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兄也是,和气得不行,从前还劝三皇兄对太子顺从些,到底是储君,是咱们日后头上的天,还得指望太子过日子呢。”四公主继续说道。
四公主有些怅然。那时,她心里也觉得四皇子与太子低头,是个明白的人。
夷安听了这话,转头揉了揉眼角。
这么明显的挑拨,四皇子看起来不白给呀。
都是皇家血脉,谁不觉得自己最高贵呢?听到这话还不炸锅?
“若是我,听了这话,就要不服气了。”夷安脸色冷淡的看着远处,却见仿佛有两个女子并肩而来,有些看不真切,便停住脚,与四公主低声道,“什么叫头上的天呢?身为皇子,凭什么叫他压在我的头上呢?”
她见四公主脸上变色,眼中生出了悲哀来,显然是想明白了,这才摇头道,“抬着三皇子往前头去,他在后头捡现成儿的,这个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四皇子这种拿人当枪的,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三皇子叫人说一声反太子的逆徒,他倒成了老实本分日后天下大乱主持公道的好人。
“罢了,日后我只嫁了表哥,可不敢管后宫的事儿了。”四公主简直觉得这宫中实在是个不能讲良心的地方,嘴角抽搐了一个,认输了,耷拉着头哀怨地说道,“一个个算计成这样,不累么?皇位真的那么好?”
“人各有志罢了。”夷安就见前头走来的,竟然是太子妃与一个脸上带笑的陌生女子,急忙迎上去请安。
“这是平阳侯府的长安县主,你只唤她一声长安就是。”太子妃许久不见夷安,此时就露出了欢喜之色,见那身边那女子正含笑看着,便将夷安拉在自己的面前,指着她与夷安说道,“这是项王妃,这些时候你不在宫中,这是第一次见了。”说完,与项王妃彼此一笑,竟带了几分和气。
夷安一怔,这才听明白这位是三皇子的正室,传说中那位右都御使的闺女,便带着几分郑重地看过去,就见这位项王妃容色秀丽,带着几分诗书之气,一双眼睛内敛和善,见夷安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颔首后,这才与太子妃轻声道,“日后都是一家人,如今见着了,才好亲近。”
她迟疑了片刻,这才仿佛不经意地说道,“我听我家王爷说,陛下仿佛还要与清河王赐婚,该是赐个侧妃,这也是喜事了。”
她说是喜事,不过是叫夷安惊醒,这一次,连太子妃都侧目了。
“谁家的女孩儿?!”太子妃十分喜爱夷安的,哪里舍得叫她吃亏,此时急忙问道。
“依稀是韦家的姑娘。”项王妃见夷安对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目光,脸上不由微红,想了想,便继续说道,“旨意未下,只是王爷有些门路知道了,因此与我说起。”
当日项王乃是用幸灾乐祸的语气与项王妃说起,只是那模样实在不堪,项王妃多少听说过项王叫夷安折了脸面,如今见项王如此,竟与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更觉不耐,况夷安乃是薛皇后最爱的侄孙女儿,卖个人情自然不在话下。
有薛皇后在,谁敢接这赐婚呢?
“韦家?”四公主嘴角一抽,急忙问道,“韦妃娘娘的娘家?”
她一边说,一边与夷安对视了一眼。
“正是。”项王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四公主张口就是韦妃,便微微点头。
“你这不是报应吧?”四公主扒着脑门蹦青筋的夷安,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怎么刚坑完了韦妃,就有韦家的姑娘要插一腿呢?
“喂!”夷安瞪了这不知道哪伙儿的家伙一眼,这才与项王妃道谢。
“韦家势大,是勋贵之中的大家。”项王妃好人送到西,顿了顿,便提点了一句。
这种勋贵大家,可不敢叫那位清河王提着大刀片子架人家小姑娘的脖子上,瞪着眼睛要杀人全家了。
杀也杀不完不是?
