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凯笑了笑,望向余皓,说:“余皓,我问你一个问题。”
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
陈烨凯道:“你相信我么?”
余皓道:“当然相信你,你是个正直的人。”
“也不算太正直吧。”陈烨凯想了想,如是说,“我也有懦弱,有自私,有阴暗的一面…周昇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不消掉我的记忆?”
“啊?”余皓茫然道,“没有…”
这下轮到陈烨凯有点意外了:“他没有告诉过你,在打算消除我记忆时,看到了什么?”
余皓:“???”
余皓试探着看陈烨凯,摇摇头说:“没有,怎么啦?”
陈烨凯点了点头,说:“那么…你有没有怀疑,我曾经动过将金乌轮据为己有的心思?”
余皓道:“你不会要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没有理由。”
“理由很多。”陈烨凯道,“譬如说,我忘不掉曾经的爱人,希望随时拥有入梦的能力,可以让龙生与我作伴。抑或是,通过对金乌轮的研究,想方设法地让我失去的爱人,在某个意义上复活?”
余皓想也不想就道:“你不会的。”
陈烨凯帅气的面容上,带着似笑非笑的俊朗气质,说:“为什么?”
余皓说不出理由,但他觉得陈烨凯绝不会这么做,他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哪怕有再多难言的原因。
“因为你的勇气在这里吧。”余皓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匕首。
陈烨凯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那么记住这一点,随时相信我。”
余皓也随之点头,却有点担心黄霆与欧启航那刨根究底的怀疑,末了说:“黄霆会采取什么措施?”
“目前还不好说。”陈烨凯答道,“但他始终在怀疑你们,幸运的是,他没有把我与立群列为怀疑对象,希望这个疑点,成为他从业生涯的一个悬案。”
沙尘暴又刮起来了,顿时遮蔽了血红色的朝阳,陈烨凯朝余皓说:“躲在我背后,我们很快就抵达古城了!”
沙暴说来就来,刹那刮得余皓睁不开眼,陈烨凯拉起衬衣领子,低下头遮挡着扑面而来的砂砾,露出赤|裸的背脊,余皓紧跟着陈烨凯,躲在他的身后,两人艰难地在沙里行走。
突然间,陈烨凯停下脚步,放下衬衣,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了!”余皓被风吹得快睁不开眼。
陈烨凯马上转身,紧紧抱住了余皓,朝侧旁一扑,下一刻,一头巨大的黑龙咆哮着冲来,狠狠撞在了沙堆里!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飞蚊人追了上来。
“周昇的龙!”余皓看见那龙飞过沙尘暴,冲进砂砾内,伴随着周昇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呐喊,飞蚊人堆积成山,蜂拥而来。
然则下一刻,那黑龙却在一眨眼间凭空消失了!
余皓:“周昇?!”
陈烨凯拉住余皓,从沙堆中攀爬出来,巨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将近二十米的高空,周昇一声暴喝:“都给我去死吧!”
身穿铁铠的周昇被飞蚊人不断撞击,叮叮当当作响,陈烨凯朝天开枪,“砰”地枪响,周昇正驾驭黑龙,黑龙却发生了不稳定的闪烁,如同电玩游戏中了病毒,闪了几下,再次凌空消失了!
纠缠着周昇的怪物被陈烨凯精准数枪射击爆开,铁人“轰”一声坠地,余皓冲上前去,拉起沉重的周昇,周昇拖着金箍棒,似乎已耗光了力气,下一刻,古城外的沙海以一个诡异的方式卷了起来!
陈烨凯道:“跑!”
“龙呢?!”余皓喊道。
周昇将金箍棒交到余皓手中,摘下头盔,满脸是血,喊道:“盾!”
余皓一抖金箍棒,朝向天空,霎时金箍棒变幻为巨盾,那盾牌来自他的图腾,如今他与周昇性命相托,抱着一试的心态,果然盾牌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挡住了暴雨般袭来的飞蚊人群。
飞蚊人浩浩荡荡,成千上万,全部疯狂地撞击在盾牌上,余皓以那盾牌挡住了撞击,背后沙海则掀起了高达十米的巨浪,当头砸下!
陈烨凯转头看,喊道:“跑!”
