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恕一尴尬地笑:“开会,开会……”
韩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那就过来坐吧,别在窗边站着,我看着眼晕。”
韩恕一刚坐下,韩棠就扔了个*过来:“最近见过顾谷雨吗?”
他一时来不及反应,当即愣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说:“没见过,她怎么了?”
“派去盯着她的人说,她前几天见过叶念泽。”
“你怀疑那个幕后黑手是叶念泽?”
韩棠摇头:“不能确定。派去的人说,不是叶家人主动找她,是叶念泽在她家附近的后巷遇袭,她救了他,还把他带回家里,他第二天早上才走。我觉得奇怪,她居然会救他,而不是趁机踩他一脚,她不恨他吗?”
韩恕一怔忪片刻,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哥,我跟你说过,她有病。”
韩棠凝目看着他,仿佛在揣摩他话里的真假,半晌之后,他说:“我这次相信你说的,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救一个曾经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伤害过她的人,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
韩棠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疲倦地说:“我已经把人撤回来了,再跟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或许对方早就察觉了我们放她回去的动机。至于那个顾谷雨……”
“哥,她只是个小女孩儿,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韩恕一信誓旦旦地保证。
韩棠盯着他,目光深邃冷静。
韩恕一觉得自己就像没完成作业,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小学生,从头发丝麻到脚心,瞬间没了底气。
韩棠看了他有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随意道:“小夏总说我太严厉,让我说话做事给别人留个余地。她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就算经历过再多的险恶,她也不愿意去相信,有些人的软弱不过是假象,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背后藏着多么险恶的用心。”
韩恕一没敢说话,心里七上八下。韩棠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对待那些出卖过你的人,你该明白什么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韩恕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谷雨已经触到了韩棠的底线,他之所以能网开一面,只能说是她的病救了她。
韩棠说:“还有一件事,文氏集团已经发出内部调动的通知,他们高层大换血,今天一开盘,文氏的股价……就一路狂跌。”
韩恕一愣了一下,旋即说:“没想到文家人这么现实,文昭出事也没多久,他们就急着改朝换代。”
韩棠说:“商场如战场,亲父子都能反目,没什么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文家的封杀会慢慢解除,我们终于要熬出头了。”


第八章 终归是内疚吧

叶念泽看着电脑屏幕,今天一开盘,文氏的股价又跌了几个价位,连续几天都跌停板。财经新闻连番报道,当初跟风高位买入的人被深度套牢,股民怨声载道。股市向来跟红顶白,几个庄家已经摩拳擦掌,对着这盘肥肉虎视眈眈。
叶念泽单手拄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局面,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
都被那个小白痴说中了——文家的太子爷重伤,文氏集团领导层洗牌重组,家族内斗,股价大跌,这一连串的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各种问题纷至沓来,曾经财大气粗的文氏一族乱成一盘散沙,那位太子爷的母亲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继续跟韩棠撕扯?
如果谷雨没破坏掉他的计划,他这次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投机取巧,自以为得意,最后却是两边不讨好。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应该谢谢她。
叶念泽手里拿着笔,眼睛盯着屏幕,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坐在那台破电脑前,细细的胳膊抱着膝盖,嫩嫩的脚趾就像十颗小葡萄,摇头晃脑地同他分析局势,十个脚趾还翘啊翘的。从头到脚的孩子气,就像从卡通片里走出来的,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比起那些一笑倾城的大美人,她的长相没有特别出众,但皮肤白皙,五官柔和,就像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说不出的妥帖适度。他临走的时候,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小丫头的表情很受伤,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泪,泪珠好像转两圈就要掉了……
秦川推门进来,发现叶念泽正对着电脑神游,连自己进来他都没发觉。
“想什么呢?”秦川问。
叶念泽回神,淡淡地说:“没什么。吩咐下去了?”
“吩咐下去了,公司的操盘手会盯着盘面,到了你说的那个价位会大笔买入。不过,你就不担心文氏的股价还会跌?”
叶念泽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不会跌得更深了,文氏家大业大,资金雄厚,如今的混乱只是暂时的。而且顾清明说过,你永远不可能在最低点买入,在最高点卖出,玩股票最忌贪心,要懂得见好就收。”
秦川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怎么不记得?”
“他对他妹妹说的,你当然不记得。”
秦川愣了愣:“顾谷雨?你什么时候又见过她?”
叶念泽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没再见过,是她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小白痴还说,我们应该跟韩家合作,这也是他哥哥一直以来的心愿。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小白痴说,她哥哥曾经留下一份计划书。”
秦川忖度片刻,有点担忧地说:“六年前,公司还没有进入正轨,我们做的并不是全都能见光的生意,会不会在顾清明那儿留下了什么证据?”
