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泽嘴里咬着烟,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经意之间,瞥到坐在床上的谷雨——小丫头自欺欺人地遮着脸,时不时地偷瞄他,被抓了个正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居然还放下手,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然而,她对面除了一面墙,什么都没有。他好气又好笑,忽然生了促狭的心思,捻息香烟,走到床边,一把拉住她的脚踝。
面对突如其来的轻薄,谷雨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被他按在床上,他的脸近在眼前,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冷冷地盯着她。谷雨下意识地往后缩,然而身下就是床板,她无处可躲,像只小兔子一样挣手挣脚,却被他压得死死的。
叶念泽像一只戏耍老鼠的猫,迎上小姑娘怯生生的目光,忽然心情大好,便纡尊降贵,低头想亲她。
谷雨懵了,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神经病——刚才还说要把她扔下楼,这会儿又对她上下其手。哥哥说过,女孩子是很矜贵的。她虽然不经人事,可好歹也在贫民窟住了那么多年,看了太多被渣男欺骗之后,命运悲惨的底层女性。于是早就形成了一种认知——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让他占便宜,否则未来的人生会很凄惨。
她侧过脸,堪堪躲开。叶公子有点吃惊,收起那点笑意,扳过她的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狠狠地亲上去。谷雨被他吓傻了,挣扎得更厉害。她是有点喜欢他,可那种喜欢还停留在很肤浅的程度,肤浅到除了喜欢他的颜值,似乎没什么更高层次的内涵了。而且,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姑娘,他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欺负她。
谷雨用力咬他,男人吃疼,嘴里一股血腥味,马上松了手。谷雨趁着这个当口,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看着她努力逃跑的样子,叶公子心里的火腾地冒起来,明明是她先来撩他的,现在她又这样,算是什么意思?本来只想逗她玩玩,不知怎么就认了真。
谷雨一只脚刚着地,就被叶念泽又拖了回去,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抡起来,毫不留情地摔在床上。
谷雨被摔疼了,泪水含在眼眶里,鼻尖发酸,这一会儿才想起,应该喊人的。可这里是他的家,谁会来救她?就算会有人来救她,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该喊着火?还是喊救命?
根据网络最新公布的女性求救指南,谷雨觉得自己应该喊着火了,这样获救的机会能大一些。她打定主意,扯开嗓子,刚喊了一个“着……”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裂帛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刺耳,也很刺激,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外一只手用力撕开她的衣服。谷雨惊悚地望着他,瞳孔瞬间放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仿佛这时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绝望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叶念泽满意地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觉得十分解气,可看着看着,眼睛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他的鼻尖闻到淡淡的香气,低回婉转,若有若无,不同于熟女的胭脂,是少女清甜的气息。他看着她的胸脯,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一时恶意丛生,低头用牙齿扯掉她的肩带,含住俏丽的顶端,就像含住一颗酸甜可口、汁液饱满的樱桃,用力一咬……
小姑娘呜咽一声,心想:完了,遇到变态了,谁来救救她?
秦川今天起得早了点,洗漱完毕之后,想起楼上客房里的谷雨,琢磨着小丫头该起床了,上楼来敲她的房门。没想到,门竟是虚掩着的。秦川觉得奇怪,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整个人僵在那儿。
谷雨看到有人进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嘴里呜呜有声。但她完全没想到,那个人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居然什么都没说,掉头走了。
谷雨哭得更凶,原来都是坏人!叶念泽压根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看到小丫头吓得魂不附体,哭得泪水涟涟,早没了之前的心思。只是就这样放过她,又觉得有点可惜。看着她在自己手心里缩成一团,他心里一阵舒坦,就像上学时欺负同班的女同学,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他咬她的下巴,吻她的睫毛,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还捏她的胸脯,把她当小白鼠一样逗弄……正玩得高兴,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兜头倒下一桶冰水,让他从头凉到脚。他冻得一激灵,愤怒地转身,却看到比他更加愤怒的秦川。
秦川扔掉手上的冰桶,怒道:“叶念泽,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谷雨死里逃生,拉好衣服,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吓得瑟瑟发抖,脸颊上五个清晰的红手印,是被那人用力按出来的。
叶念泽好笑地看着她,又回头瞥了一眼秦川,扯过被单擦了擦自己:“玩玩而已,你紧张什么?”
