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认出来点儿:“霸王,虞姬。”
老汉嗨嗨笑道:“小哥想买什么?十二生肖?你属什么?”
麒麟自嘲道:“我还不知道我属什么…”
“我想买个主公,可以么?”麒麟双眼清澈,低声笑道。
捏面人那老汉笑道:“捏个主公!成!”
老者取了刀,几下刮去边角碎面,给吕布的面人染了个白脸,又抽出两根须,小心染成金色。
老者笑道:“主公俊得很…”
麒麟比划道:“再给他骑个马。黑的,龙头鹿身。”
老者:“哦?主公的爱马哪是黑的!小哥你有所不知,那神驹叫赤兔!”
老者手里面团捏来捏去,捏出一匹马,塞到吕布的面人胯下,几笔涂红。
麒麟没好气道:“赤兔…好吧,再捏个人,骑在赤兔上,和主公一起。”
老者:“呵呵!成!美女配英雄…”
麒麟道:“是个穿黑衣服的,照着我…”
老者吹胡子:“自古红颜配英雄,侯爷夫人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貂蝉,千古佳话呐!”
说着飞快地捏了个穿丝绫的女子,衣裙染成碧绿色,骑在赤兔背上,又将貂蝉牙签般的小手弯过来,抱着吕布的腰。”
麒麟嘴角不住抽搐。
老者将竹签交给麒麟:“十文钱。”
一阵寒风咻地吹来,麒麟拿着竹签,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就崩溃了。
“啊!去你妹的貂蝉啊啊啊——!”
麒麟抓狂地把貂蝉揪下来,貂蝉粘得甚稳,揪掉时还连着吕布的半边胳膊给扯没了。
麒麟把‘貂蝉’扔到脚下不住猛踩,又把赤兔揪掉,随手扔了。一手拿着竹签,另一手抓着“吕布”,把尖头竹签不由分说地朝面人胯下一捅,咬牙切齿地拿着面人走了。
姻缘石前,池底铺满铜钱,池上飘着大大小小,数盏莲灯。
男女成双成对,围在池边,默念数句,朝池里投钱。
“愿与小兰生生世世…”书生声音传来。
“愿与清如白头偕老…”女子轻轻的声音。
麒麟手中一枚铜钱,在指间翻来转去,从拇指弹到小指,又从小指翻回食指拈着。
“生生世世谈何容易,这一世逝去,三魂七魄如尘烟荡于天地,再寻不到当初的那个人。”麒麟缓缓道:“纵是寻到投胎转世的他,他还是他么?他还愿意喜欢你么?既是前世记忆不再,强求姻缘,又有何益?”
身畔情侣看了麒麟一眼,女孩讥笑道:“疯子。”继而揽着情人走了。
姻缘池另一侧,男人冷漠的声音:“我也想要到天荒地老,只怕求不得。”
麒麟静了片刻,开口笑道:“你知道吗,就算是仙人,也会有死的时候,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只有修仙金字塔的最顶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老不死的,除了圣人就是开天辟地时成型的灵兽,十个手指头能数得完。”
男人执着地说:“我不管,你想办法吧,你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么。”
麒麟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办法。”
男人失望地问:“终究还是要离开我吗。”
麒麟笑了笑,道:“我认真想过,求不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便退而求其次,只过这一辈子,也是好的。”
男人漠然道:“一辈子…只有四五十年不是么。我们已经过了近十年…太快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够?”
麒麟极难措辞,许久后方缓缓道:“不够也没办法…凡人总是要死的。”
男人问:“死了呢,我怎么办?”
麒麟叹了口气:“死了以后,你的灵魂在时间轴中转世,上到战国,下到三千年的后世,于远古历史中穿梭,不知道你下一辈子会投成谁,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问:“那你呢?”
麒麟微一笑道:“要么我去找你?我找到转世以后的你,告诉你我们曾经相爱过,下一世不管你是男是女,是猪是狗,要是投胎成鱼,连说话都不能说了…到那个时候,嗯…沟通起来有点儿麻烦。”
男人落寞地说:“我这辈子杀了太多的人,下一世,没准就该让人杀。”
麒麟揶揄道:“投胎成个小猪?”
