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相如听是无事,心头放下了颗石头。这季瑶郡主虽心性单纯,但是,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毕竟是个郡主,宫家要负起责任的。

宫夫人抬头,望了下儿子,盘思着将心里存了几天的疑问借机开口:“郡主说,她在宫中遇到了那位颜尚书。”

“颜尚书?母亲怎么留意起这个人?”宮相如显出意外,喜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宫夫人竟会在意些谣言蜚语。

宫夫人低头,琢磨着手里的茶盅,一句话像是带过去说:“没有,只是听郡主说起这个人,说得很有趣很有意思,让我都好奇了。”

“有意思?”

“不是说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吗?”

宮相如面色微凛,想到黎子墨之前在柳树下和他说的那番话。圣上的含义显而易见,要杀不杀,只是一念之差。

“母亲,圣上的红人,并不意味什么好事情。”宮相如淡淡开口。

伴君如伴虎。她怎会不知。毕竟她老公她儿子她女儿都是这样的身份。面色愣了下,宫夫人眉间云集起淡淡的忧思:“我是听郡主说,她曾被太后召过去问话。”

“母亲看来很在意这个人。”见宫夫人一再追问下去,让人不得疑心,宮相如望向母亲的脸,像是要在上面寻找不寻常的迹象。

“我这是听郡主说起,听着觉得蛮有意思的。”宫夫人眼见儿子起疑,迅速地断了话,转移话题说,“对了,长公主府发来了请帖,想邀请我们宫府的人去参加灯会。”

“母亲拒绝了吗?”宮相如捧起茶盅喝一口,像是对此事早知如此。

“没有。想听听你自个儿的意见再说。”宫夫人答。

宮相如喝完茶,道:“如果圣上要去,我势必得陪着去。不过圣上应该不会去,圣上答应我帮我推拒。母亲若想去那儿解解闷,我让六叔陪你一块去。”

宫夫人听完儿子这话,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说:“我知道你不会去的。不过你这年纪,中意哪家姑娘,记得先告诉娘。”

“那还用说。哪家姑娘真心孝敬我娘,我便娶谁。”宮相如轻声道。

宫夫人举起帕子掩住口,是被儿子这话逗到心里头乐乎。

“母亲,我扶你进屋休息吧。明晚,若你要去,我让人备好马车。”说着,宮相如起身扶起宫夫人。

母子俩走进屋内。宮相如扫过眼屋子,发现,搁在母亲书台上的一卷画不见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宫夫人说:“槿汐那幅画,郡主喜欢,我送给郡主了。”

宮相如听说如此,嘴唇紧闭。

见儿子不喜欢被人拿走自己妹妹的遗物,宫夫人叹:“相如,槿汐都走了这么久。还有,她属于每个喜欢她的人。郡主喜欢她,怀念她,于她是件好事。”

“她那性子,不见得能欣赏槿汐的画。”

见儿子还是别扭,宫夫人只得闭上嘴。

隔日,花夕颜想要让李顺德帮忙回长公主府,道自己不去了。此时,季瑶郡主从长公主府让人捎来口信,说希望她去参加灯会,有些话想告诉她。想到这位郡主定是有急事想告诉她,方才让她用这个机会出宫一回。

花夕颜考虑到,如果到了公主府直接去找季瑶郡主,不需和他人打交道倒是不麻烦,于是,让李顺德回应了长公主府的人,说自己会去。

李顺德这边听了她的答复,肯定是要先回禀黎子墨。于是,那天下午,接待完使臣,没有其它要务,本想在御花园里和近臣一块听听小曲的圣颜,却是在屋内徘徊来徘徊去。

过后不久,奕风接到了命令备驾。

花夕颜从柳姑姑那里借到了一套过得去的衣服穿上,预备自己一个人前往长公主府。当然,去之前,必须先和那个皇帝说一声。不过,想必他不会不答应,毕竟这是他姑姑发的邀请帖。

穿戴整齐,来到他这边,李顺德却站在门口等她的样子,说:“圣上在马车上等颜尚书过去。”

他也要去参加灯会?怎么她从未听说?