余皓架着周昇,朝侧旁翻滚,脚下沙海掀起,把他们送上高空,再猛地砸下!
三秒后,余皓脚踏巨大盾牌,将盾牌当作滑板,犹如冲浪般,带着周昇与陈烨凯从沙浪的顶峰呼啸滑下!
飞蚊人群集结成队,衔尾穷追不舍,周昇喝道:“靠你了!”
“抓住我!”余皓喊道,旋即将盾牌缩小到仅供三人站立,无意中一瞥沙海中,周昇的龙又出现了,依旧如同全息景象般闪烁几下,消失。
“它到底怎么了?!”
周昇:“不知道!抽风了!”
第135章 南下
余皓脚下一转, 陈烨凯喝道:“朝下走!”
沙浪砸下, 犹如一个通道,余皓将学滑板的经验用到极致, 带着周昇与陈烨凯唰地从通道中冲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飞蚊人冲进通道, 一声巨响,被埋在了砂砾中。
沙浪卷着他们冲进了古城, 三人同时大喊,被狠狠地砸了进去。
余皓摔得晕头转向, 周昇戴着铁铠的左手在沙层上不住猛抓,身体已被埋了进去,陈烨凯与余皓上前,将周昇拖出沙面。
周昇摘下头盔,里头倒出大量黄沙,三人已被卷进了城,在沙尘暴里喘息。
“上去。”周昇推着他们到侧旁的一座塔去, “别问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昇边走边解铁铠, 铠甲里全是沙, 摘头盔,卸胸甲战靴,袒露胸膛, 左手并起两指, 朝自己胸肌上一划, 铁甲变作皮甲,他牵着余皓的手,快速上了塔顶。
塔顶已离开了沙尘暴区域,余皓冲进顶层,发现自己来到了傅立群的避风港——他们曾经的合租房中。
沙发、餐桌、茶几…所有的摆设都一模一样。
陈烨凯走向阳台,拉开落地帘,开阳台门,朝外望去。
周昇倒在沙发上直喘气,吐了几下口水,全是黄沙。
“刚打算去接你们…”周昇说,“那龙不知道为啥傻了,跟黑客帝国里的数据似的…”
陈烨凯道:“周昇,你看远处。”
“看见了。”周昇说,继而起身去冰箱里取饮料喝。
余皓为周昇疗过伤,来到阳台上,看见靠近这古城中心处的建筑下,全是毒瘤般的昆虫孵化巢,整座古城中弥漫着足可遮天的飞蚊人,正源源不绝地从孵化巢内飞出,搜寻他们的下落。
梦境世界开始摇晃,余皓说:“哥哥快醒了。”
周昇说:“准备起来收拾东西,坐飞机去南陆。”
梦境世界逐层垮塌,陈烨凯道:“行,现实里见吧。”
沙漠古城连着避风港霎时瓦解,砖瓦飘零,下一刻,余皓从梦中睁开眼。周昇正侧过头,余皓凑过去,与他亲了亲,两人都有点疲倦地起来,周昇开始收拾东西,给公司打电话请假。
临近春节调查事务所工作减少,周昇告诉公司,自己需要提前回去过年,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余皓刷完牙过来,始终惦记着梦里陈烨凯说的那番话。
“你相信他么?”余皓把陈烨凯的话大致告诉了周昇,他看得出周昇有点毛躁,事实上最近几天他都不大对劲,似乎有心事。
“你呐?相信他么?”周昇低头检查相机,装进包里,心不在焉地问道。
“周昇。”余皓说,“我觉得咱们得谈谈。”
“谈什么?”周昇抬眼一瞥余皓,快速地折衣服,“关于哥哥?”
“不。”余皓说,“关于你。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周昇道:“哪里不对劲了,你别想东想西的。”
昨天关于傅立群的争执仿佛只是一个导|火|索,而余皓确实敏锐地察觉到了,周昇自从来到北京后,便隐隐约约,似乎在计划着什么。确切地说——在找了份新工作之后。
周昇把书收进包里,余皓又道:“周昇!”
周昇:“?”
余皓:“不要回避问题!我们说好的。”
“真的没什么问题。”周昇茫然道,“你咋啦?”
