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想着这个,桃花眼中情意泛滥的青年叫胖猫仔儿毫不怜香惜玉地一爪子拍在了脸上,一醒神儿,这青年急忙去摸自己的脸,见没有见血毁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骂骂咧咧地进宫去了。
因他今日传话儿入宫,皇后正等着,又见这个弟弟笑嘻嘻地捧着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进来,看了看阿眸爪子上的小袋子,便无奈地说道,“你就惯着它吧。”
“皇嫂这话说得差了,明明是我与囡囡一起的生意。”常王先帝朝时就与皇帝走得近,是皇帝兄弟几个之中难得亲近的,从前常在府中吃喝玩耍,与皇后也并不避讳,往四周看了看,见并没有不熟悉的宫人,就毫无形象地往座位上一歪,摸着阿眸软乎乎的小绒毛与皇后笑道,“我于政事上比不得元湛,这还不然做自己喜欢的,赚些银子来,小日子过的红火些,也就知足了。”
元湛,说的就是他那跟叫人欠了八百吊钱的弟弟广宁王了。
“再有个媳妇儿照料,岂不是全和了?”皇后得了皇帝的话要问问常王自己心意的,便含笑说道。
对于弟弟老大不小还不娶王妃,皇帝觉得很头疼的。
对于皇帝这样的忧愁,从来都随遇而安的阿眸陛下对这类人有个明确的认定。
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见常王自己都不急么。
常王干笑了一声,心说果然是这么个犀利的问题,又见胖猫仔儿躲在自己手下微微颤抖,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小爪子来,趁火打劫不要太明显,顿时泪流满面。
“一千……三千……”优雅妩媚的青年撑着头难过地叹道。
“什么?”皇后没有听清,又见常王泪光点点格外凄然地看着自己,不由疑惑地笑道,“你说什么?”
觉得三千两马马虎虎的阿眸陛下这才懒洋洋地爬出来,拍了拍爪子跳进了皇后的怀里,熟练地打滚儿,见皇后急着捧着自己不要掉在地上,便哼哼唧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肚皮。
“囡囡怎么了?”常王殿下急忙问道,充满了担忧。
真叫小强盗拉肚子才好呢!
“不知道。”胖猫仔儿缩在皇后的怀里,此时两只毛爪子捂住了肚皮疼得小身子都发抖,头上的毛儿都被汗水打湿了,皇后也急了,摸着它软乎乎的小肚皮急声道,“莫非是吃了什么?”说完,只一叠声地命人去寻太医过来,又对吐出了一口气的常王歉然地说道,“我送囡囡往后头去,你等等你皇兄,回头他与你说。”说完了,见常王俊美的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弟弟十分宽和,便感激颔首。
此时胖猫仔儿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儿,却偷偷地对常王殿下甩了甩自己的小钱袋。
常王急忙点了点头,这才安坐,顺便用色眯眯的眼神往皇后宫外的如花儿宫女们看去。
皇后匆匆抱了阿眸回了后头,将小混蛋往小床上一放,这才无奈地点了点它的头,嗔道,“你啊!”
胖猫仔儿装病,演技很生硬,皇后目光如炬自然看得分明,只是见常王提到成亲就变色,正好得了阿眸的台阶儿下也就罢了。
阿眸嬉皮笑脸地拱到皇后的手边,娇娇气气地叫了一声,讨好地将爪上的小钱袋奉到皇后的面前。
胖猫仔儿小小成球儿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的手边,目光殷切地要将自己的小金库送上,皇后心里软和的不行,哪里还记得要罚这小混蛋,忍不住笑了一声儿,将阿眸的钱袋掖在它的小被子里,笑吟吟地说道,“都给囡囡留着做嫁妆。”
明明是聘礼!
猫仔儿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扭着小身子叫唤起来。
赶明儿,这京里最美的美人儿,会叫朕娶回来做压寨夫君的!
见胖猫仔儿今日仿佛格外精神,皇后就想到今日早上第一次往御书房去上学,蔫头耷脑的两个儿子来,又想到日后阿眸不会再有多少时间与进学的两个儿子玩耍,心里不免怜惜阿眸孤单,又知它从来与常王关系不错,况常王心胸疏朗,从不觉得阿眸行事如同妖孽,便摸着阿眸的小脑袋温声道,“日后,好好儿与九弟一处,虽九弟看似荒诞,却有手段护住你。”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便轻轻地一叹。
反常极为妖,她并不希望自己养大的小猫仔儿,叫人当做妖怪给伤害了。
阿眸抱着皇后的手点了点头,之后就见一个宫女儿进来,说常王殿下等了一会儿,见皇帝不见踪影就撒欢儿地跑了,顿时一颗猫心落了地。
三千两这算是到手啦!