秦川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又看了一眼缩在床角的谷雨,小丫头的头发都乱了,齐齐的刘海黏腻在额头上,大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泪痕未干,衬衫也被撕开了一角。
他看得心疼,一把推开叶念泽那禽兽:“这种事拿来玩?你有病吧!”
叶念泽扯了一条枕巾,用来擦头,事不关己地瞥了谷雨一眼:“我要是真想上她,还能等到你来救?渣都没了。”
秦川嘴里骂他神经病,心里倒是知道,这少爷虽然没节操无下限,但还不至于对着一个小姑娘霸王硬上弓——他纯粹是闲得无聊。
秦川走到谷雨身边,想看看她好不好,本以为她会吓得躲开,没想到小姑娘张开双臂,像只受惊的小鸟,扑进他怀里,好像遇到了久别的亲人,躲在他怀里哭得可怜巴巴,气都喘不上来了。
秦川先是被惊了一下,接着……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只当她是自己的小妹妹,拍着她的背,好生安慰了一番。
叶念泽看着她冷笑,谷雨对上他的眼神,畏缩了一下,含着眼泪,小声骂了一句:“变态。”
听到这话,他的火又窜了起来,上前一步,冷笑道:“你骂谁?”
谷雨缩在秦川怀里,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有点笨,但应该是一个好人,而且体格强壮,可以保护她,于是顶风作案,又骂了一句:“神经病!”
叶念泽冲过来,要撕她的嘴。秦川大手一挥,将他推开:“你够了啊,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你害不害臊?”
谷雨点点头,躲在秦川身后,小声附和:“就是,耍流氓,不害臊。”
叶念泽气极反笑,作势要打她,奈何她前面挡着一个人肉盾牌,他够不到,只能用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昨天要不是我救你,你早没了!傻乎乎的拎不清,蠢!”
谷雨愣了愣,是啊,她应该在家里的,怎么睡了一觉,就跑到这儿来了?
长长的北欧式餐桌,谷雨坐在餐桌的一头,叶念泽坐在另外一头,秦川坐在两个人中间,作为缓冲,以免擦枪走火,随时会见血。
听完了谷雨简短的陈诉,秦川皱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回家喝了杯饮料,醒过来人就在这儿了?”
谷雨点点头。
秦川又问:“你家的钥匙,除了你,谁还有?”
谷雨说:“我姐姐,她回来了。”
叶念泽笑了一声,眼神轻蔑:“你那个姐姐,吸毒吸得能把肾卖了,你居然让她回家住,你是不是傻?”
谷雨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英雄救美,最后差点把美人睡了,你是不是变态?”
“你还来劲是不是?”
叶念泽举起喝空的咖啡杯,说着就想扔过去,被秦川拦住了。秦川觉得自己坐在这两个人中间,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谷雨向后缩了缩,委屈地说:“她说,她戒了。”
“她说你就信?你是不是……”然而“白痴”这两个字,在谷雨幽怨的目光中,叶念泽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放下杯子,从裤袋里掏出香烟,一副懒得再讲的样子。
秦川也觉得小丫头这样有问题,耐心地对她说:“谷雨,不能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懂吗?”
谷雨吸了吸鼻子,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我没信她真的戒了,可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哥哥死了,韩恕一不理我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叶念泽,“某人又不领我的情。如果她也走了,我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谷雨没有哭,她只是难过。秦川心疼地看着她,哄了两句,小丫头又红了眼眶。
叶念泽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吩咐秦川:“你一会儿送她回家,如果她姐姐还在,就把她姐姐给我连人带东西,一块儿扔出去!”
