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的玉指揉起了眉宇。云尘景的唇角微扬,似是在忍着一股笑意:“不是冤家不聚头。”

“主子?”奕风一惊,莫非两位主子已是见过其人。

“是不是那人不清楚。青虎留在白昌国追捕那逃犯,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些小主子的消息。”云尘景微微笑着站起来,扇头在奕风哆嗦的肩头上打了下,“起来吧。不管什么原因,要先将你家小主子带回来再说。”

“是。”

花府。

花淑儿等四姐妹和花跃羽,听说花夕颜母子被皇室邀请参加大典,一块围住柳氏抗议:“娘,怎么能让那小野种参加皇宴呢?这有辱我们花家!”

“如果那小野种敢去,我打断他的腿!”花跃羽一脚踢翻椅子,脚边的狮子狗汪汪狂吠两声,显出又惊又怒。

花淑儿义正言辞:“娘,别忘了,她是给太子殿下戴了绿帽的女子。如此一来,让我等姐妹情何以堪?”

听到贤王两个字,柳氏目中露出怒气:“还好意思说。听说是贤王钦点她进名单的。”

花家四姐妹和花跃羽均是大骇。花淑儿使劲儿扭着手中的帕子,想象那是花夕颜的脖子。难道,那日在码头所见是真,贤王对花夕颜旧情难忘?不,不可能。贤王殿下从来没有喜欢过花夕颜,不然不会休了花夕颜。

这也是柳氏想不通的。为什么贤王突然间对花夕颜母子感兴趣了?难道,这里头有贤王安排的什么圈套?

柳氏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对几个女儿和儿子说:“不用紧张。你们参加皇宴的衣物我都替你们办好了。以你们几姐妹的模样,会比带疤的她难堪吗?虽然我和你们父亲说了,让她带野种去,只是惹花家的笑话罢了,但贤王殿下的皇命难违。”

听了母亲这话,四姐妹笑了。等到皇宴,看花夕颜和她儿子怎么死。

陈姨娘由两名丫鬟扶着,顶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走进花夕颜的灵秀阁。

花夕颜见她来到,并不起身,轻轻抬眉:“坐。”

这是她们两个第二次见面。上回陈姨娘来这里处理两个丫鬟时,花夕颜在旁边瞧着,不出一声。陈姨娘却是对她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称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恩。

花夕颜听她这话只是听着,没有往心里去。救陈姨娘一把,不过是为了对付柳氏用。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

陈姨娘干干地笑了声,自己顶个皮球大的肚子站着吃力,只好坐了下来,转头吩咐随身丫鬟:“知杏,将那两套衣服拿上来,给大小姐和小少爷先过过目。”

【32】让花家人吃惊

上好的绸缎,女装布色清新嫩绿,小童那件色为青海,不俗不艳,布料的花纹类似于有名的蜀绣,织工精艺不必多言,绣的花案不能超越皇室,但也是可比拟皇亲国戚的吉祥花纹。

问题在于这尺寸。

花夕颜拿起儿子那件青海鹦哥儿织金缎童袍,随意往儿子个头比一下,发现尺寸相差无几,穿上应该无碍,便是疑问地看向陈姨娘:“莫非这都是姨娘之前让裁缝做好的?”

陈姨娘笑答:“大小姐好眼光。之前,有听老爷说过你们要回来,刚好过节时老爷让长福往各房送的布匹中我房里还存了些,心想大小姐和小少爷初回京城,或许用得着,做姨娘的比不起大小姐的母亲,但也是长辈,希望可以为老爷分忧。”

这话说得有情有义,谦虚内藏,不像柳氏喜欢装逼的虚情假意,可如果说陈姨娘这些话从内到外都是一切为了他们花夕颜母子,花夕颜割下脑袋都不会信的。只能说这陈姨娘是有一手伎俩,不止说话得体,生活细节功夫一点都不马虎。单凭知道他们花夕颜母子要回来留了衣服拍马屁,既奉承花正珂又讨好了她花夕颜,而且眼光独到,先做好衣服,再在上回见过他们一次母子之后,令裁缝调整尺寸,如今送来是刚刚好,准备功夫十足。

如此手段,怪不得能哄到花正珂顶着柳氏迎风做浪让其怀上身孕,使得柳氏大感危机。

有的拿,不拿白不拿。

花夕颜压下两件衣服,爽快道:“谢了。”

