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在侯府之中风光,连正经的两个嫡出的姐姐都不及她显赫,可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当面提及,总是感到丢脸。
只是提及此的是南阳侯,阿妤就只好默默地忍耐了。
“我苛刻?“宁国公就反问,面对弟弟顿时脸色不善了。
团子都骗回来了,族谱都改了,就不必对弟弟和颜悦色了!
“本王四处走走。”靖王敏锐地感到阿妧十分伤心,就霍然起身冷冷地说道。
“这怎么行?岂不是怠慢了殿下?”南阳侯夫人倒是没有叫两个女儿去攀附靖王的意思,盖因南阳侯夫人都帮自家闺女给挑好了未来夫君人选,虽不及靖王皇子之尊高贵强势,可是也是十分温柔的勋贵少年,只是不肯在南阳侯府中冷落了靖王罢了。
此刻见靖王稳稳地抱着阿妧起身,那小团子团成一颗球儿把自己埋进靖王高大的怀抱里,不知怎么,南阳侯夫人心中就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不然我陪殿下走走?”林唐如今禁卫宫中,与靖王也蛮常见的,笑嘻嘻地问道。
“不必。”靖王断然决绝。
“那殿下认识路么?”林唐凑过来,漂亮的脸蛋儿上就露出几分笑意与了然。
靖王挑了挑眉。
“殿下不是就想带着这丫头去从前的旧居去?”林唐看似一个富贵出身的公子哥儿,然而目光却十分敏锐,见靖王紧张阿妧,心中一转就知道了几分。
见靖王眯了眯眼睛,他就急忙低声笑着说道,“我带路。只是殿下放心,我不会打搅殿下的。”他实在是聪明又伶俐,靖王也确实是想叫阿妧回从前的住所去瞧瞧,或许不会再为阿萝对她的冷落伤心。因此便微微颔首,与林唐一同走了。
“你们也下去,我与老太太,你们大伯父有话要说。”南阳侯就吩咐道。
阿妤也十分担心乐阳郡主究竟如何了,若当真脸上的伤好不了,那往后怎么拉拢南阳侯的心呢?急忙点了点头,顾不得阿萝转身走了。只有阿萝,衣带翩跹,风流美丽地给众人施礼,方才告退。
“你从前就住在这里?”靖王一路跟着林唐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院子,这院子在南阳侯府后宅中已经是十分凄冷的地方,人迹罕至,或许是因阮姨娘已经死了,大门紧闭,连个丫鬟都不见,只有外头的一片的桃花林,虽如今尚且有些寒冷,可是却有些桃花盛开,灼灼的开起来,生机勃勃。
靖王见林唐识趣儿地笑了笑就走了,这才单手抱着阿妧,一只手推开了这院子的大门。
清冷中泛着冷香的气息从里面透出来,阿妧抱着靖王的脖子,呆呆地看着里面。
那样精致细腻,陈设摆件,都带着浓重的南朝的味道,还有小小的亭子,上头环绕着已经干枯的葡萄藤,下头是小小的石桌。
阿妧只觉得满目的清幽,她不由自主地抱着靖王哽咽了一声。
靖王见那小身子抽搐着,仿佛很伤心,垂了垂眼睛,将阿妧放在地上推了推她。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左右这院子里没有人,不如叫阿妧在这从前的家中自由自在。且靖王虽然在军中习得了几分粗豪的性子,可也知道女人住的地方,特别是别人家小妾从前住过的地方是自己本不应该进去一探究竟的。
他抱臂靠在门边,仿佛守护神一样,阿妧仰头怔怔地看着这垂目冷峻,可是心思却细腻温柔的皇子许久,突然扑过去抱住了这少年修长有力的双腿。
“谢谢,谢谢你。”与靖王遇见不过一天,可是她觉得不知说过多少谢谢了。
“去吧。”把这颗圆滚滚扑过来的小团子给摘下来,靖王低声说道。
他冷峻有些坚硬的眉眼就在眼前,阿妧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吧嗒亲了一口,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靖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愣了愣。
只是阿妧虽然亲过宁国公,偷偷儿亲过堂兄林珩,还大大咧咧地亲了自家堂姐阿宁,可是如今却终于知道羞涩是什么个意思了。
她头也不敢回,唯恐靖王想明白自己吃了他的豆腐进来抽自己,圆滚滚呼哧呼哧地滚进了这院子,顺着模糊的记忆,就慢慢地走进了从前的房间。房间里很熟悉,阿妧仿佛还依稀能够想到那曾经有个病怏怏眉目清冷,可是目光慈爱的美丽女子对自己微笑。
她不由自主地就走进了房间,摸着那自己能摸到的所有,心酸不已。
她没有见过阮姨娘,可是这身体的记忆却在告诉她,那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母亲。
走过了一旁的梳妆台,阿妧正摸着一把精致细腻的白玉梳子发愣。
这梳子的白玉细腻温润,上头细细地刻着精细的花鸟,仿佛是被人时常放在手中把玩,因此越发温润。
