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阳侯夫人下意识地点头,宁国公夫人就笑了笑,目光落在慢吞吞走过来的靖王的身上。
“殿下可把我家国公给气坏了。”她就笑嗔道。
“才饿了两顿。”宁国公又不是靖王的爹,饿不饿的靖王殿下不大在意啊。
“你!”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地指了指这个便宜侄儿,许久方才叹气道,“得亏阿妧回来了。”
“得叫团子多吃点儿。”靖王不理宁国公的死活,却对胖团子很上心。
“饿瘦了可怎么办!”
第41章
对于靖王这诡异的审美,爱操心的宁国公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了重重的忧虑。
担心往后靖王不好娶媳妇儿啊。
“小孩子胖些个还圆润可爱,只是若阿妧长大了些,我也不能由着她胖下去。”
阮姨娘谨小慎微的把阿妧往丑里打扮,乃是出于自身柔弱,也没有个帮助她的人。可是宁国公夫人是谁?不说自己的娘家鼎盛,就说她夫君是国公姐姐是皇后,哪怕阿妧美得跟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似的,宁国公夫人也护得住。
更何况,世间男子谁不更看重女子的容貌呢?
若男子只爱女子的贤德内秀,古时君王有何必有“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典故?
阿妧若是个美貌可爱的小姑娘,那往后嫁人也顺遂些。
因此,宁国公夫人就只预备叫胖团子逍遥个一两年,过两年之后,立刻督促她天天只喝花露水儿。
正和宁国公一人一只胖鸡腿儿啃得正欢的胖团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胖瘦随她,不必强求,还是她自己喜欢就好。”靖王觉得宁国公夫人这思想就有点儿危险啊。
这是要饿死他家团子的节奏。
他顿了顿,就对面前的姨母淡淡地说道,“若不喜阿妧外在容貌,那种男子不嫁也罢。”
宁国公夫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开明的靖王殿下。
关键是靖王殿下嘴上说得简单,可是也管不了阿妧的终身啊。
“难道为了消瘦,就叫团……阿妧给饿着?”见宁国公夫人沉默不语,端庄美丽的脸上露出“的确是这样”的表情,靖王心中一动,咳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只怕阿妧在姨母身边过得不会快乐。姨母当真是要阿妧不吃饭,是么?”
见宁国公夫人犹豫着点头,高大英俊的少年健步如飞,以与方才的冷淡完全不同的灵敏大步进了隔壁的屋子,他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虽宁国公夫人不许宁国公与阿妧吃冷了的饭菜,只是有美食在面前,那点心也只能算是溜缝儿的。
国公爷与胖团子一人一只鸡腿儿,正啃得欢快,似乎有人陪着用饭吃得更香甜,两个人的脸上都带了大大的笑容。
“这个好吃,父亲吃。”阿妧还费力地捏着一块儿红烧蹄髈喂给宁国公。
靖王见了这一幕,见到宁国公脸上幸福的笑容,不由心中冷哼了一声,大步上前俯视团子。
“殿下也吃。”虽靖王无声而立,然而无声胜有声来的,阿妧瘪了瘪胖腮,急忙拿小胖手捏了一块儿干煸鹿肉举了起来。
她殷勤地捧过来,靖王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一手压着阿妧不叫她起身,自己弯下腰来,将鹿肉咬走,他咬住鹿肉的瞬间,却见胖团子的小爪子胖嘟嘟白嫩可爱,不知怎么就轻轻地咬了一口这小东西的指尖儿,见胖团子就跟过了电似的飞快缩爪子,大大的眼睛瞪圆了看着自己,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对团子不都是这么做的么?我见皇兄对他家的小子也是这么咬的。”
哦。
想必为人父母的,自然很喜欢咬咬小孩子的小爪子小脚丫小屁股的。
阿妧觉得自己邪恶了,垂了小脑袋陷入深深的忏悔,又有点儿莫名的失落。
莫非靖王想给她当爹?
见她垂头丧气,胖嘟嘟的小脸儿都不水灵了,靖王飞快地咬着嘴里的鹿肉,却觉得这鹿肉真是不好吃,想到自己进屋的缘故,就带着几分怂恿地对阿妧说道,“这府里住不得了,姨母连饭都不准备给你吃,想要饿着你。快快跟本王回府,你放心,只要本王在,总有你一口饱饭吃!”
