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永昌郡主一般,碍事儿的都干掉,便还有什么费心的呢?只是大太太还是不能干出要人命的事情。
“太太这样,只怕日后后悔。”锦绣只觉得这两个蹦跶的太厉害,实在讨厌,犹豫了一下,便轻声道,“或者,效法安平侯家的那位姑太太。”如永昌郡主对朱氏一般,把这两个人圈了,也无需再伤人命,只是为了消停。等过几年三姑娘年纪到了,寻门亲事嫁出去也就完了。
“你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大太太目中一冷,便说道,“不能叫她把别的姑娘给祸害了!”之后,便敛目细细地想了起来。
见她真的这样考虑了,锦绣却觉得自己出了这样的主意,还是对那对母女生不出愧疚之心来,只觉得心里一松,心头轻快了许多,她便低头退了出去,只领着红玉往大太太的库房去了,寻了答应给七姑娘的锦鸡图,又挑了几件新鲜的首饰,这才又拎着一个小小的竹篓与红玉往晓月居去了。
见她果然守信,几位姑娘也十分欢喜,又是一番说笑,见三姑娘始终没有回来,竟也没有人在意,只到了晚些时候才散了。
之后的几日,锦绣便只躲在房里,绣答应了同寿县主的那件小炕屏,因本就不是个有天分的,因此便只选了简单的花样,看起来却也还大方干净。沈嘉的铺子已开了起来,少不得又花了一日去奉承,倒是将自己有数的那点子存货都倒了出来,这才罢了。
叫她上心的,却是齐宣的胳膊。
因伤的是右臂,锦绣便十分在意。齐宣是读书人,右臂不好使,前程就毁了一半儿了,因此这几日竟是日日不错地去齐宣的院子里给他送药,接触得久了,与齐宣便不如从前那般疏离,只是叫她奇怪的,却是那位沈姨娘,每次她来竟都不见人,虽并不是想要见她,只是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平日里不窝在院子里,又总是去哪儿闲逛呢?
见锦绣疑惑,齐宣的脸上暗了暗,便淡淡地笑道,“你之前给我的银子,我拿去买地了,如今姨娘也时常挂心庄子,常去看看。”
“银子既然给了四爷,便无需与我多言。”锦绣一边给齐宣涂药,一边低声道。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看着锦绣低头的侧脸,如今全神贯注地为了自己,齐宣心里砰砰直跳,放在一旁的手微微抓紧,定定地看着锦绣的肩膀,到底没有勇气把手放上去,只低声道,“别人我管不着,只有你,我什么事儿都想叫你知道。”
锦绣微微一顿,这才摇头道,“我见识浅薄,知道的道理不多,便是四爷与我说,我也不懂。”只是到底心里头觉得古怪,只想莫非这齐宣,是因为自己因老姨娘的缘故,被他当做了亲近的人?
这可不好,大太太身边的丫头,与三房的庶子走得太近,只怕会生出是非来。
心中有了计较,她便定了主意,只将带来的药罐往齐宣的手边一放,含笑道,“四爷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我便将药放在这儿,四爷别忘了上药就是。”
“你不管我了?”齐宣忙将袖子一方,脸上发白地起身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么?”
