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一团,软乎乎怯生生,又被生父厌弃,若没有他带回宁国公府,或许过些时候就能给她收尸了。
“世子,到了。”林珩正拍着昏昏欲睡的阿妧沉思,就听见外头的小厮传来了毕恭毕敬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他随手将车中的一件长长的白狐披风盖在阿妧的小身子上团起来,这才抱着她下了车。
阿妧揉着眼睛堆在毛茸茸的披风里仰头,就见自己所在的是一处十分华美瑰丽的园林里,远处的亭台楼阁不消去说,只那好大的尚且没有完全化冻的湖水上都错落着精致华美的亭子。
凉风吹过来,阿妧抖了抖,把自己越发埋进了披风里,就见远远的几个衣裳华美的年少美人匆匆而来,
“给世子请安。”这几个美人急忙对林珩福了福,却守着规矩不敢去看林珩远离探出一颗小脑袋的阿妧。
青梅手足无措地立在林珩的身后。
她出身南阳侯府,在南阳侯府也是十分拔尖儿的丫鬟,然而在这几位年少美人的面前,她却知道,自己是被比下去了。
“你们去忙,不必理会我。”林珩温和地对这几个请安的美人说道。
当首的一个美人见林珩今日格外温煦,迟疑了一下,一双潋滟的秀目飞快地扫过将一双眼睛圆滚滚张大,无辜懵懂的阿妧,这才迟疑地说道,“老太太正寻世子呢,说陛下御赐了鹿肉。虽鹿肉咱们府里也吃够了,只到底是陛下所赐,难得的荣宠,想着做几样儿新鲜的菜色大伙儿一块儿乐呵乐呵。”
她就为难地看了转身就又扑进林珩怀里的胖团子,犹豫着低声说道,“世子……”
这哪儿冒出来一颗团子呢?
“这是你们十姑娘。”林珩最喜欢的就是阿妧对自己的依恋,嘴角带着笑把软乎乎的小团子轻柔地拢进披风里,轻嗔道,“身子本没好,你还这样扑腾。等回头吹病了你,回头给你喝苦苦的药。”
见了他嘴角的笑,那几个美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然而再听到阿妧的身份,这几个美人的脸顿时就被唬得变色。
“那不是二老爷府里南边儿女人生的小……”那美人惊呼了一声,本要脱口欲出,然而迎面就见了林珩扫来的警告的目光,急忙吞了话,在阿妧疑惑的目光里满头大汗地福了福,惊慌地说道,“世子再想想,老太太,老太太最不喜南边的女人,平日里不许那几个进门的。十姑娘,十姑娘……老太太该恼了。”
她吓得脸梢儿都白了,摇摇欲坠,一张美人脸都带了苍白,青梅也在一旁哆嗦起来。
“南边儿女人?”阿妧偏头问道。
她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过这奇奇怪怪的话。
她们都说她母亲与乐阳郡主是南边儿来的狐媚子。
“没什么,与十妹妹无关。”见阿妧尚且懵懂,想到如今朝中的形势,林珩心中越发叹息了几声,垂头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一双上挑的凤目之中泛起点点晶莹,挥手叫那几个唬白了脸的美人退去,又去看了看神色仓皇的青梅,噙着笑意垂头与阿妧问道,“十妹妹就安心在府中住着,不会有人伤害你。信不信大哥哥?”