秦川坐在车里,左边是谷雨,右边是叶念泽,气氛有些尴尬。
十几分钟之前,叶大少爷交代完之后,小丫头却不识时务地说,她要自己处理自己的问题,不需要别人帮忙。
叶大少爷好笑地上下打量她:“你要怎么处理?”
小姑娘压了压自己的刘海儿:“我自己把她扔出去!”
叶念泽看着谷雨单薄的小身板,不厚道地笑了,说:“好,我就看你怎么把她扔出去。”
车到楼下,叶念泽坐着没动,秦川下车,有点担心地问谷雨:“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谷雨摇了摇头,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效劳。”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也谢谢你。”
叶念泽“哼”了一声,权当没听见。
秦川目送小丫头上楼,俯身对车里的叶公子说:“你真的不上去看看?”
叶念泽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上去?你不是说她很聪明吗?那么聪明的姑娘,还用我帮?”
秦川说:“小姑娘天资聪颖,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谁会想到在自己的家里,会被自己的亲姐姐下药?论狡猾歹毒,她怎么是那个顾立夏的对手?你真的不上去?”
他的话音刚落,楼道里隐约传来吵架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嗓门尖利。
秦川担忧地看了一眼:“小丫头可能会吃……”他那个“亏”字还没说出口,叶念泽扔掉香烟,低声骂了一句,推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叶念泽刚到唐楼的门厅,就看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摔下来,样子狼狈,有人在上面将一个行李包扔下来,拉锁没拉,五颜六色的衣服漫天飞舞,有几件内衣落在那女人头上,还有几件落在叶念泽的脚下。
叶念泽抬起头,隔着几层楼梯,看到谷雨严肃的脸,小丫头什么都没说,将一双高跟鞋直接砸在那女人的头上。他心里纳罕,又仔细瞧了瞧,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顾立夏。叶念泽挺惊讶,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把她姐姐给扔出来了。
顾立夏弯腰捡起衣服,嘴里骂道:“小白痴,你给我等着!”
不过一会儿工夫,楼道就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姐说:“快点滚吧!还敢在这里叫,连自己的妹妹都害,你还是不是人?”
一个老伯跟着帮腔,挥舞着手里的大扫帚,活像个关公:“快点滚!这儿不欢迎你!”
叶念泽明白了,这几个不是看热闹的,是小丫头叫来的帮手,她说过,楼上楼下的邻居她熟得很。还行,知道叫人,不算太蠢。
普罗大众都是有正义感的,看到大马路上有人打劫,未必出手相助。可是邻居小妹妹跑来求救,又危害不到自身的安全,大多乐意伸出援手。而且,小丫头干干净净,人又生得单薄娇小,跟她那个妖里妖气的姐姐一比,谁更值得同情,谁更能博得好感?高下立判。
顾立夏到底理亏,对方又人多势众。来往的住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其他人,那个大姐横了她一眼,大声宣扬:“她就是一个吸毒的,她妹妹好心收留她,她连自己的妹妹都害,呸!这种人一定没好下场!”
邻居们议论纷纷,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屑。顾立夏再不服气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收拾好衣服,拎着包灰溜溜地跑了。大家哄了一声,讨论了几句,各自散去。
那个大姐一边推谷雨上楼,一边气呼呼地说:“你就不该让她进门,多危险啊!”
其他人叹气:“谁能想到亲姐姐那么坏,小姑娘就是心太好。”
“别说了,人赶走就行了,到底是亲人,唉……”
谷雨抹了一把脸,对几个好心的邻居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些感激的话,邻居们摇摇头,几个长辈拍了拍她的瘦肩膀,好像在安慰她,一堆人呼呼啦啦上楼去了。
叶念泽在一楼的拐角处,靠着墙边,看完这场戏。他将烟咬在嘴上,想起今天早上,那小丫头想都不想就扑进秦川怀里——不错,很会找靠山,判断也很准确,知道求救的时候要有的放矢,对方才不好拒绝。
他琢磨着,是该找老吴好好聊一聊了,他给的资料完全不对。这死丫头,就是一个卖萌装傻的小人精。哪里像一个亚斯伯格症患者?