男人说:“不能带我去修仙?我以戟自戕,你将我魂魄带回去,此后千年万年,伴你身边。”
麒麟缓缓答:“每个人,在所有的时间点中都共用同一个灵魂,你是这个时代的人,只能留在这个时代,像伯符,他虽然有我太师父帮助复活,却依旧要遵守时间的因果规则。”
“当东皇再开天的刹那,时间轴重新开始,你们在三千年后的因果中就是不存在的。”
“所有在后世复活的人,不管是魂魄还是躯壳,一旦重生,只要离开了天女白玉轮半步,走出神器保护的虚空结界,就会化为虚无。”
“那是彻底的无,再不存在。”
男人道:“我曾在赤壁前见你太师父手持一物,将漫江英魂吸入,他也要将魂魄带回去?”
麒麟答:“太古神器昊天塔,可镇亿万英魂,但只进不出,唯一能打开它的,只有封神之战时的元始天尊,与早已身死的东皇太一。”
“太师父要将它炼化为另一道转生门,百万英魂才能前去投胎,你若成为其中之一,再入轮回,记忆就全没了,再找到你的来世,你还会爱我么?”
男人沉默片刻,答:“我不知道。”
麒麟道:“我愿留在当下,与子偕老,这心愿成不?”
麒麟抬头,瞳中映出夜空一轮圆月:“天地有情,望成全我与他。”
男人道:“你心里在想,我自私得很,是不?”
麒麟微微一笑:“金鳌岛上千载光阴,不过也是弹指一瞬,凡间几十年,算不得什么。我愿看着你比我先死去,这样还不成么?等你死了,下辈子我再去想办法找你吧。”
麒麟正要弹出铜钱,那男人却道:“罢,想清楚了,本当珍惜眼下时光,仍是照旧,该如何便如何。”
麒麟一怔。
姻缘石挡着的池子对面,吕布沉声道:“你教我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哪得见白头。”
“我与你,风华正茂时相识,一同征战天下,笑看江山。尘世种种,不过如是。”
吕布漠然道:“来日中原一统,你修你的仙,我坐我的江山…我心里想着你,你心里亦想着我,再无遗憾。比起白发苍苍,我更宁愿你心里永远记得的那个人,是年少时…飞扬跋扈,肆意天下的吕奉先。”
麒麟道:“我再想想办法,你…别太在意,我曾经听说过,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只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说过,到时候再说吧。”
吕布问:“什么方法?”
麒麟也说不准,更不敢多说,许久后缓缓道:“先…这样吧,来,一起许个愿,小黑和奉先,要到天荒地老。”
麒麟弹出手里铜钱,嗡的一声,飞过姻缘石。
吕布弹指,一点金芒拖着耀眼之光划了道弧线。
铜钱,金锭,同时落于对方面前的池底,激起水花。
麒麟抬头,望见对池吕布英俊的脸,深邃的双眼。
七年,他的一身悍气已洗练为隐忍的锋芒,昔时沉默时他像头不耐烦的豺,如今则仿佛是只紧盯猎物的鹰。
麒麟道:“我爱你,不想与你分开。”
吕布答:“知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上元节,姻缘池。
他们彼此默默注视,各自许了两个背道而驰的愿望,却都以为自己知晓了对方的真正心思。
麒麟还想说点什么,倏然身边一人破声喊道:“金子啊——!”
“抢啊!”
“喂!你们!”吕布忙上前抓麒麟。
不到片刻,周围的人密密麻麻涌来,你推我搡,将麒麟拱倒在地,一窝蜂冲进池里去,男人们互踹,女人们撕头抓脸,去抢吕布抛出的那枚金锭。
麒麟被拱得连番后退,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爬出来,身上满是脚印,吕布怒吼道:“都滚——!”
太史慈的声音:“哈哈,我抢到了!”
太史慈以手握拳,带着金锭回去寻甄宓邀功请赏了。
吕布欲哭无泪,只想冲过去扁太史慈一顿。
麒麟被吕布拉着手臂站起来,吕布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蹲下给他整理袍襟。曹柔站得远远地看着。
麒麟问:“你父如何?”
曹柔抿着唇,片刻后答:“父亲头风病逾发厉害了。”
麒麟道:“回去告诉他,那物不是收魂盒。”
曹柔没听懂,问:“什么?”
