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膝下本有嫡子,生出来就封了太子,文治武功都是最好,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材料。先帝在时已经入朝,时有监国也将朝中治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很得先帝宠爱,曾言要逊位将皇位传给儿子的。因太子在,大家都只当个寻常的皇子,谁都没有想过别的,可怜天妒英才,竟叫太子一场大病薨了,太子膝下唯一一子也夭折,因这个,皇子之中起了大风浪,为了帝位杀红了眼。
八个兄弟死了五个,皇帝是活着里的老大,因此捡了大便宜。
只是虽做了皇帝,却没有自己的簇拥,不得不受制太后。
“与其叫太后娘娘心里记挂,不如如眼前这样,叫静嫔入宫,省却了娘娘的心事。”皇后与连连点头的皇帝说完这个,就对着下头的儿子与猫仔儿唤道,“回宫。”
猫仔儿趴在桌上装死。
太子今日心里对太后十分不满,只是叫母亲看住没有发作,此时见自家父皇并未改变,心里就欢喜了起来,用力地大声应了,见阿眸还是不动,急忙艰难地将阿眸抱起,只觉得祖宗好沉,晃晃悠悠地抱着它回了皇后的宫中,一同坐在了桌旁,小心地叫耷拉着耳朵有些萎靡的猫仔儿放在桌上,这才一抹汗与皇帝抱怨道,“父皇都没有说后宫空虚,太后娘娘却定要选秀,这是见不得咱们快活么?!”
“噤声!”皇后素来知道这个儿子的,此时便嗔道,“若是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你的罪过?”
“这屋里没外人。”元德虽年纪小,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宫中是非的,此时便急忙讨好地说道,“儿臣方才看了,母后这宫里都叫人守着门,听不着。”他一笑,就抓了抓阿眸的毛儿。
阿眸无精打采地四肢摊平,叫了一声,连尾巴都懒得甩了。
“囡囡这是怎么了?”见阿眸竟对元德这样容忍,统没有平日里被动了毛的连抓带咬,皇后便担心了起来,急忙将胖嘟嘟的猫仔儿抱在怀里,一只手温柔地在它背上的毛儿上抚摸,只觉得这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都摸不着骨头的,却微微皱眉,与一旁的皇帝有些担忧地说道,“囡囡不是病了?我怎么摸着竟瘦了许多?”
她说着这个,便叹气道,“你要给父皇守孝茹素,囡囡可还小,竟也跟着吃青菜豆腐的,真是辛苦。”
当年她的幼女出生即殇,同日皇帝自皇子府外捡来了奄奄一息的猫仔儿,因此皇后一直觉得,阿眸与自己很有缘分。
连当初给那孩子的乳名,都用在了阿眸的身上。
“朕瞧瞧。”皇帝嘴角一抽,实在没有从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身子上看出什么消瘦来,只是皇后的话那是必须要应承的,此时见阿眸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含笑往猫仔的身上探去。
陈世美!负心汉!
眼见渣男的爪子要落在自己尊贵的身体上,猫仔儿顿时大怒,伸出后腿拼命地踢开了渣男的手!
皇帝眼见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叫只猫仔儿在皇后的怀中毛发倒立,飞快地踹动自己的小胖腿儿使出夺命连环踢不给摸,皇帝竟忍不住笑了,收了手见猫仔儿愤愤地把头挤进了皇后的胳膊间,拿屁股对着自己,不由骇笑地与皇后道,“这是与朕置气了?”
“这是囡囡心疼我。”皇后却很满意,她虽然深信皇帝不会辜负她,然而宫里进了新人总是叫人气闷,虽忍着,到底有些不快活,此时见阿眸与自己同仇敌忾,便与无奈的皇帝笑道,“叫我说,囡囡才是最知冷热的孩子,比太子还强些。”见太子茫然无辜地看着自己,十分可怜,她扭头轻笑了一声,这才哄着阿眸探出头,与皇帝笑道,“父皇也驾崩整一年,太后娘娘连选秀都办了,咱们也不必吃素了?”