他见阿妧诧异地抬头看着自己,英俊的脸上都是正义,认真地说道,“本王怎么能看着一颗团子落难!”
“不给饭吃?”这说的是宁国公夫人?阿妧震惊地看自家新爹。
宁国公大人同样震惊,吓得连手里的鸡腿儿都掉了。
他从未见过如靖王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这简直就是当面挑拨,这在宫里头,简直是妥妥儿的宫斗大戏啊!
“殿下你敢!”见这倒霉靖王又来抱自家软呼呼岔开小胖腿儿坐在椅子里的胖团子,宁国公简直就泪流满面了。
这靖王罪恶的贼手深深地伤害了本善良,对人间充满信赖的宁国公。哪怕文武都是废柴,可是在这一刻,国公爷爆发了深深的力量,转身嗷呜一声就抱着阿妧往外冲去。他发自肺腑地相信只要到了外头,有宁国公夫人保护他,靖王这坏蛋就别想得逞了。
“站住!”靖王没想到宁国公这么机灵,下意识地就追了出去。
宁国公夫人就见这几个追追跑跑的,头疼得必须要扶住一个丫鬟才能站得稳了。
“太太。”那丫鬟急忙唤了一声。
“无事,我歇歇就行。”
那丫鬟欲言又止。
她家国公夫人怎么笑得那么天光灿烂的呢?
莫非国公爷跟靖王殿下一个追一个跑恨不能掀了院子,这么可乐啊?
“夫人!”宁国公抱着还没心没肺拍着小胖手儿叫好的团子扑了过来,躲在宁国公夫人的背后,探头探脑对靖王露出了一个警惕的表情。
“阿妧不能与殿下太亲近了。”宁国公夫人才不是国公爷这种废柴,一把扣住靖王的手腕儿,竟与靖王形成了对持之势,见靖王仿佛明白今日是断不能将阿妧给带走因此不再折腾,她轻叹了一声,目光就不由落在了正笑嘻嘻进门的阿馨与阿宁的身上。
见没有大姑娘阿姣,宁国公夫人心中一动,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也不去问阿姣去了哪里,招手叫两个女孩儿过来。
林家的姑娘都生得美貌,阿馨与阿宁立在一块儿,容光交映生辉。
只是此刻,阿馨就又是一副老实安分的模样,阿宁反倒更加神采飞扬。
“今日在外头可好?”南阳侯夫人心里惦记长女,急忙问道。
“还好。”阿馨就柔顺地垂了头,抿嘴儿一笑,露出几分婉约婉转。
阿妧从宁国公的怀里探头,被她二姐姐的演技给惊呆了。
“挺好的伯娘。”阿宁哭笑不得地看着阿馨又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了,她心里都要笑死了,见胖团子还露出一副傻傻的样子,就越发仰头笑着说道,“伯娘不知道,大哥哥今日陪着我们,见大姐姐与元三公子很要好的样子才放心地走了。还有元秀郡主也在,伯娘,我觉得元三公子当真是良配。”
不是谁都能抵御住一个清丽柔弱的少女的讨好与亲近的。这一刻,阿宁甚至觉得……
阿妤还真是一块试金石。
因有她在,所以才试出元三公子是个面对美色依旧没有动摇的人。
只是一想到阿妤,阿宁的脸上就露出几分不悦。
“难道他们之间有不和之处?”见她脸色不好,南阳侯夫人心里咯噔一声。
“倒不是元三公子的事儿。”阿宁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同样沉了脸几乎要绷不住乖巧的阿馨的脸上,捏了捏腰间的鞭子方才下定决心一般霍然抬头,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认真地说道,“伯娘,不是我爱搬弄是非,实在是阿妤太过无耻!”
她简短地将方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说了,见南阳侯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就皱眉说道,“莫非她当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不成?伯娘,这丫头心术不正,我想着决不能宽待了她!”
阿妤白生了一张美人皮,披着人皮就是不干人事儿,阿宁只觉得对阿妤忍无可忍。
不然,她本不该在南阳侯夫人面前下舌头,去告隔房堂妹的状的。
“还是十妹妹年纪虽小,却知道为大姐姐与我说话。”见南阳侯夫人被气得踉跄了一下,阿馨急了,恐母亲气大伤了身子,急忙上前扶住她,低声说道,“十妹妹说了许多公正的话,每一句都打在七妹妹的脸上。母亲,若没有十妹妹,虽我与大姐姐不至于百口莫辩,可是总会有人说我们狡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她太恶心了母亲,咱们去告诉父亲吧!”