叶念泽否定:“没这个可能。顾清明对那些事只是知道,他从没参与,手上不会有任何东西。我只是好奇,他当年对公司的未来有什么样的规划?”
秦川说:“如果他没死,公司现在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叶念泽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如果巧巧没死,我的人生也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你的人生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川默默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川,别再跟我讲这些,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因果。”叶念泽夹着香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咳嗽了一声,喝了口水压住,道:“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公司的业务你多盯着点,底下的兄弟也多加以管束,别太心软,在这方面,你应该多学学韩棠。以后我要是有个好歹,这烂摊子就交给你了,反正,你也盼了很久了。”
秦川笑着骂了一句:“又胡说八道!你以后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少碰女人,你能活一万年。”
叶念泽捻息香烟,笑了笑,“是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秦川看他脸色确实不怎么好,关心地问:“最近还是头疼?”
叶念泽双手交叠在脑后,仰脸望着天花板,不紧不慢地说:“我老头的死忌快到了,最近总是梦见他小时候教训我的样子,那么粗的藤条,他说抽就抽,怎么能睡得好?”
他的话音刚落,内线电话响了。叶念泽按了接听,秘书说:“叶先生,楼下有位姓顾的小姐说想见您,可是她没有预约,您看……”
叶念泽跟秦川对视一眼,秦川以为他会让她上来,没想到,他冷冰冰地说了句:“让她走。”
秦川愣住了,看他放下电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赶她走?”
叶念泽瞥了他一眼:“难道我要请她上来喝杯茶?”
“你都不好奇她找你究竟要做什么?”
叶念泽不耐烦地说:“我管她做什么!那小白痴奇奇怪怪,总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他们顾家的人,我现在一个都不想见。”
秦川上下打量他:“你之前见到那个姐姐,可没这么大反应,你是因为内疚不想见她,还是心虚不敢见她?”
叶念泽瞬间冷脸:“你什么意思?”
秦川还没说话,内线电话又响了。叶念泽没好气地接起来:“说话!”
诚然,叶念泽虽不是一个好人,却从来不是一个严厉的人。这人向来长袖善舞,轻易不动怒,动怒只会冷笑,典型的笑里藏刀,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秘书显然受了惊,一时没缓过来,过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叶……叶先生,她已经走了,留了一个文件袋在大堂,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交给您看看。”
叶念泽有点意外,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让楼下的人送上来。”
几分钟之后,秘书将一个牛皮纸做的文件袋放在叶念泽的办公桌上。在秦川好奇的目光下,叶念泽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纸,第一页用碳素笔写着三个扭扭歪歪的大字:计划书。
叶念泽愣住了,秦川探过头来瞧了瞧:“计划书?顾清明六年前做的那份?”
叶念泽面无表情地拿起来,翻了几页,又扔在桌上:“不是顾清明,他的字哪有这么丑!”
秦川说:“说不定内容一样呢,可能是那小丫头自己抄了一遍。”
“那小白痴说,那份计划书她只看过一遍,后来搬家的时候就弄丢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难道她能像冯衡一样过目不忘?”
秦川叹气:“你先看看再说啊,反正人家小姑娘都给你送来了。你若不好奇,也不会让底下的人拿上来了。”
叶念泽想想也对,拿起那叠纸,认真地翻了几页。
几分钟之后,秦川捺不住性子问:“怎么样?”
叶念泽将那叠纸拿到眼前,双手一撕,纸片纷纷飘落,冷冷地说了句:“全是垃圾!”
秦川看着满地的纸屑,脸上一片茫然:“顾清明会做一份垃圾出来?”
“根本不是他做的计划书,这小白痴不知道从哪儿西拼八凑弄来一份,全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秦川看着叶念泽:“她耍你?”
叶念泽瞪了他一眼,等于是默认了。
秦川觉得奇怪:“不会吧?她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一时好奇,便从地上捡起了那些纸片,一张张拼好。拼完之后,他也笑了,“这都是什么?财经新闻,军事政治,连名人的娱乐八卦都有……”
这就是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叶念泽愤愤道:“早就跟你说了,她就是一个神经病!”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又响了,叶念泽不耐烦地按了接听:“又有什么事?”