皇帝诚心做个孝子,这一整年没吃肉,也实在叫皇后心疼了。
“苦了你与儿子。”皇帝都不吃肉,皇后与太子自然也不好开荤的,皇帝想到媳妇儿儿子外加一只猫仔儿跟着自己陪绑,就很有些愧疚,此时见太子目光游移,只当他也想吃肉,便温声道,“你母后都发了话,从今日起,咱们都不必再吃素了。”
皇帝陛下也真心馋了,不过是当初热血上头誓言发下,因此捏着鼻子艰难地忍到了现在,如今终于可以不再吃素,简直恨不能热泪盈眶。
“加个冰糖肘子,八宝鸭子,旁的叫御膳房捡拿手的上些。”皇帝飞快地捅了一下正与儿子对眼儿的猫仔的屁股,见它喵嗷叫了一声回身扑在了他的身上拿尾巴抽他的脸,顿时捏住了怒气腾腾的猫仔儿讨好地说道,“给咱们囡囡添个清蒸鱼如何?”见猫仔只当听不懂人话地跟自己磨牙,他便抱住这软乎乎的小身子与皇后笑道,“确实瘦了,我抱着竟少了些分量。”
那一定是父皇您的错觉。
最知道阿眸是个什么生物的太子元德含泪微笑,却没有拆穿听到吃素便有些色厉内荏的猫仔儿。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这一年来确实在很认真地守孝吃素,然而猫仔儿与太子……
作为一个靠着每天深夜叫小伙伴儿从御膳房叼来的鸡腿儿顽强生存到了现在的,正在长身体的太子殿下来说,有些霸道,经常欺负自己的猫仔儿还是很有些好处的。
至少它给了他肉吃。
元德对没见过几面的皇祖父没啥感情,哪里肯为他憋屈自己呢?想当年他在落魄皇子府住漏风的屋子,不得不跟阿眸暖呼呼的小身子拱在一起才能暖和些的时候,可没有见过自己这位皇祖父有个心疼儿子落魄什么的。
心中计较起这些,元德脸上的表情便越发不以为然,此时捏着手边的小核桃,抠出核桃仁儿一边儿喂给急急忙忙探头过来的阿眸,一边不在意地咬着叫猫嘴啃了一半儿的核桃仁,见猫仔儿吧唧吧唧吃得满脸幸福,嘴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来,小心地不敢给阿眸吃太多,一同分吃片刻,这才与看过来的皇帝笑道,“前儿大皇兄还与我说,这嘴里淡出鸟儿了,实在不行,就得去摸湖里的锦鲤了。”
他说起兄长是十足的亲近,显然情分极好。
阿眸正吃核桃仁儿,听说大皇子竟要捞锦鲤,嗖儿抬起了小小的猫头目光炯炯!
它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锦鲤呢!
宫中锦鲤都是稀罕的名种,色彩艳丽,据说都是世间难得的,血统纯正仿佛隐隐都说是龙种,最是罕见的,想到大皇子竟然要对这样的活宝贝下此毒手,皇帝默默地揉了揉眼角。
原谅他的这两个儿子吧,虽然从前是皇孙现在是皇子,然而真心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从前在皇子府,那都是手拉手往地里去逮蚂蚱儿炸了解馋的苦逼孩子,此时见了好看优雅,仿佛还很肥嫩的漂亮鱼儿,有点子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到底锦鲤是寓意不错的吉祥物,皇帝面上便露出了严厉的表情说道,“不许胡闹!”见自己的表情竟连儿子都镇不住,还有一只猫仔斜着眼睛吧嗒嘴儿地鄙视自己,皇帝陛下的尊严深深地被冒犯了。
“都给朕过来!”搁不下脸的皇帝陛下拍案喝道。
太子嘻嘻哈哈不以为意,猫仔儿转身呸呸用力地吐出了嘴里一片核桃壳儿,抖着腿儿很大爷!
皇后已经伏在桌上笑得不行,都不必去看皇帝陛下的脸色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叫这两个小混蛋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皇帝就听见外头有吵杂的人声,虽心中不喜,还是命人进来问道,“何事?”
那宫人不敢抬头,只急忙与皇帝禀告道,“回陛下的话儿,蒋嫔娘娘传话儿过来,说亲手烧了一桌菜,想请陛下过去。”
皇帝尤带几分愉悦的脸色,听到这句话,顿时落了下来。

第4章

当年皇后还未进门之时,皇帝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侧室。
一个是生育了大皇子与二公主的沈妃,一个就是蒋嫔了。
蒋嫔貌美可爱,当年着实很受宠,甚至在皇子府中正妃还没进门的时候赶在头里抢先有孕。若不是运气不大好生了个闺女,只怕气势更甚。然而就算如此,当初敢要正妃的强,自然也是极受宠的人,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只是可怜后头正妃进门,虽初时不得宠,然而时日久了竟与当时的八皇子琴瑟和鸣恩爱起来,很有些同甘共苦的意思在里头。别说十分老实的沈妃,就连蒋嫔也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这样独宠放在别的府中难免叫人非议,然而当初的八皇子是个不得宠的存在,又没有什么大能耐,更不能入朝,整个小透明,因此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谁也说不着谁。更有沈妃是个极本分的性子,哪怕是生下了庶长子,却只知道缩着头过日子,对无宠安之若素,因此哪怕蒋嫔再心中愤恨,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正妃春风得意。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谁知道天上掉馅饼,八皇子做了皇帝呢?