花夕颜直愣了会儿,就此被李顺德拉着到了门口。

角门边上,停了辆马车,说是御驾,不过除了接待宾客与国家大典,东陵帝君并不喜欢乘坐金碧辉煌的皇家大马车,更喜欢乔装打扮看来与民用无异的朴素马车。

花夕颜可以想象这人是习惯了微服出巡。外表看似沉闷的一个皇帝,内心却是玩心十足。只是,这回是去长公主府,她和他又是同一辆马车,怎能不让人嚼舌根。

这几日他不是故意冷落了她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踏上脚凳走上马车。到了车上,才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宮相如坐在卧榻另一边,小心翼翼双手交叉着袖口,显得万分拘谨。

“听说你棋下的很好,颜尚书。宫卿则说你儿子的五子棋都胜过了宫卿。颜尚书来和朕杀一盘。”龙颜开口,指头敲了敲棋盘。

宮相如立马让开了位子给她。

花夕颜走到桌旁,没有急着就坐,恭敬地问:“圣上是要去参加长公主的灯会吗?”

“朕,路过长公主府,顺道送你一程。”回答她这话的人,却没有敢正眼看她。

花夕颜一开始,未能理解到他此话的含义。等马车快到了长公主府,只见马车内的两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拿出人皮面具要蒙上脸。

那一瞬间,她头皮有些发麻了。果然,只听乔装打扮成家仆后的某人,咳了两声嗓子,装模作样地和她说:“朕要微服出巡一趟长公主府,由颜尚书给朕打掩护。记住,这是公务,颜尚书切不可以泄露了朕的真实身份。”

花夕颜一刻间十分痛脚。不解自己怎么会牵扯上这种无赖皇帝。

马车抵达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人,早就在门口迎接各路来宾。由于她颜尚书算不上特别的贵宾,应说长公主是不情不愿请她来的,意图是让黎子墨来,结果,见到只有她一人来,而黎子墨压根没有出现时,接待她的人自然冷却了热情。好在季瑶郡主早派了自己丫鬟三七在门口等她。

等到其他家仆都走去奉承其他客人了,三七反而好动作,跑到花夕颜面前,福了福身道:“颜尚书,奴婢是郡主派来的,叫三七,郡主让奴婢带颜尚书到郡主闺房叙话。”

正好,她又不是来参加灯会的,顺道跟随三七躲进郡主房间里。

前脚刚要尾随三七抬起,身后忽然来一道着急上火的密语传进她耳朵:“等等,朕要看看,还有些什么人来参加灯会。”

皇帝是个麻烦,是个包袱。花夕颜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人臣子的不易。

秀齿微启,揶揄下皇帝老爷说:“圣上已经完美易容,去到哪儿都不会被认出来的。民妇去下郡主的房间,圣上溜到哪儿,被人发现,只要声称自己是想去找吃或是找茅厕的小厮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听了她这话,某人自然是咬起了牙,闷声一道:“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吗?!只知道吃和找茅厕?!”

离他们两个最近的也是易容过的宫大臣,轻轻咳了好几声,好像被自个儿翻滚的口水给呛到了。

花夕颜就此翻个白眼,瞧,这下好,被人笑话了。

三七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回头,看她身后只有两个男家仆,没有丫鬟,亦觉奇怪。

同时,某皇帝在她背后不遗余力威逼利诱:“颜尚书,不要忘了,你儿子在朕宫内吃了朕多少奇珍异果。”

因他此话想到今早起来,儿子在昨晚偷偷往她衣服里塞了好几个她从未见过的水果,花夕颜哎,只得在心里叹了声气:“民妇领旨便是。”转头和三七说:“麻烦告诉郡主,民妇要在灯会里逛逛,问候过长公主和驸马爷后,才能再过去找郡主。”

三七听她这话说的也对,点了头:“奴婢这就回话给郡主。如果颜尚书想去见郡主的话,郡主闺房在府内的秦雨轩,奴婢会在秦雨轩门前一直候着的。”

说完话,三七先走了。

花夕颜领了乔装打扮的家仆以及柳姑姑,走进了长公主府。

公主府,是先帝的先帝,为最宠爱的女儿所建,建成后赐给大婚的长公主以及驸马爷,一直由长公主一家三口在这里居住。由于圣宠,整个公主府建得落富丽堂皇,用的石材都是上好,其中山石点缀,甬道相衔,曲折的抄手走廊,直通到府内最大的花园。

为了此次灯会,长公主和驸马爷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从沿路走廊悬吊的各式各样的灯具,可知一斑。犹如天上繁星点缀的灯笼,挂满整个花园,此刻尽显在宾客面前的美景,让来宾深深嘘叹长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没有先帝的先帝,照样圣宠于身。