“妧妧。”就在阿妧觉得阮姨娘似乎也有几样儿好东西,又很好奇她既然已经过世,为何这样贵重的东西竟然无人来拿走,反而依旧放在旧居之中,却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
她吓得脖子上的狐狸围脖儿都炸了毛儿,圆滚滚的小身子恨不能弹起来地往后跳了一下,顺势看去,就见一道月白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那优雅静美的身影,此刻退去了之前的浮躁与轻浮,变得温柔起来。
阿萝美眸中含着晶莹的泪眼,捂着嘴看着呆呆看过来的小团子。
“啊。”阿妧急忙将白玉梳子放在桌上,两只小手儿背过去,小声儿说道,“没拿。”
“你在这院子里,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婀娜纤细的少女莲步轻移,仿佛月宫仙子踏月而来,身上带着浅浅淡淡的香气。
她走到阿妧的面前,伸出一只细腻雪白的手来。
小团子不由自主闭着眼睛缩了缩自己的小脖子。
“别怕,姐姐怎么会伤害妧妧。”见这胖嘟嘟的小东西怯生生地张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阿萝的眼泪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摸着阿妧雪白的脸颊就柔声问道,“国公府里还不好?国公爷还有国公夫人,对你好不好?”
见阿妧头上身上都是精细的东西,她美丽的眼睛里就带了几分释然的笑,柔声说道,“你能过得好,那就好。”她见阿妧看着自己发呆,就以为她还是如从前那般傻傻的。
“不理我。”这简直完全变了个人儿的好么?
方才还看都不看她呢。
“那时有外人在,我不能对你好。”阿萝伸出手,垂了垂眼睛,几滴清泪就落在了阿妧的衣裳上。
她急忙抹了脸上的眼泪,见阿妧仿佛是习惯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就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极美的笑靥。
“小东西,你还记得啊?”那从前傻傻的,蒙昧的小团子,什么都不明白,可是从小儿就已经知道抓着她的裙子,摇摇摆摆地蹬着小腿儿捏着点心傻笑着跟自己玩耍。
外头的人都说妹妹是个痴儿,可是阿萝却觉得自己的妹妹,那个依赖着自己,就算是有点心却知道先喂给自己尝一尝的妹妹,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她微笑着看许久不见的妹妹流眼泪,就见小团子迟疑了一下,拿自己的一双小手儿给她擦脸上的泪水。
“别哭,我好好儿的。”阿妧小声儿说道。
“你乖啊。”阿萝警惕地往外看了看,这才含着眼泪把阿妧给放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阮姨娘死前,拉着她的手,眼泪都流进了发间。
“不管发生什么,别忘了你妹妹,别叫她吃苦。”
妹妹是痴儿,她是聪明的,于是她得叫妹妹有一个幸福安稳的人生。
阮姨娘死了,她先挑了乐阳郡主,就知道她那位侯府父亲,一定会将阿妧送去给南阳侯夫人。
若能记在南阳侯夫人名下,哪怕阿妧是个小傻子,往后也不会过得很坏。
乐阳郡主那般心机狠毒的女子,她怎么会将阿妧给送到那火坑里。
“身上的衣裳换了?”见阿妧穿着精致的,连刺绣都是金线银线奢侈非凡的华美的小裙子,阿萝美丽的眼角眉梢就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她见小团子抱着自己,与从前一般依恋在自己怀中,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柔声说道,“我在外头对你越坏,乐阳与阿妤才会越不把你放在心上。她们就会得意地说,瞧瞧阮氏养出的白眼狼,连亲妹妹都顾不得了。她们乐得看我们的笑话。只是我对你越不好,国公府里头,才会越怜爱你。因为除了他们,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世人,都是怜惜弱天生都是喜欢做英雄的。
孤苦无依的小孩子,总是会叫人心中更爱惜几分。
“你对我好,大家也不会不喜欢我。”阿妧低声说道。
阿萝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你的衣裳别怕。不过是寻常的柳絮,没有恶疾。”
她眉眼温柔,笑意潋滟地轻声说道。
“哦。啊?!”小团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霍然将头抬起来,看着自家美貌无双的姐姐。
那个什么听这个意思,莫非她那小衣裳里的猫腻儿,其实是阿萝干的?