他的笑容这样温柔,哪怕青梅与林珩的小厮都欲言又止,阿妧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有,有大哥哥就够了。”她心里真心感激林珩,也觉得在林珩的笑容里,自己当真是什么都不必怕的。
见她认真地依赖相信自己,林珩就微笑起来。
到底尚是冬去春才来,外头寒冷,林珩也不多说别的,抱着阿妧就往园子中去了,走了很久,阿妧都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宁国公府富贵逼人,就见林珩穿了一道垂花拱门,转过了一处山水影壁,就见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了一处开阔华美的院子来。
她正看着那蔓延在院子上的不知是什么的花花草草出神,就叫林珩抱进了正房之中,一进门,就嗅到淡淡的暖融融的果子香。
阿妧不由自主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馋的。
“真是个孩子。”
十姑娘沉甸甸的,世子大人抱了这一路也很艰辛,叫几个急忙上前的丫头挑了帘子,他踏入房中,就将阿妧给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他从榻上取了一个果子拿给四爪爬在榻上,怯生生伏在披风里偷偷儿扭头观察的阿妧。
“多谢,多谢大哥哥。”阿妧急忙翻身坐起,腆着小肚皮双手接过了这红彤彤的果子。
林珩见她守礼懂事,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他仿佛记得……他这个小堂妹,都传说是个痴儿。
虽阿妧形容举止都有些呆呆的傻气,只是她显然并不是个蠢笨的人,林珩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就想到了如今南阳侯府乃是乐阳郡主当家得意,阿妧不是乐阳郡主所生的庶女自然就是地上的泥,想怎么作践,想怎么在外谣言她是个傻子,只怕都无力反驳。
想到这里,林珩的心底对那乐阳郡主更添了几分厌恶,只怜惜地摸了摸把果子放在肉嘟嘟的小爪子上玩耍的阿妧。
阿妧仰头,尚不知乐阳郡主为自己背了黑锅,只觉得自家堂兄对自己愈发温柔了。
原来道谢还能收获好感值。
那往后她一定玩儿命地道谢。
“太太呢?”林珩擅自主张将阿妧给带回来,虽他是宁国公世子,然而真心还不能在国公府中当家,更何况他到底是男子,也没法儿随时随地地养着一个小妹妹,因此带了阿妧来了后院儿,想着叫自家母亲,宁国公夫人接收一下。
见上房寂静无人,两排丫鬟无声而立,他就不由问了一句。其中一个丫鬟脸上露出几分犹豫来,飞快地看了正伸了一只修长的手叫阿妧眉开眼笑地抱着依靠着的林珩,低声说道,“寿安侯夫人病了,国公爷与太太都去了寿安侯府,宽慰夫人去了。”
“又是姨母?”林珩微微挑起的嘴角顿时一沉。
那丫鬟就垂了脸不吭声了。
她家世子,真是一提起寿安侯这便宜姨妈就变脸啊。
当然,换了谁,总是被推销一个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往后做国公夫人的表妹,脸都不会好看。
第4章
阿妧正抱着果子流口水,感受到低气压,偏头看了看林珩。
见堂兄微笑的脸都沉下来了,她犹豫了一下。
一双小爪子讨好的举着果子,往宁国公世子的面前送去。
“吃,吃了开心。”她讨好地凑过来说道。
林珩本心中不悦,然而见了阿妧这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儿,又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堂妹软乎乎的模样儿,天真又纯良,柔软又善意,与家中的几个堂妹都不同些。
想起跨马长鞭,比男子还强些的堂妹,林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他祖母宁国公太夫人并不喜女子妖娆妩媚,只是这轰轰烈烈策马扬鞭的,对于打从打下南朝,被南朝风流浸透了几分的帝都来说,都有些不合时宜,令女孩子多了几分强势惊艳,却少了几分柔弱静美。
这世间男子谁不更喜欢柔弱,更千依百顺的女子呢?
就比如他的那位好二叔南阳侯,陪着皇帝南征北讨,也算是英雄人物,可这英雄不就倒在了美人关前爬不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林珩的眼底就带了点点的流光。
“十妹妹把果子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呢?”他笑眯眯地捏着果子,看阿妧一颗小脑袋随着果子转动,带了几分笑意问道。
“大哥哥先,先吃。”阿妧决定不要去看果子了。
“姑娘就是馋了。打从姑娘醒过来,就没吃过果子,因此……”青梅见阿妧揪着小褂子咽口水,可怜巴巴的,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自己一个丫鬟不该说话了,急忙给一愣的林珩福了福,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这冬春的时候,哪里有水灵灵的新鲜果子呢?就算是有,也轮不着我们姑娘,因此姑娘是有些馋嘴了。”
她乃是阿妧生母阮姨娘从前身边忠心的丫鬟,阮姨娘一病没了,她就将阿妧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主子。