项王是个很讨厌的人,难得项王妃不管心中如何,竟与人十分亲切。夷安知道,这只怕就是那位美人儿给乾元帝吹的枕头风,这是知晓萧翎手中有了一军的兵权,因此舍了韦家的一个女孩儿来与自己争宠,也觉得这行动够快的,不由笑了。
思虑片刻,她再次与项王妃道谢,见她仿佛与太子妃十分亲近,说起项王时虽口中看似敬重,然而眼中却又有些不以为然,便知道这位心里有自己的主意,道谢后,这才慢吞吞地带着四公主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四公主都急的火上房了,见夷安还慢悠悠地,恨不能使劲儿摇一摇这个家伙,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抓着夷安的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咬牙低声道,“你怎么不着急?!”
“赐婚,是要玉玺的。”夷安慢慢地说道。
四公主一口气憋在嘴里,不说话了。
她想起来了,玉玺,叫薛皇后从乾元帝手里抢走了。
“若口谕,你该怎么办?!”四公主翻了个白眼儿,与夷安低声急道,“真有个侧妃,哪怕只是个摆设呢,那也碍眼不是?!”
她有点儿替夷安委屈,此时便很难过地说道,“做什么算计你呢?!你们俩好得一个人儿似的,做什么叫外头人来碍眼?”这些天她亲眼所见,萧翎与夷安之间越来越好,正为好友欢喜,又听了这个,哪里憋得住,顿时对韦妃就生出了怨恨来。
“从前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藏奸的!”四公主便低声骂道。
不是藏奸的,为什么要抢夷安的姻缘?
天底下没人了?非要做侧妃?!
“若是口谕,太不郑重,谁会当一回事儿呢?”夷安就笑了,安抚地说道,“韦家可是大族,这么打脸的事儿,可干不出来。”
况口谕,听见了的才叫口谕,谁会听到呢?谁听到了,会说自己听到了呢?
太想当然了些。
“不管如何,这是清河王闹出来的,要叫他知道!”四公主赌气的不行,回身叫了一个宫人往外头与萧翎送信儿去了,这才与夷安顿足道,“咱们不替他操心!若连这样的事儿都接不住,还说什么保护你呢?”
她吸了吸鼻子,漂亮的小脸蛋儿都暗淡了,看不出之前说起表哥时的欢喜来,夷安心里一软,便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况,”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没有人,能夺走我的夫君。”
大族又如何?赐婚又如何?
她说不行,谁都不能往她的府里塞人!
若给脸不要脸,她就只能送人去死了。
“不过,这是看中了清河王的兵权?”四公主顿了顿,便疑惑地问道。
“谁不喜欢兵权呢?”夷安淡淡地说道,“况,冷不丁陛下要赐婚,都知道这是有人进言,这自然是那个昭仪的好处。这昭仪是管妃举荐,项王又在外将这赐婚传的沸沸扬扬,看着就是管妃与项王的手笔。”见四公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夷安脸色冰冷,一双眼睛里全是阴沉的黑冷,慢慢地说道,“我可是平阳侯家的嫡女,身后连着多少人?!这么大刺刺地给了我一个嘴巴,不是在叫项王与我家结仇?”
韦家真是有人才,这么一石二鸟的计策都能生出来,可见管妃项王不是对手的。
四公主已经要晕倒了,只觉得眼前一夕之间大变样,从前的平静祥和翻天覆地,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怎么还带连环计的呢?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夷安见四公主露出了害怕的模样,知道她虽在宫中长大,却叫淑妃养育得很好,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还带着几分纯良,便温声道,“古往今来,皇位就是这么来的,后头刀光剑影如斯,前朝上,那都是你死我活,一个不好,就是株连全家,算得了什么呢?”
她上辈子,见到的比这更多。她为了报当年皇后的养育之恩,扶着太子上位,一路杀了太子的三个弟弟,如今这些,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那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与后宅不同的厮杀。
也是因那时算计太多,叫她本就病怏怏的身子扛不住,因此最后挨不住死了。
四公主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她的脸上变幻不定,最后落在了坚定上。
“不管如何,我总是会保护母妃,保护母后的。”四公主抬头一笑,顿了顿,这才轻声道,“就算是叫我也跌到这样的算计里,我也不会再心软,再去可怜不该可怜的人了。”
她是天真,可是却也明白,这世道,可怜了敌人,就是在伤害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韦家,”四公主想了想,这才低声说道,“韦家长房嫡枝这一代女孩儿里头,只还有一个没有出阁,想必三皇嫂说的,就是这个了。”顿了顿,她便轻声道,“那确实是个美人,听说是个纯孝良善之人,只是如今……”她苦笑,有些黯然地说道,“我都不知道,这如今能不能信了。”她回身抱着夷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有些害怕,低声说道,“一个个的,叫我不认识了。”
太子能变得来奉承薛皇后,韦妃一转脸就是一个心机极深的人,四皇子原来对皇位也有野心,她还能相信谁呢?