是我想太多了吗?余皓眉头深锁,坐在床边上,用手机打印假介绍信,翻出个牛皮纸文件袋,把资料和介绍信塞进去,上头公章都是直接P的。这是他们隐藏身份的重要凭证,有备无患。
周昇推着转椅过来,坐在转椅上,稍稍躬身,端详余皓双眼,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陈老师说的话。”余皓道,“那条龙…你做了这么多金乌轮…”
周昇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眼里带着笑意,拍拍他的脸,又一瞥墙上的钟,说:“还有十分钟,你想问什么?问吧。”
余皓心里有一团乱糟糟的线,却找不到线头在哪里,晨起缺睡让他思维迟钝,他又想了想,有点窝火地说:“算了。”
“你觉得他会出卖咱们么?”周昇道,“搞不好你猜对了。但他也没法启动金乌轮,不是么?”
余皓道:“我觉得他不会,但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儿…”
周昇道:“你记得我最开始是怎么评价他的么?”
余皓心跳差点就停了,周昇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余皓清晰地记得,周昇从见到陈烨凯的第一面起,就似乎不大喜欢他。
“他的记忆里有什么?”余皓说,“不,我相信他不会出卖咱们。”
“不要紧。”周昇说,“我不相信他的人,但我相信一件事,至少他不会害你。”
余皓道:“为什么最后又要回到这个问题上来…”
周昇:“你自己不也感觉到了么?”
余皓:“并没有!”
周昇:“又要吵架了?今天的任务是去捞人,不对么?”
余皓当真是拿周昇没办法,只得跳下床,周昇却十分淡定,说:“来,换衣服。”
“南陆热。”余皓道,“别穿太多。”
周昇把自己的风衣给余皓穿上,又给他围好围巾,不久前余皓去给周昇买了件黑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身材十分挺拔,换了余皓穿上身便显得大了些。
“我感觉又有点不认识你了。”余皓说。
“我一直是我。”周昇看了眼穿衣镜,笑道,“今天也很帅,走吧。”
“帅个鬼!”余皓哭笑不得道,“你这风衣太长了,穿我身上像郭敬明!”
陈烨凯打电话来了,车已停在楼下等着接他俩,陈烨凯从倒后镜里看了余皓一眼,说:“不着急,我预约了要客服务,登机过安检都不用排队。”
周昇系上安全带,余皓坐在保时捷后座,还有点困,车里有点热,余皓便脱了风衣,说:“衣服放你车上,上飞机就不冷了,回来再穿。”说着朝衣兜里一摸,摸到周昇的金乌轮。
余皓便将它收进衬衣的贴身口袋里,陈烨凯开车上了高速。
“还没打听到立群在哪儿。”陈烨凯道,“有方向么?”
“没有。”周昇随手玩着另一个金乌轮,余皓知道自己手里那个才是真的,周昇拿着的不过是工艺品,皱眉打量良久,不明其意。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心别掉了。”陈烨凯漫不经心道,“抵达南陆之后怎么落脚?”
周昇摸出手机,低头道:“我订酒店。老婆,你困了先睡会儿。”
陈烨凯从倒后镜里看了余皓一眼,那一瞥恰恰好两人对视,余皓挪开了目光,望向窗外,闭上了眼睛。
晨起的北京依旧很堵,陈烨凯耐心地在高架上等着,手指轻敲方向盘上保时捷的标志。余皓睡不着,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似乎早上周昇的话构织了诡异的念头,它们纷涌而出,且挥之不去…
余皓开始假设陈烨凯从周昇手里,第一次接过金乌轮时的情境,他渴望着再见到爱人龙生,于是走上了另一条路。他把金乌轮拿到STA去检查,但没有人能研究清楚其中的原理,也开启不了它。只得再交回给周昇,等待周昇再度使用它的机会,再尝试找出破解的办法…
其间黄霆也参与了进来,甚至就连调查组的那三个中年人也开始关注这件事。他们问过陈烨凯的话了么?当时黄霆告诉他们的信息是:陈烨凯在上课没空。那么在这之前,他们接触过吗?