长公主与驸马爷衣着盛装,坐在公主府中,迎接各方来客。基于长公主在国内仅比圣上和太后低一等的身份和地位,抵达的宾客,无一要对长公主行礼。

花夕颜走到了主人面前,想着这人是那天真可爱的郡主的母亲,特意多望了两眼。

长公主年纪应有四十左右了,佳人的风韵犹存,与季瑶郡主一样,长了个高挺而又漂亮的鼻子,一双眼汪若秋水,盈盈生情,嫣唇饱满宛若含笑,看似个很慈祥和蔼的人。

长公主身边的驸马爷,同样是一身华装贵服,年纪看来比长公主稍微年轻些,相貌白净,没蓄胡须,丰神俊朗,身材极好。

是对才子佳人。

季瑶郡拥有一对如此出色的父母,压力肯定不小。花夕颜由此想到了小郡主之前和她吐的那肚子苦水,不少都是有关自己父母的。

“公主,这位是颜尚书。”

听完他人介绍,长公主和驸马爷,以及周边听到声音的宾客,目光都挪了过来,齐齐落在了花夕颜那张有块丑疤的脸。

哎呦!几声贵妇的惊呼,与黎季瑶第一次看见她时,发出的惊讶声一模一样。

长公主和驸马爷均是眸中闪过一抹惊意。

“民妇参见长公主和驸马。”

长公主愣了有一刻,方才找到自己声音:“请,请起吧。”

和主人打完招呼,花夕颜完成任务,马上躲到了一边去。柳姑姑一直尾随她身后。问柳姑姑:“那两人呢?”

柳姑姑用眼睛示意。

只见两名乔装的家仆离长公主远远的,定是怕被熟人发现。

花夕颜纳闷。若要刺探灯会里的军情,找个高手趴在屋檐上瞧不就行了。她不信身为皇帝的男人派不出这样的高手。感情,这两人是在宫中闷得慌,来这儿玩游戏的。

宾客陆续增多,夜幕完全降临,笼罩住了长公主府,抵达的宾客身份越来也显越高贵。

“孙玄曦少将军与孙二小姐到!”

是孙将军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许多人的目光立马被吸了过去。

花夕颜躲在一排宾客后方,效仿儿子,先拿了个水果往衣服上蹭蹭,咬一口充饥,眼看主人都未请宾客入席,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

两排宾客夹道,盛装出席的孙如玉,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程度,不逊色于长公主,当然也不会逊色于皇室。相较之下,孙玄曦似乎低调些,一件深蓝绸缎的袍子,腰间系一条镶了宝石的玉带,颀长玉立,英姿翩翩。

由于与孙大少爷照过一次脸,花夕颜垫脚尖这回想望清楚些。只记得这人的眼睛,让她感到心头哪里不舒服。

背后,不知何时溜回来的某人,扫过她这模样,念了句:“朕,从不知道颜尚书是对孙将军有兴趣。”

这人眼睛瞎的吗?她哪是喜欢人家?花夕颜想扶额叹气,心思一转,轻咳声嗓子说:“人家孙将军年少英武有为,保家卫国,自然为女子仰慕的对象。”

正好寒碜下这唯我独尊的狂妄皇帝。

这话果然咯噔到某人咬牙根:“朕当年率军亲征,击敌数十万,他孙少将军不过朕底下一个兵!”

“人家在前头冲锋陷阵,有人只负责在后头挥挥手。谁更英武不是一见分明?”

“若无朕坐镇军营调兵遣将,他孙大少,早就被人万箭穿心。战场上,杀敌是讲究策略的,岂是一介武夫能夺得战果。”

见他真较起劲来和孙玄曦比,想必那在旁听的宫大人又要忍到喉咙里呛水了,花夕颜忍住嘴角的笑意,轻咳声:“圣上,您是圣上,他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少将军,再怎么比都比不过圣上啊。”

墨眸里微怔,方是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失态了,面子挂不住,拂袖:“当然,他怎能比得过九五之尊,若是敢和朕比,朕立马杀了他的头。”

花夕颜面对他这话却是不敢笑的。诚然,早在之前,已听闻这将军府,握有兵权,地位不低,若她是皇帝,定也要为这样的势力防备上三分不止。所以,他真是来灯会刺探军情的。

长公主此次举办的灯会,社会名流全都请了,而这些名流,基本都应邀前来,都很卖长公主的面子。只能说,长公主这人缘过好,还是说,趁着灯会大家都怀有什么目的而前来。都只单纯来赏灯,花夕颜信都不信。