“不就是个皇位么。”四公主觉得有点儿委屈,却又不知道这委屈究竟从何而来,就小声哽咽地说道。
夷安摸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不需要认识他们,你只要还做从前的自己,什么都不必管就是了。”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许久,低声道,“不然,就求姑祖母赐婚,嫁出宫去,就好了。”古往今来,不是公主刻意作死哭着喊着参合,皇位之争很少会牵连帝姬,四公主只要嫁出去,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都不能拿她如何。
“宫中这样儿,我才不要出去。”四公主起身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恨恨地说道,“叫我嫁人,反倒跟我怕了她们似的!我偏不!”
她迟疑了一下,这才与夷安低声道,“三皇嫂,怎么会把这样的事儿与你说?”这不是卖了项王么?
“结个善缘,日后好相见。”夷安轻声说道,“项王自己有信心,旁人未必有他的心气儿。”
薛皇后不是好惹的,聪明点儿的姑娘,都知道项王一旦事败,那就是全家去死去死的节奏,项王妃不想死,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自然会有自己的选择,
四公主替项王悲哀了一下。
这明显就是项王妃有自己的小心思呀。
“也怨不得三皇嫂。”只是挺了一会儿,四公主就公平地说道,“三皇兄那后院儿,百花儿齐放,什么美人儿没有?还有庶子庶女一堆,换了谁都不能与他一条心呀。”
况项王明显更喜爱柔美多情的妾室,虽然对项王妃不错,可是这种不错是看在右都御使的面上,哪里有什么真情在呢?这样的人,确实叫人不大安心。
夷安想到项王那德行,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儿知道了这个,转身往薛皇后的宫中去了,才走到殿中,就听到有女子的哭声,这哭声叫人心里头发凉,况想到薛皇后此时在与七皇子午睡,两个女孩儿便往后头去,却见后头轻纱幔帐之后,正有一个小小的佛堂,上头依稀供奉着一个牌位,牌位的前头,正有两个纤弱的人影跪在前头,一丝丝的哭声从这两个人影之上传来,叫人听着可怜极了。
四公主大着胆子往里一看,脸上就露出了诧异来。
“是华昭仪与珍昭仪。”四公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声与夷安说道,然而面上却掩饰不知的恐惧。
见她异样,夷安也挑起了幔帐往里看去,顿时眼睛就直了。
那殿中,正有两个浑身都是血痕,血水浸透了衣裳的女子,虚弱地跪在堂前,这两个女子已经昏昏沉沉,然而一头长发却被高高地吊起在上头的一根绳子上,一有歪斜,就被那绳子勒紧了头发,疼得直哭。
有蜿蜒的血水从这两个的身下流出来,却无人来管,只有堂前的一柱佛香,弥漫了整个宫室,叫人看着心中生出了森冷的气息,心中有些迟疑,夷安的目光便往那堂前看去,脸上却是再次一动。
那小小的牌位上,依稀有个名字,名为同乐公主。
“同乐公主是谁?”夷安想了想,回头与四公主轻声道。
华昭仪姐妹竟然在这里吃这样的苦头,就叫她疑惑极了。
四公主诧异地看了夷安一眼,这才小声道,“这不是二皇姐的封号么。”
夷安见四公主说出这话,心中一惊,想到二公主的突然离世,抿了抿嘴角,不再多说了。
二公主当日为何而死,她知道的不多,余者皆是四公主口中之言,如今想来,恐怕这其中另有玄机。
只是再有玄机,想必薛皇后也替这位二公主报了仇,也无需她来置喙。
见四公主也探身过去,看到了那个牌位,脸色苍白,夷安便轻声道,“何必妄加揣测?不如回头,问问淑妃娘娘就是。”
这两姐妹跪在佛堂里,薛皇后想必是知情人,淑妃是薛皇后的心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
四公主自然也想明白了,退出了佛堂,与夷安告别,匆匆往淑妃处去了。
当日,就传来四公主大病的消息,夷安只与薛皇后禀明了韦家女孩儿的信息,便匆匆地往淑妃的宫中而去,一进宫门,就听见淑妃的嘶哑的哭声,她心中微微一叹,举步而入,就见淑妃捂着眼睛伏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见了夷安快步上前,不由拉着夷安的手流泪道,“作孽啊,陛下种种,误了我的长宁啊!”