两年后,调查三人组解散,赵梁失踪了,任冲依旧是黄霆的上司,秦国栋则开了那家事务所…等等,余皓发现了其中的一点不妥——如果说黄霆已开始怀疑他与周昇,那么朝周昇介绍这份工作,会不会是他们早就有预备的?目的是把周昇拴在事务所里,寻找一切能调查金乌轮的机会,抑或是把它调包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余皓觉得这个推论在逻辑上相当合理。跟着林泽时间长了,他开始学习调查记者的推论方式,这时候要是在办公室,林泽会帮他画一张图,标出时间轴来分析:假设从两年前欧启航失忆事件作为开端,画一张图的话,那么就是陈烨凯朝黄霆通报了消息——黄霆介入后秘密调查——欧启航失忆后周昇短暂地感觉到了危险——停用金乌轮两年——直到他们前往北京。
但以黄霆这样的人,既然已开始起疑,不安排一个人监视他们,明显说不过去,除非那个人就在他们的身边…余皓没有睁开眼。
从小到大,余皓很少去关心身边的环境,事实上大多数人也如他一样,认为所有的风吹草动往往都是自然现象或巧合引起,看见的世界表象仅仅是表象。而林泽教会他,许多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光县的电池厂老板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们睡午觉时,会有人暗中潜入,拍摄取证。
警惕这大千世界之下,一切暗流涌动的东西——林泽反复提醒他。余皓入了这行后,渐渐地也开始有了疑心病,开始思考,在他与周昇不知道的地方,会不会有许多算计他们的会谈,甚至有一个会议室或研究实验室,展开着对付他们的计划?
但林泽也认为,他与他们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余皓是学心理出身的。专业知识影响了他许多,令他在寻找真相时更不忘理解人。既重逻辑,也讲情感。
所以从心理角度来说,余皓相信陈烨凯,可他缺乏支撑自己的证据,无法下结论,周昇又有意地隐瞒了他一些事…余皓正思考时,听见前座陈烨凯与周昇正在谈论金乌轮。
“唔。”周昇答道,“我目前拥有的第一种能力,是进入梦见我的人的梦境里。”
“这个对余皓来说也是一样的。”陈烨凯说。
周昇:“但他的操作,只能通过我的金乌轮来完成。”
陈烨凯说:“不错。”
周昇:“其次,是我可以把更多的东西,譬如说龙、余皓的军队,传送进任何人的梦里去,这是余皓办不到的。”
陈烨凯打方向盘,想了想,又问:“然后呢?”
周昇又说:“除此之外,我和余皓可以把人踢下线,也就是让任何人醒过来。”
陈烨凯道:“第三权限,强制下线。还有一个能力,是抹去记忆。”
周昇说:“也不能算真正的‘抹去’。”
陈烨凯不解地扬眉,周昇说:“看上去是‘烧毁’,实际上是使用金乌轮的太阳之火,把记忆化作碎片…”
余皓知道他们之间也许有些重要的讯息需要厘清,便旁听着周昇与陈烨凯的对答,想起上一次在欧启航梦中,周昇使用的,烧掉记忆片段的金火,与金乌轮喷发出的日珥系出同源。
陈烨凯眉头深锁。
周昇:“归入潜意识里。”
陈烨凯过收费站,探出车窗去掏钱付账:“也就是说记忆还在,只是被你封印了。”
“应该说,”周昇道,“扫进垃圾场里,暂时想不起来了。”
陈烨凯道:“但我记得在梁老师的梦中,你与余皓,在祭坛中点起了潜意识里的火焰。”
“表层意识就获得了重构。”周昇答道,“这种金火,是连接表层意识与深层意识里的‘媒介’。比方说,我将你关于龙生的记忆全部烧掉,你在现实世界里就会忘了他。”
陈烨凯略微皱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烨凯说,“现在讨论的事情,与龙生有什么关系?”