“并不是。”锦绣便摇头道,“只是到底主仆有别。”目光却带上了从前的疏离。
“我知道,我是三房庶子,你心里忌讳也是应该的。”见锦绣明显是起了防备,齐宣的目中闪了闪,之后脸上便露出了黯然的神色,有些软弱地说道,“只是,你是当年姑婆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我,我,”他看着锦绣欲言又止,消沉地坐回了床上,难受地说道,“我在府里除了姨娘之外,竟孤苦伶仃一个人,也只有你,还算是我的亲人了。”
不大的清瘦少年一脸难过地垂着头坐在一旁,锦绣又听他提起了老姨娘,想到若不是老姨娘死前还在为自己筹谋,自己也过不上现如今的好日子,脸上便微微发白,心里软了些,犹豫道,“或是,我等四爷好利索便不来了。”到底,这伤是为了救她。
“多谢你了。”齐宣抬头,对她勉强一笑。
见他除了感激,目中并无其他感情,锦绣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不由暗唾了自己一下,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只是素日里,我也只是太太身边的丫头。”
“我明白的。”齐宣急忙说道,之后便试探道,“其实,我……”
“宣哥儿。”正在齐宣想要再小小地往前迈一步,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有些喜气的声音传来进来,齐宣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就是一僵,之后急忙起身,却见锦绣半掩在了身后。
锦绣好奇地看过去,便见门口此时现出了一个容貌有些憔悴的妇人,脸上还有几分年轻时候的貌美,只是有些缩手缩脚的,便是笑着,也似乎很是胆怯,这妇人穿着一身八成新的绸缎衣裳,似乎有些清贫,只头上插了一根赤金扁簪。
见她与齐宣有几分相似,锦绣便猜想这便是沈姨娘了。
毕竟当初老姨娘虽然总是在关注齐宣,可是却从来没有带着她偷看过这个不听话的晚辈。
虽不过是个姨娘,不过到底还算是半个主子,又是齐宣的生母,锦绣也不愿伤了齐宣的脸面,虽心里头觉得沈姨娘给三老爷做妾纯属有些活该,到底想着往前头走了两步,好给她请安,之后却被齐宣死死地抓住了手腕,隐在了身后,不觉有些诧异。
“这位是……”两个人一动,正要与齐宣说些什么的沈姨娘便看到了,之后见锦绣浑身绫罗绸缎,满头的珠翠,眼中就是一亮地问道,“姑娘是哪里的?来寻宣哥儿可有事?”
“这丫头不过来与我说些事儿,如今要回去了。”齐宣身上有些抖,便转头与锦绣说道,“姑娘先回去,我姨娘回来,便不多留你了。”
竟是在赶人,锦绣虽觉得蹊跷,然而到底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闻言便对沈姨娘施了一礼,越过她走了。
目送锦绣的身影走远了,齐宣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扶沈姨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温声问道,“姨娘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他明明……
“那庄子天天见,我看得烦了便早回来了。”沈姨娘的思绪却还在锦绣那一身的好衣裳上呢,急忙将这事儿揭过,与齐宣急切地问道,“那丫头是哪房的?”目光落在齐宣有些僵硬的脸上,她便喜上眉梢地说道,“我的宣哥儿长得这么好,这丫头也真有眼光。”
“她不是对我有别的心思。”齐宣急忙说道。
“你也是府里的少爷呢。”沈姨娘却不快地说道,“你可是老爷的长子,以后也是能支撑门户的,那丫头虽年纪小了些,不过看着应是府里得脸的,如今看上了你,怎么就不行呢?”见齐宣目光闪烁,她便觉得猜中了,拍手笑道,“我看她长得倒也不错,又有些钱,以后给你做个妾,倒也合适。”
更何况,一个丫头做的妾,以后,她也好拿捏呢。
齐宣只觉得脸上更僵硬了,看着沈姨娘兴致勃勃地说着以后叫锦绣做了自己的妾,便叫她把私房拿出来给她保管,只觉得心里头发凉,只是知道母亲是遭过罪,因此方才变得如此,便不忍苛责,只低头不语,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笑。
若是想要做妾,她早就去给世子做妾了,凭着大太太的情分,她也能在世子的房中过的极顺心,还有什么必要来给一个庶子做妾?