蒋嫔就觉得翻身了,这些时候奉承太后,自然也是想要靠着太后之势与皇后别苗头。
如今更不得了,还敢来皇后的宫里抢人,不说正在鼓着眼睛指挥太子给自己扒核桃皮儿的阿眸,就是皇帝心中也很不快。
他本以为这些年的冷落,能叫蒋嫔明白,没想到蒋嫔竟有自己的心气,宫中不宁之时,竟还要给他添乱。
“传朕的话与她,叫她老实点!”皇帝此时心烦,语气颇有些不客气,与那低头大气都不敢喘的宫人冷冷地说道,“朕给她荣华尊荣,日后也会给大公主一场好姻缘,这已是极致!若是她心中不知足,朕,也对她再无话可说!”
哪怕是当初的皇子府中,他也并没有薄待她,寻常府中失宠侧室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得了他的善待,她就不该再想要更多的东西。
皇后看着皇帝冰冷的脸,微微笑了。
“不管她,咱们自己用膳。”喝退了那个宫人,皇帝转头对皇后温声道。
他与她是患难夫妻,当初他不得宠,连个差事都没有,从宫中分出来也并没有多少财物,整个皇子府都艰难,还是她拿出了也并不是很多的嫁妆,缩衣紧食,往外头去寻进项来,方才有了皇子府的众人一口饭吃。然而哪怕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年里只置办过一次首饰,平日里也不喜出门应酬,哪怕是叫宗室女眷嘲笑,却雷打不动地就是那几样衣裳首饰,从不在他的面前抱怨。
这样的情分,他怎能辜负?
“到底有大公主的脸面在,陛下不要太给她难看。”皇后对蒋嫔没有什么好感,谁会喜欢与自己抢男人的女人呢?况当年皇子府中皇后并未为难过她,如今却眼瞅着要生事,便有些不喜,却还是劝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蒋嫔没脸,她也在宫里不好过。”
大公主当初养在皇后面前几日,是个极美貌温柔的女孩儿,平日里也极孝顺良善,因与蒋嫔性情不同,因此皇后难免怜惜些。
“她是她,大公主是大公主。”皇帝摆了摆手,不欲听蒋嫔之事,又与皇后说笑了一会儿,就见阿眸已经跳在太子的头上做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顿时沉默了。
这种敢在太子头上动土的霸气,果然就他家猫仔儿才有。
太子却觉得大善。不是与阿眸亲近,寻常这祖宗摸都不叫摸一下的,没见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么,此时顶着毛茸茸的猫仔儿就与皇帝炫耀道,“父皇你看囡囡!”果然还是与他最要好!
阿眸站得高看得远,俯瞰皇帝龇牙咧嘴。
皇帝看着肥嘟嘟的猫仔儿偏要做出横眉立目的模样,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就见外头已经开始传膳,就见因不用再守孝,因此格外丰富的御膳之中大半都是肉食,便满意点头,带着皇后一同走到外间儿去,看着长长的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这才扶着皇后落座笑道,“这桌子长了些,叫我说,竟不如咱们从前的那个。”
从前皇子府中的那个虽然小,然而一家四口挤在一起吃饭,竟更快活些。
况也没有什么“食不过三”的狗屁规矩!
“咱们自个儿宫里,坐在一起又如何?”皇后也觉得怀念,见太子已经欢呼一声扑上了桌子,顺便把只猫眼发亮的猫仔儿也放在桌子上,便笑道,“规矩要守,可也不必守得太厉害。”
“你说的也是。”皇帝微微颔首,见太子坐好,阿眸也端坐在他的身边的桌子上目光炯炯,急忙命人将阿眸特制的小玉碗放在它的面前,见它懒洋洋地抬爪,亲手给这小混蛋擦干净了猫爪子,这才开始吃饭。
比起坐在座位上的很不自由的太子,阿眸自然更便利些,才啃了些鱼肉,便抬起屁股起身,扭着小身子游走在满桌的盘子碗间,左嗅嗅右看看,看见了叫自己有点儿食欲的菜色,就抬猫爪拍拍装菜的盘子。
后头有两个专门服侍这猫仔儿的宫人亦步亦趋,将它指点过的菜夹到那只小玉碗里。
元德见阿眸这样自在,顿时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个太子,竟都不得不守着规矩,连只猫都不如了。
在桌子上绕了一大圈,终于满意了的阿眸回头瞅了瞅,见自己的小玉碗堆得满满的,已经放回了元德的身边,这才觉得够了,甩着尾巴得胜而归,却陡然停在了元德的身边,怀疑地看了看他。
对上了犀利的猫眼儿,元德目光游弋,心虚地咳了一声,抹了抹嘴。
这模样太熟悉了!