拉着皇后一同午睡了一会儿,阿眸听见了外间儿有人说话的声音,从皇后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来,胖猫仔儿迷迷糊糊地就见一个挺拔秀气的青年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这青年高挑俊秀,正是方才打断了常王与阿眸陛下寻花……游戏花丛的冯宁。只是眼前这青年目光更温顺些,微微俯身,用迁就的模样听着皇后与自己小声儿说话,眼见猫仔儿拿毛爪子揉着自己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过来,这青年微微一怔。
“这猫怎么在您这儿?”冯宁嘴角抽搐地问道。
冯将军可还记得这猫仔儿很好色的!
“我养的,怎么了?”皇后伸手给胖猫仔儿端茶水,见它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对着自己挥着爪子嗷嗷直叫,便笑问道,“你之前见过它?”
“它那时与常王殿下在一处。”冯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一点儿都不害臊的胖猫仔儿简练地说道。
这一句话,皇后就懂了。
“他们俩就喜欢玩闹,其实并不是有心的。”皇后笑吟吟地解释着,又见冯宁不以为然地点头,就知道只怕小混蛋不知做了什么,却只将这些放在一旁,看着一身银盔银甲,容貌秀丽的青年,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无奈地说道,“倒是你!女孩子家家,做什么这么一副模样来?今日,又束胸了?”听怀里正舔水喝的胖猫仔儿扑地就喷了,又低头给翻着白眼儿咳嗽的阿眸擦嘴,口中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么惊讶的模样?”
“它摸过。”冯宁无所谓地说道。
这回换了皇后差点儿喷了,见胖猫仔儿双爪抱头做投降状,皇后不由无奈地说道,“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冯宁也觉得胖猫仔儿不省心,又见它贼眉鼠眼地看着自己,目光狡黠得意,竟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她最烦家中的鹦哥儿等等,觉得麻烦,然而这猫仔儿却仿佛很可爱。
“你也大了,也该做出个女孩儿的模样来。”冯宁是皇后唯一的亲妹,自然是叫她挂怀的,此时皇后便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见她的手硬邦邦的,还带着薄茧,便忍不住垂泪道,“自从母亲病没了,父亲娶了那个女人入门,咱们兄妹三个日子都过得不好。”她擦了眼角的泪轻声道,“我叫人算计嫁入八皇子府中,初时也艰难,然而如今也算是圆满。兄长虽往边关去,然而到底是男子,在那头儿家业俱立,不叫人担心,只你……”
“您何必说这话。”冯宁的眼神听到“那个女人”时目光一冷,这才淡淡地说道。
“你一个女孩儿家家,叫她害得竟只能以这样的模样示人,还远离京都,我与兄长从前无用,不能救你,如今……”
皇后见妹妹冷淡,不由叹息道,“为人女子,该当嫁人生子才是美满。”
“比起女子,我更愿意如眼前的模样。”冯宁却摇摇头慢慢地说道,“一个人也很自在,男子,也就那样儿……”她一想到了常王那色眯眯的模样,顿时鄙夷地说道。
“你……”
当年冯宁出生时有人进府演卦,说若为女即冲撞长辈,要当做男子教养,破了这命格才能叫家中长辈长命百岁,家族兴旺,这么明显的算计,大家竟然信了。
女孩儿当男子养大,还怎么嫁得出去?这是毁了妹妹的一生,恶毒得叫皇后如今每每想起,就辗转反侧恨之欲狂。
“这些年,我在军中不是白待的。”冯宁见皇后忧虑自己,便淡淡地说道,“我的终身,您不必挂怀,只是叫我说,坑害了您的,如今,是不是也该还了?”她一抬头,目光如水一般冰凉。

第32章

“你说的是……”皇后素来是由着妹妹的,况如今以她的身份,冯宁不管如何行事都罩得住,此时在心中微微一叹,然而听见这个,又见冯宁下意识地拿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便叹气道,“只是万事有我,何必你来出头?”她见冯宁微微摇头,便劝道,“你只别叫我担心,我就欢喜了。”
不然,她也不会求皇帝将妹妹要到宫里来领宫中一队禁卫,这放在眼皮子底下,宫中禁卫又多是出类拔萃的,没准儿哪个就成了未来的妹婿不是?