对沈姨娘的想法越发地戒备,齐宣的目光便落在了锦绣留下的那罐药上,目中微沉。
他无法约束姨娘,以后,只怕只能不叫锦绣再来了。
果然从齐宣的院子出来没多久,锦绣便接到了齐宣使小丫头的传话,知道以后无需再去,她也并不在意,只将此事放在一旁。
那日陈夫人离开,便频频地登门与大太太说笑。她也是个爽快的人,倒与二太太颇为有缘,况且二老爷在朝中虽然品阶不高,不过却十分有名,便是那位总督大人,对他也颇为重视,刻意结交之下,两府竟是迅速地走的亲近了起来,借着叫温三爷护送母亲的名头,锦绣便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过他几次,果然见这温三爷俊秀有礼,行事颇有些陈夫人的爽直。
“远哥儿如今虽然读书不成,不过我想着回头,给他捐个五品龙禁尉,有个差事儿才好。”见大太太目中十分满意,陈夫人便在一旁笑道,“他还年轻,不如好好地挣个前程再说呢。”
“妹妹说得是。”大太太便含笑点头,之后目光却落在正堂的屏风后头,见里头鸦雀无声,却隐有人影晃动,便叫这位名为温远的温家三爷走到自己的面前,温声道,“叫我好好看看。”见温远极为大方,目光清正,更是欢喜。
只是到底有些遗憾。
如同姚俊兄弟那般围着未来的妻子转,并不是常态,若不是两位郡主实在厉害,后头又有陈王府撑腰,也不会这样行事随心所欲,毕竟这世道,还是比较保守的。只是大太太却知道,也只有这样从小相处,彼此已经有了情分的,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若是揭了盖头才第一次见那样的婚事,只怕情分上还要慢慢地经营,一个不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乘机而入,也不是不可能。
四姑娘再好,可是大太太还是要承认,温三并不是能随意被人左右的人,只怕以后,便是看在陈夫人与英国公府,四姑娘会有应得的脸面,可是想要在这样的男子的心上留下痕迹,只怕要费许多的心了。
心中叹息,大太太面上却不显,至于温远慈和地说了几句,见一旁陪坐的世子含笑看来,便指着世子笑道,“你们兄弟自去吧,不用再陪着我们说话了。”见温远不骄不躁地躬身,与世子去了,这才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我也不瞒姐姐。”见大太太怔住了,陈夫人便在一旁说道,“他生母虽然没了,不过却留下了偌大的家财,以后四丫头的日子并不会艰难。”她叹道,“只是我想着,能不能叫两个孩子有机会一同出去,也叫他们提前有点子认识。”
“这个……”大太太便迟疑了。
“若是,只咱们自己人,也就罢了。”到底不愿四姑娘以后在婚事上遭罪,大太太咬着牙还是肯了。
锦绣的脸色在一旁微微松缓了些。
如今三姨娘母女,被大太太送到京外的铁槛庵“去给老太太的身子虔诚拜佛”了,那庵在京外的一座孤山上,大太太又叫十几个健壮的婆子丫头相随,三姑娘简直就是插翅难飞,只怕出嫁前,都要留在庵里了。
这姑娘一不在,大家都觉得轻快了许多,便是连大太太也容许了这些小小的不规矩,见下头被她允许跟来见见四姑娘未来的夫婿,从头到尾一声未吭极度恭顺的二姨娘对大太太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锦绣便也看着笑着又与陈夫人说话的大太太心中若有所思。
做人,还是要将心思放正,决不可越过底线。
若是大太太真的变成了如同三姨娘或是三太太那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虽然能够理解,可是,还会如今日一般全心尊敬么?
锦绣也不知道。
满堂的贵妇,如花的女孩儿们,锦绣站在大太太的身后,看着大太太脸上的笑纹,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婚事,到底算是定下来了。
只是心里头,却还是有些淡淡的不安,却叫她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忍着这种莫名的感觉,锦绣便很是不适,大太太见她精神疲惫,只以为她最近累着了,便给了她几天的假,叫她在屋里歇着。
锦绣也觉得最近极没有精神,做了半日的针线便放下了,只靠在床边发呆,此时,却见帘子一挑,红玉满脸古怪地快步了进来,与她说道,“不好了,三老爷与三太太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锦绣便诧异极了。
“听说,三太太去那外头的宅子,”红玉吞了口口水小声道,“给那花魁灌了一碗堕胎药呢!”