只觉得心中一动的阿眸飞快地冲到自己的小玉碗旁,抬着爪子默默地扒拉了一下,顿时大怒!
混蛋太子竟敢猫口夺食,偷它的菜吃!
明明它挑了两条小银鱼儿的,怎么变成一条了?!
“喵嗷!”有些凄厉的叫声之下,内心受到了深深伤害的猫仔儿冲到了笑得不行的皇后的怀里,气得饭都不吃了。
好个忘恩负义的太子呀!早知道,阿眸大人绝不给他带哪怕是一根鸡骨头!
皇帝已经哈哈地笑起来,摸着背对着太子,显然是要叫太子给自己赔罪,时不时还从皇后的手下扒拉点儿肉吃解恨的愤愤猫仔儿,心情大好,片刻之后,见太子已经老老实实地过来给阿眸赔罪,好话说了一堆,许下了不知多少的承诺,竟摇着头笑道,“也只咱们家的囡囡,才有这样的气势了。”
这猫仔儿确实有点儿格外灵气,然而叫皇帝说,这么有灵性的小东西落在他家,这不也是缘分么?
“今天叫它跟元德睡。”想到灵气,皇帝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伏在皇后的耳边小声儿说道。
任谁与媳妇儿亲热的时候,还有只猫仔儿在一旁拿着爪子盖在猫脸上,做出好羞耻的模样,那种心情都是格外复杂暴躁的。
皇后自然听懂了皇帝的暗示,闻言目光流转,轻轻地唾了一口。
皇帝与皇后这一夜自然是温馨谴锩,然而另一处极富丽堂皇的宫中,却已经是雷霆。
蒋嫔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桌子菜,恨得眼睛里流血,又想到皇帝与她的呵斥,又觉得丢人,此时一口气上来,扑上去一把掀了桌子,伏在一旁呜呜地哭起来。
皇帝竟然公然给她没脸,显然是对她再也没有情意,怎能不叫人心寒呢?
她正哭得伤心,就见外头正匆匆赶来一个容貌娇艳,与她有五分相似的少女,此时见她哭得难过,满宫的宫人噤若寒蝉,这少女不由心中一叹,叫宫人们出去,这才上前扶起蒋嫔,给她擦眼泪,口中低声说道,“母亲何必如此?从前的日子不好么?父皇待咱们已经极好,母后也照顾,为何要多生事端?”
她忍住的另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恐蒋嫔听了更难过。
她当初年轻貌美的时候,都争不过嫡母,如今年老色衰,只要本分,看在她这些年的苦楚上,皇后就不会薄待,何必生出这些心思来呢?
再争宠,争得过那些刚出宫的美人?
“母后母后,你叫得好亲热!”蒋嫔见了大公主本是缓和了些,然而听到她这样亲近皇后,却冷笑起来,猛地将她推在了一旁冷笑道,“我是个没有本事的人,公主这就捡高枝儿飞去了!瞧瞧您这一身儿的好衣裳,不是讨皇后喜欢了,寻常谁能给你制备呢?!”
大公主今日虽穿得素净,然而料子却是供上的云锦,摸在手中柔软轻薄,看着如同一匹霞光般,另有她头上匀净的东珠,也叫蒋嫔伤心。
皇后这样笼络她的女儿,安的是什么心?
“母亲。”大公主叫蒋嫔推得踉跄了一下,然而见蒋嫔目中愤恨,竟带着几分怨毒,心中不由一凉,此时也忍不住有些难过地说道,“您何苦刺我的心?”
她尊敬嫡母不假,然而却也从未想过要与生母生疏,毕竟,这位是她的生身母亲。
“刺你的心?你不刺我的心,我就念佛了!”蒋嫔见大公主低着头不说话,带着几分容忍之意,越发地说道,“你是你父皇的长女,多体面呢?只你开口,请陛下来我这宫里坐一坐,难道陛下能驳了你?偏你不肯,竟叫我自己去请。皇后是个妒妇,竟撺掇陛下给了我没脸,难道你就很得意不成?!”
