为李敏求情的。因为一旦求情,就是不懂国事,后宫干涉内政,罪加一等。
这计,才叫做真正的毒辣。
消息是没有办法捂住的,因为,这事儿早传到满城沸扬的地步了,该知道的人,都早知道了。北燕总督的使者进宫面圣,走的是公办的程序。面圣说了什么话,万历爷也没有想到是这话,之前毕竟边疆的军情稳定了,万历爷也就没有想到还会横出来这个茬。当着一些内阁大臣的面,一些宫女太监的面,使者说的话,不止万历爷一个人听见了。
尚书府里,老太太手里抓的佛珠念到一半掉了地,喊:“善哉!”
王氏和李莹在房里一块收到这个风声时,这对郁闷了许久的母女终于好像见到了阳光。王氏长长地舒了口长气:原来自己大哥,早知道有这回事了,所以让她耐心等着。是啊,何必她们亲自动手,总有人要收拾李敏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不像她王氏,为何一定要李敏死呢?
李莹笑道,对她说:“华姐姐让人从宫里递来的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你华姐姐在宫里的人缘好,消息是不会错的了。等到她给隶王陪葬以后,你和三爷的婚事,可以到皇上面前提一提了。”王氏忍不住也是喜上眉梢。
眼看,这段日子朱璃不知为何,都变的有些奇怪起来,怎不让她们母女焦虑。
李敏这根刺,终究只要一除去,她们这儿就完全天下太平了。
现在,只等万历爷下了恩准的圣旨,把李敏直接送入棺材里埋入土里。
“皇上如果真恩准了,那真是仁慈了。比起让她当一辈子活寡,早点去土里陪伴自己老公不是更好吗?”王氏越想,越觉得出这个主意的人很聪明,很有本事,连皇帝的心思都摸准了。
万历爷不可能不准的,肯定有许多人像王氏这样想的,在万历爷耳边念叨了。
这事儿要说回早上,万历爷上完早朝,回到书房,听说自己两个儿子都跑顺天府去了,才知道李敏身上又发了大事儿。
“皇上,看来,现在没有人不留心敏姑娘了。”万历爷身边服侍了万历爷多少年如一日的老太监王公公说。
万历爷像是凝神一刻,有些怔,待回了神,转身坐回在龙椅里,琢磨着说:“她如果是故意出风头,少不了挨教训。”
“敏姑娘是不出风头,人家都找上门。”王公公道。
万历爷扫了扫他老脸:“你倒是摸起朕的心思了。”
“不,奴才哪敢。”王公公赶紧垂低头退了两步。
在这时候,宫门报到北燕的使者来了。接着,有了北燕使者带来总督信件,里面称北燕人希望李敏陪葬的消息。
万历爷听到这个报告时,只是一双眼睛微眯,没有开声作答。
消息不会儿传遍了皇宫,倒是没有像王氏推测的,有人跑到万历爷耳边唠叨说李敏该去死这样的话,反而是,所有人都唯恐不及地躲着了。像容妃,再次告病关在了自己宫里。没有一个人像王氏那样傻的,真以为现在到万历爷耳边唠叨能有好事,因为,宫里的人早知道万历爷对李敏是有点喜欢的。不止万历爷喜欢,太后娘娘也中意。
谁去万历爷耳边唠叨,只不过在万历爷的心头上增添烦恼。万历爷听了难道会高兴。
李敏听到了消息,在房里坐着,手指按着桌面,一句话不说。
念夏刚给徐掌柜抓完药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都呆了。她们小姐一路斩将过关,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看似可以开始他们的小日子自己过了。结果,竟然?
