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多?”
“是,很多人,可能隶王妃听都没有听过。可是,本宫都记得。因为,那时候本宫也是刚入宫不久,肚子里怀着孩子。皇上算是很体恤本宫了,让本宫待在长春宫里避祸,才免于动到胎气。但是,当年皇宫里,皇帝年轻气盛,和本宫同年怀孕的后宫女子可是会少。当初,有个才人,一样是怀上了龙胎,不知怎的被孝德皇后的事牵扯上了,然后被人诬陷怀的不是皇帝的孩子。她挺着大肚子,可能当时知道本宫在皇帝面前说话还有些分量,跑到本宫面前求助。本宫刚入宫,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怎么帮她。第二天,她被乱仗打死了,和孩子一起。”
这样说来,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刘嫔提到她娘时谈虎色变。并不是只是因为她娘而已。
常嫔道:“大皇子此次回宫,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要给孝德皇后翻案了。不然,解释不了皇上为什么让大皇子回宫。”
李敏对此没有接上话,倒是一眼,再射到八爷脸上。朱济都跑到自己王爷府里躲起来了,不上朝,生怕被朝廷上什么事给牵累上的样子。可是,实际盘算的话,肯定是,这个老八想着坐收渔利了。东宫和大皇子打的越热闹越好,最好是两败具伤。
常嫔明显,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算计,只想着儿子和她一样也是对宫中争斗的事情害怕到要命。
吃了口茶水,李敏不得不想,要不是常嫔这样的性子,可能,还不能培育出这样一个八爷。
“刘嫔的病究竟如何了?”常嫔终究是为十九爷担心这个母亲,问。
李敏道:“那日,本妃去到霄情苑,除了问及徐氏娘子的事,同时,为了十九爷,和刘嫔说了两句话。本妃难保,是不是这两句话触动了刘嫔想轻生的念头。”
“什么话?”
“刘嫔瘦了。”
本来,打入冷宫,日子过的没有以前好,艰苦,瘦了很正常。可是,李大夫看得出病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不正常的瘦法。
普通人瘦,再瘦,不会是像骨头上吊着肉,是骨头上长了肌肉。刘嫔的瘦,是脸蛋上的肉都垂下来了,是气血衰败的迹象。
常嫔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这点。
刘嫔可能身上是患了恶性肿瘤,即现代通称说的癌症,命不久矣。再想到,现在被她李敏追问,那些人肯定势必等不及她自己死,要把她弄死了,所以,刘嫔是不想惨死在皇宫里面,想为十九爷保个全尸。可能是也想到对方势力很大,逃出京师后都难逃对方魔掌,反正自己命不长,不如先在外面自杀了,反正,常嫔应该会帮她找个地方安葬。
朱济听到这里,手指像是在茶盅上敲打了两下:“这么说,刘嫔是再也醒不来了?”
“是的。”
如果癌症转移到脑。刚才她检查了刘嫔的瞳孔,一边大一边小,明显是肿瘤在颅脑中占位的表现。
常嫔拿手捂住了脸,此刻的悲恸,不知道是为了十九爷,还是从刘嫔的下场联想到了自己。在六宫里,想留下个全尸都这么的难。
“母亲。”朱济站了起来,安慰完刘嫔,对李敏说,“既然病人已经没救了。本王还是会记得隶王妃今日的恩情,待以改日,有机会定会相报。本王会给刘嫔找个安心长眠的地方。”
“这事儿,也只能请八爷费心了。”李敏说。
既然是常嫔照顾十九爷,常嫔对十九爷有这个交代,刘嫔安葬的地方,由常嫔来负责来比较好。
朱济道:“本王送娘娘先回宫。隶王妃,告辞。”
等他们这行人离开护国公府,李敏抬脚回自己房间,静等老公回来看能不能给她带来新的消息。
常嫔不知道,知道些什么的刘嫔死了。刘嫔自己都亲口说了,有人追杀她。对她母亲的死之所以谈虎色变,常嫔说,自己那年刚入宫所以不知情,而那些久入宫的娘娘,理应是早知情的了,事关孝德皇后,真是如此吗?
刘嫔有十九爷,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刘嫔都比常嫔早入宫。
不管怎样,貌似这宫里,有人也是早知道刘嫔命不久矣,才放任刘嫔到了冷宫。
李敏望着蜡烛上的火,眼瞳里微微一闪。
皇宫里,万历爷来到太后的福禄宫,看着后宫嫔妃齐聚一堂,略显惊讶之余,想起半路谈及八皇子,一眼扫过去,不见长春宫主子的身影,问了一句:“常嫔没来吗?”
