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多还是第一次看到黄河,滚滚河水自西向东奔腾而去,一望无际。门口的路直接汇入河里,河滩前,河面上插上了不少竖竿,竿上挑着白色的布条,随风飘扬。
别墅中间的花园里,一个大妈带着六个年轻女孩,拿着把跳舞用的扇子,跟着录音机里的豫戏排演,迟小多和项诚站在门口朝里看,大妈收起扇子,关上录音机,看了他们一眼。
“恁找谁呢。”
“内个…”迟小多有点紧张,说:“没找谁,过来看看,我们是外地人,过来熟悉情况。”
“咿!拜山头!”大妈笑道:“随便走走吧。”
于是两人就进去了,连个门卫都没有,度假村里的别墅都是办事处,貌似很有钱的样子,办事处门口都挂着牌,外勤、组织、妖怪管理处、信息、人事部门。还有个独立的降妖设备师协会。
迟小多登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摇着尾巴冲进去了,心想老子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人了!
然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嘛?”迟小多在里面喊完以后外面喊。
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把客人送出来,和对方亲切握手,亲自把人送上门口停着的奥迪。
“好的好的。”中年人远远地挥手,说:“改天喝酒!”
奥迪开出门,朝黄河前的斜坡开了进去,河水朝两边自动退开,又掩过来,车消失了。
迟小多和项诚在一旁看,心想多半又是什么结界。
“哎?您好。”迟小多说。
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迟小多说:“我们是刚到这里的。”
那中年人走过来,项诚说:“外派驱魔师。”
“我是降妖师。”迟小多笑道。
“你们好!”中年人忙伸出两手,和他们郑重握手,说:“来,两位小朋友,请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双方自我介绍了一番,中年人叫黄铮,让迟小多和项诚喊他黄叔,外面排演舞蹈的是黄嫂,本省驱委的主要办事员大多都去北京考试了,还有些留在灵境胡同办事,一时半会没回来。
黄铮听了项诚说的,并且看了下他们的报告,说:“嗯…谢谢两位这么热心的支持我们的工作。”
“大家都是驱魔师。”项诚说:“也是我们的工作。”
黄铮笑了笑,点头说:“这样,我给你们开一张介绍信,拿着到金水区公安局去,可以调查一点情况。”
迟小多心想太好了,果然有证就是方便不少,黄铮又点了几下鼠标,调出两人的记录,确认了他们的信息,说:“自助任务机还没有装上,你们需要登记任务,就先在这里办吧。”
“行。”迟小多说,并坐到电脑前,去调阅记录,查到了两人接受的这个案子里,那名张高管的个人履历,以及小情人的照片,还需要那小情人的居住地和籍贯等身份信息。
“晚上一起吃个饭!”黄铮说:“给两位接风!”
“不麻烦了。”项诚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说:“办事要紧。”
“不不不,一定要的!”黄铮说:“来了都是客,还是为我们郑州出力,为维护世界和平奋斗的朋友,这饭一定要吃!不吃就是不给你黄叔面子了!”
项诚也没办法,只得点头答应,黄铮开完介绍信,迟小多突然想起,问:“可达来报道了吗?”
“谁?”黄铮让他们上车,迟小多解释了,黄铮说:“还有朋友?来来来,一起叫过来!”