乐阳郡主做了背锅侠啊?!
第30章
“别怕别怕姐姐。”
见阿妧小小的,看着自己仿佛呆滞了,阿萝急忙摸了摸妹妹的脸。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阿妧的脸上。
“不怕姐姐的。”阿妧突然觉得很心酸。
虽然知道乐阳郡主这件事是无辜的可是她却并不觉得阿萝做错了。
她做的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自己过得更好。
难道要她白莲花地指责姐姐做错了?
哪怕阿萝做了坏事可阿妧还是会永远站在阿萝的身边。
“小秘密我和姐姐的。”她趴在阿萝柔软带着清香的怀抱里,小声儿说道。
这个时候阿妧心里对宁国公夫妻说声抱歉并不想将这件事是阿萝做的对他们说清,哪怕这样隐瞒很对不起宁国公夫妻对自己的爱,可是她真的不愿阿萝在宁国公夫妻眼里还添上一个有心机小小年纪就能陷害别人的标签。
她这一生都不会隐瞒宁国公夫妻更多的事,可是只有这一件,这一件
她抱着阿萝忍不住眼泪落下来,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襟,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暖和。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原来被这样爱着,保护着。
她其实一直都过得很幸福,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
“我听父亲说了日后你过继给长房这也很好。”阿萝当初陷害乐阳郡主的时候本不过是想着坑乐阳郡主一个大的若南阳侯夫人有手段抓住这个机会,那借着阿妧之事将乐阳郡主给打落尘埃,想必日后多少会善待对自己有用的阿妧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的事儿真是这么巧,阿妧竟然因可怜叫长房的林珩给带回了国公府。此刻见阿妧胖嘟嘟眉眼儿安然,身上的小衣裳小首饰都很精致,阿萝动了动嘴角,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六姐姐?”阿妧歪了歪小脑袋,圆滚滚的眼睛瞪圆了,看着自家姐姐。
“没什么。”阿萝的眼角露出一个尚存泪意的笑,摸着阿妧白嫩的小脸儿柔声问道,“在那府里,你管夫人叫什么?”
“母亲。”阿妧两只小爪子放在小肚皮上,老老实实地仰着头说道。
她有些不安,唯恐阿萝埋怨自己只知道攀高枝儿管宁国公夫人叫母亲,却忘记自己的生母阮姨娘,可是紧张的时候,却见阿萝轻松地笑了。
“叫的对。往后好好儿过日子,不要忘了我。可是一定要孝顺夫人与国公爷,知道么?”阿萝几缕青丝垂落在雪白的脸上,脆弱又美丽得惊心动魄。她见阿妧怔怔地看着自己,眼泪又慢慢地落下来,勉强笑着说道,“等往后,往后姐姐有出息了,一定把你接回来。”
她就算落泪的时候依旧很美,见阿妧下意识地点头,她回头匆匆地擦了脸上的眼泪,转过脸来,目光变得严厉。
“不许在别人面前提到我,听见没有?!”
“姐姐”阿妧紧张地握着她面前的衣襟,摇了摇小脑袋。
见她执拗得依恋自己,阿萝咬了咬牙,伸手用力地抽在了她的小身子上。
“不许给我说好话,听见没有?!”阿妧好不容易才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可是阿萝却明白,她能够成为国公府的女儿,可是根基浅薄,一个小傻子,随时都可能失宠。
想到阿妧一向都呆呆的,阿萝唯恐宁国公因阿妧得寸进尺厌恶了她,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随便管别人认爹!这侯府里是我的地方,除了父亲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她知道阿妧听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只好咬牙一把将阿妧的小身子推在地上。
“走吧,再也别回来!”
