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烧得太干净。”就算不干净,回头郡王殿下也多烧几遍。
“你呀,见着有人不忍心,就忘形起来。”顾怀瑜也舍不得妹妹扭着小脸儿苦兮兮地吃肉,不过几个太医都说过,吃肉还是很有好处的。
三公子点了点妹妹的小脑袋,见她在自己的椅子里缩成一团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慵懒地哼哼了一声,知道她今日累了,也不问妹妹在宫中如何,先把这团成小小一只的妹妹抱到了后头的里屋里,命秦桑与双喜服侍,自己便施施然地出来。
明珠见他给自己掖了被子方才走了,这才懒洋洋地睁眼。
她见这屋里似乎是上房的后间儿,收拾得精致华美,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被子与锦缎,软绵绵仿佛整个人都睡在云端一般,就知道这是给自己预备的。
她感到被子里软乎乎的,拱了拱,见秦桑小心地要出去,伸出手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县主?”秦桑打从知道明珠封了县主,越发欢喜,几乎是立时就改了称呼。
她真心的欢喜,明珠自然看得出,见秦桑一张温柔美丽的脸都在发光,她哼笑了一声,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一些歪在床头,散开了些衣裳懒懒地看着她问道,“我与母亲入宫,侯府处可有什么没有?”
她顿了顿,敛目冷淡地问道,“阿安前来给母亲请安时,顾五在外头刻意阻拦他,此事府里没有个说法?”齐安为了不要连累明珠的名声,只怕顾明玉干的这恶心事儿是肯定不会往外说了。
不然换个人,四公子肯定嚷嚷得满城风雨。
“老太太倒是知道,气得不行,只是五姑娘挨了四公子一巴掌,脸都肿了,老太太又觉得五姑娘可怜。”
明玉的脸都叫齐安给抽歪了,秦桑因跟在顾远父子的身后给明珠收拾房里的东西,因此见了一回,唬得不行,只是又觉得老太太就这么只训斥一下五姑娘有点儿轻了,她沉默了片刻,见明珠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轻声说道,“老太太最喜欢五姑娘,还是舍不得责罚。”
从前老太太还严厉些,只是年纪大了,越发慈爱起来。
“顾五这东西,说不得什么时候连累了二姐姐们。”明珠合目漫不经心地把玩从床头垂落的一个小小的璎珞,冷淡地说道,“今日是阿安,来日换了不给她脸面的,连累的就是一家子。”
叫她说,这时候还宠爱个屁!不说往死里打,关屋里叫少出来丢人现眼才是真的,至少也得先把明岚几个嫁出去再慈爱一二是不是?她心里为明岚微微一动,歪在床头低声说道,“二姐姐倒还好。”
“姑娘们很好,只是眼下县主都出来了,各家顾各家罢。”秦桑飞快地就进入了角色,一颗心都是明珠,恐她劳神伤身,柔声劝道。
“只她一个如此了。”明岚待她颇有真心,这真心不是假的,明珠便冷哼了一声。
换了长房的明柔或是明云,在府中对她面子情,她也不会理会。
“县主自己还是个闺中的女儿家,哪里知道这些。”秦桑也知道明珠对明岚另眼相看,只是却舍不得明珠费心,她秀目微转,福至心灵,突然胆大包天地说道,“不如请大公子三公子问问那家男子究竟是如何性情。大公子在军中,那人也是武将……”她见明珠目光闪烁,便低声叹道,“二姑娘也可怜。古往今来,联姻笼络,苦的也不过是女孩儿家。”换个人都没有靖北侯的无情了。
“若不好,趁势断了贵妃的念想,叫她一场空。”贵妃要笼络,她非给斩断叫她得不着!