大家只记得,万历爷似乎都早忘了常嫔这个人。莫非是因为常嫔之前做的那碗海参汤,给皇帝重新留下了印象。
众嫔妃不知如何答话。太后说:“常嫔到哀家这儿是每日请安,早上最早来的,来了以后就回去了。”
“常嫔对太后是孝道。”万历爷抚摸了下下巴如山丘的小胡茬说。
一群嫔妃的脸上闪现各式各样一闪而过的表情。
没想到,这样都能博得万历爷一句嘉赏。
万历爷看到了人群里坐着的李华,好像吃了一惊:“华婉仪怎么来了?”
李华起身,身上有孕不敢深蹲,前前行了礼,道:“太后不让臣妾到这里来请安的。是臣妾想着,今日大家都来探望大皇子,臣妾于情于理该来一趟。”
太后听到李华这句话,端着茶盅,不冷不热。
万历爷笑道:“好,朕的妃子,都不忘关心朕的儿子。”
众嫔妃都是全身一凛,本来想着这事儿是大伙儿本份该做的事,结果,现在听皇帝的口气,貌似哪儿有些不对劲。
“都是身为人母的。”万历爷指着自己后宫里那些当上母亲的女子,“都是爱惜孩子的。朕的妃子,都是该有母仪天下这样宽敞的胸怀。”
以皇后为首,齐齐起身,答皇帝:“臣妾谨听皇上的教诲。”
“梓潼,过来。”万历爷突然对皇后招了下手。
孙氏对此貌似受宠若惊。近来皇宫里风头最盛的是淑贵妃,谁不知道他们东宫几乎都要阴沟里翻船了。
皇帝这是耍什么招?
孙氏谨慎地一步步走到皇帝身边。
万历爷执起皇后的手,对太后说:“今日,太子没有上朝,但是,朕没有想到,皇太孙为了母亲,竟然闯到了大殿上,声称宗人府现在摆的那副尸首不是刘嫔。”
太后眉一挑:“哦?”
皇后手微微一抖,随之跪下来:“皇上,皇太孙年幼,怕是被人教唆犯下的错误,还请皇上饶恕。”
“不,朕看皇太孙是聪明谨慎的人,较之太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耳听皇帝这话不仅没有怪罪,甚至满口嘉奖。
孙氏低着头,其她嫔妃也是低着头。
张公公站在屋门口,接到从宗人府传来的消息,面色一暗,走了进去,走到皇帝面前,几乎用耳语的音量对皇帝说:“回禀皇上,左宗令说,太子妃承认了自己谋害刘嫔的意图。”
万历爷眼神里蓦然闪过一抹利光。
站在他身边的皇后肯定是听见了这句话,神情努力维持镇定。
只等皇帝那只手拍在案上,说:“好啊!”
好?
“把太子妃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太后第一个露出惊疑,微皱的眉头,明显表态出不喜欢在自己宫里搞这些事。
万历爷扫过太后脸上一眼,道:“朕摆驾回玉清宫。把犯人押到玉清宫吧。”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送皇帝离开。
看着万历爷离开以后,太后转过身再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群妃子,亦觉眼乏,道:“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皇后本想开口见见大皇子的念头,就此打住。
玉清宫前,万历爷看到了在宫门前等候的臣子们,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朕今日有事,改日再启奏吧。折子送上来。”
大多数臣子听到这话只能是撤了,主要是看皇帝今日心情貌似不怎么样。
朱隶上前,对张公公说:“臣有私事想找皇上。”
私事?
张公公打了个问号。想护国公难得会对皇帝吐出这两个字眼。
万历爷一听,一样惊奇,放了朱隶进来。
朱隶穿过门帘,进了屋内,行了君臣之礼,跪在地上对皇帝说:“臣有一事请求。”
“什么事?”
“臣想接容妃娘娘回娘家小住几日。”
万历爷那口漱口的茶水吐到痰盂里,口角流下来的水沾上了胡子,一丝惊讶掠过眼瞳后消失。拿过脸巾擦完脸和手,万历爷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想到接容妃娘娘回娘家?容妃说了在宫里不开心了吗?”
