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黎东钰嚷了嚷,此刻他心头的惊恐像是没人能理解的,因为花夕颜是因为他受的伤。
奕风伸过去抱黎东钰的手停了下来,生怕不小心伤到对方。
云尘景嘘叹声:“小钰,云叔叔陪你先回车上好吗?至于她,你不用担心,你看你爹都救下她了,没理由不会救人救到底。”
小眸子瞬间因云尘景这话发亮,咄咄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爹:若是自己的爹愿意出手,那花夕颜肯定有的救了。
被儿子清澈的一双小眸子望过来,黎子墨那一眼瞪到云尘景身上,是有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力度。云尘景抱着孩子,背对他那双瞪眼,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爹——”小嘴巴情急地张开,不知云尘景是不是诓他。
这稚嫩的一声,是多少年来他当爹的几乎从没有听过的,却是有逼宫的架势,为的是这个女劫匪,拐卖犯!也好,先救了她这条命,再到时看如何处置了。淡然无波的眉宇微扬,道:“随你云叔叔先走。”
天子一言为九鼎。黎东钰乖乖地被云尘景抱了起来。
那头,窸窸窣窣一串草地上的骚动,直指眼见情况不妙偷偷要逃的花淑儿和桂圆。于是,某个亲眼见证过花夕颜被这对主仆欺负过的小皇子,咬牙切齿地张开小嘴报仇:“爹,云叔叔,这两个人想害我!”
数道冰寒如剑的目光射过来,桂圆把头连连磕到了地上:“不是我干的,是二小姐干的!”
花淑儿一脚踹过去,踹到桂圆在草地上打滚,举手打:“你自己干的好事,竟敢泼到主子身上,狗奴才,看我不打死你,好告慰我大姐和木木!”
奕风照主子的指示走过去,猛地两巴掌,扫到这对主仆脸上。花淑儿和桂圆猝不及防倒地上后,其余人围上来,拿绳索捆绑。
“我是太子妃,你们不能绑架我。”花淑儿像个受欺负的女子委屈娇嫩地说。
这女子,真以为他们绑了她想干嘛。奕风翻白眼。他们这是要绑了她回去判刑好不好。他下面的一个人是受不了这对主仆的妄想症了,拿了布塞住花淑儿的嘴巴,不忘再加一句:“等着上断头台吧。”
意图杀害他们的太子殿下,杀君之罪,只能杀头!
花淑儿不可置信的眼球,缓缓转到了花夕颜母子:这怎么可能?不是野种吗?!
一丈多远的石头后面,花怡羽的两只手,分别用力捂住弟弟花跃羽和大虎的嘴巴,全身的汗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他们是跟踪花淑儿来的,本是想看花淑儿怎么把花夕颜母子解决的,好坐收渔翁之利。哪知道,这花淑儿不仅没有能杀掉花夕颜母子,而且,变成现在那个野种是——是某个大人的孩子?
花跃羽的嘴巴在花怡羽的手心下面挣扎,小拳头攥着,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个野种是谁的孩子?!
花怡羽用眼神抽打不安分的弟弟:这来的一批人,见装扮,见那虚无一招已打得花淑儿秃顶的功夫,绝对是大人物没有错了的。看这阵势,恐怕是他们花家都得罪不起的。
只听由远及近,传来王氏找人的声音:“二小姐,三小姐,大少爷?”
花怡羽花跃羽以及大虎,瞬间变成了木头桩子,恨不得一道将王氏的舌头割了。
青虎向主子递过去问询的眼色:要不要一块?
云尘景只道:走。
虽然对他们来说,将躲在石块后的一群人全抓了,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没有必要。
王氏一步步走近,发现在大石块后面藏掖的两人一狗,吃惊:“三小姐,大少爷,你们在这里是?”
花怡羽见迟迟没有了动静,放开花跃羽,跳起来回头看,见前面空空的草地上,别说人影,连花淑儿被削落的头发可能连一根都别想找到影子了。
雨停,云破天晴。
白昌国皇宫,金素卿与皇后喝完茶,走回休息的小院,紫檀奉她命令从外头把人带了回来,只见一黑衣人跪下对她说:“娘娘,王护法带人进入后山后,不见回来。”
金素卿柳眉微动,问:“他呢?是不是来了?”