窝里反说的大概就是同出顾家的湘怡县主了。
“贵妃娘娘也是女子,还是做姑姑的,怎么叫二姑娘往火坑里跳。”秦桑也觉得荣贵妃心狠。
她不比明珠长在洛城,她是在侯府里从小儿贴身服侍老太太的,自然知道老太太心里荣贵妃是荣耀,是不安的挂念,是最要紧的女儿。
她也看老太太倾全侯府之力来维护荣贵妃的荣光,恨不能把自己有的都送到宫里去给贵妃叫她安好。也看了靖北侯夫人不敢忤逆贵妃,把她当仙女儿,出宫的旨意一一尽心的所有事。只是她都想不到,就这样用心,贵妃还能这样无情。
简直不是人。
“这种人,就该叫她跌到泥里去,猪狗一般活着。”明珠懒得提及贵妃,且贵妃算是已经在她手心儿里,不感兴趣地说道。
她自然是累了,秦桑不敢打搅她,急忙扶了她睡下,自己往外间儿守着。到了晚间齐凉吃饱喝足回府也并未叫明珠醒来送送,昌林郡主一路含笑地送了齐凉出府,又叫儿子们去休息,这才转到了后头的里间儿,就见锦被之中拱起了小小一团,一个雪白漂亮的小姑娘安静地闭着眼睡着。
她乖乖的,全然没有白日张开眼睛时的娇气,因睡得舒坦了,哼哼两声,脸颊生出两团鲜活的红晕。
昌林郡主就静静立在跳动的烛火旁,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珠珠睡了?”顾远进门就见妻子软了眉宇,低声问道。
“侯爷?”昌林郡主含笑看了他一眼。
“还是叫远哥罢。”虽然做了南阳侯,不过侯爷觉得妻子管自己叫侯爷好生疏的,抓着头傻笑,探头探脑往妻子的脸上撅嘴。
“你呀。”昌林郡主身上哗啦啦作响的环佩晃动,推了这粘人的英俊男子一把,脸红了,只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一双手扶住了这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她看着他,突然低声说道,“对不住。”
若不是皇帝出口叫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自以为是,有多少次已经伤了他的脸面,可是看着他笑嘻嘻目光清澈,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自己的如花的容颜,昌林郡主突然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出口。
“能嫁给你,真是太好了。”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顾远一怔,看着妻子依赖地依偎进自己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安静地笑了。
她说错了。
其实,他能娶到她,才是真的太好了……
只是……迎着闺女躲在锦被里偷偷儿看过来的鄙夷的小眼神儿……
侯爷觉得表白什么的,好羞涩啊。

第44章

也不说南阳侯府,湘怡县主看了愚蠢的爹爹到了脸红,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只说靖北侯府,已经是暴雨雷霆。
靖北侯可算是叫靖北侯夫人给找着了。
当靖北侯夫人气得要死,叫下人把醉醺醺的靖北侯从一家青楼里拉出来,拖上车带回侯府丢在自己面前时,靖北侯夫人心里就跟叫火烧一样,死死地看着自己眼前浑身都是酒气与胭脂香气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一点儿勋贵的体面都没有了,就跟一条恶心的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只是看那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没想好事儿,想到这王八羔子女人不断,靖北侯夫人恨不能眼睛里流出血来!
算计了明岚的终身,这畜生竟还有脸在外头寻花问柳?!
“母亲呀。”明岚今日叫明珠提点了一番,吓得腿都软了,心里又恨又怕,懒得去看地上恶心的父亲,只是很担心靖北侯夫人。
记忆里的母亲雍容温柔,贤良淑德,哪怕是面对父亲的多情也是温柔和顺。
她从未见母亲这样愤怒得要杀人。
都是为了她。
“你回去歇着,我与你父亲说说话。”靖北侯夫人心里再恨,也不会在女儿的面前发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软化脸上的表情与明岚说道,“不必担心,万事还有我呢!”