迟小多心想要吃不能自己吃,干脆把可达拖上,不然不会和领导打交道好尴尬的样子。黄铮叫司机开了辆小型客车,车停在门口,朝他老婆喊了声,说让大家一起出门吃饭。
于是驱委的成员都来了,大家浩浩荡荡地上去,司机把车直接开进黄河,从另一侧的路上穿出来,进市区,定了个包厢,吃大时代食府的豫菜。可达在食府外面等着,哈哈哈地和黄铮握手打招呼。
席间迟小多和项诚全程无语,黄婶还热情地要给迟小多和项诚介绍对象,黄铮又挨个拉着他们喝酒,不到一顿饭下来,大家亲热得和一家人似的。
吃过饭后,黄铮又带着大家去唱歌。
迟小多:“…”
项诚:“…”
“那边的朋友你们好吗?”可达尽情地嗨着,还要项诚唱。
“我好想走。”迟小多哭笑不得道。
“我去说一声。”项诚也有点郁闷,这实在是太热情了。
“待会吧。”迟小多小声道:“再坐一会,现在就走不好的。”
唱到十一点的时候,项诚终于受不了,说要先回去了,黄铮便理解地点头,可达还在和黄婶一人一个麦,情歌对唱,于是迟小多他们先走了。黄铮又吩咐让司机把他们载到家门口,临走时再三打包票,有事一定要开口,驱委就是你们的家。
下车被秋风一刮,迟小多简直哭笑不得。
“太热情了。”迟小多说:“黄婶人真好,和广州的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项诚说:“因为咱俩有证,他们才客客气气的,上次来郑州,黄铮连人都不见的。”
热闹了大半天,唯一有用的就是开了张介绍信,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还不如在家啪啪。
“明天去派出所看看吧。”迟小多说。
第二天,有了驱委以特别办事处名义的介绍信,两人很轻松地得到了派出所的接待,所长亲自给他们找出了宗卷,解开档案袋的绳子,说:“这个案子,大部分地方也不是我们接手的,金水区只负责了一小部分。”
“知道的。”项诚答道:“一定不会传出去。”
迟小多翻了一下,找到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胡秀娟,于是摊开本子,在上面记录。
所长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项诚与迟小多异口同声道。
“我看晚饭要么…”
“不不。”迟小多马上道:“谢谢所长。”
所长只好笑着点头。
胡秀娟,籍贯开封,身份证上显示二十岁,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
根据派出所的调查,胡秀娟也没有回过家,从案发之后就失踪了。
“我觉得她一定还在华司雅苑里。”项诚说。
“这个高档小区住的都是什么人?”迟小多看到里头有不少好车,感觉守备还是挺严的。
项诚摘下墨镜,两人又在小区外看了一会。
“需要进去调查。”项诚说:“找个机会,半夜进去吧。”
“直接潜入吗?”迟小多说:“我觉得潜入反而找不到你想要的,而且这么多户,也很难排查,这么长时间,慢慢来,不要着急。”
项诚打了个唿哨,天空中思归飞下来,停在他的手心里,连着好几天,思归都在附近盘旋,没有见到任何可疑迹象。
两人路过人才市场,项诚说:“我顺便找个工作,钱快花完了。”
他们身上的钱就只有迟小多考试后拿到的五千补贴,外加几个月里存款理财的开销,在北京衣食住行,外加过来郑州租房子的花费,机票钱等,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取一点出来用。”迟小多说:“还有一百万呢。”
“不要动存款,我来赚。”项诚朝迟小多说:“你在外头等我会,我进去转转。”
项诚进了人才市场,迟小多在外面等着,一个小时后,项诚拿了个名片出来,说:“走。”
迟小多家里两室一厅,他在另外一个房间开了个小小的工作室,把制作法宝的工具准备好,预备做点东西。项诚则找了份工作,去缴了保证金,迟小多开始完全不想让他去做体力活,但突然发现其实项诚非常聪明。
因为他找了份快递员的活儿…为了迎接双十一,快递正在招募临时工,而项诚押了两千块钱和身份证,领到了一辆摩托车,在自己的要求下,分管的片区划到了华司雅苑。
于是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小区去调查了。
“那我呢?”迟小多傻眼了。
“你在家。”项诚说:“买菜,想我,等我回家。”
第一天下班,项诚带着个蓝色的大麻袋,扛回来一大包东西,快递点关门了,只好暂时先存放在家里,明天一早带过去。
有些客户还不填单子,直接把地址发到项诚的手机上,项诚和迟小多于是就得在家里把单子填上,派货赚一块,揽收赚两块。项诚穿一身快递红灰黑相间的制服,人长得又高又帅,歪歪地戴着顶帽子,看得迟小多流口水。
“明天带你去兜风。”项诚说:“摩托车到手了。”
迟小多说:“明天不送件吗。”
“先玩再说。”项诚认真地一笔一划,对着填快递单,两人忙到晚上十点,制服play了两个小时以后就睡了。
迟小多早上坐在项诚的摩托车后座上,被项诚和快递箱子夹着,先去吃早饭,到处玩一玩,接着在快递点外等项诚和一群快递小哥分拣件,把该发的全部发出去,揽收的全部装车,装完以后,出来抽根烟,和迟小多并肩坐着吃盒饭。
下午项诚则开着车突突突地去送件,迟小多在楼下看件,项诚挨家挨户地敲门。
“疑?”下午的时候迟小多突然说:“待会转回去一下,等会儿。”
“怎么?”两人经过广场,迟小多看到大妈们占的位置,说:“我也有个办法。”
当天项诚派完件,迟小多就在广场上等着,等到大妈们集合了,开始放凤凰传奇的音乐,迟小多便跟在后面,一起跳广场舞。
“你也来跳呀!”领舞的大妈说。
“是啊是啊。”迟小多说。
“你哥哥呢?”隔壁的大妈问。
“他在家里数件呢!”迟小多答道:“他待会也来跳!”