麒麟说:“原话照着交代就行了。”
吕布收拾停当起身,看了麒麟片刻,把手搭在他肩上,朝曹柔道:“回去尽孝罢,时间不多了。”
曹柔霎时眼眶红了,吕布道:“生老病死,爱恨离别终有定数,赶着回去,还能多相聚些时候。”
曹柔脸色变得煞白,吕布没有再说,揽着麒麟回府。
五日后,建安十二年正月二十。
温侯吕布将邺城来使逐出未央宫,并以文书通告天下,拒领长安太守之职,终身不娶。
此书一出,天下震动,都道吕布思念亡妻发了狂。
来使离开长安的当日,孔融拟《讨曹书》,历数曹操十七罪状,召集天下诸侯共征曹操,迎天子于长安,重振汉室。
一纸空白圣旨传遍中原大地,唯玉玺上惊心动魄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凉州、益州、荆州、扬州纷纷举兵,麒麟遣使游说张鲁,甄宓修书至冀州。
大战前夕,虎牢关以东千里焦土,百姓再次开始迁徙,逃向荆、扬二州。
赤壁之战后,邺城如茫茫大海中的孤岛,风雨飘摇。
曹操头风病日益严重,将相位传予长子曹丕,避于宫中静养。
吕布与曹操,七年前约定的决战终于来临。
第65章 铜雀殿中笔书御旨
建安十二年春,天下伐曹。
西凉所有兵力于长安集结,除留守武将外,谋臣俱抵达长安。
龙座空置,一旁设了把黑金交椅,吕布坐在黑椅上,锦衣华服,左踝架在右膝上,风度翩翩,官居极品。
吕布双手修长手指抵于一处,冷漠地注视朝中群臣。
龙案上镇着传国玉玺。
殿中文臣:蔡邕年老,居首位,赐座。依次麒麟、蔡文姬、甄宓、陈宫、贾诩、法正、孔融,再朝下,数十文臣按官职排开,俨然又恢复了汉家朝廷的排场。
武将则以高顺居首,张辽从益州赶回,甘宁、马超、张颌、太史慈、凌统、魏延。
这是一个没有天子的朝廷,一如昔年董卓把持朝政,如今摄政椅上已换了人。
吕布漠然道:“终于要向曹操宣战了,不枉你们追随本侯这许多年。”
一文臣出列,跪伏于地,激动道:“侯爷为我汉室尽忠十载,一片赤诚之心可见!如今…”
吕布嗤道:“为你汉室,为谁的汉室?”
文臣愕然,吕布道:“十天后出兵,众位大人有何高见?”
“双方兵力估测,主公已经知道了,现为各位详细说一次。”
麒麟排众而出,那文臣识趣归队。
麒麟:“我们的粮草足够支持五年作战,但兵力在初期无法完全集中,出函谷关外,还有两处意图尚不明朗。”
“一是汉中、二是辽东。汉中有张鲁坐镇,太平道自黄巾之乱以来自成一家,不涉中原战事,我们多次取道汉中,往返荆益两州,张鲁都未曾阻拦。”
华歆道:“张鲁何许人也?不过是装神扮鬼,下九流之辈,当年若非道士兴乱,汉廷何止没落至此?!”
法正沉声道:“此言不妥,司徒大人,如今既要伐曹,便需摒了昔时恩怨,否则侯爷出兵,我方腹背受敌,如何能胜?”
麒麟微一颔首道:“是的,要争取到张鲁,就必须承认天师教的正统地位,五斗米教起兵,不也是救民于水火的原则么?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依我之见,出兵前,遣使前往巴中城,拜张鲁为国师。”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数文臣道:“决计不可能!”
麒麟道:“想我汉家文、景两帝当政,俱以黄老无为之道治国,轻徭薄税,与民修养生息,后虽有儒、法、道、阴阳、纵横多家并行而治,终不过一句‘霸王道而杂之’,有何不可?儒经若是大义,诸位大人何惧?”