她就不信,这么心怀险恶的阿妤,南阳侯难道还要庇护么?
“她没有占到便宜,你就别气坏了身子骨儿。”南阳侯夫人此刻这股子怒气可比当初男人变心的时候厉害多了,宁国公夫人一边急忙扶着她坐在丫鬟匆匆搬来的椅子上,一边抚着她的胸口和声说道,“只是你也该明白,这就是那丫头被养大了一颗心,想着踩在你的女儿头上了。你若还不立起来,避过了今日一次,往后只怕还会有更令人难堪的事儿。”
她如今反倒希望南阳侯夫人是个泼妇。
当年南朝灭亡,无数南朝皇族不得不依附北朝勋贵,无数当初高高在上的什么公主郡主的入了各家府邸。
当初确实是有南阳侯夫人这般与夫君决绝的,可也有更多的北朝女子,靠着自己正室的地位与有力的娘家,将那些曾经风光得意的南朝女子给收拾得抬不起头。
当年多少南朝女子做了妾,最后死在这些北朝世家的后宅儿,或是凋零或是沦落到了尘土里,数都数不清。
她们生下的儿女,也大多被嫡母压制打压得畏畏缩缩,不成气候。
如乐阳郡主这般春风得意的,还真没有几个。
也因乐阳得宠,南阳侯夫人退避三舍,阿妤一个庶女才会生出妄念来。
“这一回我决不能饶了她们!”南阳侯夫人的眼里就露出凶光。
“这就对了。”宁国公夫人就温声说道,“虽如今都唤她们一句当年的封号,可南朝都灭了,又有什么尊贵可言?不过是寻常的妾室罢了。你有儿有女,有娘家有老太太在,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妾和一个庶女?就算二弟要为她们出头,可你也该将那丫头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与二弟说,而不是自己憋着这苦水,叫二弟还当她们母女是纯洁的好人儿。”
她将这一切掰碎了一点一点教给南阳侯夫人。
这令南阳侯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感激。
“多谢嫂子。”
“你又外道了。”宁国公夫人就含笑说道。
“这一回,我必定不能与这贱人善罢甘休。”若乐阳只害她一个,南阳侯夫人懒得计较,免得叫自己跟乐阳成了一般的人,可是阿妤竟然妄图勾引元英,瞧那意思还不是想要嫁给元英,而是想在元英的心里埋根刺,南阳侯夫人已经气得眼前发黑了,虽然摇摇欲坠,可是愤怒起来,她反倒多了几分坚强。
她气势汹汹起身,咬了咬牙,对宁国公夫人微微颔首告辞,就快步出了宁国公府。
“母亲!”阿馨被留在国公府,忍不住唤了一声。
“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宁国公夫人就不叫阿馨追着母亲而去。
“可是母亲吃了亏怎么办?”
“你忘了,你三哥在家,有你三哥哥护着,你母亲不会吃亏。”
且若南阳侯夫妻争执,阿馨若在侧,一不小心做错事说错话,传出忤逆的名声可怎么办?
南阳侯夫人所出的嫡子林唐在小辈兄弟几个里行三,都唤一声三公子,最是伶俐的人,不伶俐也混不到宫中去,宁国公夫人就不担心他。
“大伯娘,母亲会不会和父亲闹起来?”
“再闹,也是你父亲的不是。若不是为了你们,你母亲也只会忍了。”宁国公夫人不愿叫阿馨本年少单纯的年纪就想到这些,见阿馨的眼眶红了,急忙带着她们去了太夫人的院子,想着叫太夫人好生安慰她。
宁国公抱着胖团子探头探脑,见宁国公夫人不担心自己,径直走了,便偏头看了看怀里的胖团子,又看了看脸色冷硬的靖王殿下,许久,发出一声深沉的喟叹来。
“父亲,怎么了?”见他很惆怅的样子,阿妧急忙贴心地问道。
来自闺女的关怀,叫宁国公平凡的脸都亮了。
他摸了摸阿妧的胖腮,犹豫了一下,哼哼了一声。
这般装模作样,靖王的目光如炬,眯了眯眼懒得理会宁国公,看向胖团子的方向。
十姑娘虽然看似在关心新爹,可是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儿上也露出几分惆怅。
靖王的目光微微一沉,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
“想看乐阳被打,是不是?”南阳侯夫人这回肯定饶不了乐阳母女。
靖王殿下一看就知道,宁国公父女两个八卦得心里好急啊。
“我带你去。”他对阿妧伸出手,一副很理解胖团子爱八卦的样子。
“那我呢?!”宁国公急忙问道。
他充满了期待地看着靖王。
国公也指着八卦活着呢。
“弟弟家的小妾挨正妻的打,姨丈去看很不合适。”靖王冷酷地说道,“姨丈留下,我带她去。”
宁国公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犹犹豫豫地递出了怀里的胖团子,然而几乎是当靖王修长的手指搭在阿妧的手臂上的瞬间,国公爷突然收回手,警惕地瞪了靖王一眼,撒丫子抱着闺女跑了。
“别想骗走我家团子!”