小区里的大妈们都知道这两兄弟了,项诚每天挨家挨户敲门派件,蓬头垢面遗世而独立的女子,风韵犹存的大妈,天天窝在家打dota的宅男…迟小多经常会出现,给项诚守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大妈们都开始议论迟小多和项诚的来历。
于是被问起的时候,迟小多便编了个故事,说在郑州念大学,因为风湿生病,需要调养,休学一年,表哥项诚送快递给他赚点学费生活费。
大妈们据此脑补了一个两兄弟相亲相爱,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感人故事,进出小区还朝迟小多打招呼。现在迟小多用需要运动复建为理由,加入了广场舞的军团,准备打听点事。
晚上大妈们七点半,吃过饭洗好碗,做完家务,会准时在这里跳舞,附近也有不少大叔过来跟着跳。此处成为小区内部最有效的八卦聚散地,谁家生了小孩,谁家找小三被一巴掌,谁家贪污受贿被双规,谁家卫生巾塞了下水道…诸如此类,消息比飞的还快。
迟小多的小脑不太协调,学起广场舞有点吃力,大妈们还很热心地教他各种分解动作,包括:扬、洒、挥、转、后蹲、错步,抖肩等一系列充满技术性,展现了劳动群众力与美的动作,迟小多勤学苦练,通过反复的练习,最终取得了大妈们的一致称赞。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项诚骑着摩托车,在歌声里过来,把摩托车一支,进了方阵里,迟小多前进着迈步,不停左右抖动双肩。
项诚也跟着一起跳,两人侧身,左手优雅地挥出去。再跟着大部队一起转圈。
快递小哥是大妈们最欢迎的,长得帅不说,关键是谁的八卦都没有项诚多,大家没事干就让迟小多去找项诚套八卦。譬如说四栋602那个单身妹子到底找有没有对象,三栋212的男人怎么老是带人回家,是不是聚众赌博或者吸毒。
“今天有什么发现吗?”跳完以后大家休息一下,闲聊八卦,迟小多问项诚。
“没有。”项诚掏出手机,给迟小多看,上面是单元名字,半个月里他送了快一半的小区快递,还没有发现端倪。
第64章 天狐
“哎,我说你俩。”一个大妈说,“成天形影不离的,啥时候找对象呀。”
迟小多被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个个都把他当干儿子看。
“我还没毕业呢!”迟小多恬不知耻地说,“才二十一,我妈不让处对象啊,说耽误学习。”
“那你呢?”大妈乙说,“小项啊,你也找个对象,你们这行赚的是辛苦钱,得攒钱娶媳妇呗。”
项诚答道:“小多没毕业,我不结婚,得照顾他,我书读得少,也没人要我。”
“英雄不论出身嘛。”大妈们纷纷道。
“你俩是舅表么,还是姨表嘛?”大妈丙问。
“舅表。”项诚答道,“小多是我舅的孩子。”
“哦——”大家理解地点头,知道项诚的妈肯定让儿子多照顾一下外甥,可以理解,两兄弟感情也好,实在是太萌了。
当然大妈们是不知道萌这个字的确切意思的,只是越看他俩越喜欢,无意中燃烧起了腐女之魂。
“等双十一。”迟小多小声和项诚说,“双十一发咱们这个快递的多,到时候应该能覆盖到八成。”
项诚低声道:“你确定?双十一就这么神奇?”