“别急。”周昇喃喃道,似乎在思考一个相当烧脑而复杂的问题,片刻后他似乎轻松了些,说:“但龙生不会就此被彻底遗忘,有关他的事,只会变成碎片,被掩埋在潜意识最深处的废墟里。”
陈烨凯道:“这也就相当于是被遗忘了,毕竟上一次根据咱们的讨论,如果你将我关于龙生的记忆烧掉,那么远方的教堂,将在天火下毁灭,废墟里的记忆都不会再被想起。”
周昇:“不,被想起的前提,还有两个可能。”
陈烨凯突然皱眉,周昇却没有丝毫惊讶,一瞥陈烨凯,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第一个可能,”周昇答道,“到每个人临死之前,潜意识世界会重构。所有生前的记忆,都会在眼前闪现。”
陈烨凯想起来了,这是曾经他与周昇认真地讨论过的问题,便点了点头。
“走马灯?”余皓听到这话时,顿时想起了一个说法。
“对。”陈烨凯道,“人生的走马灯,在死亡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据说意识会变得很清晰,当然意外伤亡不算…”
周昇道:“第二个可能,是我重新点燃潜意识里的火种,就像上一次进入梁老师的潜意识世界。”
陈烨凯道:“记忆也将从废墟里升起,回到潜意识世界,再重构,建立起表层印象。”
周昇说:“所以说,记忆是有可能被唤醒的。”
余皓大约猜到了周昇的思路,答道:“你们觉得黄霆可能‘唤醒’启航的记忆?这太扯了,他不可能办得到。”
“或许。”陈烨凯漫不经心道。
“也许。”周昇答道。
陈烨凯停车,背上包,三人进了机场,推断暂时结束。余皓还是头一次坐商务舱,只觉得相当新奇,周昇则翻起了他的考研复习资料。
“你的论文开题报告什么时候给我?”陈烨凯说。
余皓正开心着,闻言马上丧起来了:“别说这个。”
陈烨凯手指点了点余皓,说:“元宵结束前一定要交。”
余皓只得道好好,拿出电脑,准备他的开题报告,这个时间写已经拖得很晚了,幸好陈烨凯知道他工作辛苦,没有给他设deadline,时间差不多赶得上回去答辩就行。
飞机抵达南陆邻近的二线城市,余皓正要叫醒脸上盖着书的周昇,周昇手指却在余皓手背上轻轻叩了叩,显然没睡。
一到南方,便进入了余皓所熟悉的冬天,阴雨连绵,潮湿刺骨。天空灰蒙蒙的,陈烨凯租了辆吉普,换周昇开车,余皓拿出相机,开始朝两侧路边拍照,并翻阅林泽给他发的少许资料。
三人下飞机后,心情都有点沉重,一时没有交谈,周昇打了个呵欠,一手揉揉脸,倒是很精神。陈烨凯翻开一本诗集,在后座上看,余皓则隔着车窗观察路途上的一切:风景、人、芭蕉种植林。
“说点什么?”周昇道。
陈烨凯:“说什么?”
“随便,灌点你的人生鸡汤?”
“为什么?”
“太安静了。”周昇喃喃道,“不舒服,瘆得慌。”
“两年来,今天还是咱们仨头一次一起出任务。”陈烨凯说,“在梁老师家里喝酒的那天晚上,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俩会成为今天的模样。”
车速慢了下来,余皓低头看相机,他刚拍了张路边的小孩,有车过来时,他们便直起身张望,那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滋味,余皓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却说不清楚。
“什么模样?”余皓随口问道。
周昇随口答道:“凯凯嫌弃你老了,说你油滑世故呢。”
余皓:“…”
陈烨凯哈哈大笑,无奈摇头,说:“都成熟了。”
“阿泽还说我学生气很重呢。”余皓说,“说我和老板娘很像。”
“不会吧。”周昇吹了声口哨,“你老板还想泡你不成?”
“怎么可能?”余皓给林泽发消息报平安,答道,“我又笨又不优秀,还娇生惯养的,只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同情心…”
陈烨凯与周昇都笑了起来,陈烨凯打趣道:“不合时宜的同情心。嗯,你们老板这么说你?”
“金老师说的。”余皓打开电脑,看林泽发过来的又一份新的资料,说,“南陆有四个工业园,改革开放后以芭蕉种植、海产养殖和捕捞作为支柱产业,后来所谓的‘直销’进来后,经济重心渐渐朝这些保健品公司发生了转移。原本的工业园几乎全部废弃了,其中十二家大公司坐落在花东的经济开发区里,是当地的纳税大户…”
“继续。”周昇进市区没多久,车就被拦了下来。
余皓:“注意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