“不必担心我。”冯宁漫不经心地说道。
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与其嫁给那么一个男子,不如眼前一个人快活自在。
见冯宁看着就冷淡,皇后只觉得头发都要愁白了,又因她自小便过得坎坷,还舍不得逼迫,什么都不说了。
冯宁见姐姐不说话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趁着无事飞快地走了。
阿眸舔着搁在嘴边儿的毛爪子,眼神十分地奇怪。
这姑娘落荒而逃的模样儿,倒有点儿像常王那个家伙。
见胖猫仔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皇后真是觉得有趣极了,心里头的哀怨少了些,又见阿眸在怀里翻滚,陪它玩耍了一会儿,这才出来,看着满宫里清净的模样微微地笑了。
太后娘娘如今身上不大好,急先锋静嫔如今成了静贵人,虽宫中妃嫔都嘴上不说,对皇后却都生出了几分忌惮,都觉得是皇后在皇帝的面前进了谗言,因此害的静贵人落到眼前的下场。
又因僖常在最近偃旗息鼓,不知在做些什么,一时间敢来与皇后别苗头的一个都没有了。
皇后一清净,心情就很不错,竟自己洗了手往小厨房去亲手做了两样点心出来。
见皇后这回自己动手,胖猫仔儿高兴坏了,脚底发飘地跟着皇后去了小厨房,皇后摘菜它拿毛爪子浇水,皇后揉面它在一旁鼓劲儿,格外地卖力,因也出了一份儿力,皇后格外地奖赏它,将一只肥嘟嘟的鸡腿儿塞进了它的嘴巴里。
吃了小灶儿的阿眸陛下特别得意,叼着鸡腿儿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先拿舌头将鸡腿舔了一圈儿,眼见都是自己的口水,这才放心地甩着尾巴啃起来。
皇后看着胖猫仔儿吃得眉开眼笑,恐它吃得多了,时刻地看着,顺便照顾自己的点心,见点心熟了,这才捧着吃得满嘴都是油的胖猫仔儿往外头去。
此时外头皇帝与元恕元德同坐,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两个皇子都有气无力,眼眶发青,十分苦逼的模样,元德听见后头的脚步声往后一看,就见皇后托着一个盘子进来,怀里抱着一只正努力伸着毛爪子试图扒拉那盘子的胖猫仔儿。他急忙笑嘻嘻地上前去抱阿眸,却见这小东西的嘴边儿还沾着肉末,顿时有些哀怨地说道,“你又吃独食?”
阿眸对小伙伴儿从来都很讲义气,顺爪从那盘子上扒拉下来一根吃得差不多了的鸡骨头,伸爪递到了元德的面前。
看着这实在干净得有点儿凶残的鸡骨头,元德无语望天,拿下来与殷切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道谢,随手丢了。
祖宗的意思他明白,给大佬把骨头扔了么。
“你精神怎么这样不好?”皇后将点心放在了桌上,看着皇帝带着两个儿子吃,心满意足之余就见元德精神不振,不由急忙问道。
“老师学问太好,我们压力很大。”元恕嘴里吃着点心,便含糊地说道,“况王叔今日在御书房一整天,就看着我与皇弟,那眼神儿……”
广宁王元湛的目光说一声虎视眈眈也不为过,元恕很担心,若是自己敢对嘉靖侯说出半个不字,就得步他那死鬼三伯五伯的下场往下头团聚,因有了这个担心,因此笑呵呵格外和气的嘉靖侯留下了的关于一晚上就要背出半本儿书这么一个反人类的要求……
皇长子与太子殿下很没有骨气地应了。
“侯爷学问好,你们就得用功,可不好如从前那样玩耍了。”皇后娘娘不知皇子们的心酸,还在殷切地说道。
“照你们母后的话去做。”皇帝方才听了儿子们的诉苦,就觉得为难起来,如今真是一颗红心向皇后,半点儿不讲义气。
关于儿子们求皇帝陛下与嘉靖侯去说“半本儿书,皇子们做不到哇!”这类似的话,也很扛不住广宁王这个弟弟的皇帝陛下遗憾地表示,欺软怕硬真是人之本能。
元恕与元德同时低头,目光特别凄凉。
今晚上可以不要睡觉了。
阿眸正抱着皇后的手腕儿可怜巴巴地叫唤,想要来块儿点心溜缝儿,此时听了这个急忙转头,看着两个小弟幽怨的模样,便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一切,交给阿眸陛下!