第108章
夷安叫淑妃握着手,听了一个令人骇然的故事。
听到四公主一听二公主是死在了乾元帝的手里就厥过去了,夷安心中就微微叹息。
“我就知道,谁能受得住这样的事儿呢?”淑妃与夷安流着眼泪说道,“陛下再不好,也是长宁的父亲,叫她知道父亲掐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淑妃哽咽了一下,有些悔意地说道,“我对二公主也是有些怜惜,因此摆了灵位在那佛堂里头,谁知道,谁知道长宁瞧了去呢?”她后悔得什么似的,见夷安静静地听自己说话,顿时口中就凌乱了起来,说起四公主小时候天真可爱,又说如今懂事孝顺,说得越多,就哭得越厉害。
“叫我说,娘娘叫长宁知道才是好的。”夷安便低声道。
淑妃眼里还带着眼泪,呆呆地看着她。
“二公主为何死在陛下的手里?不全是因对陛下心存孺慕?”夷安便温声道,“日后若是长宁遇上这种事,也往陛下处去,淑妃娘娘,您岂不是真的害了她?”
这样瞒着,不过是自欺欺人。难道四公主不知道,乾元帝手上的血就没有了么?
“可是,可是如今可怎么办呢?”淑妃抓着夷安的手流泪道,“她病得昏昏沉沉的,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她一生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没了,她活着还做什么呢?
“长宁之病,不过是因一时急怒伤心,此时只有娘娘才能叫她回转。”夷安温声道,“我也不走,叫长宁知道,旁人何等无情都无所谓,只咱们这些爱惜她的人都在,这样就好了。”
淑妃六神无主,此时看着笑容温和沉静的夷安,胡乱地点了点头。
夷安劝住了淑妃,这才往四公主的房中去,见她此时闭着眼,气息都微弱,心里也心疼极了,由着一旁的太医诊断了出去,这才轻叹了一声,上前握住了四公主的一只手不说话了。
四公主的手被握住的瞬间,仿佛是无意识地抓紧了夷安的手,带着几分惶恐。
“我在,别害怕。”夷安摸了摸四公主的脸,靠在了床头,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圆桌上,有些唏嘘。
四公主一向纯良,只是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无忧无虑了。
到了晚上,就有薛皇后匆匆而来。
夷安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就见淑妃迎着薛皇后进来,薛皇后目光在夷安与四公主的手上一顿,这才摆了摆手,不必众人请安,上前坐在四公主的床边低声问道,“无事吧?”
“还是有些不好。”淑妃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这才说道,“仿佛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这不是太任性了么?”
“谁知道了这个,也是受不住的。”薛皇后的身后,一个容颜秀美的中年宫装女子,声音柔和地说道。
“这是德妃。”薛皇后见夷安望着那位女子,便说道。
德妃脸上带着几分忧虑,对夷安摇了摇头,叫她不必与自己请安,这才俯身按着淑妃的肩膀轻声道,“你也别哭,垮了自己的身子骨儿,不是叫长宁担心?”
她看着病床上的小姑娘,闭了闭眼,这才与薛皇后低声叹道,“当初,臣妾就是看了太多的龌蹉,才受不住,关了宫门,想清静两年。没有想到如今,竟还见到了这个。”见薛皇后安抚了拍了拍自己的手,德妃的眼角就露出了一丝冰冷,低声道,“臣妾得娘娘多年庇护,方能清净自在,如今,也实在是忍不得了。”
“忍不得又如何呢?”淑妃低声道,“都是陛下的缘故,谁还能……”
“娘娘顾虑,不过是几个成年的皇子罢了。”德妃轻声道,“若前头的都没了,小七再小,也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夷安霍然抬头,看着这个据说吃斋念佛了十几年的妃嫔,心中一惊。
这念的佛,念的莫非是往生咒?