“母亲!”明岚眼睛酸涩,却不知该去寻谁帮一帮无助的母亲。
她二叔含恨带着一家离开侯府,想必日后是不会再理会靖北侯府的闲事,明岚心里也生不出愤怒,只觉得满心的羡慕。
她这个二叔看似冷酷决绝,可是却一心护着妻子儿女,这就是担待。她也知道家中有错,母亲也在这里叫人失望,也不会抱怨二叔袖手旁观。这年头儿谁欠了谁呢?只是她到底心里羡慕极了,只恨自己没有这么好命托生在二房,然而她感到靖北侯夫人温柔的手落在自己的发间安慰自己,又觉得不后悔了。
她生在大房,做母亲的女儿,已经很幸福了。
“回去与你妹妹们说,叫她们也别担心。”靖北侯夫人继续说道。
明云与明柔今日听说靖北侯卖了明岚,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卖闺女卖出心得经验来,想必以后的闺女卖得更顺溜儿。
“知道了。”明芳出嫁,明岚就是姐妹里领头儿的,自然得稳住了。
她忍了忍心里的酸涩,仰头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说道,“母亲放心就是,三妹妹四妹妹,都有我呢。”
她垂头看低声嘴里念念有词的大醉中的靖北侯,看他的脸上还有两个鲜明的胭脂印儿,突然心中生出几分恶念,低声说道,“父亲今日不去见章姨娘了?从前那样一刻都离不得,这时候,母亲就该叫他往章姨娘处歇着!”章姨娘一张脸都成了鬼,夜半吓死靖北侯才好呢。
“你出去罢。”靖北侯夫人摆了摆手,不去回答这个问题,叫明岚出去。
明岚迟疑了片刻,这才带着自己身边的丫头走了。
眼见她走了,靖北侯夫人的目光便冷冽了起来,一挥手,就有一个脸色严峻的婆子小心地端了一银盆冰冷的井水过来,见靖北侯夫人微微颔首,也不客气,当头就泼在了靖北侯的身上。
“谁?!”再醉也叫这刺骨的冷水给泼醒了,靖北侯被冻得顿时跳起来叫道。
“侯爷醒了?”靖北侯夫人示意心腹关了门窗不叫人进,这才冷笑问道。
靖北侯迷茫了一下,就看住了眼前一个面容美丽十分熟悉的女人。
“是你,你做什么?”靖北侯夫人从来贤德端庄,从未干过叫靖北侯不高兴的事儿,靖北侯心里有些奇怪这妻子怎么发疯往自己身上泼水。
只是他才得了贵妃的允诺心情不错,因此也不爱与妻子计较,抖了抖身上的水吩咐一旁的丫头去给自己取干净的衣裳,却见这屋里的丫头都一动不动就跟没听见似的,他心里就生出几分不快地与妻子说道,“你这是与我置气?冻坏了我,看你怎么与老太太交代!”
他语气里,就带了几分高高在上。
“交代?”靖北侯夫人没想到自己几十年的服侍都喂了狗,靖北侯这么不是人,顿时冷笑道,“我倒希望侯爷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意思?”靖北侯浑身水淋淋往一旁坐下,打着喷嚏问道。
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实在走不出这个门。
“二丫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靖北侯夫人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就十分犀利了,靖北侯一呆,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之后咳了一声就带了几分心虚地说道,“贵妃与你说的?不对啊……”
这婚事是隐秘之事,本想偷偷儿结了这亲事不叫府里知道太多,免得生出岔子来,待大事成了,靖北候夫人想不认也不行。
眼下见靖北侯夫人目眦欲裂,靖北侯越发畏惧起来,小心地说道,“谁与你说的?其实你也不必恼怒,这婚事……其实与二丫头十分合适。”他板着手指便与靖北侯夫人盘算道,“那也是勋贵人家,二丫头进门就当家,就有诰命,难道不是极好?”
“极好?这是极好?!那个都打死几个女人了?!”靖北侯夫人见他真的承认,就知道明珠的话不是虚言,顿时眼前一黑!
她这半天儿也使人去打听那家,得回来的信儿叫人发疼。
“以讹传讹罢了,女人身子弱,死一个两个的就闹得沸沸扬扬。”靖北侯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况人家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人,明岚能嫁过去,也是大造化。”
“放屁!”
“你怎敢这样粗俗!”靖北侯便不快起来。
“大造化,你跟章姨娘生的那下流种子怎么不嫁过去?!”靖北侯夫人还顾忌什么贤良淑德呢?顿时彪悍了起来。
“你说什么?!”靖北侯的脸顿时就难看起来,他失望地看着口出不逊的妻子,猛地起身怒道,“你这也是做嫡母的样子?!”
“你有没有做父亲的样子?!”靖北侯夫人反唇相讥。
靖北侯与章姨娘生有一女,就是当年章姨娘有孕时的血脉,也因章姨娘当年被顾远捅了一把有些病弱。因生得美又有才情,还算是个感情的结晶什么的,从小儿就得靖北侯的宠爱,过得比嫡女还舒坦。
早些年靖北侯夫人默默地忍了,反正只是个庶女,眼下却忍不了。
“我怎么了?”
“贵妃与你卖了二丫头,你还问我怎么了?”靖北侯夫人恨不能捅死靖北侯算了,眼泪都流出来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端庄,几乎是发狂地尖声道,“贵妃这个搅家精!祸害了郡主,如今祸害二丫头?!那是你亲闺女,你看着她去送死?”