陈姨娘见她接受自是很高兴,来时还真怕这马屁会拍错地方,于是,自告奋勇,又帮花夕颜谋划起另一件事,以便拉近关系:“大小姐和小少爷回来时,路途长远,可能没有带丫鬟回来。但在京城,一个小姐一个少爷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自是不像话的。老爷对此有吩咐于我,说如果夫人忙于内外无暇顾及到领秀阁时,让我帮大小姐和小少爷先寻觅几个人选,待大小姐小少爷自己挑。”

花夕颜打自穿来,明知自己是大小姐,也从没有享受大小姐的优待,一个人拉大孩子,哪有什么大小丫鬟服侍。有个人给自己打下手,当然好,只是,这母子俩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插进个人,一是不习惯,二是也不知道这人能真心到哪里去。

瞧瞧陈姨娘上回自己被自己房里的丫鬟差点给害的,就可知一斑了。

接到花夕颜投来的目光,陈姨娘额头一丁点的汗颜:“上次那两个丫鬟,均不是我从自己娘家里那边挑过来的,是老爷赐给我的。这次,我给大小姐选的,不敢马虎,从市场上仔细挑来的,其余人没有插过手。”

知道要出席皇宴如果没有带个丫鬟的话,确实不像话。时间又很紧,在京城是人生地不熟,自己找一时不知怎么找,花夕颜无奈之下,只好先顺其自然:“在哪儿,我看看。”

陈姨娘身边的知杏立马走了出去,不过会儿功夫,一排溜,六七个婆子丫鬟,齐齐跪在了屋里:“奴婢拜见大小姐。”

两排七个人,年纪从十一二到三四十岁的都有。陈姨娘下足了功夫,不知道她喜欢年轻的还是老的,给她从年龄层段全准备齐全了。再看那几个丫鬟妇人的姿色,一个个,参差不齐。

选人,要看灵气,聪明要有一点,但不能聪明过头,会坏事。选丫鬟,像选马差不多,最好是要顺服听话的。

不需片刻,花夕颜望中一个蓝色衣衫的,年纪有十五六的少女,问:“这孩子叫什么?”

被点中的人先是一愣,好像没有想到自己能被花夕颜看中,在四周妒忌的目光射来时,低眉顺眼,向花夕颜回话:“奴婢名绿翠。”

“以前的主子帮你起的名?”

绿翠又是一愣,低头:“是的,大小姐。”

陈姨娘见花夕颜挑完了,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留了个装满珠花几样配饰的妆匣给花夕颜,施施然由知杏扶着走出了领秀阁。

花夕颜让绿翠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内屋,回头,见儿子望着陈姨娘走路的背影,眉儿微挑:“木木?”

黎东钰赶忙收回视线。

花夕颜可不信她儿子会喜欢上陈姨娘了。陈姨娘是有些姿色,但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

接到花夕颜紧追的疑问,黎东钰硬着头皮答:“我是看她肚子有点大。”

花夕颜没有想到儿子是对小婴儿感兴趣,同是愣了会儿精神,伸手摸了下儿子的头:“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要出生的小孩子。”

这个黎东钰当然知道,只是不敢往下说,他是觉得陈姨娘肚子大但是腰太小。因为曾经听说自己娘亲是难产死的,他对这方面也就曾不耻下问向当御医的舅舅学习过一些。舅舅说过,腰太小,但是肚子太大的孕妇,容易难产。

“娘亲,我听有些人说,宝宝难生,我怕她宝宝难生。”

花夕颜眯了眼睛:儿子,越来越蹊跷了,蹊跷到她不敢相信。

连陈姨娘骨盆小胎儿大有可能难产的事都看的出来,哪怕她儿子是天才,但是只七岁,谁能相信。

黎东钰只好又顶着一头冷汗,在花夕颜目光下遁逃。

不是她儿子,那是谁的儿子呢?花夕颜指头敲下额角,似有些苦思冥想。为什么不直接拎着这孩子逼问,究竟是不是自己儿子,花夕颜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引起她怀疑,可在情感上,不知为何,抱着这孩子时,感觉和抱着木木一样,没有异样,好像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陈姨娘奉花正珂私下的命令给领秀阁送去衣服,柳氏很快知道了,冷哼声:“我看到时候,他们母子俩如何前往皇宫参加皇宴?”