“回皇上。臣许久没有见到容妃娘娘了。不知道容妃娘娘怎么想的。但是,过几日,是容妃娘娘生母的忌日,臣的母亲靖王妃,想和妹妹一起,给生母亲自上柱香。毕竟,那年,臣姥姥去世的时候,容妃娘娘在宫里都没能回去吊唁老母。”
万历爷貌似怔了下,貌似是想起好像有这回事儿。
屋里安静的能听见针落到地上的声音。
万历爷开了口:“回头朕再问问容妃的意思。倘若她真想回去给母亲上柱香,朕自然不会拦着容妃。”
“臣叩谢皇上。”
“护国公没有其他事了吗?”
“没有。臣只有这件事。”
“那么,朕有一件事,倒是想委托护国公。”
朱隶低着头。
“大皇子病重的事,护国公应该都知道了。昨日,太医院的鲁大人,在朕面前说了,说是,既然那日隶王妃伸手救了大皇子一命,太医院其他大夫,都对大皇子这个杂症感到棘手。想请隶王妃再入宫一趟给大皇子看看。”
“臣拙荆右手负伤,恐难以复命。”
“没关系。她不动手,让其他太医根据她说的话动手就可以了。主要是,大皇子自小失去母亲,又被远送宫外,朕心里每想到这里,内心愧疚。朕能为大皇子做的事实在不多。淑贵妃那天的话,你在场,都也听见了,当年的事,是不该怪罪到无辜的孩子头上。”
朱隶道:“臣还没有孩子,不太能懂皇上说的话。”
万历爷微小地眯了眯眼睛。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告诉隶王妃,无论隶王妃给大皇子治病,会是什么结果,朕都不会怪罪她的。”
朱隶说:“臣可不可以当成,这是皇上赐给臣拙荆的免死金牌。”
哈哈哈,万历爷几声大笑,手指到他脑袋上:“人家都说朕的七儿子最疼老婆的,但是朕看来,都没有护国公护妻。好,朕这就赐给隶王妃免死金牌。”
说完,皇帝不像是开玩笑,真的让张公公拿来了一块用金铸造的牌子。
免死金牌,其实一般是指丹书铁券,即是用朱砂,在铁筒上写字,一般,象征意义居多,是不是真能免死,倒是难说。
现在,万历爷破除旧制,是破例给李敏一块金牌子,形同于尚方宝剑那样的效果。这回不是象征意义了,是真的给李敏免死。
万历爷手掌里掂了掂金牌,微夹的眼缝里射出一抹锋利,像是睨了睨朱隶:“护国公,你这不会是,想诓朕这块金子吧?”
皇帝的口气略像玩笑,荣华富贵的护国公府里怎么会连一块金子都没有。
朱隶说:“回皇上,臣只是听皇上都这样说,说众太医对大皇子的病都束手无策,这怎能不让臣忧心不已?臣的拙荆毕竟不是神仙,倘若病人命数已尽,臣的拙荆是有三头六臂都救不回大皇子的命。皇上又说,大皇子对皇上来说,如此重要——”
“行,行!”万历爷和他唠叨不下去了,挥了挥手,把金牌扔到了他怀里,“朕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在沙场上犹如魔鬼一样冷血无情的男子,能如此在乎一个女子的安危。”
“臣心头这种挂系,与皇上挂念皇后、淑贵妃等,是一样的。”
万历爷两声大笑哈哈,道:“朕知道你护国公护妻。拿着免死金牌退下吧。朕一言九鼎,不会追究隶王妃罪责的。”
朱隶叩头,退出了皇帝的屋子。
到了宫门口,护国公府的马车在候着了。
伏燕掀开车帘,等主子上车。
马车里,公孙弯腰站着。
朱隶坐到了马车榻上,伸手从怀里取出那块皇帝刚赐的免死金牌放到桌上,道:“公孙先生坐吧。”
公孙良生坐在他对侧,疑问的眼神掠过金牌。
“如公孙先生所言,东宫这算是主动出击,自己要废太子。皇上反而是不舍了。皇上是觉得这盘棋搅得不够,哪能轻易废了太子,扶了大皇子。”
公孙良生点头:“皇上如今心思也未定,不知道该不该废太子,在等着。”
“等着如今的皇后是不是如当年的孝德皇后一样。”朱隶说话时,只听马车的轮子是一路飞速地离开了皇宫,接着,轻声吐出,“果然,皇帝是肯定要王妃入宫给大皇子看病。”
“因为大皇子现在不能死,也唯有王妃有这个能力给大皇子治病。”
“所以,本王借机向皇上讨了块免死金牌。这块金牌,由公孙先生先代为保存。”
听明白了朱隶的意思,公孙良生的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王爷意思是,暂不告诉王妃有免死金牌一事?”