来日,朕会会这嘉靖侯就是!
对着嘴角抽搐的俩小弟做出了属于主人的承诺,阿眸正开开心心地得了皇后的一块儿小点心,却见外头有人影闪过,之后,就有人禀告蒋嫔宫中的人来与皇帝回话。
听了是蒋嫔,皇帝大好的心情便散了些,此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只皱眉叫那宫女进来,就见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仿佛眼前一亮,竟是一个极婀娜婉转的女孩儿进来,见这宫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天真模样,单纯中又带了几分妩媚清逸,此时一身娇俏的鹅黄春衫,越发俏莹莹的,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皇帝嘴角的笑容就慢慢儿地落下来了,看着这急忙低头的宫女不说话。
皇后见了这女孩儿,无奈地笑了。
宫中府里,从不缺年少美貌的女子,防是防不住的,重要的,还是信任。
她相信皇帝能为自己守住,因此就算有再多的绝色,她也不会心生猜忌了。
“你,是蒋嫔宫中的宫女?”皇帝许久之后,声音有些冷淡地问道。
“是。”这宫女明眸皓齿,声音清脆地应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往皇帝的方向看去。
元德嗤笑了一声,低头亲手拿了玉梳给胖猫仔儿刷肚子上的小软毛儿,看都不看这宫女一眼。
这是看着静贵人失势,因此想来捡便宜的了?
“蒋嫔,有什么与朕禀告?”皇帝却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
“公主殿下大婚在即,娘娘想与陛下讨个主意。”这宫女活灵活现地说道,一边微微转动身子,将自己白皙修长的颈子袒露在皇帝的面前,莺声道,“古来驸马尚主,都要有试婚宫女儿,蒋嫔娘娘想与陛下皇后娘娘问问,这宫女儿什么时候给驸马,若是……”
她想到蒋嫔叫自己今日往皇帝面前露脸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正觉得心中娇羞,却在此时一抬头,对上了皇帝冰冷的目光,顿时唬了一跳。
“蒋嫔,与朕要试婚宫女?她倒是做娘娘入戏很快。”皇帝沉静地说到这里,却猛地暴怒起来,一茶杯砸在了这突然尖叫了一声,花容失色的宫女的身上骂道,“有给自己女婿添房里人的没有?!蒋嫔,无耻贱妇!何德何能为昌平之母?!”
公主试婚之说从前是有,然而皇帝疼爱大公主,又知靖北侯家风,哪里会叫一个宫女去睡了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婿,本是此事不再提起,就这么过去,谁知道蒋嫔竟然自己捡起来与大公主为难。
试婚宫女不是女人?!日后大公主与驸马之间隔了这么个女人,日后还能过得顺心?!
皇帝一个父亲都知道的道理,做生母的却给闺女添堵。
只觉得蒋嫔恶心透了,皇帝实在懒得多说,目光又落在了此时瑟瑟发抖,拼命给自己磕头的宫女的身上,许久之后,便冷冷地说道,“蒋嫔,朕潜邸之侍妾,虽有服侍之功,并无过人的德行,不堪为嫔位。”他顿了顿,微微闭眼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看在昌平的体面上,朕不废了她的位份,也不苛待她,只是日后,不要再叫朕看见她!”听着下头那宫女的抽噎,他便敛目道,“昌平从此,就认在皇后的名下。”
“陛下……”皇后对大公主归到自己名下并无不可,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昌平金枝玉叶,不可给试婚宫女。”
庶女变为嫡女,不过是个名义,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名声好听些更体面些,当初皇帝未登基,皇后就已经想过等两个庶女要嫁人的时候放在自己的名下,好嫁得更好些,如今也并没有改变,然而见到皇帝冷厉的眼神,皇后心中就是一叹。
蒋嫔恐怕不过是为了报复大公主与自己不亲近,如今却报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是因果循环了。
“你放心,咱们不来这些虚礼。”皇帝轻声安慰了有些不安的皇后,这才指着那宫女厉声道,“少拿朕当傻子!她叫你来,难道只是为了传话儿?!一个微贱宫人,竟敢穿红挂绿?!滚下去领八十板子!八十板子打不死,就往浣衣局去,不许你这样的东西秽乱后宫!”听着这宫女的求饶声,他脸色没有半分动容,冷冷地说道,“至于蒋嫔,居心叵测。传朕的话儿,赏她三十廷杖,以儆效尤。”
素来温和的皇帝发了火儿,正指挥小弟给自己梳毛的胖猫仔儿顿时呆了呆,举着毛茸茸的爪子艰难地掰扯了一下,猫脸抽搐了。
三十廷杖……这是要命的节奏呀!