“我记得二叔府中几个姑娘都有自己的份例。”林珩听见阿妧竟没有果子吃,喃喃了一句,就露出几分了然。
一个失了母亲,自己还是个傻子的没有依靠的庶女,谁不在阿妧的身上踩一脚。
“少吃一口,不,不算什么。”阿妧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蛮苦逼的,这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小傻子,还是个出身低人一等,往后就算嫁人也要被嫌弃挑剔的庶女,只是她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心胸却宁愿豁达些。
她也不想总想着从前那些苦逼的事儿叫自己不开心,此刻反而伸出肉窝窝的小爪子来摸摸青梅的脸,探身傻笑安慰道,“往后在一起,可好可好。”她从榻上探出小身子,蹭了蹭青梅的脸。
“姑娘。”青梅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林珩无声地看着阿妧。
“知足常乐,十妹妹明白这个,就比旁人聪明百倍。且旧事过去不必再提,咱们往前看。”
他也不知道阿妧能不能听懂,只含笑温柔地说着话。
阿妧哼哼唧唧地就栽倒在林珩的怀里滚,看着那修长优雅的手中红彤彤的果子流口水。
林珩就越发想笑了,从一旁取了小小的银刀将果子一分为二,一瞬间的水灵灵的香甜气叫阿妧抽了抽小鼻子,她看林珩自己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一半儿给她,急忙抱着这青年修长的手也傻笑着咬了一口。
就在这许多丫鬟震惊诧异茫然的目光里,兄妹两个将果子吃了,阿妧就倒在了林珩修长的腿上摸了摸自己滚圆的小肚皮,什么忐忑惶恐都不见了,心满意足地滚动。
“国公爷太太回来了。”就在她膝枕了一下自家俊秀的堂兄时,就听到外头传来通报。
林珩就见胖嘟嘟的小团子用肉眼可见的模样炸了炸毛儿,方才的惬意与悠闲都不见了,连滚带爬地滚到了自己的背后,把自己的小身子给藏起来。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强忍着不要笑出来。
“哟,大哥儿回来了?”帘子哗啦啦地被挑起来,阿妧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几道脚步声,她抖了抖小身子,想到自家那倒霉冷酷的亲爹南阳侯,再想到这位大伯父宁国公与南阳侯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对宁国公的为人没什么指望了。
心里藏着几分害怕,她颤巍巍揪着林珩身后的衣裳偷偷探出一颗小脑袋,却见门口处最前方走进来一双中年男女。
男子容貌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中等,气势也……中等。
好一个掉进了人堆儿就寻不见人的普通人。
且这中年男子穿着也不过寻常,蛮中等的,阿妧就眨了眨眼。
她的目光不感兴趣地从中等男人的身上转过去,就见他的身边正立着一个气韵雍容的中年美妇。
看她眉眼与林珩还有几分仿佛,阿妧就眨了眨眼。
这就是宁国公夫妻?
怎么瞧着宁国公跟她那侯爷爹不大像啊。
见宁国公夫妻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憔悴疲倦,阿妧虽见这两人仿佛十分和气,只是这世道人不可貌相呢,还是不敢从林珩的身后爬出来。倒是那中等男子宁国公不大关心地看了一眼儿子,之后猛地将目光紧紧地钉在了儿子的身后,就见一颗圆滚滚的团子怯生生地在儿子的身后探头探脑,见自己看她,瘪了瘪嘴儿,又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小脑袋。
宁国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谁家的啊?”他脸上还带着倦容,却兴致勃勃地几步到了林珩的面前,探头往儿子的身后看。
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又急忙缩了回去。
林珩就见识到宁国公的热情了。
感到自己身后的衣裳都要被揪破了,他无奈地回头,将撅着小屁股往自己怀里拱的小团子给挖出来,举到宁国公的面前。
十姑娘的脸顿时就被吓白了。
宁国公倒吸了一口凉气,搓了搓手,眼睛里都往外冒绿光,就要去抱这小团子,嘴里紧张地问道,“这谁家丫头叫你给拐了来?”
不告而来的阿妧抖了抖,准备迎接宁国公的愤怒。
“干得好!”
她正被举在半空闭着眼睛等待被扫地出门的悲惨命运,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诧异地张开眼睛,抬头在半空晃悠着,呆呆地看住了对自己笑得十分扭曲的宁国公。
“父亲,别吓坏了十妹妹。”林珩最知道亲爹是个什么货色了,不由无奈地叫宁国公收敛些。
“好好好!”宁国公看着歪头一脸懵懂的小团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十妹妹?这是你二叔府里的?”那中年美妇显然是看不下去堂堂国公如此丢脸了。虽宁国公生了一张路人甲的脸,只是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国公爷的体面尊严是不是?