到了国子监大典那日,受到邀请的皇亲贵族,骑着骏马,坐着马车,分各路向皇宫进发。

花府门前共停了五辆马车。花正珂出门时,见一二三四,前四辆马车,均是花府让车马所顶级打造的马车,最后一辆,却明显是由仆妇坐的马车稍微改装下来的。想都知道为柳氏出的主意。

长福见花正珂只是扫过一眼,眼神阴郁却也没有为花夕颜出声的打算,心里叹气:如果老夫人在此,情况绝对不同。如今,教花夕颜母子如何是好?乘坐这样一辆马车,在花府车队里行走,去到皇宫门口,倘若遇到他人,不被人笑话才怪。

花淑儿等几位小姐,随柳氏出来,见到了母亲特意为花夕颜准备的马车,无不掩嘴而笑。

柳氏对着几个女儿说:“等你们大姐出来,让她上了马车你们再上车,长幼有序,免得被她说你们不敬。”

“是,母亲。”花淑儿等齐声应道,笑不拢嘴,已是迫不及待看好戏了。

在这个时候,只见路口突然一声马啼,路两边的百姓喧哗起来,齐齐望着路面。站在花府门口的花家众人,更是一脸惊讶,见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豪华四轮大马车,由一匹名门血汗白驹牵拉,直奔他们花府,并停在了花府面前。

【33】娘娘的到来

马车豪华的程度让人大吃一惊,垂重流苏华美帷幕,加上盖顶宝珠流光四射,四角垂挂鎏金琉璃瓦灯可比天上明珠。

唯恐只有皇室的八骏大马车,或许可以与之一比。

花家人对大马车正目瞪口呆时,花夕颜牵着儿子的小手走了出来。驾大马车的车夫从驾座上飞跃而下,向花夕颜行礼:“夫人,少爷,请。”

她的马车?!

没有顾及到花正珂的下巴要掉下来的神色,花夕颜对把马车要瞪出个窟窿的柳氏笑说:“母亲,由于早前你派去接女儿的人提过,说是家中马车不够用,让女儿自备,女儿为解母亲之忧,于是将自用的马车一并让人运送到京城来。”

柳氏的脸色阵青阵白,就近的人都可以听见她咬牙齿的吱吱响。王氏在柳氏身边直垂下脑袋,想起之前自己和柳氏提过的,可柳氏完全不信。况且之前,花夕颜母子回到花家的时候,是徒步而行,并无车马,便是没有就此怀疑下去。哪知道,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个程咬金来。

过了良久,才听柳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老爷和我,一直以为你在乡下过的清苦,眼下看来是我和老爷多虑了。”

“母亲这话说的是,若我过得不好,被人说起,岂不是成父亲和母亲之错?”花夕颜淡笑以答。

柳氏被她这话捅到脸上血色又差点为白,牙齿恨急得咬着,却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坐上那辆堪比皇室的大马车,只等花府马车队开始行驶,加入其中。

对此,花淑儿神情最为紧张。本是想看花夕颜出丑的,这下可好。花夕颜去到那,只因这大马车,肯定能博得各家眼球,包括太子爷贤王。

“娘,怎能让她——”花家各姐妹情急。

“有什么好怕的!”柳氏瞪过四个女儿,“没见她穿了一身好衣服,不也没有掩饰脸上带的疤。”

四姐妹因柳氏这一说,心头忽的明亮。是呢,马车再好又如何,花夕颜那丑颜论谁都不会敢轻易接近。

花夕颜简单穿上陈姨娘送来的衣物,配饰基本全无,招来大马车招摇过道,只是不想让儿子太受委屈了。

“木木,去到那儿,如果觉得不能通过考核,不要勉强,志在参与。”让儿子开眼界有必要,但是没必要非要争取第一。

小心头为她这话忽然一暖。想起在皇宫里,他爹与几乎所有的人可不是对他这么说的。

“娘,我会努力。”小拳头攥紧,殊不知大人有时候不给压力反而有动力。

这样一看,又似乎回归到她儿子原本笨笨熊的形象了。

花夕颜把小身躯搂一搂。小猪妮妮从伪主子怀里钻出来,猪鼻子嗅嗅,好像嗅到什么,跳到了车窗上,车帘随风掀开一角,能见到邻角的屋檐上,斜跨跨地躺着一个绝色男子。不正是那个想偷窥它家女主子洗澡的痞子?

可是,这绝色美男令狐京旭,却是柳长的美眉些些蹙了蹙,露出和小猪妮妮一样向空气里嗅到异味的表情。

“阁主?”书童小鸽子诧异。

见令狐京旭头美颜一转,转向了东方的天空,妖孽长眸为之缩紧,眉宇之间便是微露出了些厌恶之色,吐道:“有谁敢和我比美?”