这一定都是靖王的套路!
第42章
宁国公哒哒哒就跑,靖王一时竟然都没想到要追上去。
什么时候这国公这么聪明了?
还知道他本想骗了团子就跑的?
因被宁国公猜中了心事,靖王心中冷哼了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追了上去。
若是从前,他虽然和宁国公次子林琰表兄弟感情十分不错,也对宁国公夫人这位姨母十分尊重,可是却也没有这样天天上门,拿人家宁国公府当自家后花园儿似的。
然而如今靖王殿下不同了,殿下也是有团子的人了,怎么能和从前一样儿呢?他犹豫了一下,便跟在后头去了太夫人的正院儿,反正太夫人又不能把他给打出去。到了太夫人的院子,他就听见丫鬟去跟太夫人禀告了
“殿下又来了?”太夫人脸上笑得温煦,只是一个“又”字,真是令人无比地复杂。
“我送阿妧回府。”靖王如今嘴里都不离十姑娘了。
见阿妧叫宁国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榻上,从雪白的狐裘里探出一颗小脑袋,耳朵抖了抖,圆滚滚的眼睛乌溜溜地打转,就跟警惕打量环境的胖狐狸似的,仿佛有一点儿响动就要缩头逃跑,太夫人的目光是真的很复杂啊。
若靖王是对国公府中其他女孩儿如此另眼相看,她只会觉得欣慰。可怎么偏偏是很喜欢这颗小团子呢?事到如今,太夫人也并不是十分厌恶阿妧,只不过是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今儿我在外头遇见十妹妹,听说大伯父想十妹妹想得吃不下饭,十妹妹好伤心的。”
阿宁掩住南阳侯府嫡庶之争,免得叫太夫人上了年纪再气个好歹的,此刻就摸着榻上的小东西笑着说道。
“上些点心来。”太夫人看了阿妧一眼,见她伏在榻上,对自己露出一个很感激的表情,动了动嘴角,面色冷淡地说道,“再上碗姜茶,多放些红糖。”
听说这团子大病初愈,这初春还是有点儿冷……
那个什么,太夫人可不是心疼团子会再病了啊。
不过是恐她又病了,再过了病气儿给别的姑娘罢了。
宁国公太夫人就偏头哼了一声,苍老的脸上,细密的皱纹挤在一起,挤出了一个特别艰难的图案。
“老太太都是为了十妹妹叫上了姜茶,十妹妹这个时候要说什么?”阿宁就垂头逗弄阿妧。
小团子羞涩地抖了抖软乎乎的小身子,抬起两只小胖爪儿,对太夫人乖巧地拱了拱。
“多谢老太太。”她很真心地感激说道。
因心里美滋滋的,她就扑进阿宁的怀里偷偷儿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少女的怀抱又温暖又柔软,还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体香,这柔软的触感是和男子坚硬的胸膛完全不同的,她很喜欢这个怀抱,因此哼哼唧唧地扒着阿宁的手臂不撒开。
靖王殿下才坐下就看见这一幕了,那一刻的心情当真是无比的复杂,只恨不能将阿宁给千刀万剐算了,就坐在一旁,用阴沉的目光看着阿宁。
阿宁下意识地将阿妧抱紧了,一脸茫然,浑然不知方才险些酿成一颗团子引起的血案。
阿妧却感觉到了后背心儿发凉,不满足地蹭了阿宁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从她的怀里爬出来。
靖王眼疾手快,抢先宁国公一步,将阿妧捞到自己的怀里,困在自己身前的怀抱里。
“你姐姐呢?”太夫人见一个丫鬟小心地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姜茶进门,又放在了阿妧的面前,便不再理睬,专心地询问阿姣的亲事。
待宁国公夫人斟酌着将今日的事儿说了,太夫人脸色复杂地长叹了一声,拍了拍这个儿媳妇儿手背温和地说道,“你说得都对,幸亏有你里里外外地给她讲道理,不然我更担心她。”她的脸色有些暗淡,显然是因南阳侯府的糟心事儿。
南阳侯这个儿子,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依旧不肯撒开乐阳郡主。