秘书的声音很迟疑:“叶先生,刚才那位顾小姐又回来了。她说,她放错了文件。您手上那份东西是她的。而您想要的东西,还在她那里,她想跟您换回来……”
叶念泽咬牙,一股莫名的怒意自胸口涌起,骂人的话几乎就要破口而出。幸亏秦川眼疾手快,抢过电话说:“你告诉下面的接待员,让那位顾小姐等一会儿。”
秦川放下电话,叶念泽盯着他:“你干什么?”
秦川将桌子上的纸片整理好,放回袋子里:“你大少爷撕了人家的东西,又想要人家哥哥的计划书,还不肯纡尊降贵去见她,我当然要去帮你善后。”
谷雨站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大堂,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映着她小小的面孔,她背着挎包,等得有些无聊。
秦川走出电梯,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几乎跟她差不多高的大挎包,一个人溜溜达达地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好像在遛弯儿,又好像在逛公园,浑然不觉周围诧异的目光,跟那些衣着光鲜的社会精英,显得格格不入。他双手环胸,不觉一笑。
如果他没记错,她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可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干净透亮,人畜无害,白白的,暖暖的;又像个糯米团子,一副很好吃的样子,让人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的情绪。
他忽然明白,叶念泽为什么不愿意见到她了。终归是内疚吧。虽然那件事过了那么多年,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乎,虽然他永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你奈何我”的倨傲面孔,虽然在某个时间里,他可能真的忘记了这对姐妹的存在。可是,在看到谷雨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不舒服到……连想起她都觉得厌烦。或许,他不愿意面对的还有当年的腥风血雨。
想到这儿,秦川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走过去,喊住正在到处溜达的人:“顾小姐,我是叶先生的助理,我叫秦川,我们见过。”
谷雨停住脚,抬头看着秦川端正却不失和气的脸,点点头:“是的,在叶念泽家里。”
“你说,你有东西要交给叶先生?”
谷雨用力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跟之前差不多的文件袋:“是这样,我装错了,这份才是。之前那份,请你们还给我。”
两个人交换了文件袋,谷雨打开瞧了瞧,从袋子里掏出那叠碎纸,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问道:“我的资料,怎么被撕成两半了?”
秦川抱歉地笑了笑:“叶先生以为你耍他,所以……”
谷雨没说话,低头翻了翻那几页纸,不解地问:“怎么还少了一张?”
秦川凑过去看了看,解释道:“可能刚才装进去的时候落了一张吧。很重要吗?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找一找?”
谷雨摇头,扁了扁自己的两片嘴唇:“我不上去,那一张我不要了。他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
秦川笑了。谷雨拉了拉挎包,对他说:“那我走了,再见。”
秦川忽然叫住她:“谷雨……”
她回头:“还有事儿?”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上一次,为什么要帮他?”
谷雨奇怪地看着他:“我一共帮了他两次,两次他都不领情,你问的是哪一次?”
“就是……”秦川揣摩着用词:“我们请你帮忙约韩棠的女人出来的那一次。”
谷雨明白了:“哦,原来是你们威胁我,想利用我绑架楚夏的那一次。”
秦川尴尬地笑,心想:小丫头还挺记仇。他说:“好吧,就是那一次,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我们是亲戚。再说,嫂子是那么好的人,她哥哥有事,我怎么能不管?”谷雨看着自己的脚,语气平淡。
秦川问:“就这样?”
谷雨说:“就这样。”
秦川又问:“你就不怕得罪韩恕一?”
“这个倒不怕,他是好人,不会为难我。而且他们韩家也需要你们,合作是双赢,反目对彼此都不利,如果我有机会说给他听,我想他会明白。”说到这儿,谷雨搓着自己的衣角,有点地难过地说:“不过,可能没这个机会了。因为这件事我让他很失望,他不会再理我了。”
谷雨忽然觉得很泄气,抬起头,看到秦川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冲他挥挥手,交代了一句:“我该走了,再见,不用送。”
走出去好几步,她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那个人居然站着没动。
她想,索性好人做到底吧,又对他说:“还有,你们不想跟韩家合作,也别再去招惹那个女人了。韩棠真的不好惹,他好凶。”想起韩棠看她的样子,小姑娘抖了抖肩膀。
秦川轻笑出声,点点头:“好,你的意思我一定转达。”
谷雨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背着挎包回家了。
秦川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忍俊不禁。
秦川上楼,将换回来的文件袋推到叶念泽面前。
叶念泽打开看了看,点头:“应该是这份,不过是手写的。”
“顾谷雨写的?”
“估计是她,字难看得像蟑螂爬一样。顾清明写得一手好字,他这个妹妹,可真是一点都没学到,这都写的什么啊,难看死了!”