第72章
意料之中罢了。
支起身子听完了这个,锦绣便恹恹地躺回了床上,有些冷淡地说道,“这是三房主子们的事儿,与咱们无关。”说起来,她是真烦这些不消停的主子了,况且自己又不指着他们过日子,好戏看几场也就罢了,之后,谁管他们人头打出狗脑子呢。
见红玉还有些兴致勃勃,锦绣便心里不安,小声提醒道,“姐姐愿意看热闹,看着偷着乐也就完了,千万别往别人处学,”见红玉懵懂,她便心中一叹,指了指晓月居的方向,比了一个七的手势,低声道,“如今这位姑娘也在太太身前,若是咱们笑得太厉害,只怕伤了她的体面。”
七姑娘与三房的每个人都不同,性情好,人也良善通透,因此锦绣也不愿做那等捧高踩低的小人。
“我竟忘了她。”红玉掩唇懊恼道,“姑娘们才来,我竟忘了,多谢你提醒我了。”
“不过是姐姐一时想不到罢了,又算什么呢?”锦绣便安抚道,“便是姑娘听见了,也并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罢,便含笑问道,“不过,姐姐今日不是回家了么?怎么竟回来得这样早?”她身子不爽快,红玉还是个小孩子的脾气,如今大太太便只将兰芷带在身边。
兰芷年纪大些,更稳重些,况行事不是一般的稳妥,因此大太太更倚重她。
“家里吵得不行,我听着实在烦人,因此便回来了。”红玉说完,便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些茉莉花露出来,用水调了,微微一闻竟是香甜气息扑鼻而来,尝了一口,便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与锦绣赞道,“这回你拿回来的东西,真是好东西,我竟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不过是稀罕些,算得了什么呢?”这花露是铺子开张那天,沈嘉塞进她手上的,因上辈子喝过的东西不少,因此并不以为意,只将沈嘉待自己的心记下,花露却放在了柜子里,兰芷红玉,或是大太太身边的别的丫头来,也算是尝鲜罢了。
见红玉拿着手里的小碗儿有些爱不释手,锦绣便偏头笑道,“姐姐喜欢,便替我孝敬干娘几瓶,也叫明玉尝尝。”明玉是红玉的幼妹,天真可爱,雪团儿似的,锦绣也喜欢的紧,常有在大太太处得的稀罕玩意儿叫红玉拿给她。
“前几日她得了你给她的一件核雕,喜欢的什么似的。”红玉却皱眉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不过,若是大家总是这样惯着她,叫她养成了习惯可怎么办?”
“哟,姐姐也知道担心这些了。”锦绣便笑眯眯地从床上翻出了一个账簿子,一边翻一边笑道,“明玉不是那样的孩子,从不吃独食。我瞧着,从前我带给她的吃食玩意儿,总是叫她平分给身边的小伙伴儿,从小开朗阔气,以后也必是这样的性情。”
“这倒是真的。”红玉也很得意,却还是板着小脸道,“她也是你的妹妹,你不欢喜?”
“我若是不欢喜,还能这样上心?”见红玉低头转着手中的青花茶盅心不在焉的,一腔心事有些瞒不住人,锦绣便在心里一叹,将兰芷交给她的,大太太私库的账簿子放在一旁,对她招了招手问道,“姐姐有心事儿?”
“你瞧出来了?”红玉爬到锦绣的身边,与她靠在一起,这才撅着嘴,露出了小女孩儿的模样说道,“小松哥真是的,这么久了,竟只来看了我一回,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说完,脸上就露出了忐忑的模样。
见她一派小儿女的情思,锦绣也不好多说,只含糊地说道,“如今正是庄子上忙的时候,小松哥不是也要在外头忙碌?况且一个男孩儿,整日里围着女孩儿转像什么样子?你喜欢那样的,只怕干娘也不喜欢的。”之后,犹豫了些,便拍着红玉的手说道,“况且,就是他变了心又如何?姐姐是何等的人才?太太身边的人,你瞧瞧罗家,得了芳芷姐姐就跟得了天仙一般,便应该知道这是世人的常态,小松哥是好,不过也没有好到非他不可的份儿上,没了他,干娘还会给姐姐寻一门儿叫你快活的亲事。”
“我只喜欢他。”红玉将头放在锦绣的肩上,嘟着嘴说道。
如今,自己竟成了恋爱指导么?锦绣心里觉得好笑,却还是玩笑道,“小松哥不像是那样三心二意的人,只怕姐姐这头刚念叨,那头儿他就跑来了。”
“近几日,还是不要来找我了。”红玉侧身从锦绣的身后取了一个靠垫抱着,头疼道,“如今家里也闹得很,我实在是住不下去。”见锦绣这才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她便低声道,“亏了这回你因跟着太太在外往来,没有回家,如今家里是待不了的,我简直要被气疯!”
“究竟怎么了?干娘莫非不管?”
“我娘的亲姐姐,再烦人莫非还能打出去?”红玉说起这个,脸上便气得通红,往着自己的头上指去,气愤道,“你看看我,我今儿有什么不同?”
红玉从来在大太太身边是最好的吃用,因此教养得如同闺中的小姐一般,锦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见她大红色兰花八团比甲,里头是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小袄,颜色鲜明,是她惯常喜欢的,并无不同,这要开口笑问,目光却陡然落在了红玉的头上,脸上一动,向着红玉乌黑的头发探去,轻声问道,“姐姐的簪子呢?”