叶念泽走出公寓大门,一拐弯,看到顾立夏坐在马路牙子上,正在揉腿。他走过去,一把拎起她的胳膊。顾立夏以为是追债的,吓得一缩头,回头瞧见是叶念泽,她更害怕了。
叶念泽含笑看着她:“你抖什么?”
然而立夏不是谷雨,想起六年前的情景,想起上次在韩家会所的场面,想起这个人的手段,她吓得直哆嗦。
叶念泽细细地打量她,她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跟谷雨很像,但她憔悴得多,漆黑的眼圈,蜡黄的皮肤,就像一朵失去颜色的塑料花,暗淡无光,又像一块过期的蛋糕,烂得快要发霉。
他看得极度不舒服,松开她的胳膊:“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谷雨家的楼下不能停车,司机只能把车停在几条街之外,秦川怕叶念泽回来找不到他们,索性钻进对面的一家小甜品店,点了一杯西米露。一杯西米露下肚,他抬起胳膊看表,心里琢磨着:都这么半天了,那个大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远远看到叶念泽走过来,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脸色有些凝重,秦川站起来,走出小店迎上去。叶念泽看到他,也不多话,也不问司机和车子在哪儿,直接坐在了甜品店外面的凉棚下,好像一步都不愿意再走。
秦川见他神色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叶念泽没答话,侍应生过来,问他们想点些什么,秦川说:“我们坐坐就走。”
侍应生一脸难色:“这不合规矩,我会被老板骂。”
叶念泽掏出一张钞票,拍在桌上,侍应生拿了钱,欣然而去。给完钱,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川,揶揄道:“能用简单的方法解决,你偏要啰嗦。”
秦川笑得无奈:“我刚在里面喝了一杯西米露,他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叶念泽不做评价,有些小生意人就是这样,做事苟且,锱铢必较,他见多不怪,也懒得计较,只吩咐秦川:“打电话给老吴,约个时间。”
秦川愣了一下:“你找他做什么?最近又失眠了?”
叶念泽摇了摇头,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问他。”
秦川看着他,不明所以。
叶念泽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开口:“刚才看到顾立夏,就抓住她问了几句,她对我说,她妹妹的确有病。”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吗?”
叶念泽闭着眼睛点点头,忽然问:“六年前,事发的时候,你记得不记得当时的细节?”
秦川心里咯噔一下,从昨天到现在,他是真的把谷雨当做邻家的小妹妹去关心和爱护。如果不是叶念泽这句话,他几乎忘了——六年前,他们对她做过什么,对她哥哥做过什么。
秦川觉得有点难受,摇了摇头:“不记得了,让底下的人去办的,我没有去看。”
“顾立夏说,她妹妹当时发着高烧,病得迷迷糊糊,所以那个过程……她没什么印象。她那时候比现在自闭,也比现在糊涂,对于顾清明的死,她一直以为是顾清明为巧巧殉情自杀,对我们两家的恩怨,她什么都不清楚。”
秦川叹气:“跟我们猜测的差不多,这样也好,至少在她心里不会有太多怨恨。人有时候不需要活得太清醒,否则比死更痛苦。”他一下子顿住,看了一眼叶念泽,见他正用大拇指用力地揉着太阳穴,秦川问,“还是头疼?我现在打给老吴,看他在不在诊所……”
“不用了。”他打断他,睁开眼睛,忽然就改了主意:“不去了,回家吧。”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问他?”