就在叶公子对一个小女生的字迹无限吐槽的时候,秦川一直没说话,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那份计划书真的丢了,而她只看过一遍就能记住……难道,她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叶念泽嗤笑:“你信她?说不定是她自己对着原版抄的,拿过来蒙我。”
“用这么迂回的方法来蒙你,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另外,我在被你撕烂的那叠资料中,发现了这个东西。”秦川将一张纸递给叶念泽。
叶念泽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脸上微微变色,道:“这能说明什么?”他将纸扔在桌上。
秦川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懂?这张是用虚拟软件模拟操盘的数据表,我们公司每一个操盘手在入职之前,都要经过这一层考核。你还记不记得,最好的那个人成功率是多少?只有44.8%,那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这小丫头,她居然能达到80%以上。她真的是一个天才,一个可以预测股市风云的天才!”
秦川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然而对面的人却反应平平。
“那又怎么样?”叶念泽将那张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就算她不是人,是一个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川越发奇怪:“这样的人才,多少年都遇不到一个,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叶念泽冷笑:“我该怎么做?招揽她回来,让她为我操盘?这公司是我一手一脚打出来的,我会放心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何况,我们还有仇。”
秦川愣了愣,叹了口气:“你还是碍着当年的事,刚才我跟她聊了一会儿,我觉得……那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她对你没有敌意。”
叶念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凉凉的:“她对我没有敌意,不是她大度,是因为她有病。”他站起来,望着窗外的繁华都市,“股市就是一个修罗场,我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仇人手里,我不想等到她明白过来的那一天,动动手指,就能让我赔得倾家荡产。这件事不用再说了,不管她是天才,还是神话,我都不会要。”
见叶念泽如此态度决绝,秦川有点惋惜:“可惜了,那小丫头就是一块没有开发的金矿,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她自己还糊里糊涂的。”
听到这个说法,叶念泽噗嗤一声笑了,捻息香烟,说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黎家老大近期就要来港,我答应给他备份大礼,就这几天,你安排一下。”
秦川皱了皱眉,瞬间变了脸色:“我前段日子听边境那边的人说,他们黎家在当地早就恶贯满盈。头几年,军队管得不严的时候,他们仗着手里有人有枪,欺压山民,将整个村子都屠了,男的杀掉,小孩卖掉,女人下场更惨。那黎家老大就是一个变态,专挑未成年的睡,年纪越小他越来劲。你还是交给别人吧,这样的人,我伺候不起。”
叶念泽看着他:“我们跟黎家合作这么久,这种事你第一天听说?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我们都不愿意。可谁让我们当年为了活下去,站稳脚跟,欠了野蛮人的钱,又欠了野蛮人的情。我又没让你逼良为娼,就是多花点钱,看有没有小妹妹愿意接。最近公司的事已经够闹腾了,别再让我分心了,行吗?”
秦川木着脸,他觉得黎家老五是个窝囊废,他心里再不满,顶多也就是为窝囊废的脑残善后。可这个黎永孝,心思深沉、阴鸷冷血,每次这位黎家老大来港,秦川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想到未来几天要跟这样的人为伍,还要任他差遣,秦川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看着眼前的叶念泽,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他说:“阿泽,我们这样,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几年你是赚了不少钱,可是,钱不是这样赚的。你还记得你当年留学回来,跟我说过什么吗?而你现在做的,跟你当年的理想,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叶念泽冷着脸没说话,打开抽屉,掏出烟盒,懒洋洋地点上一根,夹着烟,忽然笑了一声:“理想?你不说,我他妈都忘了,原来我还有那么可笑的时候。”
谷雨坐在椅子上,看着狼吞虎咽的立夏,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立夏离开戒毒中心后,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往昔的狐朋狗友根本指望不上,她有毒瘾,风评不佳,臭名昭著,男人早就对她避之不及。无路可走,只能回到这里,向谷雨求救。
那时谷雨正在店里干活,看到胭脂未施,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立夏,几乎没认出来。
其实她们姐妹长得有七成相似,明哥第一次见到立夏,不知道她的操行,听说是谷雨的姐姐,对她十分客气。立夏说她很饿,明哥就请她在店里吃牛腩面,还特意交代了——管够。
看到对面的人终于放下筷子,打了一个饱嗝,谷雨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立夏喝了口果汁:“毒已经戒了,我想找份工作。”
谷雨看着她,“你上次从戒毒所里出来,跟我借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立夏握住妹妹的手,眼圈红红的:“谷雨,你再相信我一次,这次我真的戒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谷雨奇怪地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能不能帮我跟韩恕一说说,让我回韩家的会所上班?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偷东西。”