她见阿妧滚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急忙憋住了眼里的眼泪,转身就走。
纤细婀娜的身影匆匆地往外头去,阿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就落了下来。
她初来乍到,不能并不应该对阿萝有许多的感情,甚至她觉得自己对阿萝都不及对靖王的感情,可是看见阿萝那柔弱的背影,不知怎么眼泪就涌出来,叫她呜呜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着那少女的声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摇摇摆摆地走着,抽抽搭搭地叫道,“姐姐,姐姐!”她就看见阿萝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之后消失在了九曲十八弯的院子的回廊里。
胖嘟嘟的小团子走路都不稳当,吧嗒摔在了地上,一边滚一边哭起来。
另一端脚步声飞快地过来,一双大手匆忙将她的小身子给抱起来。
熟悉的气息叫阿妧一下子就转身抱住了靖王的脖子,把全是眼泪的小脸都埋进了靖王的颈子里。
“殿下。”她抽噎地叫了一声。
原来她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这样地爱着,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如今过得好了,可是阿萝的日子却不知该如何。
她留在乐阳郡主的身边,往后又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别哭了。”靖王抱着远离软乎乎暖烘烘,抽抽搭搭的小团子,只觉得狐狸毛儿在脸颊上蹭来蹭去,小东西把眼泪鼻涕的都蹭在他的脖子里。
若换了别的女子,早八百年就叫靖王殿下给一脚踹到天上去,再回头大卸八块了,盖因靖王殿下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换了皇帝陛下,见女子无助地在面前哭,必定万般怜爱叫她展颜。可若靖王看见女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只有一招儿。
踹飞了呀。
然而此刻抱着阿妧,靖王却舍不得。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地顺着阿妧软乎乎的小身子,听她抽抽搭搭,听她喃喃地说一些傻话,不由眯着眼睛将目光投在方才惊鸿一瞥的那道美丽的身影上。
“我都听见了。”见阿妧的脸色一僵,抬头流着眼泪吸着鼻涕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红得叫人可怜,靖王此刻半点儿都不计较这团子在自己脖子里留下的那点儿痕迹了,背靠在墙上,托着阿妧的小屁股叫她可以舒服地趴在自己的怀里,眉目冷峻地说道,“她是对的,你该听她的话。”
小小年纪就敢陷害乐阳郡主这亲爹的爱妾,阿萝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伶俐人,这样的女孩儿在南阳侯府就可以过得很好。
“国公府中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她若是去了,还不如在侯府里。”
“六姐姐也可以留在长房么?”阿妧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可是却忍不住问道。
“她和你不同,姨母不会喜欢她。”
宁国公夫人不会喜欢心机深沉的阿萝,靖王真是门儿清,更何况,宁国公太夫人也不会容忍长房再三将南阳侯庶女给带进国公府。
“可是六姐姐,六姐姐”
阿妧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法子在阿萝不知会不会吃苦的情况下,自己在国公府里过快活幸福的日子。
“你放心。乐阳挨了打,在侯爷面前丢了脸,日后只会更贤惠。”
如何贤惠?当然是玩儿命对阿萝这个别的女人生的女孩儿更好才是。只怕日后乐阳待阿萝要越过她亲生的阿妤,好来在南阳侯面前讨好。
毕竟,乐阳郡主拿的可是善解人意的人设,哪里敢如同南阳侯夫人一般不把小傻子当回事儿呢?见阿妧惴惴不安,靖王垂了垂眼睛,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你姐姐在外疏远你,才是对你好,也是对她好。”
只要阿萝在外表现与乐阳郡主亲近,乐阳郡主才会安心善待阿萝。
“真的么?”阿妧什么都不懂,可是她却很信任靖王,看着靖王那黑沉可靠的眼睛许久,她抿了抿嘴角,一边掉眼泪,一边抽噎地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
“相信殿下。”如果靖王的话都不能相信,她还能相信谁呢?
“别哭了,哭得本王心都碎了。”靖王就有些心疼地说道。
明明是一只圆滚滚天真可爱,喜欢打滚儿撒娇的团子,这才是靖王殿下最喜欢的不是?谁知这团子哭得眼泪吧唧的,那叫靖王殿下瞧着,简直天打雷劈了好么?