小鸽子汗滴滴地抹把额头。知道主子这样一说,定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二美人的女子要出现了。

花夕颜母子随花府车队,前往皇宫。国子监大典据闻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皇上皇后等一群皇室人员皆会出席。

沿途,见各式各样的马车和高骑骏马,由皇城内各地汇集成流,通过皇宫大门。花家乃三大望族之一,抵达时,众人翘首观望。见花府车队中有一辆车金碧辉煌,却无花府标志,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马车里下来的既不是花正珂也不是柳氏或花淑儿,而是那位据说被太子休了的花家大小姐花夕颜,与其野种。

皇家宴席说是个名流汇聚的地方,但照样少不了长舌妇。

“花家老爷是脑子抽筋了吧,这种女儿都敢带她来?”

“若不是花家老太君当年放话,谁敢做声动她孙女她和谁拼老命,早该被浸猪笼了。”

“好命的家伙。有她奶奶护着她。可也不想想,这次是太子殿下主持的大典,她带野种出现,是要给太子殿下蒙羞吗?”

柳氏及四个女儿和儿子,听着这话,含笑不语。花正珂怒气无处可发:是他要带他们母子来吗?是贤王叫的又不是他要带的。

不知贤王怀的什么本意,莫非是要他们花家出丑?

花夕颜管那太子爷什么主意,反正,她手里捏着太子爷一半家产的欠条呢。

流言蜚语又如何,人行的正不怕影子斜,花夕颜贴住儿子小耳朵说:当那些人放屁好了。

冰玉的小眸子笑盈满目,只是不会儿,眸底冷然一冰,微紧了起来。只听四周几乎所有的议论声,突然从零七碎八的话题,集中奔到了一处。

“听说了吗?”

“听说了!”

“说是天上那位最德高望重的娘娘要来参加大典!”

哪位天上德高望重的娘娘?花夕颜秀眉微扬,很是兴致,在听见有人说出那个名号时:

“是素卿娘娘!”

原来是贤王殿下思思慕慕的那位佳人要出场了。花夕颜摇头摆脑,却不像旁人惊讶。可能是由于她参加过拍卖大会,偶然被她洞知了前未婚夫的暗恋。

可是这素卿娘娘究竟为何方神圣?

花夕颜正想再听听旁人继续爆料时,身边乖巧坐着的儿子突然道声:“娘,孩儿想出恭。”

出恭?上厕所?

难得儿子会用如此文雅的词汇。花夕颜叫来新到的丫鬟:“你带木木去一趟茅厕。”

绿翠应声好时,“小木木”已是迫不及待跳下了椅子,从会场中间一溜小跑出去,像兔子般飞快。

花夕颜望着儿子的背影,刚要叫声:木木,走慢点,会摔跤。

场内突然传递起:素卿娘娘来了!

天边升起七彩云霞,道道虹光犹如仙女彩带,婀娜多姿,最终交织成辉煌的轮光。万丈金光之下,那像女神一般的美人,缓缓而至。

【34】儿子的异常

听到最尊贵的那位客人到来了,皇室从宫内现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夕颜随众人跪下行礼,那头,儿子去了茅厕未归。

白昌国皇帝年约五十,儿女众多,其中,儿子中,除太子贤王以外,有六位皇子。明晃晃的黄袍后面,尾随皇后太子等,共计约有二十几个妃子及皇子公主,似是未见太后的影子。

皇帝从大殿台阶而下,皇后等尾随其行,行至两旁跪满本国的达官贵族中央,除皇帝外,余皇室人员皆跪地伏拜。

花夕颜随众人伏拜在地表,不敢过于抬头引人注目,只得用眼角悄悄寻望儿子去的茅厕,但望儿子聪明点,等过了这一波动静再回来。这一眼扫过去,没见到儿子突兀跑出来,心里稍微踏实,视线所过之地,正好能望见仅几丈之远的皇室人员。

皇帝龙颜肃穆,眼神之中似乎能窥探出兴奋以及忧虑的成分,让花夕颜霎时联想起现代官员列欢迎队迎接上级领导时的情景。

差不了多少。

这位素卿娘娘是何方神圣?莫非其官位要比一国皇帝更高?

花夕颜紧眉搜索记忆,对这名字,竟是感觉熟悉,却奇怪的一点具体的印象都想不起来。不经意之间,轻轻一掠欲收回时,跪在皇后身后的前未婚夫,居然一眼瞟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瞬间两目之间的电光火石,花夕颜从没有想过要躲,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怕。

贤王微微沉了眸底,白皙俊雅辨不清颜色,但是可以想见对她这种无羞无愧的坦然对视是有些不悦的。

一个被他休过的女子,又怀了野种的女子,凭何而来的底气?