知道她问的谁,黑衣人低下眉眼:“龙尊即使来,以龙尊本事,定是不必让任何人发觉。”
【46】拿酒来
来了也不让她知道?金素卿唇角勾起一抹极深的笑意。在身边的紫檀他们眼里,她笑得越是灿烂,越是诡异,齐齐低着头不敢说话。
“起来吧,先去看王护法在哪里。”
在黑衣人起身时,同金素卿在内,三道人影忽的闪开,即消失在了宫内。
轻而易举越过白昌国皇宫去往后山的几道防线,沿途的白昌国士兵,在金素卿等西真族人眼里,像是木偶似的不堪一击。她和她的部下可以在这地方随来随去,何况是他和他的人?
想到他,金素卿眸中不自禁掀起道狂澜:放眼天下,只有自己能最配得上他!只是……眸光瞬即转暗,脚尖无声落在了一处斜坡沙地上。
隔几丈远的地方,地上有些残余的不及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那里本来躺着的几具尸体是白昌国皇后派来杀花夕颜的宫内杀手,现在尸体已经被皇后的人处理掉了。
紫檀与另一位黑衣人在金素卿两旁落地,放眼四周,不见异常,而且这片地方黑衣人刚查过,因此不明所以:娘娘,这?
金素卿的鞋底,轻轻在脚底下的泥土里蹭了蹭,不会儿,泥土往四面崩开,露出了个死人的脑袋。紫檀和黑衣人见到死者面容,无不惊骇:“王护法?!”
谁杀的?不怪他们吃惊,既然此人称得上护法,其武功不用说,属于一流高手,又是九大神族的人,对付这白昌国哪个人,基本是绰绰有余。
“难道是龙尊的人——”黑衣人此音刚落,引来的却是天空中突然飞过的一串呱呱。
呱呱呱,一排乌鸦,整齐掠过天空,在盖住空中太阳的一刻,像是把天下的阳光都遮住了。阴森诡异的气氛霎时充斥在了这片森林里,覆盖在了金素卿他们三人的头上。
除了金素卿,其余两人全身的皮肤无法控制地冒起阵阵战栗。
只见离他们头顶一臂之长的树丫上,忽然像是冒起了团妖艳的火焰,仔细看,不是真火,只是一件红袍。妖艳的红袍,绣满了象征忘川河彼岸的罂粟,普通人扫一眼都会不寒而栗的颜色,虽然身穿红袍的男子美得不像话,被冠上这天下最美的人都无可置疑。
“令狐京旭?!魑魅阁阁主!”紫檀和黑衣人齐齐退了一大步,接着,在意识到主子在场时,又齐齐上前,摆出护主之姿,只是,一边拿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分明显示出了面对这个妖冶男子他们的脆弱和无力。
坐在树丫上的美男,好像是对他们做出的这一切姿态,深感无趣,懒懒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呵欠,唇吐出华贵的慵懒:“不是黎子墨的人杀的。不过,就算是黎子墨杀的,你不可能拿黎子墨如何吧?如果被他知道了你想干的事,想想会有怎样的结果?”
紫檀和黑衣人面色又是齐齐一变:怎么办?他们主子想劫持龙尊儿子的事,竟是被这个最棘手的人知道了。
金素卿轻轻挥手,让身旁两个人退了下去,仰面对令狐京旭,唇角微勾:“令狐大人,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上阁下,本宫更不明白阁主的所言是指何意。本宫是受到白昌国皇室邀请来参加典礼。刚才得知密报,称身边人遭人操控不见了踪影,一路寻来却是发现已被人所杀,不知阁主能否告知本宫此处究竟曾经发生了何事。”
讨厌的狐狸精,几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所以他最讨厌这种天生美丽心肠却如毒蝎的女子了,还不如明人不做暗事的坏女人爽快。
哼哼,两声哼笑:“你说你的人被人操控了。素卿娘娘,您是说笑话吗?放眼白昌国,非神族之人,如何有本事拿捏你的人?”
面对此言,金素卿轻轻溢笑,笑声柔软无辜的模样:“阁主把本宫说的太神了。再说,白昌国内,又不止我一个神族人,阁主不也是?”