这世上的团子们不都应该快快乐乐地做团子的么?!
十姑娘突然觉得自己哭不出来了,嘴角抽搐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英俊少年。
她觉得有点儿懵。
心,心碎?
只是见靖王一脸沉稳地陈述,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误会了靖王殿下对团子们发自肺腑的爱护,此刻怔怔地看着靖王,慢慢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低声说道,“那六姐姐往后可怎么办呢?”
她并不像是传闻中那样痴傻什么都不明白,靖王也一点都不怀疑,耐着性子安抚她,见她眼睛都红了,便放低了声音,伸手将一旁早春的花儿掐下来一朵放在她的手中说道,“女子一生,长于母家,生与夫家。她在侯府可以无忧,日后她的婚事,我也会为她斟酌。”
为了团子的快乐,都值得!
靖王军中有的是青年武将,分一个给阿萝,保证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安乐,叫阿妧放心也是可以的。
小团子圆滚滚的大眼睛一下子就张大了。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三包?
“真的可以么?”能被靖王认可的武将,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人,也一定会是人品值得被托付终身的人,阿妧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她扭着小身子好焦急的样子,靖王见她胖嘟嘟一团,却只在意阿萝,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对阿萝的嫉妒,一边在心里给这个竟然敢用眼泪与可怜勾引自家团子的美貌少女画个大叉叉,一边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放心,必定是最好的人。”
往后给阿萝挑一个最优秀的武将,回头就叫这武将滚去戍边,才不会叫狐狸精在团子的面前招摇呢。他心里冷哼了一声,见小团子抓着自己的衣襟无限依恋,大手就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抹了抹。
“日后,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来告诉本王,不许一个人哭。”
团子们都需要爱惜。
“知道了。”阿妧垂头扭了扭火红精致的小衣裳,突然脸色一白,小手儿不动了。
“怎么了?”靖王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爪子。
“我穿了红色。”想到阿萝穿的月白,阿妧的脸是当真苍白了。她终于明白阿萝为何对自己欲言又止。那是因为,阮姨娘才死了,自己却没有如同阿萝一般穿素净的颜色。
想到这里,阿妧就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想到自己这入了国公府的一日,看似欢快,实则轻狂得忘乎所以,就觉得浑身冰凉。她把自己急忙缩进靖王温暖有力的怀里,声音嘶哑地说道,“姨娘我不该”
她并不埋怨宁国公夫人或是阿宁给自己穿了大红的衣裳,因为对于宁国公夫人来说,一个姨娘的生死,本不是她在意的。
她只是自责自己,哪怕阮姨娘当年爱护的并不是自己,可是自己得到了这个身体,那就应该为阮姨娘守着这最后的孝道。
身上的红色,叫她愧疚得没法面对所有人。
更何况,若她去对宁国公夫人提起此事,或许宁国公夫人想到了,还会对她感到愧疚也说不定。
她不愿因自己叫宁国公夫人对自己感到抱歉,或许还会自责没有想到那些事儿。
因为那都是宁国公与阿宁的好意,自己得到了爱惜,又怎么能挑三拣四呢?
“嗯。”靖王修长的手臂护着阿阮,许久,方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只是,你如今是长房女,不好在姨母面前穿丧气的衣裳。”不然岂不是克了宁国公夫人?见阿妧垂着小脑袋点头,靖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几分阿妧看不见的心机低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叫你可以穿几天素净的颜色,也叫姨母不会因此自责。”
见阿阮抬头期待地看着自己,靖王紧了紧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轻声说道,“你只要对来本王的王府小住几日。在本王府中,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尽了心意,又不会冲撞姨母,更不会叫姨母为你担心。”
阿妧呆呆地看着眼前一脸正义的靖王殿下。
“眼睛也红了,不想叫父亲担心。”她垂着头小声儿说道,算是默认了靖王的提议。
她一答应,靖王的嘴角就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他眼底充满愉悦地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慢吞吞地说道,“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带你回家,不必知会姨丈了。”
他说完,见胖嘟嘟的小东西低低地应了一声在自己的怀里缩成一颗球,只有一双小耳朵红了耳尖儿抖来抖去,越发心里痒痒,无声地穿出了南阳侯府,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