“告诉王妃也可以。但是,本王想,暂不告诉王妃的话,等王妃哪天知道以后,可能效果更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沉静如海,不起一丝波澜的大气沉定。
这样的眼神,让谁都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子的在握。
“臣明白了。”公孙良生就此,小心翼翼,将那块万历爷刚赐的免死金牌藏进了自己怀里。

【122】秘密

因为容妃跟随大部队去了太后的福禄宫探望大皇子,尤氏只得自己一个人在锦宁宫里呆坐。
等了有一阵功夫以后,听说太后让所有人离开以后,大部队却是都移到了皇后的春秀宫。皇后娘娘娘家里说是送来了一些不错的点心,想放在太后的寿宴上招待客人,所以,皇后邀请了众嫔妃到春秀宫为其尝试美点。
如此一来,容妃没有到午后是回不来的了。而尤氏入宫是有时辰限制的,尤其是在容妃并不在本宫的时候,尤氏不该滞留。宫里险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像是太子妃,前两天不过是路过某宫宫门前而已,都能飞来横祸。
在听说太子妃被带到皇帝玉清宫皇帝要亲自问审,道不定当天会被皇帝砍了脑袋,尤氏内心里惶然,好像要被砍脑袋的是自己一样。
起身,尤氏对锦宁宫里的珠儿姑娘说:“本妃先回护国公府里,回头娘娘回来,告诉娘娘本妃来找过娘娘。”
珠儿答是。
尤氏出宫门的时候,得知自己儿子与皇帝见过面了,可能与皇帝请求过了让容妃回娘家的事,不知道皇帝答应了没有,因此叫着马车夫加快速度,去追赶儿子的马车。
在到护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尤氏的马车终于追上了儿子的车。
朱隶让人停下车,先下了车,等母亲下来。
尤氏被人搀扶着走下了马车,不知是不是步子迈的过急,情绪波动大,气儿一丝喘,脸都红了,额头脖子也冒汗。
“隶儿,如何?”尤氏三两步到他面前,问。
朱隶道:“皇上说了,待皇上亲自去问过容妃娘娘意见再说。如果容妃娘娘想回娘娘祭祖,皇上说是会特别恩许娘娘回娘家。出宫的时辰待定。”
听到这样的回答,尤氏在愣了一下之后,脸色发黑,不高兴的情绪明显写在了脸上,骂起了儿子说:“你口口声声说你有法子,最终,只得这样的法子是不是?”
“母亲的话,儿子不解。”
“什么不解?你不是说你可以直接把人带出宫来了吗?结果呢?结果让你皇帝去问你姨妈。你姨妈为人臣子,不是得听皇上的。皇上要是表示不肯,你姨妈能敢说自己要回娘家吗?你这不仅是帮你姨妈离开皇宫回娘家避祸,而是让皇上都对你姨妈生了意见。以为你姨妈对皇上和皇宫里太后皇后等人不满。你说你这样做,是不是最终是这样?”