她见靖北侯无动于衷,显然对明岚的死活完全不放在心上,想必贵妃与他允诺了更好的前程,知道丈夫靠不住,她强忍着心酸与悲苦冷冷地说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也不会认,你若觉得好,只拿你的心肝儿嫁过去。”
“这可是贵妃娘娘的懿旨。”靖北侯见她竟然敢抗旨,顿时跳脚,哪里还有半分酒意。
“少往脸上贴金,她也配!”还懿旨呢,不过是硬着往脸上装面子罢了,靖北侯夫人不怕靖北侯了,便唾了一口冷笑道,“皇后娘娘处那才是懿旨,她一个贵妃哪儿来的这体面!你也给我住口!不然好不好,我只往宫中告她去!”
靖北侯夫人再没有想到已经有个六姑娘在宫里因愈制之事告了荣贵妃一状了,还叫贵妃娘娘挨了皇帝陛下一耳光命闭门思过,她只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
“你!”
“你不信,只看着!”靖北侯夫人厉声道。
“你这个毒妇!”靖北侯也心里苦呀。
打从顾远回京,老太太大抵是心中亏欠次子太多,因此格外在意宠爱,连靖北侯都退后了。然就算如此,顾远还不知足非要闹腾,口口声声分家往死里揍他不说,还叫他心爱的章姨娘成了个疯婆子。
他心里自然恨得不行,然而最恨的,却是顾远携军功回京,显赫威势无比,这京中竟仿佛只认识顾远不认识靖北侯阁下。他心中难免不快,这才叫贵妃给说动了心。
他嫁了明岚与贵妃中意的人选,回头贵妃吹枕头风儿求皇帝赏他个要紧的差事,好把顾远压下去。
不然弟弟比袭爵的兄长还风光,太不像话!
此时见靖北侯夫人与自己唱反调,靖北侯心中越发大怒。他打不了顾远,收拾一个女人还是容易,扬起手就要给妻子一个耳光!
靖北侯夫人就知道他要来这手儿,顿时冷笑一声,抬手死死抓住靖北侯的手,顺着这力道将他往身后拽了一把丢开手。
后者本就醉醺醺的,脚下不稳又叫靖北侯夫人一拽,往前踉跄了数步,陡然就要跌倒,他恐自己跌到地上去,急忙往一旁的红木小案扶去,然而此时靖北候夫人恨急了,用力从背后将他一推!
沉重的人体撞上了小案的瞬间,靖北侯陡然一声惨叫!
他捂着自己的小腹从棱角尖锐的小案上滚到地上哀叫连连,脸色惨白。
那小案棱角之上,闪动着包金特有的冰冷坚硬。
靖北侯夫人……
靖北侯夫人垂头看着自己推出的双手,惊呆了。

第45章

靖北侯夫妻起了龃龉,靖北侯伤了命根子危在旦夕,昌林郡主都知道。
虽然分家,然恐靖北侯再起了什么幺蛾子,因此昌林郡主在侯府里头给自己安插了一点儿耳目。
不必听侯府的隐秘,只看着动向就是了。
可怜靖北侯这悲惨事太叫人震撼,据说惨叫将半个上京的夜空都震动了,就算昌林郡主不爱听这等龌蹉,也知道了。
知道这么个事情的时候,昌林郡主正扶着软绵绵靠在怀里的明珠喝药。
“真是没有想到,大嫂竟也能如此强势。”靖北侯夫人素来稳重贤惠,哪里有这样彪悍的时候呢?要不怎么说都别把人逼急了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活该。”明珠仰头一口气把清苦的汤药都喝了,只觉得舌尖儿都是苦涩,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洁白细腻的白瓷药碗冷淡地说道,“算计子女,活该他断子绝孙,只是……”
她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地吹着碗里剩下的药渣小声儿说道,“只怕少看了一场好戏。”她也没对靖北侯下什么厉害的毒,只是她家大伯父那么喜欢女人,做侄女儿的多少有些孝心,因此想帮帮他。
不是真爱章姨娘么?
她觉得真爱必须成全!
章姨娘身上的倒是销魂,只是县主大人从未想过要章姨娘的性命不是?又恐她脸毁了失宠,那人生太空虚寂寞冷,只好在毒中又参合了一点点小小的迷情香。
这香气与靖北侯身上叫明珠种下的那一点点大补之物很亲近,她大伯父只要每隔个十天半个月,一定忍不住去宠爱一下与他有关的章姨娘。虽然宠爱一个脸上满是疤痕血污的女人只怕对靖北侯心中会造成一点点小小的创伤,不过忍着忍着,大概就会习惯了。
作为一个成全了真爱的县主大人,明珠一直觉得自己难得地心软了。
不是靖北侯与章姨娘的感情叫人动容,遇上谁都一把毒死,绝不心软的!