望着贫民区杂乱无章的街道,想起谷雨这几年经历的一切,叶念泽忽然感到无力:“问与不问,都是同一个结果,不问也罢。”
秦川看着他,停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想问老吴,谷雨以后会不会去追究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如果你不想让她为你操盘,以后就别去招惹她,小姑娘挺单纯的,也很可爱,但你们之间隔着那些,真的不合适……”
叶念泽沉默了片刻,最后说:“你想多了。”
秦川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叶念泽歇够了,打算离开,眼角的余光随意向周围瞧了瞧,电光火石间,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站在谷雨家的公寓楼下,衣着考究,身量修长,与周围颓废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此时此刻,却让他满心满眼地厌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咬着香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韩恕一手里捏着电话,不知道该不该打给谷雨,他答应过韩棠,不再联系她。可是听说立夏离开了戒毒中心,他又担心谷雨应付不了她那个难缠的姐姐。正犹豫间,他看到小丫头背着挎包,从公寓楼里出来,还是娇娇小小的,却没了之前的无忧无虑,红红的眼圈,满腹心事的样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就走了过去。“谷雨……”他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谷雨回头一看,竟然是韩恕一,想起他过去的好,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韩恕一吃了一惊,走过去握住她纤薄的肩膀,关心地问:“怎么哭了?”
谷雨摇了摇头,忽然伸出两条细胳膊,搂住韩恕一的腰,哭着说:“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韩恕一愣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所措。
谷雨以为他不肯原谅自己,搂着他不愿意松手,好像一个怕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可是她不敢闹,只敢小声的哭,怕闹得太凶,他也会嫌弃她。韩恕一哪里见识过这种阵势,登时乱了分寸,小姑娘压抑的哭诉让他心疼不已,之前的愤怒和委屈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拍着谷雨的背,细声安慰她:“别哭,我不怪你……”
叶念泽隔着几尺阳光,冷眼看着几米开外,光天化日之下搂在一起的那对男女,不对,是狗男女。
旁边的秦川有点唏嘘:“看来两个人是和好了,韩恕一倒是个厚道的人,不过小丫头也挺无辜,不明不白被我们拖下水,又为了替你遮丑,被韩家兄弟怪罪。如今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然而,叶念泽的关注点根本不在那儿,他看着那边冷笑:“跟她姐姐一样,是个男人就扑上去,下……”他想说“下贱”,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个字不够分量,换成“水性杨花”似乎更合适。
“这怎么一样?”秦川反驳。
叶念泽反问:“怎么不一样?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应该救她,多此一举。”
秦川看着他,无奈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啊大少爷?再把她塞回黎家老大那里去?”
叶念泽寒着脸没说话。
而另外一边,韩恕一不知道跟谷雨说了什么,小丫头终于破涕而笑。韩恕一揉了揉她的头发,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可爱,两个人像兄妹,也像极了情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是相当打眼的一对,画面美好,也很温馨。
最后,趁警察叔叔没来抄牌之前,韩恕一拉着谷雨上了他那辆银灰色的跑车,一路绝尘而去。
秦川一直看着他们,等车开远了,他听到身边的人说:“走吧。”
他回头看说话的人,叶念泽已经起身,临走之前,随手扔了一张钞票在桌上。
秦川愣了一下,看着那人的背影,不明所以,两秒钟之后,才明白过来。他叹了口气,将钞票拿起来收好。这个大少爷估计是忘了,他已经埋过单了。
韩恕一带谷雨去吃东西,问她想吃什么?谷雨揉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小脑袋说吃什么都行。像是个做错了事,不敢再提要求的小孩子。这样的谷雨让韩恕一无端添了内疚。
最后还是吃日本菜。
谷雨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有些小失落——亲姐姐为了钱出卖她,心里喜欢了七年的男人救了她,姑且算因祸得福,却被她发现,他可能是个变态。
小姑娘撑着下巴,回忆着最近的点点滴滴,无声叹息——这段日子,她过得很是伤情。
谷雨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认真点菜、低眉敛目的样子,像极了顾清明。她出卖了他,虽然不是真的出卖,但隐瞒了他很多事,他还愿意原谅她。她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人,她想,她以后一定要报答他,好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