“若父皇有意,自个儿就来了,母后拦得住?”大公主见蒋嫔此时脸上的妆都花了,越发不像,便低声劝道,“况父皇的心,母亲这些年,还没有看懂么?”
“看懂什么?”蒋嫔耳朵尖儿动了动,对叹气的大公主急忙问道。
摸清了皇帝的心,她才知道怎样争宠呀!

第5章

“只要您老实,这宫里除了母后与沈妃娘娘,您就是头一份儿。”大公主见蒋嫔还做梦呢,不由温声劝道,“太后娘娘是好,可是也好不过父皇对不对?您讨好她,不如去讨好父皇?”
怎么讨好皇帝陛下呢?就跟从前似的,在皇子府里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也就是了。
听了大公主这话,蒋嫔面露不甘,见大公主话里话外叫她本分,顿时目中闪过一丝怀疑地说道,“这话,是皇后叫你与我说的?是了!”她仰着头看着面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大公主冷笑地说道,“她是害怕了!恐新来的那几个夺了她的宠么!”
不说静嫔,就是那个僖常在叫蒋嫔一个女人都心动的,更遑论皇帝,想到皇后如今心中不定如何忧虑,蒋嫔便冷笑道,“她也有今天!”
大公主微微敛目,什么都不想说了。
蒋嫔钻了牛角尖儿,是不肯听话的了,也不知日后得生出什么事端来,一想到这个,大公主就觉得心累。
“叫母亲这样说,新入宫的也是与您争宠的人,您这是在欢喜什么?”大公主不能明白蒋嫔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扭曲心态,叫她说,皇后作为嫡母已经很合格。况若论独宠,她也并未对皇后独宠使得蒋嫔这些年独守空闺有什么怨言。谁家不是如此呢?旁人家的侧室失宠的多了去了,也未必过得跟蒋嫔这些年这样安逸,说了这话,见蒋嫔脸色一僵,她只当做看不见,温声道,“母亲瞧瞧沈妃娘娘,自己过的从容,母后也看重她些。”
“沈妃是个蠢的,何必说她!”蒋嫔不客气地说道。
她是看不起沈妃的。
这女人明明很有本钱,生下了长子,如今还是皇长子,多有身份呢?却只知道在皇后的手下唯唯诺诺,还叫大皇子跟着太子的屁股后面转,胆小得叫人看不起。
若大皇子是她的儿子,太子之位也是要挣一挣的。
眼瞅着蒋嫔竟然还觉得沈妃蠢,大公主简直要气死,揉着眼角许久,她这才慢慢地说道,“沈妃娘娘才是聪明人,大皇弟……”她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得父皇与太子看重,日后定然是要倚重的,前程就在眼前。况嫡庶有别,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个。”
沈妃就是看清了嫡庶,因此从不与皇后太子争锋,虽然看似吃亏,然而该得的好处却并没有少了她的那份,日后大皇子少说也是亲王,不比舍了命去争虚无的皇位来的强些?
先帝朝诸皇子争位死了那么多人,这就是前车之鉴了。
“你只知道退让退让,如今宫里只知道二公主,哪里知道你呢?”蒋嫔就抱怨道。
与老实的大公主完全不同,沈妃所出的二公主是个极张扬的人,在宫中颇有些名声,在宫外,更叫人重视的也是二公主。
关于妹妹如何大公主不想与蒋嫔多说,也不想与母亲争执,因此劝了她休息,自己默不作声地出宫往自己的宫中去。
春日里的风还有些寒凉,早春的花香清淡,然而大公主却没有心情观赏,只带着人心事重重地走着,一旁的一个大宫女见她的脸色不好,心知她心中所想,便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劝道,“娘娘做这些,也是为了殿下,”
见大公主苦笑了一声,这宫女是当初皇子府中陪伴她长大的,更亲近,因此也不避讳,继续说道,“殿下也要为自己想想,二公主如今越发张扬,又招朝臣之女入宫赏玩,又是诗会的往来应合,满京城都知道二公主之名,屡有称颂,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宫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愤恨。
二公主做这些,并未与大公主商量,竟有些压制大公主的意思。
“她是妹妹,况看在沈妃娘娘与大皇弟,让着她些就是。”大公主和声说道。
沈妃良善,大皇子虽然与她不同母,却对她时有照拂,哪怕是冲着这二位,她都不会与二公主计较。
“她初封公主荣华正好,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难免想得不大周全。”二公主想要做公主里领头的,大公主并不在乎,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