春梅和方嬷嬷都不敢吱声,因为朱隶压根没死。既然朱隶没有死,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李敏去为了他陪葬。只是,朱隶什么时候会现身,现在也没有个答案。
“各忙各的去吧。”李敏抬头,见几乎所有人都拥挤在她这个房间里,不禁觉得好笑。
死,她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感悟比其他人要多。
皇上如果真应了那些愚民让她死,那么,她只好跑了。但是,她不信万历爷会做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
见过万历爷两次,这个皇帝,有点本事,城府很深,不会被人轻易愚弄的。
如果万历爷答应了,这个事儿,真有的琢磨琢磨了。
“大少奶奶,夫人说有事要出府一趟,三爷还在府上没有走。”管家进来说。
尤氏肯定为了她的事去忙活了。李敏在这时候不能四处走动,否则,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到万历爷耳朵里,会误以为她李敏不敢为国牺牲。
朱璃本来抬脚要走的,不知为何留了下来。
李敏巴不得他快点走了,留在这里做什么?不过,她也不以为这个男人留在这里是为了看她笑话。
三爷不是王氏那种妇人之见。
总得有人去招待这个瘟神。指望朱理不切实际,朱理年纪小。
李敏起身,走去大堂。穿过院子的时候,听到猎猎几道风声刮过墙头,引人注目。
“马维,去看看。”
“是,三爷。”
两句话声传过来,一道黑影瞬间跃过墙头。
李敏转头,看见朱璃负手立在那儿,青绸皇子袍,迎着风发出擦擦的响声,随风落下的几片叶子,要落到他身上时,像是被他身上一股风儿瞬间弹开。
“三爷。”李敏与他平视着。
说起来,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单独对话过的时候。这算是第一次。
朱璃见她眼神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对着他,犹如两颗毫无表情的雪珠,不由发出一声好笑:“隶王妃,本王很令人厌恶吗?”
“三爷这话是问什么?世间谁不知道,三爷是个正直的主子,君子如玉,四个字,字如其人。”
“本王可以当你这话是在嘲讽本王吗?”
“民妇只想知道三爷此刻为何还不离开护国公府。”
冰玉的墨眸微眯,他心里突然感觉像是这忽然刮来的秋风一样急躁不安,对着她那无波无澜的眼神,是那样的冷静,不该的,一个女子,在听到这样可怕的消息后怎能一如既往如此平静。这会令他心头益发不安:她,是不是都知道什么了?察觉到什么了?
不!
他不会告诉她的,绝对不会告诉她的。如果告诉她,那个男人可能会出现。他不要,绝对不要。
拳头间不禁握到死紧。
兰燕站在李敏身边,忽然见他像是表情有变,禁戒中拉开了刀鞘。
“刚才他身边那人去哪了?”李敏问。
刚才马维一瞬间飞了出去。护国公府不缺人,最不缺武艺高超的人。但是,天天,都是有人会想来护国公府一探究竟的眼线。久而久之,护国公府的守备,只要想着对方不是越过雷池,也就没功夫一一对付了。
“回大少奶奶,刚一个路过的丐民,趴在墙头上,想往府里张望。府里侍卫把他喝退了。三爷的人可能是不放心,去追这个人了。”
只兰燕这句话,却是应了些她的猜测。莫非,她猜的是真的?
门口,管家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想找尤氏和朱理,记起这两个人不在,看见李敏,又不敢过来和李敏说,只好对着朱璃跪了下去禀告:“宫里的公公骑着马过来了。”
是圣旨?