宾客在庭院里三三两两聚集着。花夕颜在人群里头找着自己熟悉的人,看见了林慕容,和林慕容一块的妇人应该是林夫人。再听宾客中间彼此寒暄招呼,让她得以了解到,这里头,既有各部大臣,也有皇亲国戚。只听宮相如在间隙中突然一声警惕的提醒:圣上,是大宛人。

衣装异族服饰,有非东陵国子民前来参加灯会,并不稀奇。只因东陵国本身是个开放的国家,贸易四通八达,长公主自己有钱庄有店铺维持营生,结交了名流商贾,邀请这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来参加自己的私人宴会,并不过为。在这里,确实能看见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只是,似乎大宛人,更惹到了身后她这两个家仆的注意。

花夕颜疑问时,忽然想起那日在茶楼听人评书,说到宫皇后死去的那年,刚好帝君亲征,击退进犯的大宛军队,从此,东陵帝君再次威震四方。

大宛人被黎子墨率领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签署了投降并为东陵进贡的战败协议。这都过了数年,国界平安。大宛人,重新与东陵人做起了买卖。

大宛人的眼珠子,据说最纯粹的大宛族人,是像绿宝石一样,全是绿色,干净到出奇。不经意间扫去到他们两人说的方向,正好是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珠子,犹如猫一般灵动美丽的绿宝石眼珠。镶了这样一双高贵的绿眸,俊颜之美,犹如西方雕刻史上的佳作,仔细看,对方年纪,可能才十五六,是个年纪尚幼的美少年。

四目相接的刹那,美少年冲她勾了抹唇角,露出的笑意与猫般高深莫测。

花夕颜微拧眉尖,只觉对方,好像早在等着她望过来的样子。不过只是片刻,那双漂亮的绿眸,消失在了人群里头,好像她刚才所见的全是梦境。

身后两位家仆陷入到安静的沉默里面,小心谨慎,见是又有什么大人物到访。

“白昌国贤王到!”

贤王墨发玉冠,衣冠楚楚,风雅迷人,走入迎宾通道。

她身后的某人,望之感慨:“不过一日功夫,这人像死鱼翻身,活蹦乱跳,俨然朕下手是轻了些。”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然而在她听来定是喜悦的,巴不得有人和她一块对付这个渣到要死的前未婚夫。

最后压轴出场的美人,一袭金贵粉纱,飘渺若仙,一如当时在白昌国给众人带来的惊艳。

“素卿娘娘。”此人的出现,令身为主人的长公主与驸马爷都激动万分,齐齐上前迎接贵客。

花夕颜每次看到这位称为全天下最仁慈的娘娘一眼,全身都会冒起鸡皮疙瘩:好假。

真正做善事的人,是默默无闻的,哪会四处炫耀。

明知如此,像是所有人,对这位娘娘的仁慈之名都十分恭敬,没有丝毫怀疑。这里头的玄机,颇深。忽的,想到这狗皇帝死活不让白昌国脱离东陵,说东陵皇室虚伪其实不能博得百姓信任。这里头的玄机,又颇深。

眼角瞟过身后的两人,只见两人低头交耳,像是都没有注意到夹道中行走的天下第二美女。在这里现场每个男人都像追星族一样伸长脖子看着金素卿的时候,这两人居然装得像和尚。

“有事?”注意到她的目光,易容的龙颜扫过来问。

花夕颜咋呼下眼,伸手去指那美人的指头,只换来他淡到极点的一句话:“无趣。”

无趣比起厌恶,略胜一筹,直接无视了。

花夕颜另眼相看:这男人的心机,深如大海里最深的那条深壑。

庭院内,长公主携手金素卿,走上了台阶,底下众宾行礼:“娘娘金安。长公主和驸马爷齐福无疆。”

金素卿的位置,安排在了长公主的左侧,为最尊贵的宾客。其余宾客择席而坐。

花夕颜见差不多了,该借尿遁跑去会季瑶郡主。狗皇帝却拉住她袖口不放:“给朕等等,看贤王想说什么。”

刚好坐在尊位上的娘娘问起:“圣上没来吗?”