“更何况,国师不过是个虚位,不干预政事。以此职换取汉中,免除背后之困,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麒麟又道:“诸位大人若想否决我的提议,请拿出更好的办法来。”
殿中肃静,片刻后孔融说:“以王道之师令其诚服,倒也未尝不是方法。”
蔡邕已届八十高龄,颤巍巍叹了口气:“孔司徒呐——”
“事到眉前,虚名俱是无用,在西凉过了这数年,若非有温侯雷霆手段,我汉家臣子还如何得以留存?”
孔融点头道:“太傅教训得是。”
蔡邕起身,数人忙来搀扶,蔡邕朝吕布道:“太傅一职,愿拱手让出,唯望张鲁能臣服,归于天子。”
麒麟动容,蔡邕这次的提议落到了实处,张鲁若能被拜为帝师,实是给予太平道百年难见的荣耀。
蔡邕缓缓道:“自我十六岁举孝廉,建安年间与王允同拜中郎将,后擢太傅,这许多年中读过经卷,方知黄巾军初成时,军旨本是吊民伐罪,解饥荒之危,非是曹操、何进等人口中所称乱贼。”
麒麟点头道:“现下张鲁偏安一隅,不投曹,该是持观望态度,上元节遣女前来提亲,便是试探。”
蔡邕道:“既是如此,太傅之位让予他亦无妨,我也老了,只盼有生之年,能见天子再临长安,了却一桩心愿。祝温侯此战马到功成。”
吕布欲起身相送,蔡邕以手作拦,脚步蹒跚,出了未央宫。
陈宫道:“既是如此,各位大人想必再无异议,哪位愿为说客,前去与张鲁交涉?”
吕布淡淡道:“我去。”
谋臣们纷纷蹙眉:“不可,主公需出兵征战…”
麒麟会心一笑:“你去?你有把握?”
吕布道:“此事非我镇不住。况且,我还有事要问他”
麒麟一开口,群臣识相沉默,麒麟想了想,道:“你有什么话问他?”
吕布似乎有点毛躁,片刻后道:“回来再告诉你。”
麒麟方点了头。
陈宫翻开手中本子,道:“七年凉州休养,除却赤壁一战死伤万余人,长安城中,尚余兵马三万八千余人。”
“西凉全境征集兵士,得五万人,益州前来依附新兵,又有两万,满打满算,去除三军,粮草后援,共有精兵十一万。”
“其中五万西凉铁骑,四万步兵,两万水军。”
“综上,我们仅有十一万人。”麒麟接口道:“还需留一万镇守长安,恐有变乱。曹操赤壁之战占据长江时号称八十万大军,被烧死了七成。”
“典韦与曹洪率军,于巨鹿与曹操汇合,起码还有二十万人驻守巨鹿——虎牢关——邺城这三处。”
“二十万!”群臣耸动。
麒麟淡淡道:“算上曹操回去后加征的兵员,估计还远远不止这个数,根据我们的估测,背水一战,临危反击,曹操能够调集的最大兵力是三十五万。”
文官们脸色青了。
“十万对三十五万。”麒麟淡淡道:“这仗难打。”
“要不…再休养一些时日?”初出言拍吕布马屁那文人,小心翼翼说。
陈宫讥笑道:“我军休养,曹军不也休养?再过十年,两方各聚大军五十万,百万雄兵,关前拼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有何区别?”
吕布道:“分兵瓦解,逐个击破,是为上策。”
法正捋须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陈宫又道:“主公若能成功说降张鲁,手中便可多两万兵马…”
麒麟与贾诩同时道:“不能寄太大希望于张鲁。”
麒麟道:“我与马超带大部队出函谷关,开始行军,主公带八千人前往巴中城。出兵后,自函谷关直到巨鹿,虎牢关,邺城的千里平原,都是前线。”
“我们要做好长期拉锯战的准备,同时也要严防曹操勾结关外马贼势力,切断我们的粮草后路。”
贾诩道:“更须提防郭嘉,荀彧等人以坚壁清野之计,消耗我方士气,拉长补给线。”
麒麟微一点头,道:“具体战术必须等到我与主公再次汇合,才能制定。”
群臣议论纷纷,最终孔融不安问道:“都言军师神机妙算,通晓天机,依你看来,我们能赢么?”