这种一口气要灭了所有皇子的霸气,上辈子的自己都不敢有。
“你这脾气,多年不改。”薛皇后有点儿头疼,见德妃温柔之中带着几分冰冷杀气,便揉着眼角轻声道,“这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么?”
“不然,叫秦王回京,叫他来。”德妃轻声道。
“那是你儿子,你也舍得!”眼瞅着德妃是要拿秦王回来收拾兄弟老父的意思,薛皇后摇了摇头,慢慢地说道,“秦王是留给小七的,不能叫他的名声更坏。至于陛下,”她脸上淡漠地说道,“明年春秋之后,想必该有个结果。那个昭仪,”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温声道,“叫她得宠些,再得宠些,嗯?!”
既然韦妃摸准了乾元帝的脾气,预备的人这么招人喜欢,她就捧上去,日后也不负韦妃的一番苦心了。
“谨遵娘娘吩咐。”德妃的脸上,又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如今,可怎么办呢?”淑妃抓着薛皇后就跟抓着自己主心骨儿似的,喃喃地问道。
“咱们守着,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想必舍不得叫咱们跟着吃苦。”薛皇后说完,在一旁坐了,一会儿有宫人端了药,亲手给四公主喂了,第二日也并未上朝,只在淑妃宫中等着。
仿佛是这样的疼惜叫四公主也明白有人真心记挂自己,不过两日,四公主就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扭头见自己叫夷安握着,一旁薛皇后与德妃淑妃都靠在床边昏昏沉沉,四公主的眼睛就红了,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伏在了被子上。
“你醒了?”薛皇后脸上露出了温和,摸了摸四公主的脸。
这样难得的温柔,叫四公主羞愧极了,流着眼泪说道,“是儿臣钻了牛角尖儿想不明白,叫母后们为我操心。”她见薛皇后脸上疲惫,却亲手过来扶着自己,哽咽了一声,抹了眼泪轻声道,“日后儿臣,一定不叫人担心了。”
“你这话说的。”薛皇后轻声道,“既然知道,日后可别如此了。”
“姑祖母与娘娘两天没睡,长宁醒了,我陪着就行。”夷安见四公主张眼,心里这才一松,转头笑道。
“如此,你好好儿陪她。”淑妃见薛皇后脸色发白,急忙扶了薛皇后起身,与夷安叮嘱道,“你也上去歇一会子,这两天,你竟也睡不好。”
“长宁好了,我才安心。”夷安见四公主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只一笑,回身端了清粥与她,见她慢慢地喝了,眼里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受不住,只是你这样大病,陛下可知道,可心疼?折磨自己,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爱惜你的人,才是最伤心的。”
将薛皇后连朝都不上,淑妃与德妃一遍一遍地念经的事儿与四公主说了,夷安这才低声道,“既然知道好歹,咱们日后走着瞧就是。”
乾元帝对四公主死活也兴趣不大,哪怕太医院报了不好,依旧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更因薛皇后不上朝,觉得少了束缚。
叫他说,四公主多病几天才好呢。
“你说的很是。”四公主大半都是心病,此时有些了力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叫夷安也跟着自己并头睡,这才带着几分怨恨地说道,“父皇既然不在意我,我何必在意他呢?!”
“这话说的明白极了。”夷安笑了笑,与她含笑道,“左右不必咱们如此,记在心中就是了。”前头有薛皇后遮风挡雨的,有她们什么事儿呢?
“我心里不平,实在受不住!”四公主顿了顿,又想到该报的仇薛皇后都干的差不多了,也觉得无力,摇着头说道,“此后,父皇与我,只做路人就是。”心凉了,她就热乎不起来了,乾元帝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这个父亲也就是了。
“你照顾我,可误了你的事儿没有?”四公主突然一惊,抓着夷安的手急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