令狐京旭的面色猛然降青,锐利的眸光从妖冶的美瞳中像刀子射向金素卿美艳的面孔。小书童在他欲跳下树丫时急着拉住他:阁主,小心西真族女皇。
那个老妖精,倒是有令人忌惮的本事。美艳妖瞳眸光转动之间收起,淡淡拂起那身罂粟红袍,在随风而去时,不忘丢下句话给底下的人:“素卿娘娘,本人不喜向人告状,同样,你的事本王也不会想多管。然而,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知道,好自为之。”
呱呱呱,乌烟飞过,树丫上的美男和小书童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转眼消失到无影无踪。
不愧号称来无影去无踪的八卦王。
金素卿冷冷地哼着,对于令狐京旭抛下的话只觉可笑之至。好自为之,那话是奉送给没有能力的人,像她这样的,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只是,令狐京旭都说了她的人不是黎子墨杀的,令狐京旭的情报堪称是绝对不搀假的成分,说了不是就绝对不是。不是黎子墨,也不是令狐京旭,那是谁杀的?以白昌国国内,有谁有这个本事在她眼皮底下杀掉她的一个护法?
想到王护法本来是要杀谁的,如今突然被人所杀,如果王护法要杀的人没有死,按照常理推断,当然是王护法要杀的人反过来杀了王护法!
深知以黎东钰小皇子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杀了王护法,这么说,是花夕颜动的手?
金素卿忽然间声音里一丝焦急:“花家大小姐如今身在何处?”
黑衣人愣住,低头:“属下不知。因为此事是王护法奉娘娘之命——或许——”
如果黎子墨带走了自己儿子,岂不会和花夕颜见面?
金素卿面色乍变:“给我找到她,一旦找到她,马上杀了她!”
能感受到主子身上发出的狂怒,身边的人无不忌惮,齐声应了是,急急追查花夕颜的踪影。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一路奔往白昌国通往东陵国的国境。
儿子交给了云尘景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先行出发,黎子墨这当爹的,多少有些担心,但是,眼下令他更愁的是,由于云尘景那一句哄他儿子的话,把“包袱”扔给了他。
包袱?没错。此刻横躺在马车卧榻上的花夕颜,肚子中的毒为断肠草,被服下的花家解毒丸化解的差不多。可是,肩坎上的伤却丝毫没有缓解。
见那黑色的镖头还扎在她肩上,黎子墨迟疑了会儿,对底下候着的奕风道:“拿酒来。”
奕风怔了下:主子莫非这是要亲自给她疗伤?
【47】疑心
麻佛散没有带,只能灌酒了。
等了须臾,不见奕风动静,黎子墨一记目光打在奕风脸上:“没听见我说话?”
奕风打了个寒噤,单膝拂跪:是。
旋即转身,出去取烈酒时,心头咯噔个没完。
是傻了,疯了,是不?堂堂龙尊给个女山贼亲自疗伤?
不说奕风刚才惊吓到像是中风了给愣的,黎子墨自己都觉被云尘景诓的这一把,后患无穷。所以说这拜把子的兄弟,不能乱交。或许平日里与你肝胆相照,但是到某一天为了件小事绝对可以二话没说坑了你。
烈酒取了过来,奕风双手奉上:“主子。”
伸手接过水囊,解开囊口,扑鼻而来一股酒气,直冲门面,闻闻都觉得醉。伸出右手扶起卧榻上挺尸状的女子,将水囊口对准了女子干裂乌青的唇口。
女子嘴巴没有动,好像不能自己喝水,素来有些洁癖的眉宇这刻狠揪了一把,手指绕过白嫩细小的脖颈,掰开女子的下巴,水囊口用力地塞进了小嘴。
咕噜噜。一口给灌的,像灌汉子似的。
奕风在旁看着,汗滴滴地抬袖擦擦额头。深知主子向来有洁癖,而且不轻。主子碰过的女子据说除了已世皇后,无。如今愿意给这个女山贼疗伤,是破例了。所以黎子墨此刻被拜把兄弟坑的心情可以想。
凶悍的烈酒灌进女子喉咙里,随着入肚,不一刻,酒醉的绯红染上了白皙的皮肤。整齐的眼睫毛动了动,花夕颜睁开了眸子一条缝,蒙着水雾的眸子,朦朦胧胧,也不知是醒非醒。
灌酒的人,突然触到她打开的杏眸,却是像受到了些惊吓,极深极幽的墨眸直对着她,若是要把她看入骨子里去的锋茫。
酒水,由于灌酒的人一刻的僵直,不断往她口里流进去。灌满了嘴巴,不堪负重,自然是要喷出来。于是,忽然扭开的嘴巴,一口直射的酒水不管三七二十的方向,喷了出去。
仙女散花似的喷泉酒水,便是射到了躲也躲不过的白颜与绝尘素袍上。
奕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恨自己怎会在马车内。
水囊从湿漉漉的被喷了一手酒气的修长结白的手指里掉了下来,抬起那满是酒骚味的手,连同手臂,袍袖,仙尘白颜晃过一道青白,像是在接受史无前例的容忍。
刹那间,奕风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花家的大小姐肯定要没命了。
危机感同样笼罩在了本该昏迷的花夕颜身上。这一喷,酒气喷出不少,加上烈酒的刺激,花夕颜脑中一下清明了不少,眸子往头顶环顾圈,见得分明,头顶上只有一名男子,而且,该死不该死的,这人她认得,化了灰她都认得。
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卧榻边缘,想能离这人多远就多远。姐儿又不是没有混过社会的,能不知道,遇到大人物能躲则躲,犯不着硬顶。
怀里柔软的身躯挣扎起来,不断碰撞他的胸膛大腿乃至两腿间。仙尘白颜瞬间又是晃过一道青白,极力容忍眼前的现实:当了鳏夫以后,他是多久没有碰过女子了。
“不要动。”这句忍无可忍失常地挤出牙缝时,墨眸狠闭了下眼皮子。
这都要逃了,还叫她不要动?