她缓缓上前,见那小团子呆呆地晃悠了一下,试探地,讨好地仰头对自己夫妻笑了一下,又急忙转头去求助地看林珩,那眼里的依赖叫她诧异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方才叹了一声将阿妧给接到自己的怀里。
抱住阿妧的一瞬间,宁国公夫人挑了挑眉。
挺沉的。
只是虽是个女子,然而抱着胖嘟嘟的阿妧,她却并未露出吃力的表情,轻轻松松地托着惊慌地冲着林珩伸手的阿妧坐在了一旁。
阿妧坐在宁国公夫人的怀里僵硬着小身子不敢动了。
她唯恐触怒了宁国公夫人。
“小小的,倒是可怜极了。”见她怯生生不敢动,宁国公夫人美丽的脸上就露出淡淡的怜惜。她温柔的手轻轻地落在了阿妧的脸上,见小团子抽噎了一下去看林珩,她那长子也关切地看过来,不由露出几分诧异,推开急忙凑过来的宁国公就和声与林珩问道,“你二叔呢?怎么她竟在你的身边?”
这多奇怪呢?人家亲爹人影也不见,反倒是这个儿子抱着堂妹不撒手。
“二叔说,把十妹妹送我了。”
“这是什么话!”
“母亲也知道,二叔一向言出必行,他不大喜欢十妹妹,说不肯养了。”
见宁国公夫人的脸上露出几分异色,林珩就轻声说道,“十妹妹年幼,在那府里断没有个活路儿的。儿子就自作主张,带着十妹妹回了府里。”
“干得好!”宁国公已经解了腰间的玉佩,悬到阿妧的面前晃来晃去。
见小团子伸出胖嘟嘟的小爪子,直起小身子一下一下去抓那晃晃悠悠的玉佩,抓不到就撒赖抓住自己长长的衣袖,宁国公只觉这娇娇软软的与自己撒娇才叫共享天伦呢,顿时露出一个陶陶然的表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股脑儿把玉佩荷包的往小团子的小胖爪里塞。
给给给!
要啥给啥!
“你!”见宁国公一转眼就讨好了小团子,这小团子一转眼也忘了方才有多害怕,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地看了这没心没肺的两个,片刻,方才叹息道,“既然你说这孩子可怜,那只怕她是真的可怜。也罢了,你既然喜欢她,可见她必然有叫人疼爱的地方。这小小的,叫人瞧着心里也不落忍。更何况咱们国公府里也不缺她这一个小丫头的地方。只是旁人也就罢了,你二婶处……”
她嗔了林珩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对儿子的疼爱叹了一口气。
“我请你二婶过府商量商量。”
第5章
“二婶?”
“知道你喜欢你十妹妹,只是无论如何,不叫你二婶点头,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见林珩俊秀的脸慢慢地红了,宁国公夫人轻叹了一声,与儿子温声说道,“这府里头,若咱们都不给你二婶做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叫你二婶的面子往哪里放?”
特别是带走了南阳侯府的庶女,这叫人知道,不是等着叫人诟病南阳侯夫人苛待庶女得叫人家堂兄都看不下去,或是宁国公府压根儿就没把南阳侯夫人放在眼里么?
但凡将南阳侯夫人放在心上,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带走人家的庶女就带走了?