【82】原来是老公

徐氏药堂里一片狼藉。从昨晚开始,两名衙役守在被封的药堂门口。
路上走过的百姓,畏缩着脑袋,偶尔往药堂方向看一眼,又缩着脑袋往前走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药堂属于谁,是谁开的了。
护国公府的大少奶奶。
这个顺天府大人真厉害,连这样的大人物都敢得罪。街头小巷的说书先生因此有了新版本,话说某天某日,自从某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死了以后,家里媳妇开了家药堂,结果没过三日,被人抓了个正着,如此云云,没有男人依靠的女人,到底想做出什么事都是很困难的,都让人欺负的。这几乎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不会有错的。
只是这个版本,没过半天,一下子变了两回。只见未到午时,顺天府的兵快马来到了药堂门前。大伙儿正想着这伙人是不是要连根都把药堂拔起来了。哪知道,官兵来到这儿,居然也是缩着脑袋,将药堂门口的封条一撕,灰溜溜地带着从昨晚守到现在的两个衙役跑了。
不会儿,传出人家护国公府死了男人的大少奶奶依然威武,单枪匹马杀进顺天府,以一敌十,杀的京师里几大药堂的大夫都哑口无言,顺天府只得当堂放人。
原来,人家女子开药堂是货真价实的。护国公府的大少奶奶是真正有本事的大夫,女神医。
百姓们交口称赞,想着这药堂什么重新开放可以来这儿试试抓药。事情到了此刻本该是峰回路转了。却没有过到一个时辰后,再次传来了一个举世惊人的消息,说是皇宫里的公公骑着马儿到护国公府传达圣旨去了,随行官兵还带了一口棺材。
犹如过山车的戏剧化发展,让说书先生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从何谈起了。
外界的人,怎么能轻易看穿这其中的层层迷雾。
阳光驱散了早晨所有的浓雾。
伏燕在小院门口撒了盆水,垫足望了望前头。只见那些围观药堂的百姓们人数只增不减,叹息声绵绵不断地在人群里面起伏。
人们叹的都是:这女人也够倒霉的,有本事都没有用。是不是好人都短命。老公是沙场英雄,卫国捐躯,嫁了这样一个老公本是风光,本身医术精湛,又造福百姓,竟然现在是要被赐死去给老公陪葬了。只能说命,都是命。
是命又能怎样?李敏,只能是死定了。
该有多少人在背后敲锣打鼓呢?
伏燕转身拎着铜盆回到院子,合上两扇门。
屋里紧张的气氛,与外界刚好相反,不仅没有显得有多凝重,一些人笼罩着乌云好多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
不懂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和王氏一伙的了。
这个赐死的圣旨,来的太及时了,对他们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期盼了良久的最好的消息。
伏燕走进屋子时,能听见向来自诩为稳健的公孙良生说话时声音里都掩盖不住一丝激动。
“主子,看来是他们坐不住了。”公孙良生说,“主子的决策是对的。”
敌不动我动,这是最致命的,最佳的方案是敌动我不动。为了让敌人行动,他们卧薪尝胆,忍了有多久。
东胡人和内奸,终于是无法确定他朱隶是不是活着,必须有所动作了。刚中他朱隶的下怀。可能对方也不会想到。他朱隶装死,第一个目的不是消灭东胡军队,而是先把内奸除了。
内奸,远比东胡人正面进犯大明边疆要可怕的多,是杀伤力最大的。因为他朱隶不会被东胡人杀掉,但是差点死在了内奸手里这点是没错的。
谁是内奸,为此他们制定了几套方案,锁定了几个目标。但是,如果敌人不动,一切都枉然。
“魏老现在到了哪里?”朱隶背手,幽黑的眸子对着桌子上的沙盘,闪过几道深沉的厉光。
“回主子,魏军师于两日前出发回北燕。不过,没有关系,主子,魏将军在北燕里,我相信,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魏将军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公孙良生说。
魏将军是魏老的儿子,他朱隶最信任的大将之一。把这样一枚重要的大将隐秘安排在北燕,无疑是早已确定内鬼八九不离十出在北燕衙门里。
按照他们的计划二,如果北燕衙门突然往京师里派出使者,说明敌人坐不住了。魏将军从这个时候开始,可以伺机行动。
“可以看出,这个内鬼,东胡人也不怎么珍惜。”朱隶冷冷的一声笑,获得了在场所有谋士的赞同。
东胡人更珍惜自己的大部队,为了刺探他朱隶是不是活着,最后,只能是让内鬼出头出这一招了。谁让之前,他们再三试探,他朱隶就是不出现,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现在要抓两方人马,一个是,魏将军在北燕都城,抓往京师里派遣使者的人,然后,直接送到京师里来对峙。这一点,魏将军相信已经按照计划执行了。魏老在中途与对方汇合后赶回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