因她去了南阳侯府亲自处置,本想将乐阳郡主直接送去庄子上,一辈子不许她回到京中侯府,可南阳侯却不肯。
脸上挨了几鞭子依旧硬顶着不肯。
都说儿大不由娘,宁国公太夫人从前也是这么放在嘴边儿的,可是当亲眼看见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违逆自己,太夫人心里开心才叫见了鬼呢。她满心的担忧,听了阿妤干了什么,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了真。
这嫡庶不分,果然是祸家的根源,做庶女的心大了想要压住嫡女,可不就是起了纷争?她想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阿妧,见小团子正美滋滋乖巧地捧着姜茶咕噜咕噜喝,胖腮一鼓一鼓的,想到这丫头如今已经是长房女,就不再说什么了。
“去,传我的话儿,就说我身上不爽利,有高僧说了,必要有晚辈为我去跪经祈福。叫……七丫头去跪经罢。”她淡淡地吩咐道。
“跪经?”宁国公夫人都觉得膝盖一疼。
跪经是个辛苦又枯寂的活儿,哪儿有妙龄的小姑娘去跪经的?且这世家大族之中,只有女孩儿犯了错,要被惩罚,才会有长辈叫她去跪经,一则惩罚,一则却是在佛前打磨浮躁不堪的性子。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因此虽美其名曰跪经能叫女孩儿得一个孝顺的名声,可是说实话,谁跪过经,往后只怕都要嫁不到好人家儿了,毕竟都跪经了,只怕不是个安分的丫头,谁家敢娶进门呢?
这风声传出去,阿妤只怕要为人退避三舍了。
“没有我的话儿,不许她回侯府。”太夫人目光冷酷地说道。
既然打骂都不好使,她也只能使出特殊的手段了。
阿妧一边吞着暖暖的姜茶,一边听着,却没有宁国公夫人的诧异。
不就是跪个经么,那古时候的小姐太太的,不都是在家中抄经书捡佛豆么。
这种剧情电视里经常有,她好知道的。
“那谁去传话儿呢?”宁国公夫人就忍不住问道。
太夫人的目光慢慢地扫过睁大了眼睛的阿馨与一脸“活该”的阿宁,最后落在胖团子的身上,许久合了眼皮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个妾生的,莫非还要郑重其事不成?叫个丫鬟去就行。”她开口说完,果然就有个丫鬟领命而去,这才将脸转过来好奇地询问道,“顺昌侯府那小子,当真对那丫头说了那些话?”若当真是如此,那元三公子的人品还真是当真不错啊。
就在宁国公太夫人生出兴致来的时候,南阳侯府却已经阖府震动。
盖因一向和侯爷井水不犯河水的侯夫人,这一回跟南阳侯打起来了。
话说南阳侯夫人一路仇恨地冲回了南阳侯府,一路径直就往乐阳郡主的院子来了。
虽然被太夫人给下了所有逾越了妾室身份的东西,乐阳郡主的院子里多了几分晦涩与穷酸,可是到底底子还在,这院子依旧十分华美。只是再华美,这丢了脸丢了管家权,往后可怎么过日子呢?
特别是当乐阳郡主只穿着单薄的雪白里衣,肩上披着轻薄的衣裳,柔弱无骨地垂了柳肩看着镜子里那狼狈的美人黯然垂泪的时候,就越发地多了几分衰败的气息。
南阳侯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侯爷不要看我。”乐阳郡主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一张脸,此刻雪白的脸上狰狞的血色鞭痕叫她的脸变得青紫狰狞,自然是不敢叫南阳侯多看的。
她唯恐南阳侯见了自己的丑陋对自己生出不喜,一边拿雪白的手掩着脸,一边默默地流泪道,“老太太责罚妾身,妾身并不敢有半点怨恨。只是……老太太这样打妾身的脸,日后妾身可怎么做人呢?”她柔柔地看着南阳侯哽咽地说道,“还害侯爷也挨了打,都是妾身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