“母亲,儿子哪里会那么糊涂。”
林珩见宁国公夫人言谈之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不认同,急忙说道,“我抱着十妹妹在二叔府中一路走来,许多丫鬟婆子都看见,我也并未隐瞒说要带十妹妹回府里。只是二婶却并未叫人阻拦儿子,因此儿子就想着,二婶就该是默认了。”
阿妧的那小院子漏得跟筛子似的,还能没有南阳侯夫人的人?可是就算知道南阳侯将阿妧丢给了林珩,南阳侯夫人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叫林珩出了侯府……
都是贵族世家出身,这形同默认,彼此之间都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就是你二婶的不周全了。十丫头又不是小猫小狗,说给了咱们就给了咱们。”
“其实给了咱们也挺好的。”
宁国公见阿妧胖爪子里抓着玉佩荷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还跟自己不再陌生,反而亲昵地凑在一起,就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偷偷儿捏了捏肖想已久的小胖爪子。
“所以才叫弟妹过来。”宁国公夫人见宁国公看着阿妧的眼睛都亮了,一时无奈,一时又忍不住摸了摸阿妧的小脸儿。
她与宁国公伉俪情深,已经生下了两个儿子,只可惜宁国公与她最喜欢女孩儿,却因她生育次子的时候在宫中遭了难血崩差点儿死掉,因此伤了根基再也不能有孕。宁国公喜欢女儿,可是却因与她感情极好不肯纳妾,因此女儿就成为夫妻两个的一点遗憾。
她本以为想要个软乎乎会吐泡泡会讨好的小丫头,得等林珩或是次子成亲之后了。
谁知道天上掉下来个没人养的十丫头。
这真是天上掉团子。
十丫头若真没人养,他们来养好了。
“那行,正好儿叫弟妹一块儿去见老太太。”宁国公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南阳侯夫人。
他看起来特别急,那张特别中等的脸上恨不能龇牙咧嘴的。阿妧歪头,小爪子里捧着自己的玉佩和荷包,捏了捏,觉得蛮值钱的,见宁国公夫人笑着看着那普通中等的宁国公,就偷偷儿从宁国公夫人的腿上往林珩的方向爬动,小屁股一扭一扭,不时回头紧张地看宁国公夫人一眼,见这美貌可亲的大伯娘仿佛没有察觉,就往林珩的面前爬的更欢了。
见她爬过来,林珩急忙伸手把她接到自己的面前。
“给,都给大哥哥。”胖嘟嘟的小团子捧着自己才得到的玉佩和荷包,借花献佛,眼睛亮晶晶的。
她圆滚滚一团,两只小爪子费力地举着。
林珩呆了呆,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给我的?”
“给大哥哥。”
阿妧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见林珩接了,顿时眉开眼笑地扑进了堂兄的怀里打滚儿蹭蹭。
“最喜欢,大哥哥。”她深情地仰着圆圆的小脸蛋儿说道。
宁国公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扑过来扒着床榻,两只眼睛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玉佩真好看。”林珩见宁国公悲愤得欲生欲死,越发地觉得有趣儿了。他笑着捏了捏阿妧的胖脸蛋儿,见她眼神清澈,完全不在意那玉佩和荷包,反而因为给自己东西因此开心得不得了,就越发地笑了起来。
他说出这句话,就见小团子呆了呆,咬着胖手指翻了翻自己精致的小衣裳,见除了衣裳身无长物,胖团子想了想,回头默默地看住了正眼巴巴等待自己的宁国公。
她歪头看了看宁国公腰间另一枚紫玉佩。
想了想,她凑过去吧嗒啃了宁国公半边儿脸的口水,“喜欢!”
宁国公神魂颠倒,叫胖狐狸勾搭着痴痴笑着解下了紫玉佩。
胖团子急忙接过,回头捧给自家堂兄。
林珩再稳重的性情也笑得直不起身了,见宁国公回头扑进了宁国公夫人的怀里哭着问一万句“为什么”,他只在阿妧傻笑的目光里掩着嘴唇侧头笑了许久,方才回头将两枚玉佩都系在了阿妧的腰间。
只将荷包揣在自己的长袖里,他把这软乎乎的小东西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大哥哥只要这个就足够。别的,都是十妹妹的。”只是他想到阿妧什么都愿意给自己的样子,又觉得这小东西傻得叫自己心里熨帖。
“我的就是大哥哥的。”胖团子急忙说道。
“那我的是不是十妹妹的呢?”林珩就含笑问道。
胖团子扭着小衣裳想了想,有些害臊,又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这个也可以有。”
“这丫头,也不知是……”宁国公夫人虽从前并未见过阿妧,只听说南阳侯府里头有个痴傻的小儿,然而都说传言不如见面,她这见了阿妧,见她虽然憨憨的,却并不痴傻,总是在心里诧异了几分。
只是想到这小团子生母死了,她便叹了一口气与宁国公说道,“大哥儿说得也是,叫十丫头在那府里头,也着实可怜了些。”她顿了顿,又回想着问道,“她生母是阮氏?我怎么仿佛记得当年她还生了一个庶女?”
“是咱们林家的六女,小名唤作阿萝。我见过一回,最出挑的模样儿,咱们满府的小姐里头,那个最好看。”
宁国公就漫不经心地说道。
因他没有女儿,因此馋得不行,他两个弟弟家的女孩儿都叫他的一双贼眼给留意很久了。
因此,虽宁国公太夫人不待见南阳侯府的几个庶女,从不叫这几个庶女来府中请安,然而宁国公却多少知道家里女孩儿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