第33章

蒋嫔今日真是春风得意。
窗外头有鹦哥儿在叫,就跟报喜鸟儿似的,叫宫中正等着好信儿的蒋嫔忙忙碌碌地梳妆打扮,等着皇帝上门来。
与大公主作对,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这个对自己不恭敬的闺女,况蒋嫔自己知道,皇后这到了现在也没有说什么试婚宫女的事儿,不就是失误么?
皇后失误,可见皇后无能,传出去这就是罪名了。
能看着皇后与大公主都不开心的事儿,蒋嫔心里也高兴。
“陛下还没来么?”蒋嫔见外头时候不早了,自己遣去的宫女还没有回来,便有些不耐地往外头问道,见已经有人匆匆出去询问,想到皇后素来喜欢吃独食的,没准儿这时候怎么嫉妒霸着皇帝不放,便忍不住将手上的钗子往桌上一掷,小声儿说道,“妒妇!”
从前在皇子府,不知怎么就迷得皇帝昏头转向的,如今这都在后宫了,妃嫔三千,还叫自己吃着别人看着,实在太过分了!
也不怕撑死她!
她就是为了叫皇后难看,也得把皇帝留在她的宫里头!
想到今日送出去的那小宫女花儿一样的容貌,透着年长女子没有的鲜活水灵,蒋嫔的嘴角便得意地勾了起来。
皇帝只要看中了这个丫头,若是想要宠幸,自然就要到她的宫里来,就算她自己没有盛宠,然而将皇帝留在自己的宫中,照样儿是本事。
因想到了这个,蒋嫔的目光便频频往外看去,却见这么长时候,询问的人竟然都没有回来,便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正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时候,她就见外头突然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因这样不规矩,仿佛对她不敬,就叫格外在意自己面子的蒋嫔脸色一沉,起身往外头走去,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簇新的蜀锦及地宫装,上头一只五色斑斓的孔雀格外耀眼,长长的尾羽连着裙摆一同拖在地上,仿佛能发光一样,越发叫她光彩照人,又迎着日光,趁着她高傲的脸,竟别有风采。
然而对着她的那群人却对这美欣赏不来。
一个脸色冰冷的内监看了看傲气的蒋嫔,许久之后冷笑了一声,头往一旁歪去,叫身后的人上前,尖声尖气地叫道,“还等陛下来催你们不成?!”
失势的蒋嫔并不叫他放在眼里,毕竟从前还有大公主的面子,然而如今大公主都记在皇后名下了,一个无宠的妃嫔,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要做什么?!”自从静嫔叫皇帝降位,蒋嫔算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得意的时候,眼见那内监的身后竟转出了两个手持廷杖的强壮宫人,顿时花容失色,指着那两个人厉声道,“混账!竟然敢在本宫的宫中放肆!”她不是一个蠢货,几乎是立时便想到了若是能有这样的阵仗,只怕不是这些奴才自己的主意,心中生出了恐惧,尖声叫道,“难道是皇后要害我?!你们就不怕……”
“是陛下的吩咐。”那内监尖声笑了一声,欣赏了一下这个平日里傲慢得看不起人的妃嫔惊慌失措,待听到是皇帝的吩咐已然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的模样,便笑嘻嘻地说道,“陛下给娘娘留了情了,您不知道,您那心肝儿,嘿!八十杖,滚到浣衣局去了!”见蒋嫔张大了描绘得十分幽深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内监越发地笑道,“您呐,陛下说了,三十廷杖,打完了,您也不必往前头谢恩了,就在这宫里呆着,别哪儿都有您。”
皇帝的这话,就是叫蒋嫔闭门圈禁,不想再看见她的意思,形同决绝。
这些在宫中积年的内监是比主子还要厉害的人,最是知道踩低捧高的,况蒋嫔与皇后作对,就冲着皇后与太子这么个热灶儿,这内监也想卖力讨好一下。
“陛下要打我?!”蒋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落在了这么多来看热闹的宫人的身上,喃喃地说道,“陛下怎么可能这样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