最重要的问题终于来了,吕布召开这次朝会,便是为了稳住军心。
麒麟一哂道:“能不能赢我无法预测,但可以明确告诉大家的一句是:如果这次输了,我们就只能退回函谷关,苟且偷生,了却残年,等着被曹丕,司马懿秋风扫落叶。此生永远都再赢不了曹操。”
吕布道:“司徒大可放心,我们能赢。”
众人将目光聚于吕布身上,麒麟颇有点意外,期待地看着他。
吕布起身,走下台阶,沉声道:“诸位大人是否曾注意过,官渡,赤壁两战,甚至更早时,十八路诸侯联盟讨董。”
陈宫小声揶揄道:“这次背书背了多久?”
麒麟目中带着欣喜神色,低声答:“不是我教他的…从官渡之战开始,我就再没有教过他这些话了。”
陈宫难以置信蹙眉,只听吕布朗声道:“讨董时西凉十万大军,孙坚先行军仅两万,便将董贼逼回函谷关外;官渡袁绍二十万大军,曹操手中仅有五万兵马,一路将袁本初追向长安,袁绍兵败!死于本侯之手。”
“赤壁!曹操号称八十万军力,我三家兵马不足十八万,曹军一战大溃,仓皇北逃,自此不敢再过长江半步。”
吕布反问道:“哪一仗不是以少胜多?”
殿中肃静,吕布又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义无反顾地战下去,迎击五倍,甚至十倍之敌?这个问题,料想奉先不说,诸位也清楚。”
麒麟喝彩道:“说得好,如今曹操的王师大旗已倒,大义正在我方,以营救天子,匡扶汉室为名,天下呼应,这场一定能赢!”
吕布漠然道:“正是,不能留下丝毫遗憾。”
吕布行至殿前,与麒麟面对面,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吩咐道:“明日开始集结大军,十天后出关。”
邺城。
献帝坐在天子案前,一旁摄政椅空缺,郭嘉不在。
殿前曹营武将,谋臣分作两列,荀彧居首,身后是新擢升的御史司马懿。
献帝一脸病弱相,低声道:“相国…相国呢?”
曹操称病,不上朝,荀彧出了口长气,出列道:“陛下,温侯吕奉先举兵,相国抱恙,着我等请陛下发天子令,诏告天下,令诸侯讨伐。”
司马懿道:“这诏令…”
刘协看着荀彧,片刻后,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道:“朕不知该如何写。”
曹丕朝司马懿使了个眼色,司马懿上前,铺开御旨,以笔润了润砚,交到献帝手中。
刘协目如死水,攥着笔,仿佛握着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司马懿闭着双眼,念念有辞:“今,天下初定,四海升平…”
刘协断断续续书写。
“…温侯吕布,领奋武将军之职,不思报国,率军反叛…”
“他没有反叛。”刘协低声说。
司马懿:“反贼之心昭昭,汉室百年江山,一朝倾覆,风雨飘摇…”
刘协:“他不是反贼…吕奉先不是反贼…”
司马懿:“召天下共讨之…”
刘协猛然喊道:“他不是反贼!吕奉先不是反贼!朕等了他将近十年!你们这些篡位的逆贼!你们…”
“陛下!”
刘协瞬间掀翻了龙案,朝廷大乱!
左右慌忙上前架住,刘协兀自挣扎,疯子一般地大喊道:“你们才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我汉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定不会放过你们!谋朝篡位!架空天子!你们才…”
刘协未曾喊完,已被太监捂了嘴,拖回后宫。
司马懿摇头苦笑,墨水泼了一头,廷卫摆好龙案,司马懿续了天子诏,当日诏告天下,令诸侯同讨逆贼吕布。
后宫:
凶神恶煞的禁卫蜂拥而入,抄遍整座皇宫,寻找任何刘协与吕布通信的蛛丝马迹。
宫女们尖叫着躲闪,董贵妃焦急道:“陛下呢?陛下去了何处?”
许褚满脸横肉,粗声粗气道:“陛下现留于偏殿,都给本将军搜!”
董贵妃道:“这是什么意思!”
董贵妃身前搂着一名七岁大的小孩,踉跄避到屏风后,到处都是兵士,将偌大一个寝殿掀得杂乱。
董贵妃微微发抖,急促喘息,蹲了下来。
怀中小孩手持一把匕首,双眼眨也不眨地望向许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