长公主抱赧,对于不愿意卖她面子的侄子,深感无奈和跺脚:“圣上他公务缠身。”

对此,孙如玉心情也极为不好。胡太后明答应她,说宮相如会来了。但来了才知道,宫府根本没人出席。

想必场中对此失望的人,不止一两个。

为了挑起大家的兴致,长公主说:“圣上虽没来,但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颜尚书来了。”

唰,在大伙儿目光望过来时,花夕颜能感觉到身后两道人影飞也似地躲开了,又留下了她一个人变成聚光灯。只得拂拂袖子,将啃了一半的水果藏入袖口里,起身回长公主:“公主金安。”

金素卿的眼落在她脸上,若是淡笑一声,与长公主攀趣地说:“本宫刚好与这位颜尚书在白昌照过面。”

众人皆听说了她来自白昌的传闻,正想刺探传闻是否为真。长公主不例外,问了下去:“娘娘与颜尚书照过面?”

“具体公主可以问贤王。对于颜尚书,贤王应是最了解不过的人了。”

众人目光,唰,落到贤王身上。

花夕颜不怕贤王当众说出抛妻的事儿,有本事,他把抛弃淑儿的事一并抖出来。

贤王起身,目光像是掠过她这边一眼,回身,朝长公主回话:“本王与颜尚书关系匪浅,实则是,本王此次前来东陵,恰是为了来接本王未来的太子妃归国完成大婚的。”

“太子妃?”

俨然,贤王再立花淑儿为未来太子妃的事在白昌国传得多,在东陵国却无人知道。

“正是颜尚书。”

本想再次尿遁的花夕颜,只得转回了脑袋。

她耳聋了吗?

几年前已经声明不要她的前未婚夫,突然说要接她回去娶她为太子妃。

“圣上!”宮相如紧张地按住某人握起的一只手。

龙颜切齿,是要把牙都咬碎了:“好啊,朕昨儿心里存善了,要他给朕一个结果,他给朕一巴就是了。”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听着都怪,不是指责贤王抛妻弃子吗?如今贤王知道悔改,将花夕颜接回去,应叫改邪归正。怎么某人痛到要跳脚。

众人可不管其中有什么来由,看着花夕颜怎么回答。

这事儿,有趣的很。

长公主笑道:“颜尚书,贤王此话是真?如此说来,颜尚书是要随贤王回去白昌国了。若是真的话,本公主要为尔等两人准备好结婚大礼。”

有了长公主这表态,其余人纷纷表示要准备厚礼。

花夕颜站起来,抚了抚袖子,心想幸好自己早有所备,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贤王亲笔落款的债条,面朝长公主说:“公主殿下,民妇与贤王早是毫无瓜葛了。几年前,贤王写了封休书给民妇,不过个把月之前,民妇因为此事,还与贤王商议过赔偿问题。贤王答应赔偿民妇损失,为贤王拥有财产的三分之一,作为与民妇的分手费。”

欠条,啪,展落在众人面前。只见上面有贤王的亲笔书写和落款,丝毫没错儿。

这叫一箭双雕,不怕他贤王敢赖她的账了。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贤王猛地跳了起来,望向她的那双目光,花夕颜可以想象成他现在就想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惊呼:该死的,本王怎么可以犯下这样的疏忽!

不过,这样似乎小看了这位贤王了。须臾,贤王立马重整完脸色,道:“此欠条,是本王为太后娘娘在拍卖场买药时欠下的债款,不知怎的会落在颜尚书手里。”

众人唰,望回花夕颜怎么解释。

花夕颜清声嗓子,摇了下脑袋:“请问贤王为太后娘娘拍的是何药?”

“是天下最稀罕的药材之一,天魔地脉神丸。”

套了他此话一出,花夕颜都忍不住想笑了。原先,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那天拍卖场上那么多人揶揄贤王,硬是把贤王和两大美人牵扯上。后来经过向药材店老板了解,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殿下,不怪夕颜提醒你,此药虽然属于妇人药,但是不能给年老的患者使用,属于年老者的禁药。莫非,白昌国太医署无人告知殿下?太后娘娘用了吗?”

贤王那日突然被人揶揄也是出乎意料,随意拿了太后当挡箭牌,交易成功事后也就没有再详细追究,哪里知道踩中了自己挖的陷阱。

这下,没人相信贤王的欠条为买药的借口了。

四周一阵阵惊嘘声。

贤王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跳,要他怎么说,当着天下人说,说他后悔当初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