“必须的。”迟小多说,“就算是妖怪,也一定会忍不住在双十一买东西,放心好了。腰好点了吗?”
迟小多把手伸进项诚的制服里,摸摸他的背脊和腰,项诚太高,背着个麻袋跑来跑去的,腰的负荷太重,容易酸痛。快递小哥们普遍没过一米七五,重心低了比较好扛东西。项诚一米八五每次都鹤立鸡群的,要不是因为力气大筋骨好,估计干几天活就得在床上躺着。
回去以后迟小多给项诚贴了缓解肌肉疲劳的药贴,项诚却满不在乎,抱着他,现在每天送快递,消耗了多余的精力,也没机会随时随地扒掉以后来一炮了。但晚上这一次是必须保留的。
“腰不疼吧…啊啊啊…”迟小多喘着气问。
“有不一样吗?”项诚说着挺腰深深一顶。
“没有…啊!”迟小多摸着项诚的健硕的肩膀,来回摸他腰上的肌肉线条,继而滑下去,项诚两腿分开,手肘撑着,俯身吻迟小多,迟小多抱着他的臀,摸来摸去,心想项诚的屁股好翘…
三天后,双十一前夕到了。
项诚长这么大,第一次体验到购物的疯狂,初冬的郑州已经很冷,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广场舞也没人跳了,今天大妈们全都跑光了,剩下空荡荡的广场,秋风卷落叶。
所有快递小哥都在备战,项诚高出所有人一个头,一脸迷茫地听着。
“三点左右第一批快递就要来了!”主管说,“大家有信心吗?!”
“有——”
“让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有!”大家齐心协力喝道。
“我们的口号是——”
“快通快通!路路畅通!”快递小哥们一起喊道。
“就地解散!”主管说,“准备应战!”
说着主管背起包,小哥们各自出去抽烟,项诚出外面,看到迟小多在萧瑟寒风里刷手机,热泪在风中飘零:“我抢到啦!我抢到啦!”
“抢到什么?”项诚问。
迟小多道:“抢了好多衣服!”
项诚:“…”
没多久,车来了。
六辆大货车轮流停在网点外,开始卸货,分货,所有人一哄而上,飞快地拣件,小件盒子飞来飞去,主管就像玩杂耍的一样,盒子在手中绕圈。这边还没卸完,下一辆车又来了。
“疯了!”项诚道。
“快快快!”主管吼道,“不要说话了!来,小项!过来采访一下!记者来了!”
项诚:“…”
记者在外面狂拍照,项诚朝着镜头,勉强笑了一下,记者顺便采访了一下迟小多。
“这位小帅哥,你怎么在这里刷?”
“我蹲点等快递啊!”迟小多快乐地说。
“买了多少东西?”
迟小多:“三千!剁手啦!”