姐儿又不是傻的。
动来动去,眼见污血从她肩坎上不会儿蹭黑了他的素袍,而且越流越多的倾向,墨眸一睁,白颜黑了:“叫你不要动,你这脑子和你儿子一样是猪吗?”
奕风马上拿两只指头堵住耳朵:什么都没有听见,主子这咆哮绝对不像是主子说的话,是完全失常了。
紧随这句头顶的咆哮,轰轰的雷声闪过花夕颜脑海,震得她周身狂起鸡皮疙瘩:这么说来,她儿子见过他,她儿子是落到这男人手里了?
杏眸瞪视过来,表现出了失常的迹象,黎子墨顿然间胸头不知怎的划过了一道清爽,压住了火苗,随即恢复素来稳重不愠不火的淡漠声色:“你如果知道我说的是谁,就照我说的话做。”
尼玛!想绑架她儿子?!她儿子好绑架的吗?!
“你也想清楚了。我儿子一天饭量能吃空一户人家一个月的食粮。你绑架我儿子有好处吗?”
这男人疯了吧?要绑不会绑有钱人的孩子吗?她和她儿子都是穷得响叮当的。或是,这男人知道了她手里捏着贤王那张债条?
杏眸打量着他有一刻。
凉薄的男子嘴唇,在被她无所畏惧地打量过后,似乎从来不苟言笑的嘴型往上翘了翘,似是露出抹笑意来,与那时候她儿子在马车内喊着我娘要劫色让他喷了水一样。
不可否认,她和她儿子,让他这么多年已经像死水一样的心里面,时不时宛如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惊澜。
为什么?
因为她儿子长得像他儿子吗?
的确是……很可疑呢。
凉飕飕的指尖,好像没有温度似的触感,在她那张左脸的丑疤上划过。
若是一道电击,让花夕颜从脸上寒颤到了脖颈,像电触到了心头哪处。有那样瞬间,她能感到,在看着他唇角微弯一抹深意闪过墨眸的刹那,似乎是洞察到了什么。
“易容丹。”
轻轻三个字,吐出他的薄唇。
什么叫真正的高手,花夕颜此刻总算领教到了。她穿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洞穿她服了易容丹。
这个男人,周身都是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有钱有势,有能力。
无论放在哪个朝代,花夕颜对这种男人,都会逃得远远的。她或许喜欢钱,但是,同时喜欢清静的生活,而这种男人,无论自身或身边肯定都是一团漩涡,会把她卷进去的。
“民女不懂大人所言。民女和民女的儿子,向来乃纯良百姓,请大人大量,放了俺和俺儿子。”花夕颜捂住胸口,伤口是很疼,但是这时候要装,装得越无辜一点,越可怜一点,才有机会救回儿子逃得更快。
奕风斗胆抬起头,能看见花夕颜想装到我见犹怜,可惜,装的不是很像,以至于他都能看见他主子再次破颜。
凉薄的削唇,一味上扬,眸底却是陡然往下一沉,两只手稳稳托住她突然软倒下去的身子,指尖触及她微弱的鼻息,眉宇揪紧:“派人先传信到宫里,让宫大人在边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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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于朕十分紧要
从白昌国到东陵国,快马加鞭,至少需七日路程。
接到飞鸽传书时,适逢夜幕降临,东陵国皇宫内,灯火通明。张公公怀里揣着信筒,急匆匆穿过甬道,迎面差点儿撞上了从角门出来的人。
“公公,您这是去哪儿啊?”