按理说,尤氏这话是没错。可是,只要稍微明理的人深入点一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如果是这样说的话,后宫里根本不用有人想着要回娘家了。因为,无论如何,只要提出回娘家这个意见,肯定会被尤氏话里说的那样,被皇帝猜忌女子回娘家的图谋。但是,其实,如果皇帝真是对这个女子疼爱或者放心的话,又怎会对这个女子百般猜疑,甚至阻止她回娘家祭祖。
尤氏并没有想到这层。
李敏是在院子里走动,在听说老公回来,心血来潮时走到门口接人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婆婆骂自己儿子的这番话。这一听,李敏心里头一个念头飞闪而过。
婆婆当妈的,貌似都没有猜出儿子一开始动的念头,是中儿子的圈套了。
她老公是何许人也,早把女子回娘娘的话会引起的皇帝的猜忌,都考虑在心里面了。是早想到了尤氏所说的这些结果。但是,朱隶有意去向皇帝提起这个念头,试探的意味明显。婆婆,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都嫁过来之后身陷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里,李敏是无法体会到这个男人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尤氏之所以没有看出来,无非是因为,尤氏的心,第一不在护国公府,第二不在自己儿子,首先,全都在自己妹妹身上。
尤氏的焦虑、焦急,乃至气急败坏。因为自己老公已经过世了。儿子长大,娶老婆了。儿子开始违抗她的意见不敢纳妾。尤氏在护国公府里的大权正在逐步消失。她恐惧,她害怕。唯有能抓住的那棵救命稻草,因为自己娘家的势力根本无法与护国公府相比,只剩下了自己那在宫里面在皇帝心里面还有点位置的妹妹。
容妃如果继续得势,能向护国公施压。可是,刚刚过去的厨艺比赛,容妃败了,升归贵妃的人是淑妃。宫里人都在传,是自己儿媳妇把淑妃缠绵的久病治好了。
骂完自己儿子,回头,看见了儿媳妇出现在门口,尤氏胸头的火倏然蹿起来,狠狠地在李敏脸上刮了下,带着人径直进了门里,直奔自己的小院子。
儿子做错事,骂着儿子的婆婆,永远心里最恨的不会是儿子,只会是儿媳妇。因为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儿子。本该自小跪在自己膝盖下面喊着自己为娘的男人,现在都反了,因为男欢女爱,怎不遭人嫉恨。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想想,以前是谁把他辛苦生下来,忘恩负义。
尤氏心头那一系列愠怒,仇恨,只会与日俱增,不会稍减。
看到母亲对自己媳妇射过去那抹凶恶的眼神之后,朱隶能读到的是,原来自己母亲,对于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势是如此在意,已经是忘记了列祖列宗的祖训,忘了自己是嫁进护国公府的媳妇。按照护国公府的继承顺序,他父亲死后,也肯定不是尤氏握大权,而是由他。这是他父亲一直从小对他培养出来的观点。难道是,因为他父亲早看出了母亲贪婪的野心吗?
父亲在边疆打仗,常年很少回家。尤氏长留京师之中,抚养儿子,护国公府里的大权,就此基本在尤氏手里掌控多年。或许,在尤氏的想法里,自己丈夫死后,这个家,护国公府,乃至护国公的军队,都是该由她尤氏一手把持的,她才是护国公府的最高司令官。
朱隶皱了皱眉头,待转头,看见她站在那儿,秀容沉静,两袖清风宛如青山绿水之中置身世外的青竹。他知道,上次他病的时候,她虽然和公孙说了一些事情她会代他来决定,实则上,她对权势是一点都不贪恋。
只见他病好以后,她再也不插手他任何事情。
难得天下有这样性情的女子,对自己能得到的东西毫不在意。毕竟她的身份和地位与尤氏相当,是可以变成和尤氏一样的。话说,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子,不会对自己府里的权势展现出渴望的姿态。不会没有。无论尤氏,无论王氏,无论后宫里的哪位娘娘。
李敏能在他眼里望到这样的疑问,不由感到一丝无奈。
他会这样想其实很正常,因为对于古代女子而言,除了家里的老公,孩子,没有其它的了。如果老公不爱她了,儿子长大了要自立门户,那么,这个女子能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倘若不把自己家里那点权势紧紧抓在手里的话。
她李敏来自现代,完全不同。现代的女性,拥有自己事业的现代女性,早已把人生重心,从家庭里面抽离出来了一部分。
离婚不可怕,孩子自立了不可怕。因为,女人自有女人的一片天地。
古代女子是菟丝草的话,现代自强自立的女性,则是野蛮生长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爷,妾身给王爷准备好了午膳。”李敏说。
朱隶听到她声音,才从她脸上回过神来,点了头,道:“回去再说吧。”
一前一后踏入府里。
朱理遛弯马儿回来,听说自己大哥从宫里回来了,马上跑到了大哥大嫂的院子里打听情况。
李敏让念夏给小叔倒杯水。朱理刚跑回来,口渴,大口大口喝着水,连续喝了三杯。看厨房没有做好菜端上来,和自己大哥大嫂说起话,顺带发了些牢骚。
“早上,回西门的时候,那个老十一,说是从宫里刚出来,然后,说到皇宫里在议论是不是废太子。废不废太子,又不是我们护国公府说了算。再说了,皇上立谁当太子,护国公府从来都是谁当太子是一样,作为臣子尽臣子的本分罢了。可是,这个十一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不找他亲密的八哥九哥说话,骑着马听说出了皇宫后直奔西门来找我,像是纯心想给护国公府找茬。他八哥不是病在王爷府里吗?他不紧张?大哥,你今日去了皇宫,是不是也听他是一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