前些日子,大太太一时心血来潮开了自己的箱子,收拾出好些的首饰料子,上好的自然是给晓月居的几位姑娘送去,下剩的竟都便宜了锦绣与红玉,其中有一件梅花花样的金簪子,因上头的花蕊竟是几颗极稀罕的金刚钻,又点着几颗小小的红宝,极为耀目,因此红玉是最爱的,日日插在头上,爱不释手,如今竟没了,便叫锦绣有些皱眉。
“还不是叫人抢了!”红玉早就委屈了,此时便眼睛通红地说道,“若不是爹喝住了我,我恨不能挠花了那死丫头的脸!什么都眼馋,什么都要与我并肩,如今,竟连我最喜欢的簪子都要走了!”她从小就受尽宠爱,长大一些进了大太太的院子,更是随心所欲,哪里受过委屈,便忍不得,只拉着锦绣的手恨恨道,“我爹不叫我告诉我娘,实在是怕娘听了生气!她们仗着拿捏住我爹不想叫娘操心的心思,如今只在娘的面前做戏,平日里不知对我爹提出了多少的要求。”
红玉的亲爹如今正在府里做前头的二管事,风光有权,京里一般的小官都比不上,因此十分威风,平日里虽与锦绣接触不多,却十分慈爱,从来长兴红玉明玉有的东西,锦绣也必有一份,因此锦绣也是真心爱戴,闻听这话,便皱眉道,“是谁叫干爹这样为难?”她当初本是只想认宋氏做干娘,没想到宋氏似乎很是喜欢她,便叫她尽都改口,又拜了干爹,因此锦绣也并不见外。
“别提了,爹也不叫我与你说,恐你听了也操心。”因锦绣常伴着几位主子姑娘,虽看着得宠风光,然而这里头花了多少的心思奉承谁不知道?本就累心。况锦绣的性情谨慎,从不行事踏错,说不好听些,便是心思太过,什么事儿都要翻来覆去地想明白,因此恐她思虑伤神,一家子便只瞒着她与宋氏。
“干爹这样,岂不是将我当外人?”锦绣见红玉憋得不行,便细声细气地说道,“本是一家,干爹与姐姐的心我知道,只是如今,只知道一半儿,叫我如何能睡得安稳呢?”
“我只小小地告诉你一点儿。”红玉本就不是个心思细的,闻言便有些意动,小小地比了比手指,便飞快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外祖母带着我姨母从关外跑回来,一家子的破落户儿,如今都住在咱们家的大宅子里,吃的用的花销的,全仗着我家,外头使唤爹与哥哥,还要我与明玉的强!就这回,若不是明玉张嘴就哭起来,惊动了娘,上回你好容易得的南珠都叫那几个死丫头抢走了!”
“干娘一点儿都不知道?”锦绣便好奇地问道。
宋氏向来精明,并不像是这样看不清事实的人,更何况闹得这样厉害,怎么可能一点的风声都不露呢?
“娘也知道她们的嘴脸,只是不知道竟这样穷凶极恶罢了。”红玉低声道,“连我与你的屋子都要抢,说是两个不常住的小丫头,竟还留着两间空屋子,岂不是浪费?”她冷笑道,“浪费不浪费,都是我家自己的事儿,用她们管不成?哥哥气得不行,那死老太婆立时便滚到地上打滚儿,说哥哥不孝顺,还是爹出面,把家里一个临水的小院子拨给了她们用,见比咱们的好,这才消停了。”
“姐姐又信口开河了。”死老太婆这样的话,便是气急眼了,也不应该是用在外祖母的身上,锦绣便低声劝道,“既然是些眼皮子浅的,姐姐只看在干娘的情分上多担待些,左右实在忍不了,不如狠狠心,在外头给她们置了房产,离咱们远些,素日里不常走动也就罢了。”
“娘不一定舍得呢。”红玉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娘喜欢你,也是因为你与她的命运极像,都是被亲娘卖了,好容易找着了亲人,便很是放不下。”她摇头道,“当年刚认回外祖母,娘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那时姨母嫁到了关外,又离得她远远的,因此再不好的事儿,时间长了也淡了,你别看她平日里精明强干,可是这上头,是真看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