灯火一照,照出的人影,年纪约四十左右的宫妇,紫色团领葵花纱衣,珠络缝金带红裙,披了件滚金繁花似锦褙子,油墨发髻端正插了支碧玉茉莉钗,面目含笑,盈盈望着张公公。
张公公望清其面容,心里头未免一惊:这不正是太后旁边的红人孙某人吗?收起胳膊,掖了掖里头的信筒,对宮妇回以宫礼:“原来是孙姑姑。老奴是要回去侍奉太子爷。”
“有闻帝君又出宫办事去了。太后娘娘今日才听说,说是帝君是不是想让人告知太后却给忘了,太子爷年幼一个人在宫中成何体统。”孙姑姑轻轻为太后叹道。
太后怪黎子墨不立后一个人养儿子的事已经很久了。
张公公噙着冷汗,压住虚惊:“殿下可能入睡了。今日刚好宫大人进宫来了,陪伴殿下。”
有国舅陪伴太子爷,而且谁都知道,黎东钰小太子亲国舅。孙姑姑眸光忽闪,笑意浓浓:“原来是宫大人进宫了,张公公你早该到永寿宫禀报一声的。”
“是,是老奴的过错。”张公公生怕拖延下去泄露天机,急急忙忙借口走人,“姑姑,老奴要赶回去照顾太子爷,老奴这就明日到永寿宫禀告太后。”
孙姑姑含头让开路子。张公公几乎是夺路而逃。宫灯照着张公公疾步的背影,映入孙姑姑眸中便是一闪而过。
疾走到太子宫殿,张公公远望,见一大一小的影子映照在稀薄的窗纸上。
宮相如奉令在宫中等候,闲来无事,见“小太子”精神好了,陪着“小太子”下起了五子棋。
别看小木木是个差等生,可是这五子棋,由于娘亲没事时总说闷的慌,自小拉着他玩棋,不爱读书的他,对下棋这样好玩的东西,却是因为有兴趣下功夫学到了不少。
花木容摩拳擦掌,想着自己平日为了讨娘亲欢心,没少过装输棋,这回和陌生人玩,他可以痛快地杀一盘了。
“双杀!”小手指霸气地将黑子扣到了棋盘上,乐乎起来时,小肩头忍不住按照娘亲教过的迪斯科左右摇摆。
美艳的小颜上两条生气勃勃的小眉,分明是老成的小太子爷从来不具备的。
望着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太子”,宮相如含笑的眸子望着望着,突然觉得像是穿越了时光,于是一道无法抑制的忧郁划过了眸底。
张公公见机走了进来,站到他身旁,低唤:“宫大人。”
闻声,宮相如起身,忽然记起,转回身对“小太子”道:“夜深,臣恭请殿下就寝以保重龙体。”
对于这个和娘亲一样可亲可爱的男子,花木容不觉得会从心里排斥他的话,点点头,效仿黎东钰沉稳的模样,挥挥小手:“你退下吧。”
瞧吧,他装的多有模有样,没人发觉。小眉毛得意地往上一翘。
这孩子多可爱呦。
张公公见着都忍俊不禁,忙抬高了袖口,抬眼一瞧,却是没有想到,能看见宮相如一样唇角微扬,是露出了些笑意。
这确是极少见的。张公公心里惊叹一声。想这位宫大人身为国舅,医术高明,为政又是清明,辅佐帝皇有功,为朝廷上下敬重之人。只可惜,熟人都知道,这位宫大人,其实和黎子墨一样,许久没有真正开怀笑过了。几乎只是呈现于表面的笑,全是在做戏,不过在官场里本就是如此,身为国舅的宮相如不能例外。
“走吧,张公公。”目送“小太子”走进了里间之后,宮相如方才提步,领着张公公到了隔壁里屋。
张公公小心关了扇门,递上了怀中藏起的信筒。
宮相如打开紧急传来的秘密信件,掠扫过上面文字,眉宇瞬即揪紧了,在旁人眼里能看出他内心极度的纠结。
“宫大人?”张公公并不知道信件里内容。
宮相如收起信揣进袖口里,道:“公公,帝君有令,我要马上出京。你留在此地,照顾好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让太子殿下出宫。”
张公公听说此话,心头同样焦急于小主子的安危自然不敢挡他的路,在忙着让开路时,忽然想起路遇孙姑姑的事,愁眉问:“宫大人此去何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