闪光灯chuachuachua地拍完照,记者说:“快到顺丰那边去。”
“快通的小哥今年能吸到不少粉了…”
记者跑了,项诚和一群快递员从三点多一直分拣到早上七点,迟小多靠在墙角烤着暖炉瞌睡,项诚百忙之中扔过来一个包裹,落在迟小多怀里,说:“你的。”
迟小多迷迷糊糊地醒来,拆包裹,里面是零食,正好当场买了当场收,和项诚吃了点零食填肚子。八点半,所有小哥们无视了到来的第十二辆卸货车,各自骑上摩托,冲向各自的片区,开始发货。
迟小多戴了顶快递的小帽子,开始给项诚码件,用建筑与结构的专业知识,在一辆摩托车后码了两百多个件,屹立不倒。
“走!”项诚跨上他的“骏马”,像个骑士一般,威武地带着迟小多,一起去派件。
摩托车后面的快递就像摞塔一样,却始终不倒,在沿途晨练的大爷大妈的惊诧的眼光下,驰进了华司雅苑。
这次的货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区,项诚抱着一摞货物,上楼去,迟小多抽货物派件。
叮咚,项诚按门铃。
“拆包检查一下。”项诚隔着防盗门说。
“不用拆了。”里面的男人打着呵欠,穿着睡衣开门,接过快递。
“那签名吧。”
“买的什么呀?”后面女主人问。
项诚看了迟小多一眼,迟小多摇摇头。
叮咚。
“包裹。”项诚说,“双十一的。”
房间里,一只小鹿犬对着两人狂吠。
迟小多在项诚背后打了个叉,项诚跟着迟小多,怀抱一堆快递下楼。
叮咚。
“双十一快乐——”迟小多笑着说,“快递来啦。”
“不是让晚上派件的吗?!”里面一个男的不耐烦地说,“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项诚要拉防盗门把那人拖出来揍一顿,迟小多忙拦住他。
男人随手签了个字,迟小多心想大爷,都十点了耶…
两人刚要走,那男人骂了句脏话,项诚把快递一扔,迟小多道:“别冲动!”
“干嘛?想打架?”那男人道。
接着项诚不由分说,一手伸进防盗门的圆圈里,揪着那男人的衣领拉着他,当当当地在防盗门上撞了几下。
项诚掏出离魂花粉一抖,那男人打了个喷嚏。
“???”
迟小多:“…”
叮咚。
“包裹。”
“啊呀,谢谢。”
叮咚。
“包裹。”
“呀,今天两兄弟一起来啦?哦这个是儿媳妇买的呀,等我去拿老花镜…”
“老头子,你看到我眼镜了吗?”
“奇怪,放在哪里了…”
迟小多欲哭无泪,把包裹放在门口,两人跑了。
“进来喝杯茶呀。”
叮咚。
“包裹。”
“喵——”
一只猫隔着防盗门,朝外面伸出爪子,挠了挠迟小多的裤腿,“啊啊啊啊——”迟小多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叫道,“妈呀,好萌啊啊啊——”
迟小多被那只猫萌得快要站不稳了,里面出现了一个男孩,朝外看了一眼。
“拆包检查一下。”项诚说,“这里签收。”
迟小多抬头,看到那男孩。
“喂。”男孩问,“疯狗,这充气娃娃你买的?”
迟小多:“…”
项诚:“…”
一个男的在里面说:“谁送的吧。”
里头一个男人起身,朝外看了眼,那男人皮肤黝黑,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犬齿,舌头舔了下尖牙。
迟小多侧过头,闭上右眼,用左眼看进去,看见了房里缭绕的一层雾气。
男孩随手签收了,问:“还有吗?”
“没有了。”项诚漫不经心地说。
里面把门砰地关上,迟小多与项诚对视一眼,项诚指指电梯,示意进电梯里说去。
“是他吗?”项诚按下电梯,问。
“他买的什么?”迟小多问:“充气娃娃?”
项诚眉头拧着,回忆片刻,答道:“一个盒子。”
“你觉得呢?”迟小多也不能确定,他看到了那个单位里有异常之处,却没法确定。”
迟小多来不及拍照,那男人的身影却一再浮现在脑海里,一个瘦瘦的,犬齿很明显的男人,看样子有二十四五岁,虽然皮肤有点粗糙,却并不老。可以看得出是长期漂泊的长相。脸上还带了点脏兮兮的疤,头发乱糟糟的。
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西裤,蹲踞的姿势很奇怪,膝盖朝两侧分开,两手垂在胯前,像个什么动物——狗吗?会是一只狗妖吗?
不过项诚有时候也这么蹲,所以不能作数。
迟小多又敲开一家门。
“叮咚。”
“快递。”项诚说。
里面燃香的气味缭绕着,一个脸上浮肿的男人开了门,瞪着他们。
“快递。”项诚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