于是其他人定是想不明白了,既然他对她厌恶到此,何必邀请她来参加皇宴呢。

花夕颜却是有些想明白了,这不,在到了这里的时候,那些长舌妇对她和儿子的围攻,若不是她和她儿子心态之好非常人可想象,早呜呜呜抱头大哭,一路跑出皇宫丢人现眼。

说明这男子不仅是个小鸡肚肠的,而且心思之险恶。她和她儿子的污名正好衬托他的贤明,以表他贤王殿下的大度。

跪在前头的花淑儿,看着贤王对自己视之不见,唇角阴测测地冷笑。

好个贱妇!被贤王甩了,不知廉耻,竟然回头想勾引贤王。更可恨的是,为什么贤王不看她却看这个贱妇,她花淑儿额头上回的伤口还未好,今日出席只能用额饰掩饰。养伤期间,贤王都没有来看过她。

她要这个贱人死!

皇后头顶的凤钗随风微动了下,离之最近的花淑儿等人连忙更低下头。花夕颜淡然而笑,只觉像在看一场小丑剧似的。

这太阳底下烈日炎炎,众位皇室高官贵族,身着厚重礼服,跪拜在地上,可等这位娘娘从天上下凡,却是有一些时辰了,使得某些人额头凝结了大颗的汗珠。

贵客到来,总是要摆些架子的,同时是在给在场所有人下马威。

终于,那天上的金光逐渐变得柔和,让人不再觉刺目之余,人们能看清楚了光中出现的女神。见是一顶轿子,八位宫女恭抬,若是腾云驾雾,只是花夕颜并没有看见她们脚底下有云彩,可能只是轻功所致,抬着纱轿,从皇宫上空降落到了白昌国皇帝面前。

此等奇景,虽然不是真正的天上下凡,但是,只要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此人却能在一国政治中枢来无影去无踪,怎能不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深深的畏惧。

抬轿的八位宫女垂立于轿边,一个个红纱绿飘带,额点三仙瓣,美若天仙。

白昌国皇帝上前一步,双袖交叉拱手:“朕,恭迎素卿娘娘来访白昌。”

夏日的凉风习习而过,掠起豪华轿子的四面流苏金黄纱幔,影影绰绰,人们望着里面坐着的女子,侧颜完美如月光所刻,像是浮雕般的五官,头顶凤髻上的鎏金凤头翡翠朱钗,雕塑精湛,灿灿金光,一束垂落的珍珠,随风微动,发出清脆的叮声。

樱粉薄唇微微抿角,发出一声轻咳:“快请起,庆祥帝。”

庆祥帝肃穆的龙颜方为微解,紧随龙眉些簇:“有闻娘娘近期身体抱恙,不知是否好了些?”

“多谢庆祥帝关切。”

此等官方套词,你来我往,白昌国皇帝问完皇后上前问,接着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上前请安。花夕颜听到都能眼皮打架,大凡与在现代时参加领导欢迎仪式没有异样,努力撑着眼皮就是。

等到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娘娘愿意从轿子里出来让人一睹其芳容时,花夕颜背后衣衫都被汗粘湿了一半,身边没有一个能好过她。这样想来,儿子去了茅厕尿遁实在太聪明不过。早知道,她该随儿子一块去尿遁。

金钩勾起纱幔,轿中缓步而出的美人,比起刚才人们从轿子外望的影子,是要更娇弱上三分有余的模样儿,逶迤拖地的水仙散花绿叶裙,杏颜莺目,眸若娇嗔。芙蓉出水的旷世娇颜,让所有人为之窒息。

好在这美人虽娇却不是娇,不然,怎能堪称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仪态端的叫个足,步履稳重,面目含笑,观之大方。与白昌国皇帝比肩而行,其衣着配饰虽不及他人奢华,其风度仪态,竟是将皇帝身后的白昌国皇后等皇室女眷最少比下去一截。

每个人目光都落在那浑身像罩着层光辉的女神上,皇后公主等女眷的光色,若笼罩在了光影之下的阴影里头,更别提两旁跪着的无数达官贵族小姐。

花夕颜到这时只是观望,因不大清楚这娘娘的具体来历,不能肯定这女子是单凭姿色博得众望?

一张白昌国凤椅,恐怕是连皇后都没有资格坐的椅子,与白昌国皇帝的龙椅并排在了一线。素卿娘娘与白昌国皇帝一同落座于凤椅龙椅。皇帝喊:“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