谁知道……靖北侯眼瞅着要断子绝孙的节奏……
不能用了。
“你又做了什么?”昌林郡主本幸灾乐祸呢,见明珠兴致缺缺,顿时就知道闺女干坏事儿了。
“哼!”明珠偏头,小脑袋晃了晃,坚决不予回答,实在是没有成功,太丢脸了。
“你呀,是不是……”昌林郡主顿了顿,抱着自己柔弱消瘦,单薄得叫人心疼的女儿压低了声音问道,“又下毒?”
“哼!”
闺女这么个表情,谁还不知道呢?昌林郡主纵容地看着抖着耳朵尖儿偷看自己,对上自己的目光又扑棱着耳朵扭头伪装自己什么都没看的小女儿,笑道,“还是珠珠心里有我。”
“愚蠢的……”后头的话还未出口,顿时就被眼疾手快的昌林郡主拿蜜饯堵住了嘴。不过今日心情实在是极好,昌林郡主眉飞色舞,也懒得管靖北侯会不会死掉,欢喜地扶了下床的闺女坐在了床边的嵌着无数玳瑁宝石,宝光连连的妆台前。
她打开妆奁,先给明珠挽了一个精致的随云髻,又挑拣了明珠的首饰一番,看着里头几件陌生却样式很新,打造得十分轻薄精致非凡的金钗步摇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打的?”
明珠一向不喜欢梳妆打扮,她匣子里的首饰,都是昌林郡主给的。
“阿凉献的。”明珠漠不关心地压着小脑袋恹恹地由着母亲拾掇自己,万分无趣地横了那些首饰一眼说道。
一个“献”字,就知道谁是做主的人了。
昌林郡主却不大明白,举起了其中一只凤尾微微颤抖,却打造得轻薄的三尾凤钗,努力回想了一下。
她怎么觉得,在皇后宫中似乎看皇后头上有一根很相似的凤钗?
只是皇后的是九尾。
“轻飘飘,比别的好些。”明珠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凤钗颤抖的凤尾,撇嘴说道。
给皇后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专门打造成三尾,又不似该给皇后的首饰。
不过想必齐凉在御前得宠,皇帝赏赐他一些首饰倒也寻常,他府中没个女人,有了明珠这个表妹,将王府里的首饰给了明珠也说得通,昌林郡主微微颔首,将此事就揭过了。
不过这凤钗灵动可爱,金光璀璨,昌林郡主就给明珠戴在头上,又挑了一件桃红色的流光锦长裙,看了一会儿明珠的美丽纤弱,这才满意地牵着她往上房去。
上房,昨日因昌林郡主有感而发柔情似水如狼似虎……总之特别热情了一个晚上,昌林郡主固然水灵娇嫩,然南阳侯大人已经萎靡得几乎起不来床了。
他一脸菜色地趴在上房的桌上,哪里还有之前的英姿勃勃呢?两只眼睛底下都黑黝黝的,正捧着碗默默地喝着小厨房给炖的不能言的大补汤。不必说那汤难喝极了,只顶着两个儿子颇微妙的眼神,脸皮很厚的南阳侯都扛不住了。
南阳侯大人可以被质疑智商,可以被质疑人品,可是决不能被质疑自己不行呀!
“这个……”
“妹妹到了。”顾怀瑜坚决不听这愚蠢的爹爹的辩白,精致的下颚微微一抬,笑若春风地看向娇喘连连而来的明珠与昌林郡主。
叫懵懂的明珠听见那样不和谐的话题,才该千刀万剐!
三公子也断然没有想到,纯良可人的妹妹,早前正在她大伯父身上实验什么叫奸夫淫妇呢。
“累了?”他见明珠大抵是走得累了,伏在一侧的软榻里不说话,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不累,热。”明珠的身子骨儿其实康健了许多,虽依旧不能与同年纪的女孩儿相比,跟自己当年一口气上来没有一口气出去就已经好了不少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却仰着头叫顾怀瑜轻柔地扶住给自己小心地擦了额头上晶莹的汗水,这才缩进了软榻满意地拱了拱,歪头见顾远一口喝了手上的汤水回头就要跟自己玩耍,急忙嫌弃地拿小腿踢了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